,(修真)師姐的劍 !
三息的功夫不太長。楊夕和寧孤鸞早知無面先生的淫威,脫肛的野狗一樣奔去位置上坐好。
云想游也是了解自己的人偶師父有多么的“金口玉言”的。奈何釋少陽那邊打紅眼了,而且對無面先生的可怕程度估計不夠,仍然一劍劈過來,云想游不想被劈死,就只有招架。
釋少陽傲然道:“脫褲子!”
然后他就扁著躺在地上了。
無面先生才不會弟子是旁人家的,還是自己家的,不聽話就一視同仁的扁。白允浪要是敢來找他鬧,那也是個拍扁的命。
因為云想游沒能及時“滾回位置”,于是楊夕和寧孤鸞被“全部拍成紙”了。
楊夕扁扁平平的貼在地上,連坐什么的最討厭了……
人偶課因為弟子數(shù)量稀少,所以采用的是輪流“飄”到師父面前聽訓(xùn)的模式。
是的,飄,你不能更多的要求一張紙了,即使它是個人形。
釋少陽這個編外人員被無面卷成一筒,順窗縫兒塞出去了。窗外一陣春風(fēng)吹過,釋小少年隨風(fēng)飄蕩,很快就沒了蹤影——請原諒他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進度最快的寧孤鸞很快聽完了訓(xùn)。似乎因為沒有及時完成作業(yè),被無面打回原型拍成了一只扁麻雀,臨時充作了茶杯墊。
寧孤鸞:“師父師父!你茶杯里是開水啊……啊啊啊啊啊!”
“茲啦——”有點熟……
輔修人偶的云想游第二個聽完了訓(xùn),作業(yè)完成的不錯,得到了一個丑絕人寰的微笑作為獎勵。然后用一顆圖釘按在墻上,對著一具古怪的人體模型背人體穴道分布。
最后,終于輪到了第一次上課的楊小驢子。腿肚子哆嗦什么的,只是作為一張紙的身不由己,絕不是出于對未知命運的恐懼,絕不是……
“你要跟著劍主下山歷練?”無面兩手矜持的捧著茶碗,卻并不喝。面無表情的想了一會兒,想得楊夕有點顫顫,才道:“可是人偶課沒法自修,必須要有人隨時輔導(dǎo)才好。”
楊夕呆了,她從未想過還有這樣一種可能。
無論是鍛體,陣法,劍道,還是山河博覽似的長知識,她這些日子都抽著空的自學(xué),并且自以為挺好。
她已經(jīng)興高采烈的決定這輩子就這么自學(xué)下去,只拿課程師父當個字典問了。
無面把茶碗往“寧孤鸞”上一放,“我再琢磨琢磨吧,反正你這兩天還不走,先學(xué)著。”
第一天,無面把楊夕帶進了一個空房間,丟下一俱“活傀儡”,其實是一架做好的機括人,里面給封了一個鬼修。
“盡快熟悉機括人的構(gòu)造和原理,然后才能試著做一具。”無面一根風(fēng)華絕代的手指戳著楊夕的腦門:“這鬼修是雇的,一天十顆一品靈石,你看著辦。”
楊夕一聽,我去好貴!迅速抓住“盡快”這個重點。
無面關(guān)上門,走到隔壁坐下。捧起一只茶杯,開始指導(dǎo)已經(jīng)開始用活人練習(xí)的云想游:“你上次……”
隔壁傳來“哐!哐哐!當!哐當!”
“……”無面只好把茶杯放下。
疑惑的走回去,打開門。迎面飛過來半條大腿,咣當砸在跟來看熱鬧的云想游臉上。
只見屋里到處是那個傀儡的飛舞的零件,楊小畜生正騎在那傀儡的腰上往下拔腦袋。一邊兒拔,還一邊跟傀儡里邊兒封的鬼修嗆嗆:“你不能配合一點么?非得揍你才老實?橫豎這身子又不真是你的。”
話是這樣講,但是被人拔腦袋還是很怕啊!而且以前不是這樣上課的!
那鬼修一眼看見了門口的無面,見了救星一樣的“啊啊”叫起來。
嘴張開一看,得,楊小驢子估計是嫌他吵,把舌頭給拆了。
“……”無面沉默了半晌,開口道:“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不用來上工了。”
第二天,無面杜絕了一切楊夕拆東西的可能。直接給了她一堆零件,讓她拼個人形出來。
這回?zé)o面根本就沒走,站在門口等楊夕如何坑爹。
兩個時辰后,屋里傳來削木頭的“嘎嘎”聲。無面心中一顆石頭落了地,好吧,零件還是可以被切碎的,也不算太意外。
然后他推開門,卻驚喜的發(fā)現(xiàn)一個完整的傀儡站在窗邊上,居然還握著一柄劍,保持了一個揮劍的造型!
然后楊夕正在拿著一塊長條形的木頭,削一個巴掌長的小木棍。
無面低頭問:“那是什么?”
楊夕擦了一把汗,“我看那傀儡是個男的啊,但是咋沒給他做小弟弟呢?當太監(jiān)挺不容易的,我給他削一個。”
無面:“……”
門外傳來了云想游和寧孤鸞兩人瘋了一樣的爆笑。顯然,他們又沒有好好完成任務(wù),跑出來溜號看熱鬧了。
當天無面懲罰他們給人偶堂的每一俱木頭傀儡削一個“小弟弟”。這兩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做得粗長……
第三天,無面實在不太想給楊夕上實踐了,拿了一本厚厚的傀儡部件圖,指導(dǎo)楊夕死記硬背哪些機關(guān)能做什么用。
很欣慰發(fā)現(xiàn),楊小驢子雖然理解能力不太強項,算數(shù)也有點問題,但是對于看得見摸得著的圖形,死記硬背還是不錯的。
一直等到晚上,楊夕還在認真背,沒有發(fā)生坑爹事件。無面終于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找到了因材施教的好方法。
其實他雖然不很擅長溝通,但的確是很認真的在教徒弟。
無面心中的成就感只維持了一盞茶的時間。他去查看另外兩個徒弟的進度時,不巧聽見里面?zhèn)鱽矶水惪谕暤谋┖龋骸笆兄畠?nèi)定勝負,誰輸誰把這些‘小弟弟’吃了!”
無面一頓,猶豫著進去還是不進去。他怕進去恰好看見其中一個徒弟在吃“小弟弟”什么的,這兩年歲數(shù)大了,真不太能受這種刺激。
一低頭,就看楊小驢子一臉糾結(jié)的認錯:“無面師父,我真不知道傀儡是用不著小弟弟的,害得師兄們做了這么多,沒有用處就只能吃掉,太可憐了。”
無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進去看熱鬧。
第四天,無面把三個聚集在了一起。
“關(guān)于楊夕出門歷練的事情,我想到辦法了。”手捧著一碗熱茶,無面依然是不喝:“寧孤鸞已經(jīng)通竅期了,但是上山之后還沒有出門歷練過。不如趁著這次機會一起去戰(zhàn)場吧,你制作機括傀儡的本事已經(jīng)很純熟了,可以指導(dǎo)師妹入門。”
寧孤鸞本來攤在椅子上,挺著個肚子,像個孕婦一樣在揉。沒辦法,他打不過云想游,昨兒那些“小弟弟”大多數(shù)是被他吃了。撐得有點厲害。
聞言,掙扎著大叫:“師父!這太殘忍了,你不能把你教不了的坑爹貨甩給我啊!”
無面不理他,徑自轉(zhuǎn)過去對云想游道:“你對人體和機械已經(jīng)足夠熟悉了,是時候選一門小法訣來學(xué)習(xí)了。我知你也會去戰(zhàn)場,你們雖然不太可能在一處,但總不會離得太遠,拿不定主意可以找寧孤鸞商量一下。”
云想游笑著應(yīng)“是”,看起來謙和有度,實則幸災(zāi)樂禍。寧孤鸞還想叫,都被他落井下石的捂住了。
無面一合掌,“那就這么決定了!”
第五天,無面覺得,世界終于清凈了……
寧孤鸞一百多年沒下過昆侖山,此去作戰(zhàn),一別經(jīng)年,不知還有沒有命回來。
召集了他的狐朋狗友們,借著人偶堂的小飯廳開了送別會。
離別之時總是愁。
飯桌上,苦命的哥兒幾個喝得昏天黑地。
這仗不知要打到什么時候,這小哥兒幾個都不是精英,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足夠的壽元,等著老大回來兄弟再聚。
兄弟們戀著自己,寧孤鸞很高興。但在場也有兩個讓他不那么高興的存在。
寧孤鸞怒瞪楊夕:“你為什么也會在啊?”
楊小驢子風(fēng)卷殘云一般搜刮著桌上的食物,吃得滿頭大汗,含糊不清的回到:“鳥師兄,乃做飯真好詞!”
寧孤鸞怒瞪云想游:“你又是來干嘛的?”
云想游品一口烈酒,幽幽嘆息:“本來是來看犄角妞兒給你添亂的,結(jié)果她根本就愛上了食物,懶得理你啊……”
寧孤鸞一氣之下就喝多了。
化了麻雀,在桌子上爛蹦。從一個碗里,蹦到另外一個碗里。菜渣與肉末起飛,鳥毛共菜湯一色。
楊小驢子掂著一只飯碗,好容易才把鳥師兄扣住,拿了一把缺了齒的破梳子給順毛。寧麻雀仰躺在盤子里,肚皮被梳得很舒服,全沒覺得自己看起來很像一道菜。
“我告訴你個犄角妞兒,既然師父讓我教你,你就得聽我的話!人偶術(shù)是很高深的學(xué)問,我這一百多年專心研究這個,才算有點小成。我來的這一百多年,已經(jīng)學(xué)跑了二十幾個師弟妹了,都嫌這個枯燥難學(xué)。膚淺!學(xué)東西哪有不枯燥的呢!法修冥想不枯燥?陣修背陣圖不枯燥?”
楊夕琢磨著,給寧孤鸞身下墊了一片生菜葉子。“唔,人偶術(shù)前期要學(xué)的是有點多,一般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學(xué)有小成的歲數(shù)呢。”
寧孤鸞氣憤的扇著翅膀,小肚皮一鼓一鼓的:
“愚蠢!這世上的本事,要么是哭著進門笑著出來,要么是笑著進門哭著出來。人偶術(shù)是前一種,法修陣修是后一種。但不管那種,要是只想笑不肯哭,那入了什么門都是有進無出的!”
楊夕沒成想鳥師兄還能說出這么一番高深的道理。
愣了一下,在寧孤鸞翅膀底下墊了兩片肥厚的火腿。
“鳥師兄你是為什么學(xué)了這么久呢?你要學(xué)的是劍修,現(xiàn)在打架也未必輸給云師兄吧。”
寧孤鸞鳥頭一偏,盯著那兩片火腿:
“你懂什么……我是師父撿回來的。他是這世上第一個喜歡我的人,我要繼承他的衣缽!給他養(yǎng)老送終。”
楊夕腦中“叮——”的一聲,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什么規(guī)律。白師父好像也是無面先生當年撿回來的,所以,無面師父的愛好是撿小孩?
楊夕睨了麻雀一眼,切了幾片嫩黃瓜疊在他肚子上:“其實,你要少干點坑蒙拐騙的事兒,喜歡你的人就不會那么少了。”
寧孤鸞又兩眼發(fā)直的盯著黃瓜片:“才不是,我就是本來的樣子,喜歡我的人才是真的喜歡我呢。”
楊夕又給他撒了一把蔥花:“其實人都這么少了,無面師父為什么還要把這個人偶堂開下去呢?我看那些上課用的消耗,都是他自己在貼錢吧……”
小麻雀忽然就瞇了眼睛,一副我知道秘密的樣子,瞄了瞄云想游:“因為師父忘不了師父的師父。”
“嗯?”
“就是云想游不知道多少輩的姑奶奶,據(jù)說是個美人哦~云家每代來昆侖的人,都是必須要學(xué)人偶術(shù)的!其實云想游一點天賦都沒有。”
楊夕不由的轉(zhuǎn)頭去看云想游。
后者正瞇著眼睛,自斟自飲,很自在的哼著一曲小調(diào)。這嬌生慣養(yǎng)的公子哥兒,就著窗外的夜色便喝下了一整壺的燒刀子。
那曲調(diào)楊夕聽白允浪也是哼過的。有點蒼涼,有點灑脫,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風(fēng)流,云想游哼得比白允浪清楚,楊夕隱隱的聽到那么兩句詞:
“血染衣衫紅到老……不做榻上白頭人……明月在天照我心……誰在月下盼歸人……”
月光透過窗欞映在他臉上,顯得格外清俊。
楊夕不由得就信了,云家那位姑奶奶肯定是個美人。
給盤子里的寧麻雀最后蓋了一片生菜葉子,楊小驢子很大人的嘆道:“睡吧,我去看看無面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