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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百怪屠山

    ,(修真)師姐的劍 !
    【避世鐘】里傳來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一愣。眾人明明眼睜睜看著査百蓮一人進了【避世鐘】。這多出來的少年是怎個回事?
    譚文靖三步搶上前來,森然道:“査百蓮!你什么時候養了個小姘頭?真是給你們査家長臉面!”
    話畢,一段靈力波動。
    【避世鐘】已被收在一雙染血的手上。
    譚文靖驚呆的看著露出來的,身有膿瘡,腿有殘疾,乞丐模樣的少年。
    這少年生得自是不丑,但怎么看著,要是哪個女人把姘頭養成這樣,不是這女人眼瞎了就好這種殘缺美,就是那姘頭眼瞎了抱大腿之前沒搞清窮富。
    再去看他身后,哪里還有什么査百蓮。【避世鐘】內,只有這一個乞丐少年,和一地……裹著衣衫的沙子。
    譚文靖倒坐在地,從心里往外的生出惶恐來。
    沙子……沙子……但凡這一批上昆侖的考生,幾乎沒有不談沙色變的。
    原因無他,考試初期,那些不守規矩,擅自出了昆侖庇護之外,又天賦高絕的考生,足足有百多個,都化成了一捧沙子……
    楊夕一手按在劍柄上,開口之前,自己都想不到可以這樣平靜。
    “這小乞丐,一開始就是你么?”
    仇陌頂著并不俊俏的臉皮,柔柔一笑:“不是,我是到了山下,發現他跟驢子姐有過同車之緣,才頂了他的身份,方便接近驢子姐。”
    “‘根’殿門前,日日跪著那個,是你還是他?”
    “開始是他,后來是我。這小子一心跪死來打動昆侖,執拗得很,倒是讓我后來行事很不方便。”
    看著仇陌一臉的不耐,楊夕只覺得六月天里一場風雪從靈魂深處吹出來,徹骨的冰涼。淺淺垂了頭:“滅程家的滿門,連同下人,有必要嗎?”
    仇陌一笑,手上輕輕一抖,滿手的血跡就化成了沙子。“有恩百倍報,有仇千倍還。等程家剩下那兩個崽子出了昆侖,我也不會放過。至于下人,只怪他們有眼無珠跟錯了主子。”
    “昆侖山下的考生,與你何仇?”
    “無冤無仇,可我既走上傀儡一道,想提升實力,便只有踏血而行了……說到底,這世間本是弱肉強食,誰讓他們明明弱,卻沒有自知?”
    “你來昆侖,本意為何?”
    “那傀儡師是為了截殺姐姐你,我么,卻是為了程家剩下那幾根苗兒。程家若不斷子絕孫,不能消我心頭之恨。”
    “你設計讓程十九栽贓我,又是為何?”
    “若不讓驢子姐牽扯進來,我又要怎么給你傳遞消息,讓你來找到我?況且,也能順便借昆侖的規矩料理了程十九,再把程家另外兩個逼出昆侖。我才好動手。”
    仇陌踏前一步,嘴角勾起一個輕巧的笑,
    “原本我姐便說過,楊小驢子最是個臉兒呆心眼兒精的,如今看來,我姐看人果然是準的。”
    楊夕也笑:“你姐看人一點兒也不準。她跟我說,你除了膽大出格兒一點,就是個一心讀書的木腦殼。她從沒跟我說過你這么的精通借刀殺人,斬草除根還有草菅人命!”
    仇陌終于收起笑容,變了臉色:“驢子姐,大道惟爭,物競天擇。我以為你與我是同類,殺人這種小事兒不放心上,還欲約你同走。卻不想……”
    兩手垂下,【避世鐘】收回腰間,袖子里露出的指間,淡淡的泛起寒芒。“既如此,我不強求。但如今這么多人見了我的行蹤,不滅口我以后休想安生。至于驢子姐你,若能發下心魔誓,不向外人泄露我存在,我可看在我姐面上留你一命。”
    在場的昆侖準弟子,聞言無不色變。有那見機快的跳起來就跑,一日之內開始第二次奪命狂奔!
    楊夕卻橫跨一步,擋在仇陌和眾弟子之間。
    “我也本以為你只是一時糊涂或被人脅迫,才會誤入歧途。卻不想……”
    楊夕抬手一招,本在譚文靖手上的“夜行”,“嗖——”一聲飛回來。楊夕長劍平舉,臨淵峙岳的一站:“仇陌,你入魔已深,根本無可救藥!便是翡翠在天上,也絕不會想看你就這么不人不鬼的活下去,最后成個魔頭!”
    仇陌輕笑一聲,抬起一只閃著詭異光澤的手:“驢子姐,仙路之上,強者為尊。你如今不是我對手!”
    楊夕:“你試試看。”
    楊夕話音剛落,仇陌抬手就出招。然而那閃著詭異光彩的手掌,卻不是向著楊夕,而是向著坐倒一旁的譚文靖!
    譚文靖那邊卻還在盯著剛飛走的“夜行”,待到回過神來,哪還來得及閃避?
    頓時驚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
    “錚——”
    劍掌相交。
    卻是楊夕替他擋下了仇陌的手。
    仇陌淺笑:“驢子姐,這你也攔?”
    “你今天休想再殺人”楊夕橫劍,“任何人。”
    仇陌一笑,身形一閃,便要去追那些昆侖弟子。
    楊夕緊追,步步相攔。相當吃力!
    仇陌沒有任何身法,甚至連凡人武術也不曾學過。但是傀儡的身體,速度奇快,力大無比。違背常識的關節,往往在關鍵時刻作出不可思議的動作。
    楊夕連用【天羅絞殺陣】,靈力耗得飛快,仍不能完全攔住仇陌的腳步。
    那邊譚文靖爬起來,眼見再跑已是來不及,輕身符一拍,蹭蹭蹭就上了樹。氣急敗壞:
    “這殺神到底哪兒冒出來的?”
    楊夕見他都已經嚇得上了樹,還要不死心的刷存在感,冷道:“問你的死鬼女人,到底是吃了他什么哄,肯用乾坤袋裹挾一個陌生人!”
    譚文靖定睛一看,果然地上査百蓮的沙堆邊兒上,是一個散開了袋口的乾坤袋。不由驚道:
    “這不可能,乾坤袋內生機斷絕,連兔子進去都活不出來!”
    “他本不是人,早就沒有生機了。”伴隨楊夕話語,譚文靖眼睜睜看著仇陌生生撕開自己外皮,從楊夕的靈線束縛中脫困。
    落在地上的,已經是一個俊美精致,瓷娃娃一樣的少年。
    譚文靖騎在樹上,頓覺綠云罩頂:“媽的。”
    仇陌仰臉睨他一眼,戲謔輕笑:“驢子姐,你為這些同門,與我刀劍相向。可你看這些同門,哪有一個受你的恩情,顧你的死活?”
    楊夕的雙手,卻穩得鐵鑄一般:“楊夕舉劍,只為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正在楊夕與仇陌二人分心說話的時候,一個黑色身影從后方殺至,身體幾乎平貼著地面,長刀向上一撩!
    “當——”
    刀掌相接。
    仇陌倒退三步,恨然抬頭:“你又是哪里來的?當真不怕死么?”
    來人一身黑衣,樸素寡淡。卻是一副泰山崩而色不變的神情。
    楚久:“此人當殺。”
    楊夕:“……我知道。”
    楚久:“你留手了。”
    楊夕咬牙。
    楚久:“我替你。”
    話落,提刀拔步,飛身而出。
    仇陌冷笑一聲:“找死!”
    楚久絲毫法術也不會,提刀就是生砍。發現對方的手臂竟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切向自己小腹,刀勢不減,眼都不眨一下,拼著受傷也要砍他一條胳膊。
    同時心中納罕,這人是不是全無拼斗經驗,小腹受傷,哪里比得手臂斷掉?
    楊夕卻是大駭:“楚久!不能讓他碰你!”
    “噗——”
    硬如金石的手臂整個兒插.進楚久小腹,鮮血飛濺。卻沒有想象中的瞬間沙化……
    楚久已經順勢,削掉了仇陌一條胳膊。
    那胳膊落在地上,滴血未流,但終究是長不回去了。
    仇陌倉皇后退,滿臉震驚的看著楚久:“你是凡人?!”
    楚久看著地上,那胳膊切口處露出的金石鐵木,也有點詫異,皺眉道:“你是個假人?”
    楊夕想起在程家滅門的現場,猛然恍悟。
    這楚久,簡直是仇陌天然的克星……
    仇陌敢在大殺四方,仗的無外乎是他能直接吸了修士一身修為,讓人在他面前束手束腳,完全不敢受傷。
    而沒有靈根的凡人,又根本跟不上仇陌的力量速度,只能任他虐殺。
    而楚久,剛好不怕他的殺招。經年日久錘煉出的身體,速度力量并不比仇陌差許多。更何況他一身武技?
    看著仇陌那如臨大敵的神情,楊夕忽然笑了:“楚久。”
    “嗯?”
    “若有一個,只要取人性命,就能修仙的機會,你會要嗎?”
    “那得看,是什么人的性命,若是惡人……”
    “不是一個人,是不停取人性命,才能繼續修仙。”
    “當然不要。”楚久答得斬釘截鐵,甚至隱隱有些嫌棄味道:“人若如此,與這山中之‘怪’何異?”
    楊夕抬頭,看著仇陌,心中一陣陣替他感到可悲:“仇陌,你聽見了嗎?在人家眼中,你就只是個‘怪”。”
    楚久聽到此處,終于明白了些什么。忽然轉過頭去看那個精致漂亮的少年,萬分錯愕的指著地上金石雕成的斷臂:
    “你……你不會……這么傻吧……你竟是自愿的?”
    連樹上的譚文靖也撇撇嘴:“傀儡喔,又不能飛升,可不就是個殺人用的‘怪’么?”
    仇陌驚恐的看著楚久,一步步后退。
    半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說仙途之上,實力為尊?可是楚久一個凡人,剛削掉了他一條胳膊。說自己沒有靈根,想要變強別無他徒,可楚久活生生的站著呢。
    同樣是沒有靈根,卻想登仙途的凡人。
    楚久面前,仇陌活生生就是一個笑話。
    仇陌自幼,聰慧多計而心細膽大,在書院讀書也善于討先生的喜歡。翡翠從不限制他用錢,報仇這樣的事情也有楊夕頂在前面。
    其實他有限的人生中,雖然沒有一帆風順,卻也從未像這樣,無路可退。
    仇陌的眼神沉了下來。
    看了看完克自己的楚久,終于把目光投向了楊夕。他其實沒想做得這么絕,可人總要先顧自己的性命。
    楊夕心有所感,淡笑著橫劍在前:“來吧。”
    仇陌騰身而起。兩手光華璀璨。
    楊夕箭步如飛,“夜行”寒光閃閃。
    然而就在掌劍相交之際,異變又生!
    天邊突然傳來一聲高亢的嘯叫,由遠及近。
    一抹金色影子,從太陽的方向俯沖而來,地面狂風大作。
    樹上的譚文靖一個激靈跳下地來,一臉嚇到傻掉的模樣:“大鵬?怎么會是大鵬?”
    場中交手二人,卻完全不曾分心。
    仇陌從空中下墜,兩眼冷酷如冰。
    楊夕長劍上撩,雙手穩若磐石。
    只見一只金色巨鷹呼嘯而過,兩爪如勾,迅若閃電。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奔的仇陌!
    楊夕只覺眼前金光一閃,手中長劍刺空。
    然劍勢已定,收不回來,楊夕一個跟頭摔了出去。
    翻身再看,仇陌不見了……
    仰頭望去,只見那金色“大鵬”的爪下,抓了一人。
    楊夕驚愕:“楚久,我記得打蛇之前,你好像問我有沒有大老鷹……”
    楚久尷尬:“呃……我是有點烏鴉嘴……”
    話音方落。
    天邊又響起一片連綿起伏的“嘎——嘎——”
    一團旋風樣盤旋的黑云,漸漸罩頂。
    定睛看去,具是一群群紅嘴烏鴉,羽如夜色,喙似血紅。
    譚文靖仰頭一看,跳起來罵道:“昏鴉?臥.槽,你知道自己烏鴉嘴,能不能就閉上!”
    楚久閉上了,但是對面樹林狂奔出一只三角犀牛,口如血盆,腥風震震。那犀牛頭上甚至還掛著一個已死的修士。
    唯一慶幸的是,那人穿的不是昆侖服裝。
    譚文靖張大了嘴:“這個……我也不認識了……”
    就是再缺弦兒的腦袋,此時也反應過不對勁兒了。先是“幽冥鱗蛇”,再是“大鵬”,到現在出現的一堆猛獸兇禽!
    這都是極其罕見的怪物,常人一生難見一只。眾人甚至根本就沒聽說過,山上有這等強大怪蜀。
    何況,這才是逐日山的外圍……
    有人不禁想到:莫非是有馭獸大能,想要把昆侖眾堵死在這逐日山么?
    可一群準弟子,何德何能,勞動這般強者?
    眾人正驚慌失措時。
    忽見跟在那犀牛身后,一柄流光溢彩的飛劍后發先至。
    一聲凄厲巨吼。
    窮兇極惡的猛獸竟被一擊斃命。
    飛劍在空中打了一個旋轉,流風回雪般直沖云霄。
    帶著浩然劍氣,在昏鴉群中蠻橫霸道一絞!
    原本氣勢洶洶的“昏鴉”云陣,當場就被氣化了大半。
    昏鴉群倉皇撤退。
    小師兄釋少陽,腳踏飛劍,從天而降。
    “昆侖弟子,聽我號令!守望相助,不得驚慌,入陣!”
    英姿少年白衣獵獵,真真如天人下凡,拯救蒼生。
    乍驚乍喜,昆侖眾人心里無不提淚橫流:小師兄!以后誰再說你不靠譜我們就跟他拼了!你簡直太特么有安全感了!
    楊夕下意識的看了眼飛到天邊的那一點金色,清晰的感覺到心里其實松了一口氣。并為此自責。
    就讓他死在怪獸手上,也好。可我若真的問心無懼,又為何不敢親手殺他?
    見昆侖眾人還在拖拖拉拉,痛哭流涕,仰望賣單。
    釋少陽前所未有的疾言厲色,一道劍氣劈在地上,塵土飛揚,山石炸裂:
    “百怪屠山,還不入陣?是想死嗎?”
    只見他手中一面令旗,一輛浮空寶船從對面樹林中呼嘯行出。船上喪家之犬般站滿了,斷手斷腳,滿身血污的修士。
    境界橫跨煉氣境到金丹境,衣衫服飾則囊括了足有三十幾個大小門派。
    那寶船打眼看去,便可知曾經是件怎樣奢華燦爛的至寶。而如今卻是殘敗不堪,色染煙火。
    眾人這才看清,釋少陽雖然脊背挺得筆直,可是左手軟軟垂在身側,眼見著是斷了。一只右眼血流如注,不知還能不能看見。待轉過身來,整個后背,一道從脖頸到尾骨的猙獰長疤,皮肉翻卷,滋滋冒著黑氣。
    忽然,樹林中天雷驟降,電光閃閃。緊隨著,一陣裂地狂風,呼嘯而至。
    寶船上已受傷的修士,完全扛不住這等雙重天劫的威壓。當場就有人吐血。
    釋少陽抬起唯一還能視物的左眼,只見異瞳的小個子姑娘,正蹲在遠離人群之處,被天劫壓得抬不起頭來。
    楊夕:“師兄,我天劫突至,進不得傳送陣!師兄先走,不必管我!”
    釋少陽聞言,氣得面如羅剎,眼珠血紅,招手一道劍氣,“咔嚓”一聲比天雷還響。
    一招劈暈了楊夕,塞進一個【避世鐘】里罩住。咬牙切齒道:“作死!”
    傳送陣的五彩光芒閃過,昆侖眾人消失在“逐日山”。
    “昏鴉”群去而復返,在天空嘎嘎不止,仿似必復血仇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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