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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車隊出了岷州,在岷州與威州邊界的時候,前方駛來一輛馬車。
    車隊減速,俞嘯延摸向手邊的劍。
    景琪從車?yán)锾筋^一看,一眼看到對面趕馬的扶風(fēng),“不必緊張。應(yīng)該是蘇值之子蘇子墨。”
    果然就見扶風(fēng)從馬車上下來,與踏雪一起,從車?yán)飻v出了坐輪椅的蘇子墨。
    世局如棋。常變常新。
    蘇子墨下山的時候,還擔(dān)心蘇雅被拋棄心情郁郁;幾天后一道圣旨,蘇雅已經(jīng)被賜婚了!
    俞嘯延下馬,一拱手,“蘇大公子。”
    葉蘭亭從車上探出頭,“蘇大公子!跟我們一起回京都么!”
    說著,從車上跳下來。
    “來找蘇大小姐的吧?”葉蘭亭朝后面一輛車一努嘴,“跟姓蕭的在一起呢!我特特給她安排了最寬敞最舒適的車,誰知蕭毓?jié)赡莻€沒良心的,嫌旅途寂寞,把蘇大小姐叫過去了就不讓走了!一點兒都不體諒她身子不適。吃飯解手的還讓蘇大小姐服侍呢!”
    “姓蕭的!你缺人伺候嗎你!給你小廝你不用,你偏用蘇大小姐是吧?你這會兒想起蘇大小姐來了?你早干嘛去了你!狼心狗肺的缺德玩意兒!”
    蘇雅趕忙要下車,被弄月攔住了,“大小姐稍安勿躁,我下去看看。”
    蘇雅從車窗探出頭,“大哥!你別聽葉世子的。是我自己要過來的!我在這里挺好的!”
    葉蘭亭氣急,“蘇大小姐你有點骨氣好不好?為了這么個男人你至于嗎?得,算我好心賺了驢肝肺!你自己親大哥來了,你們的破爛家事我再也不管了!”
    蘇子墨看著他甩袖而去的背影,看看窗口景琪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又看看蘇雅一副又高興又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對扶風(fēng)道:“走吧,去阿雅車上。”
    舞陽自被葉蘭亭騎馬追回來后,便郁郁寡歡,眼睛看著他們在下棋,卻又似乎什么都沒看。聽聞蘇子墨來了,也毫不感興趣,連去看一眼、打個招呼的欲望都沒有。
    景琪回過頭來,笑道:“風(fēng)花雪月四大侍衛(wèi)聚齊了。這里可以放心了。師父去看我練武吧。”
    葉蘭亭剛爬上馬車,聞言道:“練什么武?你們都走了誰陪我下棋?”
    景琪已經(jīng)拉著夜晞穿車而出,“留個你跟舞陽獨處的機會還不好?”
    轉(zhuǎn)眼兩人已經(jīng)倏然不見。
    葉蘭亭尷尬一笑,“是啊是啊,跟珠兒在一起怎么會悶?zāi)兀俊?br/>     舞陽給了他一個后腦勺。
    “珠兒啊,”葉蘭亭并不在意,兀自道,“我長這么大還沒去過京都呢!聽說京都好熱鬧啊!什么都有。有沒有我們西北醉仙樓那樣的地方啊?我看你還挺喜歡醉仙樓的。我也覺得醉仙樓不錯,里面的女子個個不凡,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通,你說厲害不厲害?”
    舞陽聞言,嗤笑一聲,“這就好了?好的你還沒見過呢!你們西北醉仙樓再好,那也是照著我們京都的瀟湘閣仿的。還只仿了個皮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算什么?瀟湘閣的女子還會答寫辯論、還會出謀劃策呢!”
    葉蘭亭一臉的不可思議,“我不信。要這么能耐,豈不是都能去考狀元、入仕為官了?能去給高門大家當(dāng)門客了?”
    舞陽嘲笑道:“就說你見識少。窩在西北就以為你自己最能了。我跟你說啊……”
    這一說,兩人就唧唧呱呱個不停,一直到進(jìn)了威州城。
    “出手夠快,但不夠準(zhǔn)。”夜晞道,“一開始不要急于求快,要求穩(wěn)和準(zhǔn)。穩(wěn)準(zhǔn)狠快,這樣的飛花令發(fā)出去,才能隨心所欲。繼續(xù)練吧,我能教你的只有這么多。再多就是飛花門嫡傳弟子才能學(xué)的了。”
    景琪收手,拍掉身上落花,笑道:“師父還是不肯收我?”
    夜晞:“練武也要看資質(zhì)。你資質(zhì)奇佳,但飛花門的武功不適合你,學(xué)些皮毛也就罷了。飛花令教給你,也不是讓你使出來以飛花門自居的。”
    “你可以將之與你扶陽學(xué)宮的武功相融合,也許會助你早日勘破‘一劍斬地’和‘一劍問天’。這是扶陽學(xué)宮劍法的絕招,你學(xué)會了,足夠你在江湖來去無阻了。遑論防身。”
    景琪笑道:“師父說得對,我不會強求。不過您老人家也不必灰心,也許您此去京都,會找到心儀的徒弟呢!”
    腦海里忽然滑過一道倩影,景琪不禁攥緊了拳頭。
    夜晞早已轉(zhuǎn)身而去,對景琪的安慰置若罔聞,“今日就練到這吧。”
    景琪強換上一張笑臉,“哎!”
    隨即臉上強裝的笑意緩緩?fù)嗜ィ扮饕Ьo了牙。半晌才回過神來,追夜晞去了。
    馬車?yán)镆黄澎o。
    蕭毓?jié)膳c蘇雅并排而坐,蘇子墨看著兩人。
    半晌,蕭毓?jié)蓪擂蔚卮蚱屏思澎o,“大哥……”
    蘇子墨的臉古井無波,“還是叫‘蘇公子’吧。蕭殿下。”
    蕭毓?jié)赡樢唤?br/>     蘇雅趕忙道:“大哥,阿澤對我很好,你別聽信了葉世子的話。他就是愛小題大做。你看,阿澤不會武功,他還愣要綁著他呢!”
    葉蘭亭也是周到。先給人纏了一層軟布,再用繩子將人雙手牢牢捆起來。
    蘇雅起初心疼他,要給他解開,誰知葉蘭亭不知讓人給系了什么結(jié),蘇雅竟是無能為力。
    她倒是想讓弄月出手,結(jié)果弄月直接道:“大小姐,屬下只負(fù)責(zé)您的安全。”
    蘇雅要拿匕首割斷,弄月道:“大小姐,葉世子若是知道了,怕是蕭殿下會吃更多苦,您也不能在這車上待了。”
    于是蕭殿下就這么綁到現(xiàn)在。
    蘇子墨淡淡道:“哦。葉世子負(fù)責(zé)護送蕭殿下回京都,他要怎么護送,不是你我能干涉之列。”
    蘇雅一噎。
    如果說蘇子墨以前對蕭毓?jié)蛇€有些好感,在他讓蘇雅扣上一個未婚先孕的名聲之后,在他準(zhǔn)備逃離大宇回北羅之時,在他拋棄蘇雅獨自上路之后,蘇子墨徹底對他無感了。
    阿瑤對他的“偏見”不是沒有理由的。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蘇雅很明顯地感受到了蘇子墨對蕭毓?jié)蓱B(tài)度的巨大轉(zhuǎn)變,心里不由有些發(fā)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子墨一口截斷,“對,不是我想的那樣,是我看到的那樣。”
    蘇雅:“哥,阿澤是有苦衷的……”
    蘇子墨輕輕一擺手,“每個人都有苦衷。他有苦衷,所以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把我的妹妹變成一個孕婦,逼迫我們不得不接受這一既定事實么?他有苦衷,所以將你拋棄、私自逃往北羅嗎?”
    蘇子墨靜靜地盯著蕭毓?jié)傻难劬Γ笆挼钕率遣皇怯X得自己很聰明,不聲不響地就能將身邊的人都戲耍得團團轉(zhuǎn),將阿雅玩弄于股掌之間,讓她對你死心塌地呢?”
    蘇雅急了,“大哥!”
    葉蘭亭耳尖,在后面的車上聽到了,不由微微一笑,“聽到了嗎?蕭毓?jié)捎植恢昧耸侄魏辶颂K大小姐了。蘇大小姐為了他,都跟自己哥哥急眼了。唉,女大不中留啊!”
    舞陽翻了個白眼給他,“你的女人還不是一樣對你死心塌地的?你還不如蕭毓?jié)赡兀∷芍挥刑K雅一個。”
    葉蘭亭笑意更深了,“珠兒吃醋了?”
    舞陽臉一扭,“關(guān)我何事?”又扭過頭來,“我可跟你說啊,我倆沒關(guān)系。雖說有圣旨賜婚,但那是父皇不知內(nèi)情,等我回去稟明父皇,咱倆就徹底沒關(guān)系了。”
    葉蘭亭不急不躁地道:“陛下讓我來京都就是成婚的。我不與你成婚,陛下不會放心。你以后的任務(wù)重著呢!”
    舞陽不解,“我有什么任務(wù)?”
    葉蘭亭笑道:“替陛下監(jiān)督我、監(jiān)督西北啊!”
    舞陽一愣,“你,你也不怕我這話跟父皇說?”
    葉蘭亭笑道:“說吧。心知肚明的事兒,挑開窗戶紙反而爽快些。不如你再幫我?guī)Ь湓挕!?br/>     舞陽看向他。
    葉蘭亭笑道:“我雖然是個紈绔,但整個西北軍,包括葉王府,包括我在內(nèi),實在是個忠君愛國的。絕對不會鬧出什么幺蛾子。珠兒以后就盡管監(jiān)督我好了。”
    “倒是蕭毓?jié)桑菹乱⌒摹!?br/>     舞陽秀眉微蹙,“他回京都了,不過就是蘇雅的夫君、蘇宰輔的女婿而已。小心什么?”
    葉蘭亭笑道:“陛下聽了心里自然明白。”
    舞陽哼了一聲,“裝神弄鬼。”卻也沒有再問了。
    當(dāng)晚眾人歇在威州城。
    蘇雅不放心蕭毓?jié)桑彩橇?xí)慣使然,自然而然地跟著蕭毓?jié)扇ニ姆块g。
    蘇子墨一眼瞥見,“阿雅。”
    蘇雅這才恍然,不由臉一紅,走到蘇子墨身邊,小聲道:“大哥,阿澤需要人照顧……”
    蘇子墨一向溫和的聲音變得有些涼,“需要照顧的人是你。弄月,陪大小姐住我隔壁房間。”
    葉蘭亭隨手招呼了兩個護衛(wèi),笑著道:“蘇大小姐放心,我這派倆人服侍他呢!你身子不便,還是好好休息吧。”
    又道:“你們兩個聽著,有什么事馬上喊‘救命’。人家蕭殿下的武功可是深不可測,你們可別稀里糊涂的把命給搭這了。”
    蘇雅:“葉世子,你……阿澤他根本不會武功。”
    蘇子墨被扶風(fēng)推到房間門口,聞言回頭道:“阿雅,葉世子在執(zhí)行公務(wù)。你莫要打擾。”
    景琪一路走來,看了眾人一眼,徑自往自己的房間去了。
    舞陽悄悄跟進(jìn)來,把景琪嚇了一跳,“作甚?”
    舞陽小聲道:“五哥,蕭毓?jié)烧娴奈涔芨甙。俊?br/>     景琪往外看了看,笑道:“有多高我不知道。但有武功是真的。”
    舞陽奇道:“可蘇雅說他不會武功啊!在扶陽學(xué)宮也就學(xué)了點皮毛,強身健體而已。扶陽學(xué)宮的基礎(chǔ)課。估計連我都打不過吧?”
    景琪看她一眼,“你想做什么?你可不要偷偷一個人去試探他。吃虧就晚了。”
    舞陽愈發(fā)好奇,“五哥,你在扶陽學(xué)宮發(fā)現(xiàn)他偷學(xué)武功了?”
    景琪在桌旁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倒沒有。誰有那閑心思關(guān)心他啊。是……”
    景琪忽然頓了頓,神色恍惚了一下,這才接著道,“是我下山之前正好碰到他,偶爾跟他打了一架。確實是會武功的,還不低。但他藏著掖著的,不肯認(rèn)真跟我打,所以到底武功如何,我不得而知。”
    舞陽走后,景琪的神色重新有些恍惚。他不由用力甩了甩頭。
    京都,終究是不遠(yu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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