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音樂廳內的第一時間,秦可就先行確認了自己送給霍景言的那兩張VIP票座――看到霍景言和他身旁坐著的年輕女人時,秦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她見過那個女人的照片,前世曾被霍景言用一只非常懷舊的懷表收在身上,閑暇時便會見他拿出來托在手心里端詳。
秦可一直吊在心頭那塊石頭總算放了下來。她走回到屬于自己的普通坐席區。
只是剛落座幾秒,秦可就見音樂廳場邊大步走過來一位穿著制服的安保人員。他停在秦可身側,恭敬地沖秦可露出一個微笑。
“這位小姐,您好。”
“……您好。”
秦可未解來意,但還是沖對方點頭算是回禮。
“很抱歉打擾您了,是這樣,您的這個座席在之前的例行檢查里發現有松動跡象,為了您的人身安全著想,想請您換一個位置。”
秦可一愣,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坐著的位置。
“松動?我好像沒有感覺到。”
“但為了向您負責,我們還是請您換到另一個位置――”
說著,安保人員將手里一張音樂票遞給秦可,微笑道:
“這是為您補錄的新座位,請您移步。”
說完,安保人員沖秦可略一躬身,便笑著伸手示意向一旁。
秦可低頭看向手里的新票,不由一愣:手里拿著的坐席票赫然是個VIP座位。
類似飛機免費升艙、酒店免費升套房這樣的餡餅,竟然也落到她身上了?
秦可心里隱約覺得有什么不對。
但此時身處音樂廳內,她又必須得監督霍景言和他的女朋友全場都在,一時之間除了遵循也沒什么別的合適選擇。
于是秦可起身,跟著那名安保人員一齊往VIP坐席區走去。
這場音樂會的宣傳力度一般,演奏者的知名度也并不高,故而即便離開場只剩下不到五分鐘,音樂廳里還是有不少空缺座席。
VIP區就格外空曠。
秦可落座前,先觀察了一下VIP坐席區的構造。造型上是非常復古的雙人沙發,從視覺效果上看柔軟舒適,沙發之間有一塊空處,可以容一張大理石質感的小桌升降――既能升上來作為桌板,也可以降下去當做沙發平面。
而沙發單人位置的靠背后又有可以放平椅背的大塊密閉空間――私密性上顯然已經做到最好。
注意到自己旁邊的位置并沒有有人的痕跡,秦可心里一松。她按照自己拿到的坐席號坐在了雙人沙發的左邊。
沒多久,燈光暗下。
音樂會即將開場。
秦可的目光落向前一排。
換了這個VIP座席的優點之一,就是觀察霍景言兩人是否在場的情況更方便了。
只是秦可的目光剛落過去,就感覺自己坐著的沙發突然一動。
順著動靜傳來的方向,秦可扭頭望向自己的右手邊。
――
被她那輕微夜盲加成過的黑暗里,她只能隱約辨認出自己坐著的雙人沙發的另一個空位上坐下了一個人。
其余,男女老少輪廓模樣……全然看不出來。
秦可往旁邊挪了挪位置。
受前世霍重樓影響,她已經養成了不和任何陌生人在私密空間里相處過近的習慣――就連電梯里稍微擁擠的程度都會讓她感覺不安全。
更不必說此時。
秦可想到兩人之間的桌面是降在最下的情況,便主動伸出手,想將桌面升起。只是她還沒摸到開關,手腕就突然被旁邊的人一把攥住了。
秦可臉色驟然一冷,她抬眸就要動作,只是又突然停住了。
――
“霍峻?”
“……”
黑暗里的人影一滯,顯然也沒想到會在剛一接觸的第一時間就被秦可認了出來。
幾秒后,耳邊少年音低低地嗤了聲。
“你還真敏|感。”
得到了對方的確認,秦可身形稍稍松下。只一晃神的工夫,她就想通了點什么。
秦可把聲音壓到最輕。
“換座位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嗯。”
少年應得隨意,更還漫不經心地笑了聲。
“知道也晚了。音樂會已經開場,你回不去了。”“……”
秦可不動聲色,把被那人攥著的手往回抽。
似乎是察覺了她的意圖,霍峻嘲弄地低笑了聲,修長的指節握得更緊了幾分。
秦可無奈,低聲,“……霍峻。”
“這種時候你最好別喊名字。”
秦可:“?”
“不信,”身邊的黑暗里,微微低沉下去的呼吸俯過來,“你再喊一次試試?”
秦可:“……”
秦可自覺息聲。只當手腕不是自己的了,秦可任身旁那人握著。
兩人話間,臺上鋼琴奏聲起,小提琴配樂團也緊隨其后,偌大的音樂廳很快便被由緩入急的樂器聲鋪滿。
秦可卻無暇欣賞這聽覺盛宴――她全副注意力都落在VIP區的最前排,也是她為霍景言兩人訂票的席位。秦可甚至有點不敢眨眼,生怕哪一個瞬間錯過了兩人離開而沒能阻止厄運的到來,那她一定會抱憾終生。
然而這注意力集中就導致了她完全沒有發現身旁那人的情緒變化。
于是在某節抑揚頓挫的演奏里,秦可突然被身旁那人拽倒壓在了沙發上時,她絲毫沒回過神,滿眼懵然地看著上方。
“霍、霍峻?”
俯在身體上空的少年音壓得低啞微沉:
“霍景言對你的吸引力就那么大、能讓你一場音樂會都全神貫注地只看著他?”
話聲里是不言而喻的冷意。
秦可心里一抖。
她竭力穩下聲線,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足夠平靜:“這是在音樂會上,霍峻,你……”
“我當然知道這是在哪兒。”
霍峻的話聲壓著秦可耳邊恢弘的演奏背景音,他笑了聲,那聲線里的涼意順著秦可被禁錮在頭頂的手腕,一點點攀進她的四肢百骸里。
呼吸迫近,字字都繾綣出曖昧的氣息。
“既然你那么在乎霍景言,應該不會想被他看到――”話聲一頓,“我們現在這副模樣?”
少年的聲線被醋意浸著,連笑都帶上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聽出這話聲后的威脅。
秦可眼神輕顫了下。須臾后,她低聲開口:“你不會做什么的。”
霍峻像是聽見了句笑話。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做什么――你又知道了?”
“……”
不等秦可開口,霍峻壓下身,在女孩兒耳邊緩聲開口:
“天時,地利,人和……我全占了。別說反抗,你現在連大點動靜說話都不敢吧?”
秦可輕吸了口氣,鼓足勇氣轉回視線,正對著黑暗里看不清輪廓的少年,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湮沒在恢弘的演奏聲里,細微如螢火:
“我知道。你不會強迫我。因為你是霍峻,所以你不會。”
“……”
少年狠聲,“是嗎?那是你還不夠了解我,秦可――既然你已經是我拿不到的了,那我為什么還要珍惜你?”
秦可輕抿住唇,沒有說話。
黑暗里,女孩兒的眼瞳深處反著舞臺落來的微光,熠熠地亮,像是長夜中唯一的火把。
霍峻臉頰側顴骨微抖了下,他單手落回來,捏到女孩兒的下頜上,逼迫著她微微揚起下巴。
因之前緊張而抿過的唇瓣艷紅漂亮。
霍峻俯身下去。
兩人的呼吸拉到最近,灼燙炙熱,那勾得他快發瘋的氣息就近在咫尺。
他一低頭就能吻到。
然而在距離拉到幾乎為零的前一刻,少年的身形還是僵停在了半空。
“呵……”
半晌后,秦可聽見他嗓音啞啞地低笑了聲,鉗制在她手腕上的指節慢慢松動。
少年一點點坐回身,語氣帶笑,卻滿是自嘲。
“我錯得太早了。”他的聲音像是藏著只頹喪又瀕臨發瘋邊緣的困獸,呼出的低沉氣息都壓抑著胸腔深處的低哮,“我以為你那樣看我的時候,是無可奈何,是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其實反了――”
霍峻的話聲驀地一停,須臾后他啞聲笑起來。
“秦可,你是不是看每一個被你完全馴服、任你拿捏的瘋狗,都會用那種眼神?”
“……”
秦可的瞳孔輕縮了下。
這是第一次,她在霍峻的聲音里聽出完全不遮掩的受傷――就像滿身傷痕鮮血的野獸爬到她眼前,即便撐不住,還要固執地撕開自己的傷口給她看。
不管有意無意,他在逼她被觸動、逼她心軟。
――
而他做到了。
當霍峻和霍重樓之間劃上了等號。
那他就成了這一世她最沒辦法無動于衷的人。
“每一個?”
“……”
“你以為這世上會有多少像你這樣的……‘瘋狗’?”
女孩兒在黑暗里輕輕地嘆氣,聲音低軟。
霍峻回過身,不等他開口,剛剛分離的溫度再次覆上他的手背,溫熱的氣息接近――
女孩兒輕吻上了他的唇。
“……!”
演奏聲驟然結束。
燈火亮起,如天光墜落。
經歷幾次中場休息穿插過的演奏后,音樂會正式結束。
VIP區座位松散疏離,間隙極大,觀眾更有限。前面霍景言和他的女朋友剛站起來轉回身,便正撞見了后排的秦可和霍峻。
兩邊同時一停。
霍景言回過神,有些意外地笑起來,“原來你們也來了?”
“……生日快樂,霍老師。”
秦可臉頰微紅,此時倉促回神,連忙起身。
站在霍景言身旁的年輕女人挽著霍景言的手臂,笑著仰起頭。
“這就是你跟我說的那個送你音樂票還一定要你帶我來的學生吧?”
“是,被老宋搶走的我的得意門生。”霍景言和年輕女人說完,抬頭看向秦可和霍峻,“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言安。”
“……”
察覺到從霍峻那里投來的目光,秦可視若罔顧,和言安相視一笑,“師母好。”
言安沖她點頭,然后感慨地說:“這么乖巧又可愛、成績還好的女孩子,別說老宋,換了我我也會想跟你搶學生的。”
“……”
霍景言無奈看她,隨后才和秦可解釋,“她也是高中教師,只不過不在乾城。”
秦可一愣。
她突然想到,或許前世霍景言說的自己那個想做一名老師的愿望,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言安吧。
回神時,秦可正見言安甩脫了霍景言的手,走到她身邊笑道:“當然不在一個城市――要不是因為你這可愛的學生,你這個生日我都不會來陪你呢。”
說完話,言安停住,眉眼彎彎地瞧著秦可。
“你是叫秦可,對吧?”
秦可點頭。
便見言安的目光又有點微妙地落到她身旁――少年從霍景言轉過來后,就一句話沒說過了,望著霍景言的眼神還帶著點不需言說的敵意。
言安看了幾秒,親昵地貼到秦可耳邊小聲地笑著問:
“這是你的小男友?”
“……”
秦可一噎。
言安的聲量并不高,但霍峻的耳朵卻好使得很。
幾乎是言安那邊話聲剛落,秦可的另一側,少年便嗤弄一笑。
“不是。”他眼神漆黑又深沉地盯著女孩兒,幾秒后少年懶散地轉開眼,輕嗤了聲,“只是沒拴好鏈子的‘瘋狗’。”
言安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無辜地看了看秦可,又轉向霍景言。
霍景言無奈地垂眼看她。
“啊,”言安兀地笑了起來,轉回身,“你就是霍峻吧。在你們霍老師那兒,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
霍峻沒說話,冷淡地瞥向霍景言。
言安也不介意,輕拍了下手。
“秦可都請我們看音樂會了――那今晚的晚餐我來請,你們應該有時間賞光吧?”
秦可意外地怔了下。
她本想拒絕,但想到今天畢竟還沒有過去,猶豫了幾秒后便點頭答應。
“謝謝師母。”
“應該的,作為回禮嘛。”言安很有些自來熟,但絲毫不惹人反感。問完秦可的答案,她便看向另一側的霍峻,“你呢,霍峻?”
“……”
霍峻起初沒開口,只似笑非笑地望著秦可,眼神卻有點涼意通透。
直到女孩兒受不住,十分無奈地抬頭看向他,霍峻才出聲。
“當然要去。”他眸里深沉,黢黑的情緒翻攪起伏,須臾后才轉為一層薄而微冷的笑色。“沒把獵物咬著脖子拖回窩里之前,‘瘋狗’怎么會自己走?”
秦可:“…………”
嗚。
脖子好涼。
……
秦可前世便對言安有過許多猜測,今天見了,只覺得她溫文里不失俏皮,淑雅里還帶點活潑――和霍景言也是十分般配。
所以當言安說要請他們一起共進晚餐,秦可只以為是去什么西餐廳之類的。
然而。
幾十分鐘后,她就一臉懵然地站在了一家火鍋店外。
注意到秦可的呆滯,言安在旁邊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輕聲問:“小可不喜歡火鍋嗎?”
“……啊,不是,沒有。”秦可回神,連忙解釋,“我還挺喜歡的。”
“那就好。”
言安松了口氣,經過這一路閑談,她已經更和秦可熟稔不少,利落地挽上秦可的手,便拉著她一起進店了。
正趕上周末,火鍋店里客人很多。
秦可四人不得不拿著號碼牌排隊等桌。
四人分成兩撥――秦可和言安成了新朋友,正聊得火熱,而霍景言和霍峻自然就成了被“拋棄”的那兩個。
“我們離這兩個臭男人遠一點。”
言安笑著拉跑了秦可,坐到最里面的小桌旁。
秦可由衷喜歡她的隨性自然,也不拒絕,和言安一齊坐了進去。
“我今天還聽景言說起過你們的事情呢。”言安說。
秦可一怔,抬眼看她,“我們?”
“嗯,”言安笑笑,拿手戳戳她,再指了一下不遠處的少年,“你和霍峻啊。以前我總聽景言提起霍峻,太清楚霍家這個少爺有多難纏了――那時候我跟景言開過玩笑,說假如以后霍峻遇上自己喜歡的人,一定會更可怕。”
秦可:“……”
言安聳聳肩,玩笑道:“這不是被我一語成讖了么?”
秦可遲疑了下,還是替霍峻辯解了句。
“他其實還好,只是……有點偏執。”
“偏執就是可怕了好不好,我的小妹妹?”言安無奈地笑著說:“我聽景言說起這周一在學校里發生的事情了――你肯定被嚇得不輕吧?”
秦可遲疑了下。
拋開霍重樓的身份突然揭開,著實嚇了她一大跳不說……
“其實已經,”秦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有點習慣了。”
“嘖,你可真心大。”
言安拍拍她的肩,“我聽景言說的時候,就覺得我挺喜歡你的,今天見了果然啊――特別神奇哎,第一眼看見你我就覺得很有好感,應該是冥冥中注定吧?哈哈。”
“……”
秦可心里一動,但沒說什么,只溫婉笑了下。
須臾后,言安輕嘆了聲:“也因為很喜歡你,所以真不忍心看你跳霍家這個火坑啊。”
“?”
秦可意外地抬頭看她。
言安:“不過我現在說這個,應該晚了吧?”
“嗯?”
“景言說你和霍峻還只是同學關系,可我今天看不像啊。”
“……”秦可心虛地沉默。
言安了然地笑起來,點了點自己嘴角,“音樂會剛散場的時候,霍峻嘴角破了一點――是不是你咬的?”
“…………”
一句話間,秦可鬧紅了臉。
言安見她反應,更嘆了一聲。
“所以已經跳下去了,我也沒法勸了。不過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喜歡――那天在天臺上霍峻發瘋的時候,景言說了什么才攔住他的,你知道么?”
秦可一愣,抬起眼。
“霍老師沒有跟我說過。”
“那我悄悄告訴你,你不準跟景言告狀哦。”言安笑笑,輕聲說:“景言當時問他,‘就算你不考慮自己,你要秦可承擔你為她殺了人的罪,過一輩子嗎?’”
秦可怔了。
“在他心里,你比他重要得多啊。”言安輕拍了拍她的手,“被這么一個瘋子喜歡,對你來說,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
幾米外。
霍峻在后面皺著眉看言安啦著秦可的手,盯了幾秒他沒什么表情地轉過頭,看向霍景言。
“能不能讓你女朋友離秦可遠點,她天生自來熟?”
霍景言聞言頓住身。
幾秒后,他轉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霍峻。
霍峻冷臉,“你看我干嗎?”
霍景言笑了聲。
“你對秦可,一直占有欲這么強?”
霍峻眼神一閃,沒說話。
“那你對自己的形容還真沒錯,簡直跟條瘋狗差不多。”霍景言似乎心情很好,連帶對著霍峻也能開起玩笑,“之前我還以為,秦可只是怕你,現在看……”
“看什么?”
霍峻冷瞥向他,語氣一副不耐煩,腳下卻像生了根,一動不動的等后話。
霍景言早就看出這一點,此時也懶得拆穿,笑著道:“但凡是個正常人,誰會想被你這樣占有欲可怕的喜歡?現在你就沒辦法忍受她的同性朋友碰她了,以后你會怎么樣――把她鎖在家里,只有你一個人能看得見、能摸得到?”
“……”
霍峻額角一跳。
盡管不情愿,但他又不得不承認,霍景言的話一針見血。
“別把她逼太緊,”霍景言轉身往里走,“只要你不想嚇跑她,或者你的發瘋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讓你永遠失去她。”
“……!”
霍峻眉驀地一皺。
方才霍景言的話聲剛落,他就覺得神思一恍。無法言說的痛苦和絕望感突然在他心頭掠過去,就好像……
就好像霍景言所說的結局,已經發生過一樣。
那些碎片一樣的畫面在他眼前紛紛浮掠過去,如同鏡中花水中月,虛無得仿佛幻影,甚至無法在記憶里留下什么痕跡。
唯獨最后一幀畫面定格。
月光,落地窗,冰冷的地板,偌大的房間,空曠的床……
薄薄的被子蓋在女孩兒身上……
她無聲地望著窗外,聽不見半點氣息。
像是個已經沒了生命的玩偶。
她轉回頭。
那雙他最喜歡的澄澈烏黑的瞳子里,空洞無光。
【你殺了我吧,霍重樓。】
“――!!”
霍峻身體驀地一震。
他本能退后半步,所有幻象潮水一樣退離。
視網膜上重新覆蓋住的,仍是面前熙熙攘攘的火鍋店,熱鬧喧天,鼎沸躁然。
――
一切都和他方才夢一樣的場景截然相反。
而他視線的盡頭,和夢里成了個沒生命的玩偶一樣的女孩兒正低著頭,黑色的長發從她耳邊滑落。
她與身旁的言安不知說著什么,好看的杏眼彎下柔軟的弧度。
那么鮮活、動人。
霍峻的眼神慢慢陰沉下去。
――
他不知道剛剛劃過腦海的、令人絕望的畫面是什么。
猶如一段記憶或者……夢。
如果是夢。
那一定是他最可怕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