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帶著一抹銀輝,從高天之上傾灑而下,將整座后山都映照地亮如白晝。
后山深處,有一座院子。
院子不大,有幾間小木屋掩映其中,它們彼此相鄰,有幾道回廊縱橫交錯,連接在一起。
想來,這里在平日也沒有什么人居住。
在院子四周,有一片竹林。
竹木幽深,奇石羅列,回回環環,在月色的籠罩下,泛著幾抹綠意,倒映出幾扇小木窗柩的沉色。
夜,很安靜。
一間小木屋內。
“父親,你說香兒她現在還好么?”
小木屋的空間不是很大,里面的擺設也很簡單。靠里面部分,兩張小木床就占據了近一半的空間,剩下的就只有一張小木桌和四把小木椅了。而在小木桌上面,也只有一個小木茶壺和幾個小木茶杯,除此之外,便無他物了。
小木窗前,此刻正立身站著兩道身影,一大一小。
聽聞此話,中年男子從窗外收回目光,而后轉過身來,輕輕一笑,道:“怎么,這么快就想香兒了啦!”
“父親!”少年不耐地叫喚了一句父親,故作嗔怪之色,但立馬又感覺這樣的姿態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氣了,不符合自己的一貫姿態,怕會被父親嘲笑,而后又故作鎮定,但眼底里那抹想念和擔憂之色卻揮之不去。
“天兒,不用擔心,放心吧,香兒她現在一定會很好的!”中年男子笑著摸了摸了少年的小腦袋,然后望向窗外的天空,目光柔和,滿臉慈愛之色。
“那,父親,你說香兒現在——她會不會也在想我啊!”少年昂起他白凈的額頭,看向父親,眼睛很亮,但說到后面的時候,話語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眉梢微斂,頭顱也不自覺地低了下去,看上去有些靦腆,但卻很倔強地把話說完。
“呵呵,放心吧,天兒,香兒一定會的。你們倆從小就生活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甚至就連訓練時候你都要把她背在身上......”
月光從遙遠的天際傾瀉而下,如水銀一般,穿過層層的云霧,越過高高的枝葉林間,爬上了窗扉的輪廓,將這對父子映照的更加親切了。
“父親,你說孩兒以后會在這里待上多久啊?”少年問道。
似乎,只要一想到香兒,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會很長時間都不能夠陪伴在香兒的身邊,和香兒一起玩耍,和香兒一起做很多有趣或不知道是有趣還是無趣的事情,陸天就不禁會感到萬分的失落。在這份失落當中,隱隱間,還帶著一些莫名的憂傷,一個處在這個年齡階段不該有的憂傷。
就仿佛,將一別很多年都不會再相見的感覺。
“待上多久?”
“這個為父也不好說,在這后山,一切都需要看你的努力,還有造化。只不過,香兒那邊,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有你霍爺爺、莫大叔,還有為父在,為父相信,香兒一定會好好的。等你過了先祖留下的三道考驗,順利完成后山的修行,到時一切都好說,順其自然就好。”
“嗯,我知道了父親!”少年若有所思。
“那娘親呢?”
“孩兒也好長時間沒見到娘親了!”
“你娘親她......”
夜。
很安靜。
竹木幽深,怪石突兀,似有輕風撲面,疏影傾斜,激起幾番葉浪迭迭,宛若一夜群魔,亂舞。
如今,夜色已漸深。
窗外的月光傾灑而下,將男子的身影拉的很長,少年站在他的身后,那道身影顯得很高大,卻又仿佛稍顯單薄。
“你娘親她——”
直到過去了良久,男子才略顯遲疑地低低念叨了一句,而后他轉過身,迎著窗外皎潔的月光,背對著身后那個小小少年,輕聲道:“你娘親她現在很好,放心吧,你娘親很快就會回來的,到時你很快也就會見到你娘親了!”
聲音輕柔,如水。
語氣駑定,似鐵。
站在父親的背后,望著父親那道高大的身影,在陸天小小的心底深處,突然有一種很莫名的感覺。此刻的父親,他的肩膀很沉重,真的很沉重,就仿佛有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肩上,死死的。而窗外那灑射進來照在父親身上的月光,在此刻,也仿佛變得有些尖銳起來,它們就像是一把把明晃晃的尖刀,深深地刺在父親的身上。
小木屋中,少年不自覺地抓起了父親的手,上前一步,與父親并肩站在一起,靜靜地望著窗外的竹葉搖曳,月光傾灑。
就仿佛,自己突然就長大了一般。
良久。
陸淳正從窗外的天空收回目光,若有所思,沉默半響后,他才發出一陣輕語,回過頭來,正對著少年,很鄭重地問道:“天兒,你為什么想要修行?”
“這個啊,父親,您知道的,修行一直都是孩兒的夢想!而在神州大陸之上,每個人都向往修行,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方強者,深受萬人的敬仰。雖然父親不說,但孩兒也知道,父親也定早已成為一方強者了,還有莫大叔!”
“所以,孩兒希望自己將來也能夠像父親和莫大叔一樣,成為一方強者!”
說到此處,陸天不由揚起自己白凈的頭顱,看向父親,仿佛意猶未盡,繼續道:“還有,如果孩兒現在足夠強大的話,那么孩兒就可以去做很多以前都不能夠做的事情了。我可以更好的保護香兒,我還要打敗很多的神獸,給香兒摘很多很多的果子吃。說不定,孩兒還可以幫助到父親,或者去娘親那里,幫助娘親。”
“對了,要是孩兒足夠強大的話,那日就不會被那只討厭的大黑蛇欺負,最后墜崖,甚至還連累了父親,讓父親擔憂。”
“如果可以,父親,孩兒希望娘親以后能早一點回來,還有霍爺爺、莫大叔、大哥他們,大家都能在一起,生活在陸家莊,一起快快樂樂的。”
說到這里,陸天不由停下,略微遲疑了一下,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顱,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像是暗自在給自己打氣,然后他再次揚起自己高高的頭顱,眼睛亮亮的,接著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在未來我們一家人還可以一起去征戰那傳說中的仙路,一起成仙,獲得永久的生命。那樣的話,我們一家人就都不用再面臨生死的困擾,就都可以生生世世、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了。”
“一起征戰仙路......”聽著陸天喋喋不休的話語,陸淳正低低呢喃了一句,若有所思,而后望著遠處的天空,沉默不語。
“怎么了,父親,難道孩兒說的不對么?”似乎發現了父親的異樣,陸天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心底里有些猶豫,但還是堅持了一陣,然后他鼓起勇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你說的很好,也都很對。”
小木屋內,陸淳正輕輕一嘆,有些欣慰,有些莫名,然后他回過頭來,再次正對著少年,肯定而認真地道:“你說的很好,也都很對,以后,我們一家人要一起征戰仙路!”
陸淳正滿臉慈愛地撫摸著少年小小的腦袋,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天兒,日后修行,倘若遇到莫大阻礙或已有所成時,都要好好記得你今日所說的話!”
“知道了,父親!”聽著父親莫名的話語,陸天微有些疑惑,但還是很認真地回答,同時也暗自把這些話都小心翼翼地記在了心里。
“那就好!”陸淳正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