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咎當(dāng)晚就在瑤光峰安了家。
那茅草房子雖然有點破,但江咎卻非常喜歡。第二日一早他從瑤光峰的山上隨處找了些草枝子來補了屋頂,也趁機將整個瑤光峰都轉(zhuǎn)了一圈。
他的師尊叫季晗之,整個瑤光峰上下目前只有他和師尊兩個人。這更是正中他下懷,人少些總是好的。
江咎抱著幾根木頭站在山邊,瑤光峰可不低,到了半山腰,就要被云層給掩蓋起來了。此時正是晨間,昨日來時是深夜,沒能好好看看這以后的家。
昨夜他便在湖泊里洗了澡,衣服也洗干凈晾起來,今早正好能穿。褲子被磨破了,此時沒有什么東西可補,只能先讓膝蓋漏著風(fēng),一時半會兒先這樣撐一下。
江咎瞇著眼睛看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半山腰的風(fēng)有些大,吹起他額前厚重的劉海,露出少年一雙英氣勃勃的劍眉。雖未完全長開,還有幾分少年的青澀,卻已經(jīng)能看出那深邃的眼窩和高挺的鼻梁。睫毛纖長而濃密,濃墨重彩的在眼尾微微揚起,破壞了那本該根正苗紅的氣質(zhì),反而看起來多了幾分張揚的邪氣。嘴唇的形狀漂亮,此時輕輕抿著,唇角挑的老高。
他看夠了山間美景,這才邁著輕快的步子回了自己的小屋。
卻在門前看見了那長身玉立的青年。
他站在晨光里,眉眼清雋,白衣翩然。
青年聽見聲響,斜睨過來,眼尾如紅霞般一點淡淡潤紅,一派風(fēng)流旖旎。
江咎不禁一時看呆了眼,很快在對方心聲中回過神來。
【這么一大早的,我還尋思人跑哪去了。】
【這是干什么呢?】
“給你帶了幾身衣服。這幾本冊子,熟讀背誦。要抽背。”
“多謝師尊!”江咎隨意找地方放下了手里的木頭,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師尊……”他接過冊子,青年身上那種清爽的像雪混著茶葉一樣的味道又隱隱的飄過鼻尖。
“嗯?”
“我……平日都要干些什么啊?”少年咬著下唇,眼睛亮亮的望過來。
“每日晨起,去開陽上課。午時回來,下午練劍,夜間隨意。”季晗之似是思索片刻,道。
“那我可以去找?guī)熥饐幔窟@山上都沒有別人。”江咎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抬起腦袋看著他,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嘴唇開合,左側(cè)的犬齒露出一個尖,若隱若現(xiàn)。
季晗之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好像小狗。】
江咎臉上一僵。
【有耳朵嗎?】
這下脊背也僵住了。
耳朵?什么耳朵?狗耳朵?!
他僵硬著身體,看見青年手指微微蜷了蜷。
隨后,青年那形狀漂亮的眉毛輕輕皺起,手掌一動,一個小小的玉瓶便出現(xiàn)在手里。
“藥。涂膝蓋和手掌。”
江咎一愣,目光落在那巴掌大的玉瓶上。
“去換衣服,隨我走一趟。”青年手臂抬了抬,似是想做什么,最后什么也沒做。
“是。”
接過那一摞干凈的衣物和基本功法冊子,轉(zhuǎn)身進了茅草房子。
江咎快速換了衣服,涂滿藥粉的手看起來有些怪異,但那藥卻不難聞。
他看著自己的掌心,手指微動。
柔和的布料拂過身體,陌生的觸感讓他有些驚異的小心拿手背摸了摸。
白色的修士袍在他身上有些大了,早些年他過的辛苦,身體素質(zhì)跟不上旁的同齡人,過于瘦弱,如今更是撐不起這樣的衣服。
他拉了拉束腰的帶子,嘆了口氣,拉開木門。
季晗之帶他去了主峰,領(lǐng)了玉碟,登記了姓名年齡。
“你十八了?!”那負責(zé)登記的修士看起來有些不相信,伸出手摸了少年的骨齡。
“真十八啊,怎么這么小一只??”
江咎嘴角扯了扯。
【還以為只有十四五。】
【瘦猴。】
【太瘦!】
……
江咎捏了捏手指,看來得盡快把身體練起來。
太丟人了。
昨日剛有一批新弟子入門,此時主峰上正是熱鬧。許多昨日見過的面孔,如今也都換上了一樣的衣袍,在主峰被師兄師姐帶著也紛紛在登記自己的信息,領(lǐng)取入門的獎勵。
江咎洗干凈了臉,和昨日比起來仿佛脫胎換骨,認出他的人不多。
但季晗之卻惹人注目極了。
即便都是白衣,也就他多了那么一股子超然世外的勁兒,更加上那張絕色的臉,一路上有不少人或熾熱或隱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季晗之倒像是習(xí)慣了,一直沒什么特別的表情。
如果忽略那個聲音的話。
【看看看,看什么!】
【還是作業(yè)太少!】
作業(yè)?
【受不了,趕緊弄完趕緊走!】
【要不把這張臉劃了算了!煩!】
江咎摸了摸鼻子,遮住唇角的笑意,微瞇的眼睛還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手背在舒服的衣腳上蹭了蹭。
【這小子開心什么呢?】
江咎輕咳一聲,奮力拉下自己上揚的嘴角。
青年不動聲色的視線在周圍一掃。
最后落在少年手部細微的動作上。
【不過是一件新衣服……】
【小白菜。】
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和白菜掛了鉤,但也行吧!至少聽起來師尊的語氣是憐愛的?
他不太確定地想著。
很快兩人辦完了登記,領(lǐng)好了靈石等獎勵,便要啟程回去瑤光峰。
而此時,季晗之前進的腳步一頓,隨后便看向一旁的少年。
“掌門師兄找我,你在此等待,不要走動。”
【這時候傳音,能有什么大事?】
【離瑤光還有點遠,先把他放著,總不能走丟了。】
【得催這小子趕緊修煉!至少能自己回家吧?!】
最后似有些煩躁的嘟囔了一聲。
“是。”江咎乖巧點頭,他也想啊!可是現(xiàn)在關(guān)于這修煉的事情還什么都不知道呢,師尊也沒有要說的意思。
季晗之不過剛走一盞茶時間,江咎隨處找了個不遠的樹下坐著,靜靜看這主峰人來人往,修士在空中飛來飛去的神奇場景。
“呦,是你啊!小乞丐!”有尖利的聲音帶著惡意從背后不遠處傳來。
江咎回身去看,來人一身同款白袍,臉上的驕矜和嘲諷幾乎掩藏不住,是那個山腳下的布衣少年。
江咎點了點頭算作招呼,便又回過頭去看那掩在霧中的亭臺樓閣。
“你!”那少年顯然是不滿他這樣的態(tài)度,沖上來就要拉扯他的頭發(fā)。
從山頂就看他不順眼了!乞丐怎么能入選!而且那么漂亮的仙人!怎么就獨獨收了這個小乞丐當(dāng)?shù)茏樱?br />
少年一個箭步,眼看手就要抓到他,江咎卻突然起身,避過了。
“你干什么。”他聲音有些冷淡,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那雙桃花眼此時沒有任何情緒,仿佛就只在看一個事不關(guān)己的東西。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少年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心里這團嫉妒惡心的火苗怎么都澆不滅,被江咎這樣冷淡的眼神和表情一激,更是直沖頭頂,下一瞬間就朝他撲過來。
江咎雖有防備,但那少年比他壯上不少,非要逮住他,江咎腳下一個不察,便被人撲倒,揪住了頭發(fā)。
這里是主峰,雖常有灑掃弟子清理,地上塵土仍多,師尊剛給他的新衣服,瞬間就被弄臟了。
頭皮上傳來的劇痛似乎并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只是眼睛落在胸腹處沾染的塵灰上,突然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