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怕你被人欺負</br> 十月的天氣已經涼爽。</br> 山村的夜晚寂靜中還伴著遠處的蛙鳴聲,讓夜定格得格外悠長。</br> 禎禎跟豐豐住了一個房間。</br> 林舒跟梁進錫則是住在了他原來的房中。</br> 這些年他們雖然很少回來,這房間卻是一直留著給他們的。</br> 林舒枕在他懷中,突然轉身手肘撐著床,看著他道:“趙琴說,我的命比她好,因為我找的男人比她好,是不是?”</br> 梁進錫也還沒入睡,抬眼看她,然后伸手扣住她的后腦勺,大拇指揉了揉,道:“不想睡覺?”</br> 林舒能看不出聽不出他這個動作和語氣的意味?</br> 她掐了掐他,嗔道:“不能好好說話嗎?”</br> 他笑了一下,手上用了些力,壓了壓她,唇上便碰到,他一點一點輕碰了碰,才道:“做的,不是比說的更實在?”</br> 說完又輕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對我的影響力,你要勾我,我一點抵抗力都沒有......本來今天我也沒打算做什么?!?lt;/br> ......在老家,他也不想太過分。</br> 這是什么歪理?</br> 說句話就是勾他了?</br> 林舒沒好氣的捶他,道:“你就不能好好陪我說話!”</br> ......不過他一直都是這樣,說得少做得多,她也不是不受用,這樣的他是讓她有安全感的,因為她感覺得到,他心里眼里就只有她和部隊上的事,根本懶得搭理其他。</br> 不過現在她就是想跟他說話。</br> “我是想起來以前,”</br> 她避開他的親吻,在他頸側,道,“今天趙琴說那話,還有睡在這里,我就想起了以前,第一次看到你時的情形?!?lt;/br> 她說他們第一次見面。</br> 他的手就頓了下來。</br> 林舒笑道:“你跟我說,你第一眼看到我有沒有喜歡我?你不知道,你那時候的樣子,我都嚇死了......就在這個院子里,不過那時候我看到你,大概有想,啊,沒想到他長得......這么好,看起來也很值得信任的樣子,只是前邊那個是隱藏的念頭?!?lt;/br> 她趴在他身上軟綿綿的說話。</br> 帶著溫香的呼吸就在他的頸側,這回他的身體是真的有些緊繃起來了。</br> 第一眼有沒有喜歡她呢?</br> 他只記得第一眼看到她時他是呆了一瞬,約莫心跳也靜了一瞬。</br> ......那大概只是純粹看到一個美得東西一剎那間的意外和驚詫,還談不上喜歡。</br> 但有松動是肯定的。</br> 這對他來說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了。</br> 他道:“那我很高興我長得很合你的心意。”</br> 林舒小臉一紅。</br> 好在在夜色下,什么也看不見。</br> “我也很高興你出現在這里,”</br> 他伸手摟住她,按著她在自己身上,慢慢道,“比你以為的還要高興。我不會變,你也別變,只要你沒變,我就會愛你。”</br> 他心志堅定。</br> 但她上大學他其實也不是沒有擔心。</br> 他擔心她變得跟他陌生,變得很多東西都不一樣,如果連心意都變了,兩個人肯定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br> 好在她選擇了南州讀大學,他每周都能看到,這讓他的心也踏實一些。</br> 林舒聽到他這話一時心里酸脹不已。</br> 可是嘴上卻要說:“誰稀罕你的愛了不成?你就那么自信。”</br> 他是真的自信。</br> 不管外人怎么說怎么看,不管她的處境如何,她父母是在下放被人批-斗的時候,還是他們回了西州城復了原職的時候,他對她的態度從來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br> ......當然,吃醋的時候例外。</br> 就好像,他愛她是多么了不得的事。</br> “你不稀罕嗎?”</br> “不......”</br> 可是后面聲音卻明顯軟下來。</br> “但我稀罕,”</br> 他緊貼著她,手滑過......跟她道,“我很稀罕,我這輩子就這么稀罕過你這么一個人。做這些事,都沒想過的?!?lt;/br> 林舒感覺到他的心跳。</br> 感覺到他炙熱的體溫,還有強有力的身體,呼吸已經亂了起來,呢喃道:“我也是稀罕的?!?lt;/br> 她其實知道他的感覺。</br> 不僅是因為兩個人肌膚相觸,她能感知到他。</br> 而是她一直也都是很獨立的人。</br> 她一樣從來都沒想過會遇到這樣一個人,會讓她的心跳得這么快,會讓她那么沉醉,那么享受他的愛,最重要的是,讓她那么愿意放下所有的戒心去享受他的愛。</br> ......這是命運對她的厚愛吧。</br> “那你在邊境要好好的,別再受傷了,”</br> 她低聲道,“要是你受傷了,或者出了什么事,我會受不了的。”</br> “好。”</br> 他道。</br> 然后一點一點吻她,溫柔纏綿。</br> 完全不似往常的強烈霸道,只是輕輕的一點一點啄她,帶著愛憐和安撫。</br> 他的氣息那么強烈,哪怕只是淺淺的吻也會讓林舒的毛孔都緊縮起來,全身心被帶入,情動中,她不知道是他在跟她說,還是她聽到的心聲。</br> 她聽到他道,“我當然會一直在你身邊,你這種性子,不在我身邊,能讓人心疼死,我只放心你在我身邊。”</br> 又是這句話。</br> 上次他就說過這句話。</br> 可上次她還沒來得及抓住就岔開了。</br> 迷離中,她問他:“為什么只放心我在你身邊,難道你覺得我不在你身邊就會變心嗎?”</br> 梁進錫一愣。</br> 他突然按住她,一個動作,林舒“啊”一聲,然后就聽到他喘息的聲音道:“沒有我,我怕你被人欺負死?!?lt;/br> 可這一次林舒再一次被他岔了過去。</br> *****</br> 第三天林舒的爸媽果然到了梁家村。</br> 他們是先到的梁家村,打算來了梁家村之后再去鄰縣的林家村。</br> 司機從到了峣山公社就一路問人問到了清河大隊梁家村的山腳。</br> 不過車子開到了山腳就開不上去了。</br> 好在從山腳到梁家已經并不遠,司機下車,提了東西,再問人,一路沿著溪水就上了山。</br> 村子的人都很質樸。</br> 被問路的人趕在他們前面就已經跑去了梁家報信。</br> 所以等林舒爸媽到了梁家時,胡大娘梁老爹還有梁大哥梁進錫他們都已經在等著了。</br> 林舒看到他們出現在了院子外面就上前迎了他們,挽著她媽的手帶他們進院子。</br> 院子外面已經圍了不少人。</br> 林舒一向和氣,就是平時不多回來村民們跟她也不陌生。</br> 就有隔壁的嬸子問林舒,道:“進錫他媳婦,這是你們家親戚呢?”</br> 林舒就挽著她媽沖那位嬸子笑道:“周嬸子,這是我爸媽,他們今天過來看我公婆的?!?lt;/br> 說完就給她爸媽一一介紹。</br> 林肇同和李慧茹都很和氣的跟大家打招呼。</br> 眾人都已經知道林舒父親是在西州城做大領導的。</br> 再有他們的氣質可不比他們見過的領導都氣派?所以原先還有些畏懼。</br> 可是沒想到人家竟然這么和氣,還能嘮上兩句家常。</br> ......哎喲,前些日子趙琴她爸媽也來過一趟,那眼高于頂,咄咄逼人的臭架子,咋就這么不一樣呢?</br> 難怪養出來的閨女也不一樣!</br> 中午林肇同和李慧茹就在梁家吃的飯。</br> 原先梁家人還擔心雙方沒話說,后來才發現這擔心完全就是多余。</br> 林肇同是管整個西州地區經濟發展的,他不僅對西州城和其下轄地區經濟情況了如指掌,就是對隸屬平洲的原河縣這邊也非常清楚。</br> 梁老爹已經做過清河大隊幾十年的大隊支書,梁大哥也是清河大隊現任的大隊長,所以不用梁進錫這個在部隊里的女婿搭橋,他跟梁老爹和梁大哥就十分能談得來,最后那場面倒是不像親家見面,倒像是親民的領導到下面鄉鎮視察,跟鄉鎮領導一起討論當地的經濟作物狀況了......</br> 反而是梁進錫這個女婿,從頭到尾很少插進去話。</br> 李慧茹則是跟胡大娘,梁冬荷還有胡大娘的大兒媳周秀紅說話。</br> 這邊的話題也不少。</br> 先是說林舒以前在大隊的生活。</br> 大家就說了很多林舒以前在大隊里干的事,雖然才短短幾個月,但卻也豐富得很,那些小事小細節李慧茹就是在林舒那里都沒聽過的。</br> 還有李慧茹以前是西州城國營紡織廠的辦公室主任,這回回來也還是回了紡織廠,跟梁冬荷和周秀紅說起她們辦的紡織品廠,就更有話題了。</br> 所以到下午離開的時候梁家人還頗有些不舍。</br> 李慧茹就邀請他們,道:“因為這回出來時間少,這會兒就要去林家村,也不好多留,下回你們也去西州城逛逛,多住幾天,我帶你們四處逛逛,肇同時間少,但我的時間卻是多的。還有冬荷和秀紅,你們也一起過來,把孩子們都帶過來,我帶你們去紡織廠看看,你們不還想擴擴廠子嗎?我帶你們去倉庫看看,還有沒有機器能用得上的,找廠長租下來就成了,這也是給我們紡織廠創收,還有啊,你們還有什么想合作的,也盡管可以提出來?!?lt;/br> 梁老爹和胡大娘愿不愿意去西州城是一回事,這個邀請對梁冬荷和周秀紅卻是有著結結實實的吸引力,都很高興的應下了。</br> 林肇同又跟林舒和梁進錫說,讓他們明天一早帶禎禎去林家村,簡單告別完,就帶著不是那么情愿離開的豐豐去鄰縣紅旗公社的林家村了。</br> 林肇同和李慧茹一離開,梁二嬸就竄到了梁家大房來。</br> 尋著空子摸到廚房跟胡大娘說話,道:“大嫂,進錫他媳婦爸媽過來是干嘛的?不會是也跟那個趙琴她爸媽一樣,想勸說你們讓進錫他媳婦跟進錫離婚的吧?”</br> “啪”得一聲,胡大娘就把手上的抹布扔灶臺上了,罵她道:“你這人怎么就這么討人嫌,這么見不得人好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之前村子里傳的那些話最開始都是從哪里傳出來的,我看你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找不自在是不是?”</br> 林舒她爸平反,還有進錫要調去邊境部隊這些事村子里其他人又不知道,不是從她嘴里傳出去,能是誰傳的?</br> 什么林舒她爸原來在西州城是大領導,進錫要調去邊境要跟林舒分隔兩地,怕是將來難說......</br> 這位在冬荷離婚之前還沒這么拎不清,除了貪小便宜其他也沒什么。</br> 但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家還有冬荷對他們把界線劃得太分明,她不管怎么示好也拿不到更多的好處,那本性也就不壓抑了,突然就都露了出來,沒臉沒皮得讓人心煩。</br> 梁二嬸訕訕,道:“大嫂,我也沒多說什么,我這不是關心進錫嗎?我這也是過來聽你說說話,你要是想要什么主意,我也能給你拿拿主意不是?”</br> “哎喲,我可真不稀罕你什么主意,我們進錫也不缺你這點子不懷好意的關心,”</br> 胡大娘沒好氣,冷聲道,“你有空,還是管管你自家兒子媳婦的事,別老跑我家里指手畫腳,再跑去外面說三道四,你再給我吵吵,以后都別上我家門?!?lt;/br> “這么大的火氣,”</br> 梁二嬸嘟囔,“就算進錫媳婦她爸媽過來讓進錫和他媳婦離婚,你心情不好,也犯不著沖我發脾氣啊!”</br> 胡大娘:......</br> 她拎起剛剛扔在灶臺上的抹布就往梁二嬸身上砸過去,罵道:“滾!”</br> 那抹布剛洗過碗抹過灶臺,濕嗒嗒的“啪”一聲就砸在了梁二嬸身上,梁二嬸尖叫一聲一下子就跳起來,一邊跳著一邊就急道“大嫂,大嫂,你干嘛呢?這他們就是要離婚也不關我的事啊!”</br> “滾!”</br> 轉身就拿了個掃帚。</br> 梁二嬸看自家大嫂那樣,毫不懷疑再不走那掃帚就能劈頭蓋臉砸自己臉上了,總算是火燒屁股似的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