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戰爭</br> 周成志忍了忍,但最后還是屏著呼吸伸手冷靜的把她的手給拽開了,然后把手上的煙頭按在窗臺上,看她,道:“你是嫌自己的日子過得太痛快了嗎?”</br> 林美蘭臉上閃過一抹帶著懼意的屈辱。</br> 這個男人。</br> 明明是她一直陪著他,也明明是她把他從錯誤的方向拉了回來,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可是他惦記著的那個永遠是林舒,自己永遠都進不了他的心,讓他那樣愛......如果不是知道書里他是那樣瘋狂的愛著林舒,她也不會這樣不甘心。</br> 她想起了以前看過的那些白月光的書。</br> 替身離開男主,男主才會幡然醒悟,愛的早已經不是白月光而是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替身。</br> 她也想過離開他......但事實上他們分開過很長一段時間,最后卻是她過不了苦日子,又跟他混在了一起,而且,比以前更離不開他。</br> 她愛他嗎?</br> 也不是愛,就是需要。</br> 他知道她所有的一切,也知道她想要什么,總是能讓她在這個總是不停受挫的世界一下子順暢起來,生活得無比舒適。</br> ......她甚至想,他們兩個真的是配合得天衣無縫。</br> 有了他,她這個穿書劇本才真的是穿書劇本。</br> 不過聽了周成志的話她也慢慢冷靜下來。</br> 想到林舒。</br> 約莫是跟周成志的關系越來越深,她現在也越來越厭惡林舒。</br> 以前剛穿過來的時候還只是調侃,為什么老天給一個炮灰那么好的條件,為什么她穿的不是她身上......那才是真正的逆襲劇本好不好?</br> 讓她握了她的劇本,她也一定能過成人生贏家。</br> 可現在她是厭惡,打心底里厭惡,甚至恨。</br> 聽說她去廣州了。</br> 這一次,她是想要提前認母了嗎?</br> 林美蘭道:“我這次來南州,拿的是去采訪林舒和邊境部隊軍屬的任務,林舒去了廣州,我也去一趟廣州吧。還有,”</br> 她側頭像是想了想,道,“你小心韓稹,上一世,林舒跟韓稹走得很近。”</br> 照著書上的意思,如果周成志沒有殺死林舒,林舒離婚之后應該會跟韓稹在一起。</br> 也正因為是這樣,周成志才惱怒至極,殺死林舒的。</br> 至于什么表兄妹,本來就隔了幾代,法律上更沒有任何關系,他們要結婚,根本沒人攔得住。</br> ......不過這事,她很聰明的選擇了閉嘴,因為看周成志對梁進錫不擇手段也要除了他的勁,很難說他不會再跟韓稹叫上勁。</br> 林美蘭真的是很難受。</br> 她深吸了口氣,道,“前世的時候,韓稹并沒有考什么中大,讀什么土木工程,我懷疑這也是受林舒的影響,因為在部隊里他們就算是有前途,也很有限,他去土木工程,很可能也跟我們的想法一樣,等過兩年深圳劃成特區,以韓家的影響力,還有他們家在廣州的根基,想要在深圳肯定是怎么發展就怎么發展。”</br> 林美蘭說到這里恍惚了一下。</br> 她也見過韓稹一次。</br> 見一次喜歡林舒的男人,她就會嫉恨林舒一次。</br> 如果有韓稹那樣身家背景長相性格的男人一心喜歡自己,她肯定也會選擇韓稹,而不是捉摸不定,你不知道他后面要發什么瘋的周成志。</br> ......不過,如果梁進錫真的死在了戰場上,林舒是不是最后還是會嫁給韓稹?</br> 想到這里,林美蘭真的非常不舒服。</br> 林美蘭恍惚中。</br> 周成志低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嗤了一聲。</br> 周成志留在了南州。</br> 林美蘭則是去了一趟廣州。</br> 她在琢磨了兩天林舒和她身邊人的關系之后,去醫院探望了一次陳阿婆。</br> 告訴了她當年那個孩子并沒有死,而是被成西軍區的另一位高級將領家收養了,這位將軍現在是西州城最高領導,現在國家已經開放了政策,只要他出面,肯定能讓人找到蘇令行,讓她們聯系上,甚至能邀請蘇令行回國,或者送她出去見蘇令行。</br> 離開的時候又跟追上來,問林舒情況的孫媽聊了很久,把林舒生父的身份情況都套了出來。</br> ......當然她也知道一些,只是她知道的是情節,有些東西知道的沒有那么詳細,例如那家人的現狀,到哪里能找到他們。</br> 然后兩天之后林美蘭就去了廣州軍區家屬院,敲響了軍區一位師參謀長顧家的大門。</br> 在顧夫人意外的眼神中,林美蘭遞給了顧夫人一張照片。</br> 林舒的照片。</br> 她道:“不知道夫人有沒有覺得這張照片很眼熟,她是顧參謀長弟弟多年前那個對象的女兒,現在姓林,叫林舒,今年二十三歲。”</br> 顧夫人愣住。</br> 她被這消息給怔住,也不知道這姑娘拿著另外一個姑娘的照片上門認親是什么意思。</br> 她當然記得蘇令行。</br> 小叔子就是為了那個女人跟家里決裂,然后上戰場戰亡了。</br> 結果那個女人卻跑去港市讀書了,據說曾經生過一個女兒,直接被扔了......</br> 所以不管是她公婆還是她丈夫,都恨透了那個害死自己兒子/弟弟的女人。</br> 不過......生過一個女兒。</br> 顧夫人一驚,低頭看向那個照片,伸手接了過來。</br> ......十分漂亮的姑娘,坐在草地上側頭笑著,甚至比她的母親還要光彩奪目上幾分。</br> “你是代她來認親的?”</br> 顧夫人捏著照片抬頭問林美蘭。</br> 帶著些高傲和防備。</br> 林美蘭搖頭,道:“不是,顧夫人,我是前幾天遇到孫媽......就是蘇令行母親身邊的那個老傭人,聽說了林舒的身世,還聽說了你們家小女兒的事......孫媽說那是你們家的報應,我聽了心里卻十分難受。”</br> 顧夫人聽了林美蘭這話大怒,臉色那叫一個難看。</br> 顧夫人有二子一女。</br> 小女兒顧念嘉,中學的時候就被檢查出來患了再生障礙性貧血,這兩年一直在京市爺爺奶奶家治療,現在已經越來越嚴重,醫生說,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骨髓移植者,可能撐不了兩個月了。</br> 什么是他們家的報應?</br> 當年明明是那個小賤人勾引了小叔,結果害死了小叔,自己倒是去了外面有大好前程。</br> 還他們家的報應?</br> 報應也該報應在那個小賤人身上!</br> 林美蘭看到顧夫人的面色變化,卻只作不見,接著道,“但我覺的那是不對的,那些事跟您的女兒有什么關系呢?然后我突然想起來,你們不是一直都想找到一個可以和你們小女兒匹配的骨髓移植者,林舒她是您女兒的堂姐......成功配對的幾率可能很大,我掙扎猶豫了很久,才上門......因為那畢竟是一條性命,所以還是冒昧地過來了。”</br> 顧夫人原先難看的面色一下子就變了,然后眼睛慢慢亮了起來,打開了門,做出了邀請的動作,道:“姑娘請進吧,您怎么稱呼?”</br> 林美蘭搖了搖頭,道:“阿姨,我只是告訴您這件事,但還請您只當從來沒見過我吧......告訴您這件事,我心里也很不安,畢竟骨髓移植對捐贈者也是一種傷害,只是我實在不忍心一個年輕的生命,明明有活命的機會,卻就這么去世......但我不能告訴您我是誰,不僅是這樣做我覺得對不起林舒,也害怕萬一林舒有什么事,林家會對我遷怒。”</br> 現在的骨髓移植技術還沒有像后世那樣發達。</br> 成功率低,對移植者的身體損傷也更大。</br> 她說著眼圈都紅了。</br> 顧夫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道:“好,好,好,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你,這些事情都是我們自己查到的。”</br> 說著就把林美蘭迎進了屋子做了近一個小時的詳談。</br> 林美蘭的蹦跶林舒并不知道。</br> 她這些天帶著兒子在廣州跟她媽,蘇姨還有豐豐住在一起,白天上課參加活動,晚上就回來跟她媽還有蘇姨一起做飯,有時候韓稹還會帶著同學一起過來蹭飯。</br> 正如梁進錫所預料到的,韓稹以前是克制著自己盡量不和林舒見面。</br> 現在因為變成了表兄妹的關系,來往反而沒了那層顧忌,自然了很多。</br> 原本交流活動是十一月底就結束。</br> 但中大這邊一位教授邀請她參加一個課題項目,直接幫她申請了交流生換讀。</br> 這段時間部隊里又很忙,梁進錫根本沒有時間休假,就是她媽到了這邊一個月,梁進錫也一次都沒有來過。</br> 李慧茹就勸林舒道:“你爸打電話說了,他那邊有人照顧,不需要什么操心的,讓我在這邊多住幾個月,豐豐在這邊學校也習慣了,你蘇姨也想多住一段日子,你就留在這邊吧。”</br> 林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答應了下來。</br> 是的,她又有了孩子。</br> 現在才兩個月不到。</br> 算著時間,這個孩子應該是十月的那次有的。</br> 那次兩個人只是很匆忙的見了一次面......以前因為暫時不想再要孩子,兩個人都是很注意的。</br> 那次時間不對,他也有些沖動,就沒有注意。</br> 誰知道就有了。</br> 不過什么她爸那邊不需要什么操心,林舒知道,這肯定是她媽故意這么說的,只是因為不放心她,所以特意留下來照顧她的。</br> 豐豐原本只是請假在這里玩一些日子,知道她有孕之后,索性就直接在這邊找了學校上學了。</br> 十二月初。</br> 這一日林舒正在像往常一樣給桌上的一盆臘梅淋水,一旁的收音機里電臺正在播著廣播。</br> 本來也沒在意,突然聽到里面的聲音道,“......越南政權三番四次挑起邊界事端,嚴重地騷擾了我國邊民的日常生活和生產活動,我國政府一再發出警告,越方卻置若罔聞,一意孤行,我國政府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被迫發動邊界自衛反擊戰......”[注],林舒手上的水杯“砰”得掉到了地上。</br> “舒舒。”</br> 李慧茹沖過來,伸手拉了她到沙發坐下,道,“舒舒,你冷靜點,穩住,不要激動。”</br> “阿媽,”</br> 林舒的手都在發抖,眼淚奪眶而出,她哽咽道,“是不是,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會留下來?”</br>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預感,但是局勢一直都有些緊張,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可是就算再有心理準備,真的聽到他上了戰場,這種感覺還是完全是兩回事。</br> 李慧茹伸手輕撫著她的背,眼睛也有些濕潤。</br> 她柔聲道,“舒舒,你肚子里有孩子呢,別太難受了,都會過去的。你想想你爸,他經歷過多少次戰爭呢,進錫他那么能干,你應該相信他,他肯定會沒事的。”</br> “阿媽,對不起。”</br> 她也不想這么難受,但她心里真的很難受,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