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精神病院比較適合你</br> 林美蘭深吸了口氣,進了病房。</br> 梁進錫靠在病床上。</br> 他從戰場回來就倒下,已經昏迷十幾天,剛醒過來,林美蘭本以為會看到一個憔悴虛弱的人。</br> 再帥再強壯的人,經歷了幾個月的戰場,身受重傷,在醫院躺上十幾天,還能有什么樣子呢?</br> 可是她剛踏入病房,目光對上對方,心頭卻是巨震,原先還浮在心頭那一點點并不著地的高高在上,憐憫一下子消失殆盡。</br> ......遠處那個人的確是胡子拉碴,又黑又糙,可是他就那樣靠在那里,目光看過來,竟然仍是鋒利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甚至比當年她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更甚,哪里有半點虛弱?</br>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br> 林美蘭看著這樣的梁進錫,心里一陣寒一陣懼,然后不由得想到周成志,心里又是一陣抽痛。</br> 她愛上了周成志。</br> 原本她以為她只是利用他,因為她有先知,而他有能力有手段,她只是需要借助他得到她想要的東西,過上她想要的生活,可是一次一次的糾纏,一直到他失蹤,她才知道,她原來已經那么在意他。</br> 不,其實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承認。</br> 原本她早就打算跟林舒井水不犯河水,她又不是什么無聊的人,后面又為什么突然跑去找顧夫人,要跟林舒過不去?</br> 是因為周成志一直不肯放下林舒。</br> 她恨她。</br> 新仇舊恨,讓她實在憋得太難受,只有對方痛苦了,過得不好了,她才能舒服點。</br> 可最后,她把自己好不容易才經營出來的生活毀了。</br> 像是掉進了泥潭里,掙扎不出去,別人伸一根手指,就能把她壓在潭底,動彈不得。</br> 還有,她愛的人也沒有了。</br> 他那樣厲害,那樣有手段的人,就那么悄無聲息的沒了。</br> 一想到這,她就恐懼得不行。</br> 可是她總要繼續生活下去。</br> 邁過現在的坎。</br> 她深吸了口氣,道:“梁團長。”</br> “有事直接說事。”</br> 梁進錫道。</br> 林美蘭心里頭一堵。</br> 她委屈難受至極,眼淚滾下來,道:“梁團長,我知道,因為我跟周成志的關系,你可能對我有誤解......或者,還有林舒可能曾經跟你說過,我們林家逼她嫁給周成志,我還借此拿到工農兵大學推薦名額的事,這些讓你和林舒都對我有誤解,我過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從來都沒有想要撮合過林舒和周成志,因為我喜歡周成志,一直以來都勸他放棄林舒,用了各種方式......所以,我從來都沒有對不起過你和林舒。”</br> “周成志說前世的事,你知道多少?”</br> 梁進錫像是沒聽見她的絮絮叨叨,直接打斷她道。</br> 林美蘭一震,猛地瞪大眼看向他。</br> 梁進錫冷笑了一下,道:“進了審訊室,沒有人能在刑問下保住任何秘密。你以為你當初是怎么輕易出來的,只不過是因為那時候出發在即,有些事情我不希望是別人第一個聽到罷了。不過,你現在不說,我也不介意再送你進去一次。”m.</br> 事實上,她這個報社記者的身份,也是他找人安排的。</br> 目的不過是穩住她,讓她別再像個瘋子一樣蹦跶。</br> 只不過他倒是沒想到他剛醒過來,還沒等他抽出時間來處理這事,她倒是先蹦到了他的面前。</br> 林美蘭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下去。</br> 睜大眼看著對面的男人,心底的恐懼一陣一陣的漫了出來。</br> “坐下說吧,想清楚,”</br> 梁進錫看了一眼遠處靠門邊的凳子,淡道,“別說一句假話,不要試圖試探我的耐性,要是說的不對,不管你知道未來多少的東西,你也不會再有一絲機會,你的余生都只會在勞改場度過,求死亦不得......或者你真想去陪周成志也成。”</br> 林美蘭死死瞪著梁進錫。</br> 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br> 她手撫著凳子,癱坐到了椅子上,眼淚撲簌簌掉下來。</br> ......她想的是,這樣的男人,還有周成志,他們為什么都那么愛林舒?</br> 因為那副皮囊嗎?</br> 那如果當初她穿的身體不是現在的這副,而是林舒的,現在又會怎么樣?</br> 她會嫁給周成志,也不會招惹到那么多人,兩個人會一路走發家致富的爽文路線吧?</br> 就因為沒有那一身皮囊,所以就變成現在這樣嗎?</br> “不是什么前世的事,”</br> 她低聲道,“周成志也不知道什么前世的事,都是我告訴他的。”</br> “......這只是一個書里的世界,但書上的主角不是你,不是林舒,也不是我,只是林舒的生母,所以寫林舒的筆墨根本不多,你更是從來沒有出現過......”</br> “我根本就不是原先的那個林美蘭,所以所有林舒記憶里那個幫著林家,幫著周成志害她嫁給周成志,從而拿到工農兵大學名額的那個人也從來就不是我。”</br> “書里林舒嫁給了周成志,但她至始至終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他們的婚姻就是一個悲劇,所以我穿過來之后就一直想要打消他娶林舒的念頭,一開始我也沒有多喜歡他,只是慢慢接觸多了,才有些喜歡的......而且我也的確想要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但我從沒有想過要害林舒嫁給他去換那個名額,而是試圖用我知道未來的事跟他交換,才得到那個名額的。至于林舒,我告訴他林舒應該重生了,她是絕對不可能嫁給他的。”</br> 她斷斷續續把書上的事,還有她跟周成志的事說了,然后哽咽道,“......我一直都勸他,包括他最后想害你的事,我恐懼極了,但我攔不住他......你知道他的性格,我根本攔不住他。”</br> “出去吧。”</br> 梁進錫的神色很平靜。</br> 她說完了,他便不想再去問她什么,這些事情的真偽,他自然有自己的判斷。</br> “梁團長,”</br> 林美蘭知道這大概是自己最后的機會了。</br> 她看著他,深吸了口氣道,“我并沒有做過對不起林舒的事情,事實上,一直以來,我都用盡心力拉著周成志希望他別做出傷害林舒,破壞你們的事情,如果我不是為了她跟周成志走到一起,現在也不會淪落到這一步......我想請你,能不能幫我跟林舒還有其他人解釋正名一下,還有,將來我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你能不能不計前嫌的幫忙?我今天說的,主要都只是林舒的一些事情,如果將來你有其他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br> “你知道你現在本來應該在哪里嗎?”</br> 梁進錫看了她一眼,冷淡道,“你應該記住,一個罪犯是沒有資格談條件的......你不會覺得,周成志犯罪拿來的錢,你花著,他犯的罪就跟你完全無關吧?出去吧。還有,你說的這些事,大概夠你進精神病院了。”</br> 林美蘭一驚。</br> 一股寒意從心底冒出來,一下子竄到全身,手腳冰涼。</br> 她驚恐地看他,卻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東西出來。</br> ...跟周成志接觸久了,她對有些話也敏感多了,當然聽出來他這話的威脅。</br> 她渾渾噩噩地離開病房,走到門口時,心底那無窮無盡的委屈,失落和不甘襲來,到底忍不住怨憤,又回過頭去,看著他道:“如果你殘疾了,林舒要跟你離婚,你也會控制不住......對她動手嗎?她是那樣的天之嬌女,漂亮,家世好,她媽,她生母,只有她一個女兒,對她心懷愧疚,一心補償,恐怕她要什么都會給她,喜歡她的人那么多......你殘疾了,事業也就毀了,還拿什么配她呢?就算曾經有多深厚的感情,差距也會越拉越大,那些感情早晚會磨得一干二凈......她要跟你離婚,你要怎么辦?”</br> “我覺得還是精神病院比較適合你。”</br> 梁進錫道。</br> 林美蘭:......</br> 她吸了一口氣,剛想再說幾句什么,那邊梁進錫卻已經轉頭拉了一下旁邊的鈴鐘,護士推門進來,就聽到這位梁團長道:“這位林記者好像腦子有些問題,麻煩你們叫醫生幫她檢查一下......對了,她對象是以奸細的罪名在戰前處決的,她大概是受刺激過度所以才會精神失常,帶她下去吧。”</br> 護士&林美蘭:......</br> “梁團長!”</br> 林美蘭尖叫一聲,那邊護士卻已經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然后如臨大敵的一把抓住她,拖了她出門就叫了走廊里其他幾位護士,一起拖著她去緊急病房了。</br> 隨著走廊的一陣混亂之后,世界總算是安靜了下來。</br> 林舒跟蘇令行那天之后就一直來往著。</br> 誰也沒有提相認不相認的事,只是蘇令行偶爾過來,和林舒還有李慧茹說說話,像是初識的朋友一樣相處。</br> 陸旅長在收到梁進錫電話之后就給林舒那邊發了一份電報,跟她說進錫在平孟部隊,只是戰后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可能沒那么快能回來,讓她安心照顧好自己。</br> 大家收到電報總算是松了口氣。</br> 林舒收到電報的那天,蘇令行也在。</br> 好巧不巧的事,顧老爺子那邊也收到了兒子那邊的信息。</br> 顧老爺子有心認回林舒,聯系上在部隊的兒子之后,就讓他關注梁進錫的消息......也沒說具體的關系,只說是故人的后人。</br> 所以梁進錫醒過來,往上匯報之后,不久隸屬廣州軍區的顧照霖就得到了消息,就把他立過多次大的戰功,但受了重傷在百色醫院,現在已經醒了過來,暫時應該脫了危險的事告訴了顧老爺子。</br> 顧老爺子得了這消息就帶著顧老太太一起來了韓家公寓這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