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與瘋子談談</br> 林美蘭離開紡織廠之后也沒有回家。</br> 她渾渾噩噩的在外面游蕩了一陣,坐在了公園里思考了一陣人生。</br> 她想到林舒是穿越或者重生的可能性,那原先很多模糊的事情,就一下子清晰起來,很多之前令她疑惑不解的事也有了答案。</br> 而不是原先統(tǒng)統(tǒng)歸咎了原書對這個炮灰著墨太少。</br> 可她到底是普通穿越,穿書還是重生呢?</br> 看她突然排斥林家,突然下鄉(xiāng),應該是知道一些原來軌跡的,那就不應該是普通穿越,而是穿書或者重生。</br> 至于到底是穿書還是重生,她就沒法判斷了。</br> 因為她自己也是穿過來的,說起來其實她對林舒并不真正的了解。</br> 所知道的就是原書上那寥寥幾句的一生而已。</br> 可不管林舒是穿書還是重生,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就真的太不妙了。</br> 跟林舒相比,老天對自己這個穿書的也太不公平了些。</br> 林舒是大院子弟。</br> 養(yǎng)父是高官,養(yǎng)母是大家閨秀,烈士遺孤,一家子把她捧在了手心里護著。</br> 就算現(xiàn)在有一時的磨難,可早晚會平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七三年,最多也就是四五年就回來了。</br> 她生母還是那樣的身份。</br> 大資本家。</br> 她還長了那樣一副得天獨厚的相貌,下了鄉(xiāng),立即就能找一個軍官做庇護,逃離了周成志的逼迫,只要安然度過這幾年,以后就是一路開掛的架勢。</br> 可她呢?</br> 除了穿書知道些未來走向,可困于現(xiàn)在特殊時期,她什么都做不了。</br> 長相也完全沒到現(xiàn)在就能吸引男人為她保駕護航的地步。</br> 林美蘭想到這些,簡直是悲從心來。</br> 可再悲,再怨,再恨老天不公,日子總還得過下去。</br> 她在公園的石凳上坐了一會兒,還是命令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面對現(xiàn)在的這個局面,怎么才能讓自己走出困境。</br> 第一是撇開林舒,她自己尋找別的出路。</br> 可這太難了。</br> 她不是沒想過,沒找過,沒試過。</br> ......她還試過在廠子里展示自己的才華,想調(diào)到辦公室里去,而不是在車間里做女工,結果李慧茹一離開,她不但沒能調(diào)進辦公室,還連那個月獎金都被扣了,她去辦公室問,結果還被狠一頓批評,說她三天兩頭的請假,不肯腳踏實地,認真工作,整天借著以前李主任的關系搞特殊......</br> 第二是跟林舒打好關系。</br> 畢竟林舒背后有太多的資源。</br> 看樣子林舒現(xiàn)在已經(jīng)混起來了,她可以下鄉(xiāng),抱緊林舒的大腿。</br> 可是想到上次自己去林家林舒對自己的態(tài)度......林美蘭的心頭又是一凜。</br> 林舒對自己的態(tài)度為什么那么惡劣?</br> 一開始她覺得是她性格差,公主病。</br> 可是現(xiàn)在想想根本不對。</br> 如果她是重生的,也就能想得通了。</br> 因為是他們家促成她嫁給周成志的,還跟著拿了不知道周成志多少好處,她一重生回來,面對的就是他們一家繼續(xù)逼她嫁給周成志,或者前世還不知道那中間自己做了些啥......這種情況下,她能對自己好聲好氣?</br> 林美蘭想到這些只覺得遍體生寒。</br> 這會兒她已經(jīng)有些偏向于她是重生的了。</br> 因為穿書的,和重生的,氣質(zhì)不一樣,對身邊人的感情也不一樣。</br> 她很快就又想到林祐豐。</br> 如果林舒是穿書的,那就對林祐豐沒有感情,她可能不急著管林祐豐。</br> 但如果林舒是重生的,她肯定不會留林祐豐在自己家,會帶林祐豐走。</br> 想到這里,林美蘭在公園也坐不下去了。</br> 她匆匆回了家。</br> 回到家中本來以為沒什么人,因為現(xiàn)在還沒過完年,平常這時候大家都會在外面聚成一起打牌下棋玩,沒想到回來卻看到一家子人難道都在家里,正熱火朝天地收拾著東西。</br> 這是干什么?</br> “媽,這是在干什么呢?”</br> 林美蘭問也正在房里收拾東西的她媽林大伯母趙淑芬。</br> 林美蘭看大家忙著嚇一跳。</br> 趙淑芬看到女兒這時候回來也嚇一跳。</br> “美蘭?”</br> 她道,“你不是在上班嗎?咋這個時候回來了?”</br> 說完就有些緊張,道,“不是廠里有啥事吧?”</br> 林美蘭的這個紡織女工的工作是靠李慧茹進去的。</br> 李慧茹一走,上個月女兒獎金補助就沒了,趙淑芬真擔心她什么時候飯碗也沒了。</br> “沒事,”</br> 林美蘭看著她媽,道,“媽,我就是......我就是,下午我在廠子里看到舒堂妹了,還跟一個當兵的男人,辦公室特意給了我假,說是讓我回來看看......媽,舒堂妹回城,她過來我們家沒?”</br> “怎么沒過來?”</br> 趙淑芬把手里的衣服往一個蛇皮袋里塞,道,“這不就是因為她過來了嗎?”</br> “她早上來過了,把豐豐接走了,說是要把豐豐送到老家去,一個月給十五塊錢,另外再加糧票什么的,讓老家你太奶奶和三叔祖父養(yǎng)。你爺奶就說了,你太奶奶年紀大了,三叔祖父他們家孩子也多,與其讓他們養(yǎng),不如他們下鄉(xiāng)去,他們在鄉(xiāng)下養(yǎng)豐豐......反正貴寶今年也是要下鄉(xiāng)的,索性讓他跟著一起回去,你堂妹自己找了個當兵的,還是個營長,說是能幫貴寶推薦去部隊里......”</br> 林美蘭腦子“嗡嗡”的,只覺得雙腿無力,扶著床架一屁-股就坐到了旁邊的架子床上。</br> 她聽著她媽絮絮叨叨地說。</br> 嘴巴抖了抖,很多次,她都想打斷她媽的話,跟她媽說,你們被騙了,她接走了豐豐,還怎么可能送他去老家,還出錢給你們養(yǎng)?以她對你們的厭惡,怎么可能把弟弟給你們養(yǎng)?</br> 還推薦貴寶去部隊?</br> 你們想什么呢?</br> 這會兒林美蘭基本已經(jīng)確定林舒已經(jīng)是重生的了。</br> 不然書里根本就沒有提過那個什么梁營長。</br> 她怎么那么目標明確的去找了他,還沒有見面就說是她對象,回來相處幾天就直接嫁給了他?</br> 只有重生的,她知道更多細節(jié),知道過去未來發(fā)生的所有事情,知道身邊所有重要的人。</br> 而穿書的話,只要書上沒提的,就什么都不知道。</br> 想到這里,林美蘭又想要怨老天的不公了。</br> “那周成志那里?”</br> 林美蘭最終沒有揭開這個騙局,只是問了這么一句。</br> 趙淑芬聽到女兒提起周成志,手上也是一頓,然后嘆了口氣,道:“周成志那里自然是可惜了,可她不肯嫁,硬是跑到鄉(xiāng)下自己找了個男人,那能有什么辦法?現(xiàn)在連證都扯了,戶口都遷了,還說那個有什么意思?”</br> “不過本來我跟你爺爺奶奶他們之前都覺得這丫頭狼心狗肺,現(xiàn)在看來也不是,周家雖然也有本事,可是畢竟就是在下面有點本事,你想啊,你堂叔那么大領導,哪里是周家想救,就能救得了的?”</br> “但這丫頭找的這個,那是成西軍區(qū)的人!你知道成西軍區(qū)吧,那是你堂叔原來的部隊,那里的大領導,首長那都是你堂叔的老戰(zhàn)友,老領導!那丫頭直接嫁給了那男人,把豐豐放到老家,就是準備跟著他去軍區(qū),然后找那邊的大領導和首長,去救你堂叔出來的!那男人說了,等把豐豐安頓下來,過兩天就帶林舒去甘南先去看她爸媽一趟......”</br> “所以你爺爺奶奶才決定下鄉(xiāng)去帶豐豐,這可不單只是為了那些好處,你堂叔是個厚道人,等他出來,知道咱們家這么盡心,是不會虧待咱們家的。”</br> 是,林肇同對老家人是不錯。</br> 可是在他知道他一遭難,你們就跟周成志合著伙把他女兒嫁給了周成志,后來被周成志捅死,可那些年你們卻跟著周成志一家,吃香的,喝辣的,從此之后再沒管過林家人。</br> 現(xiàn)在你們雖然也沒成功,但林舒是不會讓再讓你們一家沾他們家一點好處的。</br> 林美蘭扶著床站了起來。</br> “你這是要去哪兒?過來也幫你弟一起收拾下,要不就去做飯,多攤幾個大餅,明兒個路上給你爺奶還有弟弟吃。”</br> “遠水解不了近渴,”</br> 林美蘭木著聲音道,“咱們一家老小大多都是在鋼鐵廠,那可是周家的地盤,現(xiàn)在林舒嫁給了別人,周成志要是有什么火氣發(fā)在咱們家身上,咱們家能討得了什么好?”</br> “也是。”</br> 趙淑芬愣了一下,又嘆了口氣,道,“不過這事也怪不著咱們啊,咱們能使的力都使了,總不能你堂叔這還在呢,咱就把那丫頭綁了送到他床上吧。”</br> 說著又上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道,“說起來你跟成志也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你小時候不是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我還一直以為你們倆在一塊兒了,你說你咋就這么沒用?要是你跟他在一塊了,咱們家也就不愁了......”</br> 林美蘭:......</br> 她轉身就出了門,只覺得心里真是又氣又堵。</br> 不過,周成志......</br> 其實這個人如果不是一門心思都在林舒身上,為了她后面又搞出那么多事把自己弄進了大牢,本來也是個人物。</br> 林美蘭實在厭惡透了現(xiàn)在這個處境。</br> 她必須掙脫出去。</br> 找周成志談談吧。</br> 她想。</br> “舒舒已經(jīng)跟姓梁的結婚?你讓我放棄她?”</br> 周成志將猩紅的煙頭狠狠地按在桌角,碾碎,眼睛里的那抹狠意讓林美蘭心口狂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來錯了。</br> 畢竟這個男人在書里就是個偏執(zhí)狂,因為林舒要跟他離婚,直接就拿刀子捅她,那可是他深愛的女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