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去軍區(qū)</br>　　高重平的事在梁家沒有引起任何反響。</br>　　因為冬荷都沒跟別人說,就是跟胡大娘說了，胡大娘啐了一口就拋下這事兒了。</br>　　因為大家都忙著另外一件事。</br>　　就是林舒跟胡大娘說了，要跟梁進錫結(jié)婚，然后去軍區(qū)的事。</br>　　大家都知道兩人在處著“對象”。</br>　　先前過年時梁進錫回來,也都追著問兩人什么時候能結(jié)婚,可年初九梁進錫回部隊了,他們就以為這事還要再磨上一段時間,沒想到這進錫回部隊沒多久，突然又說要結(jié)婚，林舒還要跟著去軍區(qū)。</br>　　至于婚禮的事，林舒也沒有找什么別的理由，就跟胡大娘說因為她爸媽的情況,不想大辦婚禮,那樣對進錫也不太好。</br>　　胡大娘只覺得委屈了林舒。</br>　　她道：“這個沒事,反正進錫也就是回來一天就帶你走了。不過這畢竟是你們的大事,村里肯定是要知一聲的,那到時候進錫回來，就晚上請村上的人吃一頓席，怎么樣？”</br>　　林舒點了頭。</br>　　山區(qū)兵團離原河縣不算太遠,直接開車大概要四五個小時左右。</br>　　但要是自己坐車周轉(zhuǎn)，怕也能周轉(zhuǎn)出七八個小時來。</br>　　梁進錫周六下午回來,周日上午離開。</br>　　鄭旅長見他回去成親也不多請假，索性就批了讓他開了部隊的吉普回去。</br>　　但就算這樣，他回到家也已經(jīng)快天黑。</br>　　一回來先是帶著她找了公社開了結(jié)婚證明信,把她的戶口提出來等去到部隊跟他落到一起。</br>　　再回到家就是陪著大家吃飯,招呼村民到半夜,再幫著家里收拾東西,第二天一大清早再離開，兩個人一直忙忙碌碌，沒睡多少覺，倒也免去了不少尷尬。</br>　　林舒上了車之后就睡覺，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br>　　她有一剎那的茫然，然后一手抓著蓋在身上的薄毯，抬了左手看了看，九點半。</br>　　她睡了一個多小時了。</br>　　“醒了？”</br>　　在她看向他不足幾秒之后，原本正專注開車的他隨手遞給了她一個軍綠色的水壺，道，“喝點水吧。”</br>　　的確有些渴。</br>　　林舒還有些懵懵的狀態(tài)，他遞過來，她就接了，抬手喝了幾口。</br>　　喝完擰蓋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這是他的吧。</br>　　臉不由得就有些熱。</br>　　梁進錫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br>　　本來是隨意的一眼，卻看到她略低了頭，手還擰著瓶蓋，耳朵卻紅通通的，血玲瓏一樣。</br>　　他略想了想才明白，不由得嘴角往上升了一個弧度。</br>　　中午的時候到兵團，車直接開到了他們小院。</br>　　進大閘門跟門口的警衛(wèi)兵敬過禮之后，他跟她說：“這里是山區(qū)，條件不太好，出去也不是很方便，你可能要先習(xí)慣幾天。”</br>　　林舒聽他這么說還以為條件真的有多差。</br>　　她不是沒去過一些老山區(qū)兵團，條件是真的差，所以本來已經(jīng)有心理準備了。</br>　　可是等車進了院子，她下了車，看到雖然除了幾棵小樹就光禿禿，但卻干凈得連一枚落葉都沒有的院子，還有兩層的青磚小樓房時，委實有些驚喜。</br>　　“這是我們的院子嗎？”</br>　　她問他。</br>　　“嗯，”</br>　　他很喜歡她說“我們”時的語氣，還有此時看著自己亮晶晶的眼神。</br>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覺得兩人這么靠近過。</br>　　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他，在他們的院子。</br>　　他伸手拉住她，道，“我?guī)氵M去看看，看有哪些不喜歡的，要添置的，跟我說，列個單子，我來處理。”</br>　　林舒低眼看了一眼他拉著自己的手，咬了咬唇，卻沒有掙脫，而是乖乖的跟著他進了屋。</br>　　屋子里的家具很簡單。</br>　　簡約的木頭桌子，木頭椅子，木頭架子，還有架子上整整齊齊的日常用品。</br>　　整齊的好像全部用尺子量過，從哪個角度看，都能看到線條。</br>　　他放下她，道：“我去外面把車子里的東西拿過來，你四處看看，你的房間在樓上，一間臥室一間書房，看看喜不喜歡。”</br>　　這樣還叫條件艱苦嗎？</br>　　雖然還沒有過去看，但林舒都可以想到他的風(fēng)格。</br>　　她叫住他，道：“我陪你一起去。”</br>　　“不用，”</br>　　他忍著想要伸手摸一摸她頭發(fā)的沖動，道，“你先看看，休息一會兒，我自己去拿就行了。”</br>　　他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br>　　“梁大哥。”</br>　　她又叫住他。</br>　　她走過去，伸手抓住他胳膊上的衣服，看著他，突然拽著他的衣服踮腳親了親他的臉，然后放開他，退后一步，紅著臉跟他道，“謝謝你，我很喜歡。”</br>　　說完像是有些窘迫地垂眼跟他低聲解釋，道，“以前我爸替我媽做了什么的時候，我媽謝我爸的時候都是這么做的。”</br>　　然后她剛剛就想這么做了。</br>　　她也希望他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能像她爸媽那樣，相敬如賓地過一輩子。</br>　　梁進錫的心像是被裹進了蜜里。</br>　　又像是被她的小手攥著揉了揉。</br>　　這也是該死的資本主義浪漫吧。</br>　　可是他卻喜歡得很。</br>　　她真像是長在了他的心上，做什么都會撓動他的心，讓他情不自禁。</br>　　他的喉結(jié)滾了滾，然后伸手握住她的肩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用著巨大的意志力撤開，啞聲道：“等我一會兒，我去把東西拿回來。”</br>　　這回林舒看著他出去沒再叫他。</br>　　等他離開她就仔細一個房間一個房間逛了逛。</br>　　其實除了基本的家具，房間里幾乎沒有什么東西，都是整潔的一覽無余，不過她還是逛得興致勃勃。</br>　　實在是太喜歡了。</br>　　先是客廳，然后去了右手邊的廚房，廚房里有一個鄉(xiāng)下的那種灶臺，兩口鍋，還有一個蜂窩煤爐，基本上沒什么東西了。</br>　　讓林舒驚喜的是后面竟然有一個洗手間，還是抽水沖的，只是下面溝渠不知道是沖到了哪里，雖然簡陋，卻很干凈了。</br>　　樓下還有兩個房間。</br>　　她進去看了看，一間空著，一間應(yīng)該是他的臥房，因為床是鋪好的，都是部隊上發(fā)的被子，還有書架上也有幾本書。</br>　　再就是樓上。</br>　　樓上陽臺占了不少地方，小客廳小了不少，進去就是他說的她的房間。</br>　　進去房間又是驚喜，并不是空洞洞的，而是鋪好的床，書架上一排排的是她的書，衣柜里也是疊得整整齊齊她的衣服。</br>　　這些都是她一個多星期前寄過來的。</br>　　應(yīng)該是這幾天才到的，他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br>　　林舒正在看柜子里的衣服，就聽到樓梯上傳來“咚咚”的腳步聲。</br>　　她轉(zhuǎn)頭，他已經(jīng)推開門進來。</br>　　他看到她在看柜子里的衣服，放下手上的行李袋，道：“放亂了的話，晚上你再整理一下。”</br>　　林舒搖了搖頭。</br>　　他都是分門別類放的，比她自己整理的都要整齊。</br>　　“這段時間你是不是都沒怎么睡覺？”</br>　　他到這邊不過才兩個多星期，估計房子申請下來也才一個多星期，他白天要帶兵，只能晚上收拾，能有什么時間睡覺？m.</br>　　“不用，”</br>　　他笑道，“這房子是原來一個副團的，他年前才調(diào)走，家里的家具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也用不著怎么收拾，就是院子荒廢了，回頭你跟我說說想種些什么，我去找后勤部要些種子和幼苗，要是你想種花也成，我想辦法去弄。”</br>　　“種菜吧，”</br>　　林舒嘴角往上翹了翹，道，“先前車子過來時，我看到隔壁院子里都種菜的，咱們不是有廚房嗎？就種菜。”</br>　　她說完又轉(zhuǎn)頭看了看她的床。</br>　　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婚了。</br>　　雖然他之前說過就算他們結(jié)婚了，他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相處。</br>　　但嫁給他，是她認真考慮過做的決定，并沒有任何勉強的意思，更沒有像當初說“對象”一樣，把這個當作假的婚姻，利用他的意思。</br>　　她道：“我們，要分床睡嗎？”</br>　　梁進錫：......？？？</br>　　“舒舒？”</br>　　他確定什么似的叫她，卻看到她避開了自己的眼神，小手扯著柜子里的衣服，緊緊的，胡亂地扯著。</br>　　依稀還可以看到她的側(cè)臉，原先雪白的皮膚現(xiàn)在也有些染紅，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像羽翼一樣刷著人的心。</br>　　梁進錫可從來都不是一個被動的人。</br>　　他更不會讓自己喜歡的姑娘因為這種事處于忐忑和羞窘之中。</br>　　要自己喜歡的姑娘主動說這種事，他還是男人嗎？</br>　　他走過去，從背后伸手握住她的手，按住，她便已經(jīng)被他扣入了懷中。</br>　　感覺到她的緊張和緊繃，他揉了揉她的手，低頭下巴蹭了蹭她的臉頰，道：“只是讓你習(xí)慣一下，你喜歡睡哪里就睡哪里，你想要我睡哪里我就睡哪里，都依你。”</br>　　林舒感覺到頭頂重重的呼吸，還有他寬闊的后背，有力的擁抱，心“砰砰”跳起來，身上和臉上都火辣辣的，呼吸也不暢起來。</br>　　而他抱著她，肯定也感覺到了她“砰砰”的心跳。</br>　　她緊張得要死，但還是努力穩(wěn)著呼吸認真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我們既然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就早點熟悉起來，我不喜歡兩個人一直很奇怪的相處......”</br>　　“結(jié)婚的事，你相信我，我也是認真對待的，雖然之前說不想辦婚禮，但主要是我成分的事情，怕因為我的成分大辦婚禮會對你有不好的影響，二來也是我有奇怪的執(zhí)念，覺得婚禮其實是一個社會性的儀式，是一定要父母的參與才算完整，想要在婚禮上感謝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也得到他們的祝福......但這些其實對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影響。在我心里，辦了結(jié)婚手續(xù)，我們就已經(jīng)是夫妻了。”</br>　　她覺得她說得有點亂。</br>　　但她想他應(yīng)該能明白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