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雄一個(gè)熊抱攔住了查文斌，而他抱著的人卻依舊邁著屬于自己的步伐，他的目標(biāo)是那堆廢墟還是那廢墟下面的什么？</br>　　“文斌哥，你醒醒。”“文斌哥，你停下！”“你回頭看看大山……”</br>　　無論卓雄如何喊叫，查文斌依舊拖著他身后的人一步一步走向那個(gè)廢墟，卓雄突然撒開了手，失去了阻力后的查文斌一個(gè)步子趔趄，此時(shí)卓雄已經(jīng)繞到了他的前頭，朝著查文斌的臉上狠狠的砸出了一拳。</br>　　這一拳將查文斌轟然砸倒，也將他心頭那一抹仇恨被徹底激起。</br>　　如同瘋了一般的查文斌快速的爬起，卓雄連拽帶拉的都沒能阻止，他就那樣的跪在了如山一般的土坯前，用劍，用令牌，用大印，最后直接用手，他不顧一切的啪啦著那冰冷的土，仍憑石頭在他的指尖劃破，仍憑那些沙礫從指甲縫中嵌入肌膚，不知是鮮血染紅了泥土還是淚水淹沒了他的心。</br>　　查文斌徹底倒下了，如同失去父母而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趴在那個(gè)像墳頭的土堆上嚎啕大哭，站在他身旁的卓雄幾次想伸手卻又重新拿起……</br>　　人都會累，他也累了，查文斌不是神，而是人。</br>　　如果今天沒有這兩個(gè)人在，或許他真的愿意和家人一起埋葬，埋葬在這片永遠(yuǎn)也不會被世人打攪的黑暗深淵。</br>　　他的身后是一步一個(gè)趔趄的大山，他看著他的文斌哥在那堆土坯上一動不動，他很想去搖醒他，然后告訴他：我們走！</br>　　卓雄站起身來對他搖頭，不要打攪了，讓他睡吧。</br>　　他們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卓雄拿起大山脫臼的那節(jié)手臂道：“忍著點(diǎn)。”</br>　　“咔”得一聲，大山臉上的橫肉跟著疼得一哆嗦，卓雄這手法還是粗糙了些，不過總算是給接上去了。</br>　　查看了一下他背上的傷口，那些如刀口一般鋒利的石板還有些嵌在大山的肌肉里，卓雄一一都給拔了下來：“也就你這身板能扛得住，換我八成已經(jīng)趴下了。”</br>　　“嘿嘿，沒事。”大山的笑總是那么的憨厚。</br>　　“不過，我剛才捂著文斌哥倒下去的那一刻，好像看見了一個(gè)人。”</br>　　卓雄正在替他縫合傷口，兩根線一收緊打了個(gè)結(jié)疼得大山“嘶”了一下。</br>　　“誰？”</br>　　“就那個(gè)小娘們。”大山自言自語道：“可能我看花眼了吧，怎么可能呢。”他繼續(xù)搖搖頭道：“不可能……”</br>　　“我看你是想媳婦了吧。”卓雄又一次的收線，這是最后一道口子，看著那道觸目驚心的縫合傷，卓雄再一次感嘆這人的體質(zhì)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回頭出去，我讓超子給你物色一個(gè)，他鬼點(diǎn)子多。”</br>　　大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道：“沒有，我哪能想那個(gè)，嘿嘿……”</br>　　“啪”得一聲，他這一抬手，剛才后背的傷口又一次裂開，卓雄無奈得看著他那近乎變態(tài)的肌肉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針線。</br>　　等待，是這兩個(gè)話不多的人所能做的，當(dāng)查文斌再一次睜開眼的時(shí)候，他的腦海里已經(jīng)徹底清醒了。</br>　　他沒有睡，他只是閉著眼睛一直再用自己的臉龐貼著那塊土堆，那個(gè)為他全家準(zhǔn)備的墓葬，他也一直靜靜的聽著身后那兩個(gè)人的對白。</br>　　“醒了？”</br>　　“好像是的，你坐著，我過去看看。”卓雄正欲起身，那邊的查文斌卻像個(gè)沒事人一樣轉(zhuǎn)了過來，用嚴(yán)厲的語氣問道：“你們兩個(gè)進(jìn)來干嘛，我是怎么給你們交代的？”</br>　　卓雄沒有過多的解釋，他也沒有說自己是因?yàn)槁牭搅怂暮拷校皇堑恼f道：“不放心。”</br>　　看著憨厚的大山，查文斌的眼睛多了一絲關(guān)心：“傷得怎么樣？”</br>　　大山站起來道：“不礙事！”為了證明他真的沒事，再一次舉起了右手試圖去拍打自己后背的傷口，“啪”得一聲，傷口又炸開了……</br>　　三足蟾貌似對這個(gè)體型巨大的肉疙瘩很不感冒，無論查文斌怎么驅(qū)使它始終是懶洋洋的模樣，最后不得不掏出那枚玉環(huán)做誘餌，才讓那個(gè)小東西打起精神甩出它那標(biāo)志性的大舌頭在大山的背上來回掃蕩。</br>　　三足蟾的唾液能使常人的傷口在很短的時(shí)間愈合，可以說是金瘡藥中的神藥，百試不爽。但是這一次很奇怪，無論它怎么來回舔舐，大山的傷口就是不見收攏，這讓查文斌也很納悶，難道這小家伙最近是有什么異常？</br>　　三足蟾對自己莫名失效的“醫(yī)術(shù)”也覺得十分難以理解，它歪著自己的小腦袋瞅著主人，一人一蟾就這么看著。那意思是：哥們，我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br>　　卓雄不得不依舊用了戰(zhàn)術(shù)縫合，“你再崩開一次，我就連下針的地方都沒了。”</br>　　查文斌也掏了一把香灰抹在那條觸目驚心的傷口上，這是土辦法，可以止血，也可以防止傷口感染。</br>　　“出去吧你倆，大山兄弟有傷在身，超子那邊也要有守著，畢竟和他們，我們不是一路人。”</br>　　“文斌哥。”“嗯？”“我不走。”</br>　　查文斌站起身來對視著卓雄，卓雄同樣也對視著他，兩個(gè)男人就這樣互相看著。</br>　　“給我個(gè)理由。”“不放心。”</br>　　依舊是三個(gè)字，不放心，卓雄的話就如同他的人，在他們幾個(gè)的意識里，查文斌是圖騰，是不許出任何意外的精神支柱，哪怕他們自己受傷，甚至是用生命的代價(jià)去換取。</br>　　良久，查文斌把視線轉(zhuǎn)移到了大山的身上，輕輕說道：“他有傷。”</br>　　“我沒事，真的沒事，不信，你看。”大山再一次的舞動了他的手臂，這一次或許是卓雄縫合的很結(jié)實(shí)，他的傷口沒有炸開……</br>　　那個(gè)土堆，查文斌再也沒有多看一眼，他兩眼直視著前方，或許，這一刻，他真的已經(jīng)拋棄了那些曾經(jīng)。</br>　　入道者，最難的莫過是舍去，古今成大道者，哪一個(gè)不是經(jīng)歷了非人的波折。嘗盡天下苦難，方可成大道，一個(gè)“道”字，又豈是一部《道德經(jīng)》能說得清道得明？</br>　　誰弄的這屋子？誰又知曉他全家的八字？這一切對于查文斌來說依舊是他想要知道的，這里就只有一條路，要么進(jìn)，要么出。想知道，那就挺起胸膛來，既然都為自己準(zhǔn)備了一口棺材，那還怕什么？</br>　　浙西北曾經(jīng)是一片古老的海洋，這里被譽(yù)為是地殼結(jié)構(gòu)中的鍋底，有著最穩(wěn)定的地質(zhì)結(jié)構(gòu)，此處的地下世界可以在千萬年的變遷中保持著最原始的的結(jié)構(gòu)。看著頭頂和腳下的巖石，查文斌想，這里該不會是個(gè)人工建筑吧，那座土坯房到底是從何而來呢？</br>　　當(dāng)耳邊第一次感覺到有變化的時(shí)候，那股涼意瞬間使人的毛孔開始舒張繼而又收縮，查文斌知道，自己想要的地方終于要到了。</br>　　這世界從混沌而生，又分了陰和陽，陰陽本是如不干擾卻又互相對立，它們相生相伴，看似一樣卻又孑然相反。</br>　　一片湖，一片巨大的湖，一片看不到任何源頭的巨大的湖。</br>　　這里的水平靜的不可思議，一座巨大的石碑在遠(yuǎn)處的湖岸靜靜矗立，一座可以堪稱雄偉的殿堂就在湖的那一邊。</br>　　這里，有光！</br>　　當(dāng)他們從黑暗的道路第一次抵達(dá)湖邊的時(shí)候，他們的眼睛沒有因?yàn)楣饩€的出現(xiàn)而變得難以適應(yīng)，很自然，就像是盛大的舞會在等待貴賓的來臨，一切都是那樣的合理。</br>　　當(dāng)查文斌選擇回頭的時(shí)候，他看見身后原本那片黑暗也變得透亮，好像一夜之間天亮了，但是太陽卻躲在厚厚的云里。</br>　　這里沒有云，而且根本連天都沒有，抬頭是無盡的巖石，而四周的涼意卻沒有風(fēng)。</br>　　這光絕不是陽光！</br>　　查文斌伸手把兩人擋在了自己的身后，他掃視著這里的一切，多么相似的場景啊，除了那座大殿，一切的一切他都能記憶猶新。從這里，在夢中，他不顧一切的奔跑著，一直到那塊石碑的邊緣，倒下，吶喊和驚醒。</br>　　“聞到了嘛？”查文斌輕聲開口問道。</br>　　“什么？”“氣味。”</br>　　卓雄還在震驚中沒有緩過神來，“沒有，什么味道？”</br>　　查文斌淡淡一笑，手中輕輕飛出一枚符紙，“死亡的味道。”</br>　　這一次，符沒有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