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咸不淡的過著,梁安荷后來沒再來過,星海的生活回到了正軌。</br> 這天星海忽然接到陸子謙電話,說梁安荷病危了,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問她要不要去一趟。星海猶豫了半天,最后決定母女一場還是去送她最后一程。你帶我來,我送你走,就當是還債吧。</br> 星海請了假,到了醫院先給陸子謙打電話,剛好陸子謙做完一臺手術,出來接的她。</br> “梁阿姨她堅持不了多久了……”</br> “給你添麻煩了子謙哥!”</br> 陸子謙笑著擺擺手,“麻煩倒是沒有,也就是有個熟人在醫院多少能安心些,星辰畢竟還是個孩子,很多時候他也是慌的。”</br> 聊著已經到了病房門口。</br> 星辰正靠在門口椅子上瞇著了,看起來疲憊不堪。隔著病房門口玻璃可以看到梁安荷靜靜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昏迷,這一刻倒是沒了平時那劍拔弩張的氣焰。</br> 星辰聽到動靜以為是屋里出了什么事,迷迷糊糊的站起來,才發現是星海。有些意外,他以為星海是不會再來的,畢竟媽媽已經把事做絕了。</br> “姐,你來了?”</br> 星海嗯了一下,用頭示意了一下屋里,問,“怎么樣?”</br> “疼的厲害,打了鎮靜劑剛剛睡著,醫生給下了病危通知書……”</br> 星辰說完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支支吾吾了半天,終于擠出一句話,“姐,對不起”</br> 星海臉僵了一下,“你道什么歉,我跟她之間的事,跟你沒關系”</br> 星辰摸索著掏出一張卡,“姐,這錢還給你,你別讓媽知道,不然她不會安心走……”</br> 星海疑惑,這是什么錢,難道她把老家房賣了?</br> “這是什么錢?”</br> 星辰有些慚愧的不敢與她對視,“就是媽從姐夫那拿的錢,三十萬。我不該拿這個,所以還是還給你!”</br> 星海心里咯噔的一下,頓時感覺喉嚨有些發緊。所以她最近沒來鬧是因為吳瓊給了她錢?虧她還以為梁安荷良心發現,愿意放她一馬。敢情是在吳瓊那得了好處。</br> 那她以后要怎么和吳瓊相處?這么久她盡量躲著避著瞞著,不想讓吳瓊卷進這一團糟的腌臜事里,最終卻是吳瓊給她收拾了爛攤子。她心中的天平這一刻失了衡。</br> 星海接過那張卡,這錢是一定要還回去的。她心里就一個念頭,她想立刻馬上把錢還給吳瓊。</br> “姐,你怪我不?”</br> 星海勉強的擠出個微笑,然后搖頭,姐弟倆雖然沒多少感情,但確實也怪不著他。</br> 星辰苦笑了一下,“其實我上小學那會兒要回去找你們的,后來被叔叔發現了”說到這,星辰解釋了一下,“就是媽后來找的那個男人,他把我關在車庫里,媽跟他鬧了兩天才把我放出來,后來我也不敢再有這念頭了。再后來我和媽媽被他趕出來,媽不敢回去找爸,也不讓我去……”</br> 說到這,星辰有些哽咽。</br> 星海安慰道,“你現在成年了,應該有自己的判斷,要學著獨立……”</br> 姐弟倆在門口聊著,梁安荷不知是否能聽見,用盡全身力氣爬起來吐了口血。</br> 星辰大喊醫生……醫生……</br> 幾個白大褂跟著護士用最快的速度沖進病房,幾分鐘后宣布搶救失敗,星辰蹲在地上泣不成聲。</br> 梁安荷就這么靜靜的走了,走之前甚至沒有留下一句話。她認為把兒子安排好了,走的是安心的。她生前簽了遺體捐獻書,后事倒沒什么可辦的,連棺材錢都省了,她的一生都在給兒子鋪后路,恐怕在簽遺體捐獻協議的時候也是想著省著點錢留給兒子。</br> 隔天星海帶星辰回了冀城,給星衛城墳上添了把土。這些年他的心愿也算了了,也該瞑目了。</br> 星海把家門的鑰匙,還有那張一直不敢動的銀行卡給了星辰,她的噩夢也算結束了。這個家以后她也不打算回來,回去把戶口也轉走,就當自己沒來過這里。</br> 交接完這些事,星海舒了口氣,現在感覺無事一身輕,輕輕松松踏上回帝都的火車。她只是隨口提了一句下午回來,沒想到出了高鐵站,吳瓊在出口等她。</br> 星海出來第一件事是把那三十萬還給吳瓊。</br> 吳瓊盯著她手里的卡有些失神,“你都知道啦?”</br> “吳瓊,不管你怎么想,這錢必須收回去,不然咱們倆以后……”</br> 不等她說完,吳瓊一秒把卡接過去,生怕她說出一些不該聽的話來。</br> 上了車,吳瓊左手握方向盤,右手拉著她手不放。星海讓他專心開車,手硬是被他攥著拿不出來。</br> “我又跑不了,你拉這么緊干什么?”</br> 吳瓊直言,“男人也需要安全感!”</br> 幸好這時教授來電話了,星海才趁機把手拿回來。</br> “教授讓我們回去一趟,媽做了些排骨說給我們帶走,還有一些復習資料給我。”</br> 吳瓊聽了心里一酸,現在這教授夫妻倆有事都不找他了,每次都是電話打到星海那,也不知究竟誰是親生的。</br> 回到教授家,開門果然撲面而來的排骨味。星海這幾天許是累著了,沒什么胃口,只吃了些涼拌菜。</br> 教授搜羅了一堆復習資料給她,詢問了一些有關復習的問題。</br> 晚上倆人做了場酣暢淋漓的運動,完事后星海發現出了點血,也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就沒跟吳瓊說。結果半夜肚子忽然疼起來,疼的全身冒汗睡衣都濕透了。</br> 吳瓊連忙起來開車把人送到醫院掛了急診。一通檢查后,吳瓊被醫生罵個狗血淋頭。</br> “你是怎么當爸爸的?孕婦先兆流產!頭三個月不能同房不知道嗎?”</br> 啊!</br> 吳瓊一時間感覺大腦當機了。最近比較忙確實忘了她好久沒來大姨媽這事。回憶一下,應該是在上海那次,只有那晚沒做措施,算起來有兩個多月了……</br> 聽到醫生說爸爸這個詞他是欣喜的,可是下一秒就要跪了。他想抽自己幾巴掌,此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完蛋,我閨女不會被我捅沒了吧?回憶晚上做夫妻任務的時候,他是卯足了勁給人折騰了兩小時,現在真是悔不當初。當時在她身上使的每一分力氣都恨不得反彈回來抽自己巴掌。</br> “醫生,我媳婦沒事吧?”</br> 醫生冷冷的答,“臥床保胎,這幾天不許下地,先去辦住院手續!”</br> 辦完住院手續回來,星海已經打上點滴,蜷縮在病床上小小的一只,臉色有些發白,看得直讓人心疼。</br> 吳瓊把椅子拉近了些,握著她的手摸索著,連手指都是細細的,最近忙了些,沒有督促她好好吃飯,似乎又瘦了不少,她一個人下班回去定是天天糊弄了。</br> “你可多吃點吧,怎么瘦成這樣”</br> 星海此時沒有心情跟她聊這個。她還沉浸在當媽的喜悅中,那種感覺太微妙了,她在孕育一個小生命,這時身體難受也不覺得了,滿心滿眼的歡喜,不得不說,這真是人類最偉大的工程。</br> “老公,你喜歡男孩女孩?”</br> 吳瓊給她整理了一下額頭的碎發回答,“你生的,都好”</br> 星海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一秒把臉拉下來了,“你敷衍我……”</br> 吳瓊忍不住笑了一下,想起屈牧野老婆懷孕那陣他成天打電話吐槽,懷孕的女人惹不起,菜炒淡了哭,wifi卡了哭,不讓喝奶茶哭,連月亮不圓都要來找頓茬。老婆大人的心情最重要,看來明天得向屈牧野取取經了。</br> “那要不我們生兩個?一個男孩一個女孩?”</br> 星海用鼻音哼了一下,“那生男生女你能控制的了?”</br> 吳瓊:“……”</br> 確實沒法控制,所以這題的標準答案是啥?他其實更喜歡女孩一點,像媽媽一些白白嫩嫩的,穿上小裙子,光想想就覺得萌化了。萬一是男孩也無所謂,生個男孩就教他寫代碼,打游戲。可是這些想法他不敢說,怕她多心。</br> 吳瓊給人掖了掖被子,看了下腕表,“好了,快睡吧!半夜兩點了”</br> 再問下去肯定又是送命題。</br> 星海一聽半夜兩點了,連忙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入睡,她現在可是準媽媽,不能熬夜。</br> 隔天吳瓊把工作給蘇浩宇,陳晨交代了一下,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好歹醫生說沒什么大事,已經不出血了,觀察三天可以出院。星海可以慢慢的下床去上個衛生間,其他時間還不敢下床走動。</br> 本來暫時不打算通知教授夫妻倆的,知道了無非就是多兩個人擔心,出院了再報喜也不遲。誰知前天星海拿資料的時候落下一本,還挺重要的。教授剛好上午沒課,起了個大早給她送過去。一早上敲門就沒人,電話打過來,吳瓊看瞞不住了,就實話實說了。</br> 過了一會兒,教授夫妻倆風塵仆仆的趕過來。聽到先兆流產這幾個字教授快急背過氣去了,急急忙忙叫了吳媽媽。</br> 一進門,吳媽媽問了星海一些問題,還難不難受,想不想吐,有沒有想吃的東西這些。轉臉又責怪吳瓊,怎么照顧的人,把人整醫院來了,吳瓊哪里敢說實話。</br> 星海幫他解圍,“媽,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br> 剛好醫生來查房,順便開了些孕婦吃的復合維生素,吳媽媽去跟醫生咨詢了一些注意事項,吃什么,喝什么,平時注意什么等。</br> 醫生抬眼掃了吳瓊一下,只說,“注意前三個月后三個月都別再同房了,對胎兒來說很危險!”</br> 吳瓊:“……”</br> 星海:“……”</br> 咳咳……</br> 吳教授咳嗽了幾下,“吳瓊,你出來一下!”</br> 吳瓊跟著乖乖出了病房,怕病房里聽到,吳教授把人帶到樓道沒人的地方。</br> “你小子怎么回事?那么控制不住?”</br> 吳瓊靠在墻角,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這次挨罵,他是真的服。但也想試圖解釋一下,自己不是那么縱欲,那么禽獸的。</br> “之前不知道……”</br> “自己的老婆自己不知道?”</br> 吳教授有些生氣,但也知道有些話不能說,還是要避諱的,小兩口感情好,這些有關隱私的事他也沒再提。</br> 病房里剩下婆媳倆。</br> 安靜了幾分鐘,星海恨不得原地消失。</br> 最終還是吳媽媽先打破了尷尬,“這個混小子,讓他爸好好說說他。你也不能全由著他亂來……”</br> “媽……我們也是昨晚剛剛知道的。他以后應該不敢的……”</br> “嗯,不行就分開睡。”</br> 星海耳根有些發燙,想說應該能忍住,但最終還是沒開口。</br> 這事第一天就被公開處刑了。</br> 三天后順利出院,教授夫妻倆不放心,堅持要把人接回自己家照顧,吳瓊勉強同意了,前提是他也跟著住過來。星海工作那邊就干脆辭了,一邊孕育寶寶,一邊復習功課準備考研。</br> 晚上睡覺的時候,吳瓊被教授強制安排到客房去,老婆就在隔壁不讓抱還有沒有天理了?半夜估摸著教授應該睡著了,吳瓊偷偷潛了過去。</br> 星海睡的迷迷糊糊感覺床的另一邊陷了下去,接著身后一只手圈過來,把她密不透風的摟在懷里。</br> “老公……”</br> 星海睡眼朦朧的呢喃了一句,轉過身來往他懷里蹭,結實又溫暖,忍不住感嘆,“你真是港灣啊……”</br> “在說夢話?”</br> “沒有”</br> 吳瓊爬起來在她肚子上輕輕落下一吻。</br> “爸爸能給孩子最好的愛便是愛她/他的媽媽,從現在開始我要加倍愛你們!”</br> 星海一驚,連忙把睡衣拉下來警告,“老實點!”</br> “好!”</br> 兩人相擁而眠。</br> 正文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