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念不知道發生什么了,但自己是個聽勸的人。
雙手捂著眼,裂開一個縫。
那中年男人大步上前,一掌排出,沒等那個頑童反應,這一掌已經實實在在的拍在了瘦小的額頭上,一陣罡風吹起,攜帶著罡聲。這一掌拍去,無念看的真切,完全不亞于自己二師兄的一拳,二師兄的拳頭可謂一拳撼山,這一掌更有排云的氣勢。
一時間,無念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什么,眼前的這個衣著窮酸的老男人,為什么要對哪個小孩動手。
下一刻,一陣罡風襲來,直接把無念打翻倒地,發出一聲‘臥槽’出來。
“大爺的,什么打架凡人遭殃,我今天是體會了”,無念捂著腰,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眼前的一幕確實是有點不太對勁。
一掌之后,那看似瘦弱的頑童,依舊站在哪里,應該說是懸在空中,雙腳離地一尺左右。頑童雙眼漆黑,全身潰散著黑氣,表情很是古怪。
中年男人表情一直很平靜,仿佛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另一只手隨即拍出,雙手疊實,這掌卻是無聲,無念只感覺到身邊有無形的力量穿梭,輕輕撞擊著自己。
這一掌下去,那頑童本有笑意的臉龐,早有痛苦扭曲,幾滴黑色的血液從眼睛里留出,順著臉頰流落而下,頑童知道不好,大叫道:“爹!娘!快救我,這人要殺了我。”
聲音很是凄婉,比平常孩童哭喊更甚,無念聽的真切,聲音直擊內心,自己不免有為她求饒的沖動。
一直未開口的中年男人開口了,“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用,老夫的罡風之下,他們聽不到。你應該知道當初立下的規矩,蟲牙,操控人傀來殺他也算壞了規矩吧!”
那頑童知道求救無果,索性也不再反抗,兩只手高高舉起作投降狀,臉上的痛苦隨之消失,又換回了先前天真無邪。中年男人同時收了手,先前的罡風卻是一窩蜂進了那孩子體內。
那孩子一臉痛苦,仍舊忍著痛,擠出笑容來,說道:“陳大人,小人也不想啊!可是那位大人出價太高了,足足一件仙器。陳大人你要知道,一件仙器對我們這些野修來說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多了一條命啊!”
陳述心里門清,問他問不出結果,想知道他身后的人更是難如登天,從三國政治人物,六大派的人,還有可能牽扯到上三教的人,明面背面會做這一件事情的數不勝數。
陳述不免猜測起來,現今人族與妖族那場大戰結束后,起草了三百年互不侵犯合約。三百年期限將至,而這孩子和虎視眈眈的妖族皇室有關,另一半則是和消失的那兩個種族有關。顯然派蟲牙出手,是為了控制,而不是殺,這一目的顯然不是妖族那幫人所作所為。可能是三國皇室的人,或是那群人,那群自詡高高在上的人。
陳述走上前一步,訕笑道:“仙器,仙器,對于你這種人的的確確算是多了一條命,但你認為,那群人會讓你活下去?”
那頑童想開口,被陳述打斷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唇亡齒寒,你用蠱蟲控制這小家伙,礙于這小家伙的價值,他們不會對你做什么,但你還是要想清楚一點,關于他們!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從您體內剝離蠱母?”
“當年神魔之戰,遺跡之內掉落無數失傳秘法,功法,難道你就敢賭?賭他們沒有辦法?未免太可笑了吧!”
那‘蟲牙’皺了皺眉頭,深思了一會,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有一種看不透的感覺,就如同深不見底的龍淵,收了心神‘蟲牙’冷笑道:“那陳大人怎么知道?我若是完不成任務,死的會更慘那?”
陳述雙手背后嗤笑道:“執迷不悟”
陳述清楚罡氣入體,那孩童的身軀撐不了多久。那叫蟲牙的人,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今天若是不成功,打草驚蛇,以后的機會甚微。
索性搏一搏,先前舉起的手,猛的往無念那丟一個東西。
蟲牙很自信,這自信是他幾十年用蠱從未失手的自信,以及自己種的蠱無人能解的自信。
一個漆黑的物件飛速而去,中年男人一指化劍,斬去。
原本就要被擊中的物體,忽然展開雙翼,躲開了。
愿是一個帶有翅膀都蟲子,通體紅色。
陳述再次出手。
蟲牙看到,搖了搖頭,一臉詭笑,神情釋然,“晚了,哈哈哈!”
那頑童的身軀就在笑聲里潰散,化作煙塵。
那飛蟲半息就來到無念身前,此刻的中年男人心生懊悔,悔怒真應該先前就了結了他,心中同時萌生了最壞的打算。
人族南國修士,蟲牙,善用蠱,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是七樓結丹期修士,仗著一身蠱術使得千變萬化,死在他收下的八樓元嬰修身不少于一手指。其中全是用蠱蟲毀壞其根基,個別甚至做成了傀儡。這些都算不上什么,對陳述來說這些都不是最棘手的,蟲牙雖然陰險毒辣,蠱術出神入化,但有蠱就有解法。
單單蟲牙這蠱很奇異,奇異到沒有具體的解法,一種功法與蠱蟲相結合的投蠱控蠱之法,一旦沾染,十樓仙人境也要遭不少的罪。
就拿這頑童的人傀蠱來說,這種蠱蟲,是一種雙頭的蟲子,幼蟲及其小,可以混入吃食投蠱,也可以在睡覺時通過耳朵投入,蠱蟲會寄生在人的大腦,此刻蠱母就可以發號施令,蠱蟲便會間接的影響和操控被施蠱人,這是其一,其二:蠱蟲會以寄生著的大腦為食,然后一點一滴的蠶食代替,不出幾年,被施蠱著的腦子便會被蠱蟲代替,淪為一副有血有肉的傀儡,最神奇之處與常人無異。
到了這時候的蠱蟲便會從人頭頂端破開一個洞,漏出一半身體,如同蟻后的前身。這前身會長著一副小人臉,俗名人頭蠱。
但這人頭蠱有個短板,入人體后,與進入的人體組織有關,會有一到三個月的潛伏期,期間及其容易夭折。
一般只對凡人有用。
當無念瞪成斗雞眼的瞬間,一道白光穿過臉前。
再觀,一白玉簪子扎在老槐樹上。
一條飛蟻大小的紅蟲被死死釘在哪里,已無生機。
二人同時嘆了口氣,索性,有驚無險。
無念卻是神色平靜,因為他,一時間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陳述倒是很意外。
看著那簪子出了神,那簪子忽然飛出,繞著無念轉了一圈,隨即入了發髻里。
“你小子還真讓人意外,這妖……這等寶貝竟被你得到了,也難怪,你的身份得到他也不意外,罷了。”陳述轉過身去大步走向那對夫婦,留下句,“要走便走,想留就留。”
無念不知道他前一句說什么,但后一句聽明白了,自己沒危險了。
沒事了為什么要走?
看戲啊!
陳述沒有一步而至,一步一步走向那對夫婦。反觀那對夫婦表情木納,呆呆的站在的原地,隨風擺動,如同無神之物。
是陳述切斷了蠱蟲與蠱母的聯系,促使二人這般。陳述曾身為父母官,并且明智要做一個為民的清官,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這些都不是他的志向。
為一方父母官,盡一腔父母命,無論如何陳述都不愿意那對夫婦成為陰謀下的犧牲品。
至于哪個孩子,實屬無奈。
陳述站在二人身前思緒良久,人世間世事無常,這是陳述早早就知道的,盡管自己四五十歲的人,仍舊是于心不忍。
“他們,應該是沒救了吧?”
對于突然出現的無念,陳述并沒有意外,倒是對他說話的神情和語氣表示很意外。陳述點了點頭,語氣平穩道:“是啊……若是你,又會做何選擇?是殺還是留?”
無念摸著下巴,“我也不知道,若是留下來,那他會不會像那小孩一般,刺殺于我?”
陳述點頭道:“會,那個蠱師不會善罷甘休,這二人不死一定還會來殺你,即使他們死了,依舊會有人來殺你,變著法子殺你。我雖是官場出神,但說話比較直白,還請小友不要建議!”
無念搖了搖頭,“來殺我的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光是我親身經歷的就有五六次了,早就習慣了,既然哪個叫蟲牙的還會對我下蠱,這兩個人死不死都不重要了,放了吧!”
陳述低頭看向這個孩子,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他才五歲啊!
想當年雨花國九龍奪嫡,也不至此境遇。
無念蹦蹦跳跳的往外走,同時高喊一聲,“這是我的意見,并不代表你的決定。”
后者展顏一笑,雙手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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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竹海古宅。
“你能不能腿腳麻利點,一個老大人了,干個活磨磨唧唧,這幾十年的飯白吃了?”
院子內,四方桌前,無悔指揮著一個帶有短劍的青衣男子。
那男子鼻青眼腫,顯然遭受了不小的虐待毆打。
男子彎著腰,畢恭畢敬的說著是,更加賣力的擦拭地面、桌面。
這時,一身白衣白裙的曼妙女子,緩緩從屋內走出。女子眉目之下帶著薄面紗,一對狐媚子很是嫵媚,眼神卻是出奇的冷,步步走來,只給人感覺十分冷艷,說是冰山美人也不為過。
人還在大老遠,無悔就觸電般彈射起來,恭恭敬敬的挪動屁股,騰出座位來。
那打掃的漢子一直沒敢抬頭,更加賣力的打掃著地面。
俊俏女人坐在椅子上,神情怡然,無悔站在一側,為她倒了杯清茶,俊俏女人端起輕抿了小口,清聲道:“他真的會來?”
無悔含笑點頭道:“那還能有假,否則,借小道一千個膽,也不敢打擾……狐仙子清修。”
此刻的無悔,已經在心里把自己師傅罵了一萬遍。那是讓自己打掃宅院,分明想讓自己見祖師爺,還是老老實實伺候好這位爺。
俊俏女人眨了眨動人的眼眸,“嗯,希望你不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