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騎一路向東,并沒有按照來時的方向而回,一眾黑騎從頭到尾都是默不作聲,唯有盔甲摩擦的金屬聲,以及帶有節奏的馬蹄聲。
先前的年輕官員已經進了帳篷,趕車的人換成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少女神情冷峻,雙目無神,給人一種提線木偶的感覺,同時,那雙眼神渙散的眼睛中又透露著一種異樣的光亮來。
馬車內,年輕官員簡單包扎了一下受傷的手掌,好在自己雖是文官,但也長年修煉,身體還算結實。這也是在對方突如其來的攻擊之下,只傷到了手掌的緣故。
想起先去的一幕,年輕官員依舊心有余悸。
此刻的年輕官員,跪坐在那人的身前,低聲道:“大人!”
正要說下去,便被對方打斷了。
“嗯!我已經知曉了,東西帶到就好了,至于看與不看,做與不做,就與我們無關了”,那人輕輕撥開馬車的側簾,看了看外面的光景,目光剛好落在一個問父母討要糖葫蘆的頑童身上。
目光在那頑童身上,停留了一會,直到馬車走遠,那一家三口徹底消失在余光中。
黑色高冠馬車內的那人,才落下轎簾,回正姿態,微微閉上眼睛,開口言語了聲,“嗯!就這樣吧,吩咐下去,調轉車頭,去南邊走走”。
“果然年紀大了就是會有點小孩子性格,罷了罷了”。
馬車漸行漸遠,被逼著買糖葫蘆的糙漢子才緩緩收回視線,重新回到眼前的小販跟前,“我說老板,兩個銅板三個糖葫蘆?你可不要門縫里看豬逼,把我們看出了外地來的傻子,就要宰我們,我們一家可是隔壁忘魚鎮的,那賣了二十幾年糖葫蘆的老曾,我可是認得的”。
糙漢子一席話,讓賣糖葫蘆的小販汗顏,連忙陪著不是,說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己這做糖葫蘆的本事都是和那個曾師傅學的,雖說沒有正式成為師徒但這本領是實打實的學了,他老人家不認,這半個師傅,他王二得認。
以表歉意,本是白送的糖葫蘆,還是讓范二兩個銅板來,四個糖葫蘆買了去。
都是生意人,人情是人情,一碼歸一碼。
這才結束了這一場買賣!
二人走遠,六娘有點疑惑的問道:“我們什么時候認識那個叫老曾的?我怎么不記得?”
“我也不認識,我詐他那!”
……
范童一手一個糖葫蘆,高興壞了,又蹦又跳的,惹得旁邊的來福也是如此這般。看著來福,范童便想起了哪個有意思的小道士,自然不是想他了,而是偷了他的狗,怕他找來罷了。
但范童從老道人口中得知,無念哪個小道士,十二歲之前不能下山,這讓范童感覺甚是心寬。等他到了十二歲那還記得偷狗的事情,若是記得的話,大不了賠,賠他個糖葫蘆了,反正小孩子的事情,哪里記得那么清楚。
想到這,范童大口的吃了起來,兩個腮幫子撐的圓鼓鼓的,好似一個生氣的蛤蟆。
范童在前面走,范二和六娘在后面商量著什么!
“你真打算搬到這里來?”
范二不清楚,為什么六娘會做出這個決定來,忘魚鎮的酒鋪子開的好好的生意還不錯,怎地要換位置。
六娘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范二默許!
先前回去的時候,六娘曾和范二談起過這件事情,雖說忘魚鎮生活的確不錯,但是少了一份安靜祥和。自家雖然是人來人往的酒鋪子,但先去的家少了一份感覺,并且嘈雜的環境對小范童的病也不是很好。
不如就搬到忘仙鎮。
你一言我一語,這件搬家的事情就定了下來。
……
與之對應的紅騎,依舊停在了原處沒有動彈。
只是馬車內的男人,和隨從早已經隨著那個道士上了山。
來的人并不是別人,正是雨花國的武王,沐南天。來的目的也很簡單,只是單純的接自己的掌上明珠回家。
先去的鬼宗事件爆發之后,整個雨花國和山上的仙人圈,便如風吹湖面,揚起陣陣漣漪。事發之后,四皇子回京的當天,便被雨花國皇帝下以密旨,要其在行宮閉門思過一個月,事后便要被派往北邊國境,衛防。
四皇子心里應該清楚,但他不知道一個小小的道觀在他父王心中會是如此大的分量,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他也知道,此次去北疆衛護,相當于離開了京城這個政治中心。
這便會延伸出兩個不同的答案來,一是他徹底失去了奪嫡的機會,這一輩子都會是個名譽上的親王,或是在妖族撕毀合約的入侵的事態之下喪命于此。二則是,歷經磨練,待罪立功,順便給道觀一個交代。
這件事,事發突然,又是皇帝下答的密旨,以至于,皇城上下知之甚少,只有一些位高權重的元老,或是被委命去道觀賠禮道歉的國師,連其他八位皇子都不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只知道是四皇子高崇游歷歸來,甚得當今陛下賞識,要其在行宮修養生息一個月。當眾人又從小道消息聽聞,四皇子要奔赴北疆作戰,抵御外來侵略時這事情也就變了味道。
事情中透著陣陣古怪!
在皇城掀起一陣不小的風波來。
至于先前的鬼宗,則是在一夜之間消失,好似從未來過一般。鬼宗上下全然是一宗‘鬼宗’,無一幸免,全落的了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只是有人從小道消息得知,那天晚上一共逃走了三個人,也可能是四個人皆是不起眼的小嘍啰罷了。
鬼宗的離奇消失,讓當地的小宗門飛速崛起,而其先去獨尊的地位,也被新秀福臨門取代。好在新上任的門主知道一些鬼宗消失的秘密,新建立的福臨門很是低調,與百姓與官服的相處很是融洽。
鬼宗的消失,對于當地來說,也算得上一件難得的幸事了。
咯咯噠——
躺椅上的老道人,依舊搖晃著身形悠哉樂哉,只是此刻的老道人手中多了一份黃紙書信,老道人逆著陽光,對天看著書信,默不作聲。
只見到,那書信的背面,被陽光映射出幾個顯眼的大字來,‘北方來客,一死一傷’,其余的幾行小字,則是關于事情都大致經過。
黃紙信的另一個角,則是粘貼著一道殘破的黃符,黃符已經燃燒了大半,化作飛灰消散。這依附的半角黃符上,隱隱約約看得到,幾滴干渴的血滴。
至此,老道人沒有打開那封信,也沒再看下去,而是默默塞入了衣袖中。隨后嘆了口氣,繼續用腳輕蹬地面,頑童般前后搖擺著,口中更是哼著不知名的小曲。
曲風悠揚,好似訴說一個仗劍走天涯的少年,路途上,經歷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