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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科場弊案(四)

    夜很深了,今日的夜靜得可怕,京城九門齊閉,兩萬余西山健銳營進(jìn)了城,與九門提督衙門一道在城中執(zhí)行宵禁,亥時三刻起,無論何人,只要沒有毅親王的手令絕對禁止通行,違令者殺無赦。由于事起突然,全城百姓都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何事,亥時一刻宣布宵禁令之時正是京城夜生活最繁忙的時刻,城中一片大亂,好在順天府全部衙役疏導(dǎo)及時,在全副武裝的軍士彈壓下,卻也很快就將局勢穩(wěn)定下來,至亥時三刻起,整個京師全都靜了下來,街上走動的都是成建制的健銳營軍士,除此之外,惟一能在大街上自由走動的就是身著毅親王府服飾的王府校尉。
    毅親王府,向不輕啟的王府正殿此刻***通明,胤祚高坐堂上,聽著九門提督衙門及西山健銳營的各參佐匯報各種情況九門已然緊閉;宵禁已經(jīng)開始;科場所有考官、禮部郎官、衙役全部已經(jīng)押入天牢;天牢已被西山健銳營控制。京師已然掌握在胤祚的手中,別說是朝臣們,即便是那些阿哥們也無法在此時出行,可胤祚卻始終無法開心起來,面色嚴(yán)肅地聽完了各路兵馬主官的匯報之后,冷冷地下達(dá)了命令:“九門提督鄂富聽令。”
    鄂富,滿鑲黃旗人,四十出頭,身材魁梧,參加過平三藩、三次西征葛爾丹,軍伍出身,原本是康熙老爺子身邊的一等侍衛(wèi),外放過黑龍江將軍之職,康熙四十年廢太子之事后,由康熙老爺子特簡為掛兵部侍郎銜的京師九門提督。此人對康熙老爺子忠心耿耿,除康熙帝本人之外,向來不買任何人的帳,御下極嚴(yán),頗有費揚古之風(fēng)。此時聽胤祚下令,趕緊大步行出。高聲道:“下官在。”
    “鄂大人,九門之事由你部負(fù)責(zé),今日雖宵禁。明日一早城門準(zhǔn)時開放,不得擾民。貢院也由你部護(hù)衛(wèi),不得驚擾了應(yīng)試地士子,你且回九門提督衙門坐鎮(zhèn),若是有事,本王自會讓王府校尉持本王手令前去接洽。”胤祚對這位鄂大人毫不客氣地下令道。
    “下官遵命。”鄂富打了個千,高聲應(yīng)答了一句。領(lǐng)著一眾手下參佐大步行出了銀安殿。向府門外而去。
    九門提督衙門的兵雖多,可胤祚對他們并不放心鄂富固然不是哪個阿哥的門下,平日里也持中立之態(tài),不過他手下那些參佐可就難說了,哪個阿哥的門下都有,當(dāng)然其中也不乏胤祚自個兒的門下,這支部隊在京師日久,成份太過復(fù)雜,用起來費事。胤祚索性不大用,只是將一些簡單的事情交給他們負(fù)責(zé)。
    對于鄂富胤祚可以用命令地形式,可對于西山健銳營的狼璋,胤祚就分外客氣了狼璋,滿正白旗人。康熙老爺子當(dāng)年擒拿鰲拜的小布庫之一。素來是康熙老爺子地愛將,與此前被胤祚整倒的武赫份屬結(jié)義兄弟。跟阿哥們從無交往,胤祚也只是見過這位狼璋大人幾次面而已,雖有過交談,可彼此間總因武赫的事兒存在著一些隔閡,不過狼璋忠義之名,胤祚卻也是知道的,故此將主要的任務(wù)都交給了狼璋所部。
    待鄂富一行人出去后,胤祚溫和地笑了一下道:“狼軍門,此次宵禁、看押重犯的任務(wù)就交由狼軍門了,軍門所部暫時以本王府為大本營,如此可好?”狼璋一張刀削般的臉上沒有絲毫地表情,只是躬了下身子,抱拳應(yīng)諾,如此舉止頗有些失禮,只是胤祚并不放在心上,笑了一下道:“本王地正殿就算是軍門的大營罷,如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管家,本王先走一步了,軍門請自便。”話音一落,自顧自地行進(jìn)了后院,直奔書房而去。軍隊的調(diào)動復(fù)雜之極,盡管胤祚心中有事,可也只能耐著性子將各軍任務(wù)安排妥當(dāng),直到此時,他才有空回書房跟鄔、林兩位謀士議事。
    今夜的行動可以說有喜有憂,喜的是“三元酒樓”之人從伙計到掌柜全部成擒,無一漏網(wǎng),憂的是清松率領(lǐng)的“暗箭”突襲白云觀雖然拿住了大部分的道士,就連那個自稱得了仙人指點的張鴻哲也被活捉了,但白云觀主持張德明卻跑了白云觀在京師原本是個香火極旺地道觀,善男信女極多,可沒人想得到的是這觀中竟然是藏污納垢之地,密室、暗道不少,觀中百余道士竟有過半會武,觀主張德明更是高手中的高手,若不是清松前去,只怕光靠“暗箭”的高手還對付不了白云觀,清松雖擊傷了張德明,可到了底兒還是讓此人從暗道逃了,參與突襲的“暗箭”雖是以有備算無心,可也因觀內(nèi)地機(jī)關(guān)暗器折損了十?dāng)?shù)人,讓胤祚心疼得很。
    “王爺。”書房內(nèi)正議著事地眾人,一見胤祚行了進(jìn)來,各自起身行禮。胤祚點了點頭,沒吭聲,徑自走到上位坐下,一揮手示意眾人匯報情況。
    身為情報負(fù)責(zé)人的孫承福首先站了起來道:“王爺,鴻鵠已然將三元酒樓所有人都成擒,拷問之下,發(fā)現(xiàn)三元酒樓已在一月前換了手,現(xiàn)任主人就是張鴻哲,小地一經(jīng)審明立刻前去擒拿三元酒樓之原任主人,只是去遲了,那家人早已遇害多日,尸體被投入井中,一家老小連同仆奴二十余口全部遇難。”
    祚點了一下頭沒有任何表示,看向了一個一身王府校尉服飾的中年漢子道:“一號,那個張鴻哲審得如何?”
    一號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答道:“稟主子,屬下已審明,此人是在逃之要犯張德明的大弟子,此次販賣試題也是受張德明所指使,他只知道這試題是個叫王河的禮部筆帖式送來的,白云觀具體屬于哪個阿哥的勢力,他卻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這位主人從沒親自露過面,有事全部是由王河傳達(dá)。屬下已然帶人去過王河地家中,只可惜遲了一步,王河已經(jīng)被殺死在家中,屬下已經(jīng)調(diào)派了西山健銳營的士兵把守住王家,三號、六號已然帶人進(jìn)駐了王家。等候天亮再行搜查。”
    靠,忙乎了半天線索全斷了,媽的。這回樂子可就大了,十天的期限啊,若是沒個結(jié)果,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這***算什么事啊。一號地審訊手段胤祚心中是有數(shù)的,能熬過一號的折磨而不吐實地人少之又少,其言必然為真。眼瞅著最好的一條順藤摸瓜的線索斷了。胤祚心情極為不爽,揮了下手,示意一號坐下,看著孫承福道:“承福,鴻鵠可有白云觀的信息?”
    “回主子的話,張德明原本是游方道士,據(jù)說是龍虎山弟子,自稱看相功夫了得,有張半仙之稱。數(shù)年前來京師,在白云觀掛單,后白云觀原觀主過世,將觀主之位傳于張德明,此人時常出入官宦人家。在各位阿哥府上也是常客。即便是三爺、八爺、十四爺?shù)母∫彩浅Hサ摹V髯酉騺聿恍殴砩瘢臓斝欧稹3酥馄溆喟⒏缍荚c其交往。”
    嗯?媽地,這個張德明還真是個活躍分子,連老三、老八都跟此人有來往,老十四也湊了一腿,怎么老十四從來沒跟老子提過此人,娘地,這么多阿哥,到底誰才是那個幕后黑手?老三?老八?老十四?還是那個自稱佛家弟子的老四?娘的,這還真是一筆糊涂帳。胤祚有些苦惱地?fù)u了下頭道:“你們將各自手中的囚犯都押到天牢,讓西山健銳營看好了,一號你就在天牢守著,別讓人犯出了事,都下去吧。”
    待眾人走了之后,胤祚苦笑了一下道:“二位先生,圣上只給了十天的期限,現(xiàn)如今線索斷了,這場戲怕是有些不好唱了。”
    胤祚進(jìn)來前,眾人已然議了好長時間,也知道現(xiàn)如今這局面不是太好,逆行向上的線索雖未全斷,可人海茫茫中要去找個張德明又談何容易,至于被滅了口的王河家中究竟能不能發(fā)現(xiàn)有用的線索還難講的很,以對手如此老練和狡詐地行動就可以看出明日搜查王家估計落空的可能性居多。順藤摸瓜行不通,那么唯一的指望就是從那些能接觸到試題的人身上著手了,雖說現(xiàn)如今所有能接觸到試題的人都已經(jīng)落了網(wǎng),但要從總計百余人中審出誰才是那個走漏了試題地人其實并不容易,十天看起來長,其實壓根兒就不夠。
    鄔、林二人各自默默地沉思著,好一陣子之后,林軒毅開口分析道:“王爺,從試題出來到送至貢院,雖說接觸到金匣子地人不少,可要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做手腳,其難度未免太高了些,現(xiàn)如今只有三個地方會出紕漏一是圣上御筆親封時隨侍在旁的秦?zé)o庸及那兩個小太監(jiān)能偷窺到試題;二是金匣子放置在上書房時,當(dāng)值大臣及守衛(wèi)上書房地侍衛(wèi)有動手腳的可能;三是放置在貢院時,守場的禮部官員有動手腳的可能。但從時間上來說,金匣子送至貢院乃是開考前一天,而試題是早已泄露,由此看來試題在貢院出岔子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至于放置在上書房時的當(dāng)值大臣張廷玉乃是小心謹(jǐn)慎之人,斷不會玩忽職守,再者出了岔子,他首先就脫不開關(guān)系,若說是他監(jiān)守自盜,這道理也說不通。至于守衛(wèi)的那些大內(nèi)侍衛(wèi)若是要做手腳倒也有此可能,不過絕不會是單獨哪一個侍衛(wèi)能做出此事,要嘛就是全體侍衛(wèi)一體所為,這種可能性是有,不過不高。如此說來,最可能出事的就是秦?zé)o庸與那兩個小太監(jiān)。”
    話是不錯,不過秦?zé)o庸向來循規(guī)蹈矩,雖說收銀子是收了不少,可要拿試題去換銀子,只怕他還沒那個膽子,倒是那兩個小太監(jiān)很是可疑,好在發(fā)動得及時,這兩閹人都已落網(wǎng),若是能從此二人身上找出突破口,此案倒也易破,怕的就是這兩貨也是不知情之人,或是這兩家伙是無意間泄了考題,而被有心人利用了,這案子想破只怕就難了。胤祚沉吟了一下道:“現(xiàn)如今離天亮還早,一會兒本王就去天牢提審秦?zé)o庸及那兩個小太監(jiān),希望能有所得,只是本王總覺得這事兒沒那么簡單,這背后究竟會是哪位阿哥的手筆?其目的何在?單單是為了錢嗎?本王有些想不明白。”
    胤祚想不明白,不意味著鄔思道也想不明白,一直保持沉默的鄔思道雙目炯炯有神地道:“不管是哪個阿哥所為,其目的都不是為了錢,就算張鴻哲再能賣試題,幾天下來又能賣出多少?一萬兩?兩萬兩?這點小數(shù)目對于阿哥們來說壓根兒就不值一提,從幕后黑手的行事之狠辣可以推斷出,其用意絕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攪亂朝局,王爺想想看朝局亂了對誰有好處?”
    對誰有好處?當(dāng)然不是咱了,老八、老四甚至是老三都有可能從中得到好處,唯有咱會成為朝局混亂的可能受害者。胤祚沉吟了一下道:“朝局亂了的話,老八最能得利,再來是老四,老三能得到的利益少得可憐,搞不好還會受到禮部官吏的拖累。”
    鄔思道笑了一下道:“王爺說的固然沒錯,但卻漏了一人。”
    漏了一人?誰?胤祚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道:“鄔先生說的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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