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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武會(終結)

    武會(終結)
    封皓看著站在臺上步步緊逼的清河,喃喃道:“清河姐姐這是要干什么?”
    寧淵扣了扣手指,淡淡的開口:“還記得我剛才跟她說的話嗎?”
    “姑姑,您是說……速戰(zhàn)速決?”
    寧淵點了點頭,嘴角勾了起來,只不過她剛才交代的并不是讓清河速戰(zhàn)速決的比完第一場,而是……速戰(zhàn)速決的拿回破日弓。
    只要整個北汗使團再無一戰(zhàn)之力,勝的當然就是洛家。
    整個大寧上下,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這把弓的來歷,破日弓乃北海寒鐵所鑄。當初大寧建國時,她為封凌寒打造的登基賀禮,就連上面的古紋也是她親手撰刻。如今她送出的禮物居然被北汗使者拿上大寧京城當著天下萬民耀武揚威,簡直可笑。
    呼延展把握緊的手松開背在了身后,聲音陡然拔高:“洛姑娘,難道你想再挑戰(zhàn)我北汗的武士?你要知道,不管你贏了幾個,都只能算是第一場比武的結果。”
    他這話說得有些厚臉皮,但卻是實打實的做法,清河能將薩哈一招擊敗,整個北汗使團里只有查爾能與其一戰(zhàn),勝負尚且是未知之數(shù)。接下來的兩場比武若是失了查爾,北汗必輸無疑。
    “當然不用,我可沒這么多時間陪你們再比一場。”清河淡淡的說了一句轉身朝御駕的方向跪下:“陛下,洛清河行為無狀,若是驚了圣駕,還請贖罪。”
    宣和帝朝臉色陰沉的呼延展看了一眼,手扶了扶椅架眼神一轉笑了起來:“當然無罪,北汗武士千里而來,為的就是與洛家一戰(zhàn),朕想呼延將軍定是求之不得!”
    北汗的使者在京城囂張了半個月,借洛家之手殺殺他的威風并無不可,更何況他也想看看這個洛清河究竟想干什么?
    “謝陛下恩準。”清河起身朝御臺走去,步子不快,卻漸漸讓呼延展周身都起了一身冷汗,如今的局勢他完全無法控制,除了靜觀其變,幾乎全無他法。
    眾人看清河的舉動都有些疑惑,這個方向是?
    百里詢喃喃的開口:“不會吧?難不成她想……?”
    擂臺本就離御臺極近,一息之間,清河身形一動便出現(xiàn)在了御臺的案架前,她看著玄鐵長盒里靜靜臥著的破日弓,眼沉了下去,洛家從來就不是可以隨意欺辱的,更何況是這樣將染滿洛氏族人鮮血的破日弓擺在洛家面前的侮辱。
    北汗,既然你能無視洛家三十萬勁旅的威懾,那如今這恥辱,你們可要記牢了才行。
    看清河站在御臺前盯著破日弓不動,百官多少有些驚愕,這洛家的小丫頭該不會是想用這件寶器吧?大寧自開國以來能拉動此弓的也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人,就算她能打贏薩哈,可是要拉開這弓,也未免太托大了!
    這個想法還未完,站在御臺前的綠衣女子一探手就將暗銀的破日弓毫不費力的拿了出來。
    轉身,托臂,拉弓,轉瞬間清河將破日弓拉至半月,箭直指方向,赫然就是北汗使團所在之席,她手上的弓箭輕輕移動,緩緩對準了呼延展。
    呼延展見此身形一頓,不由得后退了幾步,臉上遲鈍的浮現(xiàn)起驚懼來。破日弓在北汗幾十年,舉朝上下也只有玄禾國師一人能拉開,這洛清河居然有此蠻力,況且她還只是個不足二十的小丫頭而已,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這次就連宣和帝也猛然坐直了身子,能拉開破日弓?還是洛家的人!
    他沉著眼看著拉弓箭指北汗使者的清河,手上戴著的扳指輕輕的動了動。
    “洛清河,我是北汗使者,你…你敢殺我?”呼延展臉色蒼白,色厲內(nèi)荏的喝道,一雙眼動也不敢動的盯著暗金的箭尖。
    “殺你?”清河輕哼了一聲,眼中精光驟現(xiàn),拉弓至滿月射了出去。
    “清河,不要。”百里站起身急忙叫道,殺了北汗使者,罪犯欺君,更會讓北汗有了與大寧開戰(zhàn)的借口。
    承受力小點的老臣甚至開始臉色蒼白,頭冒虛汗,這洛家的人怎么一個比一個瘋狂。
    破軍之隙,金箭直飛,一聲怒喝響起:“好猖狂的丫頭。”
    懸浮的氣流瞬間出現(xiàn)在呼延展面前,派頭雖足,但除了稍阻箭勢外毫無作用,金箭直接穿過氣流向呼延展射去。
    一時間萬籟俱靜,圍場眾人看著那支直直射去的金箭,長舒了一口氣。百里詢身子一軟坐了下來。
    這丫頭,還真是……膽大妄為!
    呼延展感覺到箭矢劃過頭頂,腿一軟強自鎮(zhèn)定的朝身后看去,那支金箭直直的射在了掛著北汗圖騰的木柱上面,入木三分,其勢凌厲。
    他轉過頭看著拿著弓的清河,臉漲的通紅,還來不及呵斥便聽到一聲巨響。
    轟的一聲,北汗使者身后的木柱猛地炸開,連著那上面掛著戎族圖騰的大旗同樣灰飛煙滅。
    呼延展倒吸了一口氣,他從未見過破日弓射出的威力,要是剛才這一箭是射在他身上……他猛地轉頭朝清河看去,神情猙獰。
    “洛清河,你居然敢……”
    “我有何不敢?”清河收起手中的破日弓,抬眼望向呼延展,冷聲道:“你北汗派使者千里入大寧,不就是為了踩我洛家顏面,絕我云州將士希望嗎?怎么,你們既然有膽欺上京來,就沒膽量承受回擊?洛家和戎族交手了上百年,洛家人無法無天的性情,難不成你們忘了?”
    呼延展呼吸一滯,被清河凌厲的氣勢壓得說不出話來,洛家人的霸道和囂張他們幾百年來領教了不少,怎么可能忘記。只不過,滿門俱喪的洛家居然還能出這等將才,才是真真令人意外,更何況,這還只是個丫環(huán)而已!洛氏一族,到底藏了多深?
    封皓瞪大小眼望著御臺上的清河,不知從何時開始握住的雙手握得更緊了,他轉過身定定的看著寧淵,黑白分明的眼珠格外晶亮。
    “姑姑,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洛家的榮耀和輝煌,那是幾百年的犧牲和努力才能鑄成的,他必須要守住,哪怕勢單力薄。
    他不是只會藏于京城繁華地的膽小鬼,漠北的洛家才是他真正該去的地方。他記得兒時祖母抱著他曾經(jīng)說過,洛家,與其說是一個家族,不如說是一種傳承。
    當初他不明白,如今卻能真切的感受到這句話的含義。
    寧淵伸手拂過封皓額邊垂下的頭發(fā),眼中的溫潤漸漸加深,淡笑著點了點頭。
    “呼延……”微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呼延展急忙轉過了頭,查爾半躺在椅上,鮮血從口中逸了出來。他臉色蒼白,頓了頓繼續(xù)道:“我們認輸。”
    呼延展看著垂頭喪氣低著頭的北汗武士和臉色蒼白的查爾,雙手緊握,不甘心的轉頭朝宣和帝所在的方向彎腰行禮。
    “陛下,這場比武我們認輸。”
    “哦?呼延將軍,你是說接下來的兩場也認輸?”宣和帝老神在在的看向呼延展,拖長了腔慢慢道。
    “是,陛下。洛姑娘武力超絕,呼延展平生未見,依本國國師所言,破日弓應屬洛家。”
    呼延展低下頭朗聲回到,他倒要看看今日洛家在兩國武會上大放異彩,這大寧皇帝是不是真的能毫無芥蒂?
    “這是當然,洛清河,破日弓本就是洛家傳家信物,今日朕再將此弓賜予洛家,望恪守盡職,不負洛家先人所望。”
    清河轉身行禮頷首,誰都知道,宣和帝這番話是對大帳中的洛寧淵說的。
    “呼延將軍,他日戰(zhàn)場相逢,洛清河定不會對你手下留情。”清河收攏玄鐵長盒,對呼延展揚眉說了一句慢慢朝臺下走去,就如出來時一樣步履緩慢,但這一次卻沒有人再把輕蔑無視的眼光投在她身上。
    洛家的女子,的確稱得上是巾幗不讓須眉,甚至猶勝之!
    百里愣愣的看著慢慢朝洛家大帳走去的清河,綠色的裙擺無風自動,徑自多了幾分颯爽風流,他的眼突然瞇了起來,收起折扇輕笑出聲。
    葉韓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問道:“百里,怎么了?”
    “我突然明白為什么你喜歡洛家的大小姐還有當年的昭言長公主為什么會對那個洛羽行傾盡一生了。”
    葉韓一愣,眼眸一閃問道:“為什么?”
    “佛曰:不可說。”百里打起了官腔,目光緊緊的跟著那抹走進洛家大帳的人影,彎起了嘴角。
    洛家的人的確和這大寧京城格格不入,浮華滿目也掩不住其灼灼光彩。
    “小姐,我拿回來了,怎么樣?是不是速戰(zhàn)速決啊!”清河一進帳子,全身一松,加快腳步朝寧淵行去,臉上滿是邀功的討好。
    封皓捂住了眼,只從肥厚的手掌間透出的空隙朝清河看去,連聲哀嘆,剛才還光芒萬丈的形象……全毀了,他是為了什么才下了那么重要的決定啊!
    寧淵看著擺在盒子里的破日弓,好心情的拿起來順在手間把玩,純黑的衣擺拂過暗銀的長弓,看起來有種奇異的協(xié)調(diào)感。
    她輕輕的摩挲弓上的花紋,相協(xié)的圖案層層纏繞,多了幾分沉淀的古韻,寧淵低下頭,眼漸漸柔了起來。
    封皓呆滯的看著把破日弓放在手里像小玩意一般耍弄的寧淵,捂住眼睛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看來清河能強成這樣不是她的原因,封皓這輩子頭一次覺得,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純粹是放屁。
    “小姐,外面的朝官都已經(jīng)退出圍場了,我們也走吧,凡叔說了這次我要是表現(xiàn)得好,就給我弄叫花雞吃。”清河朝外望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湊在寧淵耳邊說道。
    封皓一聽有得吃,眼立刻放出光來,笨拙的從椅子上跳下來,拂了拂衣擺就準備出去。
    清河見狀立馬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就只知道吃,從今天開始,你每日都得按照凡叔制定的食譜來,要是再敢去廚房偷吃東西,哼哼……”
    封皓聽到這齜牙咧嘴的哼聲,高漲的情緒焉了下去,本就不大的眼更是垂得只剩一條縫。
    趙卓坐在馬車里看著朝后望著的趙然,嘆了口氣。
    “然兒,可是心有不甘?”
    趙然收回了目光,搖了搖頭,臉上雖有遺憾但卻淡定了下來。
    “父親,遺憾縱使有,但我知道,那般的女子,并不適合我。”若是相識于初時,他們或許會成佳偶,可是這世間最好的卻未必是最適合他的。
    “紫菲說今日會熬參湯,晚飯就擺在父親那吧。”
    趙卓點了點頭,他轉過頭朝身后越來越遠的大帳看去,蒼老的臉上滿是欣慰。
    洛云重,你這個老小子,可以走得安心了,你的那個寶貝孫女真的可以讓你笑醒著從棺材里爬出來了。
    封顯低頭躬身送走了宣和帝,抬眼朝洛家的帳子看去,正好瞧見從里面走出來的一行人。
    筆直冷硬的勁衣青年,蹦跳著扛著鐵盒朝馬車跑去的綠衫少女,慢吞吞挪著步子朝前走的少年,還有懶懶散散打著哈欠一步三晃的黑衣女子。
    和平常一般無二,完全沒有贏了戎族的得意和喜悅,就好像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一般。可他那位剛剛離去的父皇,眉皺得都能打出個結來。
    云州洛家,還真是比傳聞的更加難纏和古怪,不過至少看洛寧淵的態(tài)度,封皓至少能有個好落處。
    清河一把揪住封皓的脖領,蕩了兩下直接把他扔上了馬車,跳上去對著寧淵喊道:“小姐,加把勁,到車上了再睡,我讓年俊把車趕慢點。”
    寧淵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行到車邊時突然轉頭朝擂臺對面的御臺望了一眼,嘴角勾了勾登上了馬車。
    兩個老者隔了半天才從御臺后走了出來。
    肖韓謹撇過頭瞧著一臉愣樣望著洛家馬車的老友,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道:“百里正,人家一個小姑娘罷了,你使勁瞧個什么勁,真是為老不尊。不過這綠衣小丫頭倒是個寶貝啊,你瞧見封祿的臉色沒,嘖嘖,洛家的這些個小娃娃還真是有能耐。”
    “老肖,這黑衣丫頭是誰?”
    “百里正,你不是才看到人家從洛家大帳里出來,除了洛家大小姐洛寧淵還能有誰,不過洛勁松還真是厲害,居然教出了這么個洛家小姐!他藏在禹山十幾年,的確值啊,洛家有此女承爵,倒也不算沒落了。”
    “對了,你剛才說她叫洛寧淵,寧淵?”
    “不錯,和當年的隱山之主名諱是一樣的,這丫頭真是對我的胃口。”
    百里正看著那輛黃金馬車緩緩駛遠,眼神慢慢肅了起來。
    黑衣曲裾,傾世容顏,甚至是一模一樣的名諱,這世上怎么還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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