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上來。”</br> 武直不拘小節,直接上前蹲下,動作干凈利落。</br> 而祝老爺子現在雖然舉步維艱,但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身軀,實在不好意思上去,畢竟人家是朝廷任命的剿匪大將軍,深受蔡大人青睞。</br> 自己的身份確實差了一大截。</br> “武將軍,要不您還是起來吧,我自己慢騰騰挪過去就行。”</br> “那換我總行了吧。”</br> 武松打斷了祝老爺子剩下的話,準備直接用行動解決一切。</br> 他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半蹲下后,將人扛在自己身上,又看了一眼周圍的幾間廂房,“三娘,去哪個?”</br> “跟我來就是。”</br> 扈三娘忍俊不禁,強忍著才沒笑出聲。</br> 想不到啊,祝老爺子強硬一輩子,到老了還是得被別人拿捏!</br> 武直剛想責怪武松的莽撞,叫他將人放下來,但是后來仔細想了想,這可能是最高效便捷的辦法,就把剩下的話咽回肚子里了。</br> 他跟著一起進了屋。</br> 祝老爺子在經歷了一陣懸空的感覺后,也終于被放在床榻上,一顆心安穩下來。</br> 他捋了捋自己的幾根胡子,“武將軍,你這弟弟當真和我那二兒子一樣,性子急躁,做事雷厲風行的,我還沒反應過來呢,人就被扛起來了。”</br> “您要是早聽我的,不就不用受驚了?”</br> 武直輕笑一聲,將祝老爺子右腿搭在自己膝蓋上,剛要脫下鞋襪,猛然間聞到一股異樣的味道。</br> 他神情頓了頓,試圖辨別來源,以及驗證自己的猜測。</br> 但卻因為過于安靜,反而引人誤會了。</br> “咳咳,武將軍,人上了年紀難免會有些毛病,我知道自己有腳臭,要不還是花錢請個大夫過來看看吧。”</br> 祝老爺子尷尬道。</br> 話音落,武直下意識抬眼看向對方,無所謂地搖搖頭,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武松。</br> “祝老爺子,我怎么會介意您呢?好歹我也帶人上山剿匪過,那幫臭小子打起來十天半個月不清洗一次,味道可比你這感人多了,我弟弟就是其中之一。”</br> “哥哥!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br> 武松被人揭短,還是自己的親哥哥,不能上手揍人,更何況也打不過。</br> 他頓時急得在原地直跺腳,和熱鍋上的螞蟻有的一拼。</br> 周圍幾人見狀笑出聲。</br> 當然,武直也沒忘了正事,那就是祝老爺子的腿,他剛才認真看過了,腿上的味道是真的,自己沒有聞錯。</br> 他迅速將褲腳卷上去,就看見了觸目驚心的一幕!</br> 只見祝老爺子的小腿肚上有兩個特別明顯的牙印,很明顯是被蛇咬的。</br> 雖然沒有流血,但附近已經有一大片皮膚呈現青紫色,要是再不進行有效醫治,估計一會兒整條腿都會變色!</br> 到時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都救不了!</br> 武直變臉比翻書還快,笑容瞬間消失,變得格外嚴肅。</br> “祝老爺子,由于你情況嚴重,我接下來需要為你割肉放血,只有這樣,才能保住你的命和你的腿。”</br> 言簡意賅,清晰明了。</br> 倏忽間,整個屋子內的空氣因此變得沉寂。</br> 祝老爺子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武將軍,您就盡管放開手干吧!咱年輕時也是戰場上廝殺拼搏的人,怎會懼怕這點疼痛?”</br> “那就好,要是真的受不了可以說出來。”</br> 雖然得到了這樣的回答,武直還是不忘了囑咐幾句。</br> 他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匕首放在旁邊,同時,讓管家準備熱水和木桶端上來,可謂是做足了準備。</br> 于是乎,一切準備就緒。</br> 然后開始行動了。</br> 銀針扎進腿部附近的穴位,暫時封閉痛覺神經,鋒利匕首緩緩而下,割開青紫色的皮膚。</br> 剎那間,膿液一樣的暗紅色血液流下,順著腿肚子滴落在下方,幸虧早就準備了銅盆接著,要不這東西流了滿地,場面實在太壯觀,不敢想象。</br> 之后的時間里,在武直的精心操作下,皮肉里暗紅色血液全部流干凈,逐漸變成鮮紅色!</br> “終于好了,看來問題沒那么嚴重!”</br> 武直嘴角重新揚起笑容,一顆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心了。</br> 說時遲那時快,他將腿肚子上的血全都擦干凈后,就直接撒上藥粉,又纏上了一層層的紗布,隨后直接將腿塞回了被褥下。</br> “祝老爺子,放心吧,您的腿已經沒事了,三日后即可下地走路,最多半月就能痊愈。”</br> 話說一半,武直聲音頓住,用下巴示意地上的銅盆,“要是沒猜錯,您被毒蛇咬了,但是自己沒注意到,才會變成現在這樣。”</br> “只要活著就好,武將軍,您先救了我的幾個兒子,現在又救了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了。”</br> 祝老爺子說到最后,眼眶通紅,眼含熱淚。</br> 武直見狀趕忙安慰幾句,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帶著武松先離開了房間,將里面交給其他的小廝照顧了。</br> 兄弟兩人終于來到院子里,同時長舒一口氣。</br> “哥哥,剛才給我看得驚心動魄的。”</br> 武松激動道。</br> 面對夸獎,武直只是微微一笑,“舉手之勞而已,我也不想領什么救命恩人的頭銜,只想把人救活。”</br> “那接下來呢,蔡大人不是想讓您去汴京嗎?”</br> 猶豫再三,武松還是問了出來。</br> 武直聽見后依舊是風輕云淡的表情,笑道:“我確實有去汴京的計劃,但絕對不是現在,至少要等這邊一切塵埃落定再出發。”</br> “反正我肯定無條件支持哥哥。”</br> 武松的回答脫口而出。</br> 就這樣,兄弟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了。</br> 當晚。</br> 武直又去檢查了一遍欒廷玉的身體,和祝老爺子的腿,幸運的是兩位老人雖然上了年紀,但畢竟常年習武,身體素質異于常人,恢復速度也極快。</br> 大家都為此感到高興。</br> 好事成雙,木工那邊的做工速度進步神速,已經做好二十臺農具了,就等明天天亮,分發給最先報名的農戶們,看看實際使用效果。</br> 總之,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