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松甫一交手,便察覺出蘇靈兒武術攻守兼備,招式之jīng巧玄妙,尚在自己之上,而內力之深厚凝實,更是遠遠不及。</br>
本沒打算贏她,心想“小妮子功夫大有來頭,我不盼望取勝,只要能支持三百招,便掙了臉面。”豈知輸贏成敗,半點不由人算,不過區區三十回合,便草草收場,自尊心受挫,未免心灰意冷。</br>
長嘆一聲,說道:“后生可畏,哎,我老了。”</br>
蘇靈兒見他頹然喪氣,勸道:“人老不算老,心老才是真的沒救。古松道長,區區一場比斗,決定不了什么,何必如此執著?”</br>
古松微微一笑:“姑娘教訓的是,經你這么一開導,老朽心里舒服多了。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還請姑娘再幫我一個忙。”</br>
蘇靈兒道:“請說。”</br>
古松踏前一步,伸出右臂,說道:“久聞五毒教的‘折梅十三手’名動天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就請姑娘施展絕學,替老朽松松筋骨。”</br>
蘇靈兒明白他意思“老道士任務失敗,無法回去交差,只好用苦肉計敷衍過關。”笑道:“你想傷筋,還是動骨?”</br>
古松問道:“有區別嗎?”</br>
蘇靈兒道:“傷筋是用獨門手法截斷手臂血流,動骨則殘忍些,要震斷手臂關節,疼上三天三夜。”</br>
古松一咬牙:“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不用客氣,一起來吧。”</br>
蘇靈兒道:“好,我要動手了,你忍著些。”右手拇指屈伸,自下而上,在古松手臂“少府”,“神門”,“通里”,“孔最”,“少海”,“青靈”,“極泉”七處穴道一一點戳,那是傷筋秘術,爾后雙手合攏,一拉一扯,一收一放,喀拉拉幾聲響,古松臂骨震斷三根,直疼得他齜牙咧嘴,冷汗直冒,但此老心xìng堅韌,雖然疼入骨髓,卻不呻吟哀號。</br>
蘇靈兒道:“成啦。我適才用了七分力,剛剛好。若下手太輕,怕瞞不過你上司,若太重,會損你根基氣血。”</br>
古松道:“多謝。”向枯松望了一眼,頹然道:“師弟,咱們走!”</br>
枯松道:“二師兄尸體怎么辦?”</br>
古松不耐道:“人死萬事休,一副臭皮囊,由它去吧。”</br>
枯松道:“是,二師兄那頭坐騎呢?”</br>
古松道:“人在鶴在,人亡鶴亡,主人既死,畜生豈能貪生?一刀殺了。”</br>
枯松苦著臉道:“我沒帶刀,你有沒有?借我用一下。”</br>
古松瞪了他一眼:“沒刀不會用手嗎?你的大力鷹爪功難道是白練的?殺頭鶴而已,羅里啰嗦!”</br>
枯松伸了伸舌頭,不敢頂嘴。走近鶴群,左掌一伸,將三百來斤的巨鶴單手擒拿,右掌豎指如鉤,嗤地一聲,插入了仙鶴體內,一陣掏摸,再次出來,掌心已握著一顆鮮血淋漓的心臟。</br>
那仙鶴心臟被摘,眼一閉,脖子一歪,立刻死去。心臟新鮮,兀自跳動了兩下,這才生機斷絕。</br>
殺鶴,取心,干凈利落,一氣呵成,鷹爪門長老之恐怖勢力,可見一斑。</br>
枯松呵呵一笑,向蘇靈兒抱了抱拳,說道:“蘇教主,后會有期。”與古松一前一后,各自腳跨鶴背,沖天飛離。</br>
二人去后,蘇靈兒道:“正事辦妥,咱們也走吧。”</br>
楊謙向蒼松尸體瞧了一眼,說道:“這老道為人雖然下作,但好歹也是有身份的高手,咱們做做好事,將他葬了。”</br>
蘇靈兒道:“挖坑埋人這種體力活,我不大會干,你要發善心,自己動手,別找我。”</br>
楊謙笑道:“有難同當,你想偷懶,我可不答應。”</br>
蘇靈兒白了他一眼:“怕了你啦,你挖坑,我來寫墓碑。”</br>
楊謙道:“寫墓碑?你認識字嗎?”</br>
蘇靈兒道:“別瞧不起人,我可是文武全才,會舞劍,會弄墨。寫個墓碑,還不是手到擒來?”</br>
楊謙不再言語,揮劍斬斷一根粗枝,將末端削尖,胡亂尋到一處空地,挖起坑來,邊挖邊道:“蒼松老兄,我沒學過地理,如果風水選得不好,千萬莫怪。”</br>
蘇靈兒笑道:“你什么時候如此迷信,練武之人也講究風水?”</br>
楊謙道:“風水一門學問,博大jīng深,卻不是迷信。”</br>
蘇靈兒只笑了笑,并不辯解。拿出匕首,剖開樹干,在上面刻字。</br>
楊謙見她運劍如飛,木屑揮灑,很想看看她刻了些什么內容,但念起時候不早,不能耽誤,于是埋頭挖坑,心無旁騖。</br>
樹枝別扭,挖起來并不趁手,好在土地松軟,雖有些石頭,但楊謙內力既強,運氣于木,無堅不摧,過不多時,一個七尺長,三尺寬,五尺深的土坑終于完成。</br>
這時蘇靈兒也寫好木牌,走了過來。</br>
楊謙道:“你寫些什么,給我開開眼界。”</br>
蘇靈兒道:“瞧歸瞧,可不許笑。”</br>
楊謙道:“我為什么要笑?”</br>
蘇靈兒不答,將木牌塞入他手中。楊謙凝目一掃,見上面刻的是“一代yín道蒼松埋骨之所”一行楷書。</br>
字跡歪歪斜斜,十個字中倒有三個寫錯,yín字寫成了“銀”,蒼字寫成了“長”,骨字寫成了“古”,還有一個埋字不記得,畫了個圈圈代替。</br>
楊謙呵呵大笑,調侃道:“靈兒,你真是天才。”</br>
蘇靈兒臉sè羞紅,嗔道:“不許笑!你還笑?再笑我跟你絕交。”</br>
楊謙見她生氣,竭力忍耐,說道:“靈兒,‘一代yín道’四個字雖然貼切,但蒼松若泉下有知,只怕會氣得詐尸。”</br>
蘇靈兒狠狠瞪了他一眼:“別廢話啦,快埋人。”</br>
楊謙依言抱起蒼松尸體,正要放入土坑,左手忽然不經意間碰到蒼松臀部,只覺硬邦邦的十分古怪,心中好奇,說道:“不大對勁,好像藏著什么東西,待我仔細瞧瞧。”</br>
將蒼松平放坑邊,屁股朝上,嗤地一聲響,將他衣服撕裂,露出左臀肌膚。</br>
蘇靈兒啊地一聲叫,啐道:“你干什么?”</br>
楊謙如實回答“脫褲子啊,你沒瞧見嗎?”</br>
蘇靈兒轉過頭去,罵道:“你有病啊,脫死人褲子,而且對方還是個男人。”</br>
楊謙不覺莞爾,知道她會錯了意,笑道:“你放心,我很正常,沒什么不良嗜好。”說話間細細打量,只見蒼松左臀上巴掌大一塊突起,用手輕敲,冰冷如鐵,尋思“蒼松這個老變態,屁股里面藏著什么寶貝?”</br>
長劍輕挑,劃破肌膚,叮地一聲響,一塊令牌掉落地面。</br>
令牌長約五寸,寬兩寸,非銅非鐵,上面沾有少許血漬,也瞧不清來歷。楊謙心道:“這令牌藏得如此嚴實,絕對是珍貴無比。有寶不貪非好漢,也罷,我就收了。”</br>
他嫌棄令牌骯臟,不敢用手抓,問蘇靈兒討了塊手帕,將令牌死死包裹,收入懷中。然后將蒼松尸身推入坑底,掩土封實,把蘇靈兒親手雕刻的那塊木牌插好擺正,胡亂拜了兩拜,便即離去。</br>
他對蒼松沒半分好感,之所以拜他,只因拿了死人遺物,不大好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