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歡皺了下眉,循聲望了過去。</br> 二樓有很多間房子,洛歡順著發出聲源的盡頭一間房子走了過去。</br> 那扇房門緊閉著,里面隱約傳來幾個男孩的說話聲。</br> “你是不是私底下約茜茜出去,又或者給她發消息了?”</br> “茜茜是我的,你記住了沒有,不許再碰她!”</br> “喂,我們老大說的你記著沒有?”</br> 伴隨著“砰——”的一聲,像有人再次撞到了門上,發出一聲稚嫩的悶響聲。</br> 洛歡頓住步子,沒想到在這還能碰上欺負人的。還是小孩子欺負小孩子。</br> 大人們不管嗎?</br> “喂,你聽見沒有?”在又一聲碰撞聲響起時,洛歡立馬上前推開了門。</br> 發出“咚”的一聲。</br> 彼時一個穿著小西裝打著小領結的小男孩正揪著另一個小男孩的衣服懟在墻上,被這聲嚇了一跳。</br> 周圍幾個幸災樂禍的小男孩也跟著身子抖了下,齊刷刷地看過來。</br> 而被按在墻上的小男孩扭過頭來。</br> 原本打理整齊的頭發亂糟糟的,白皙的小臉上那雙十分漂亮的大眼睛盡管紅暈的厲害,卻沒有哭。</br> 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的皺皺巴巴。</br> 江思遇?</br> 洛歡只愣了一下,打量這邊的情況,接著很快反應過來,饒有興致地嘖了聲:“喂,怎么回事啊你們?”</br> “你誰啊你?”一個小男孩出言不遜地指著她說。</br> “我們在教訓別人,你走開啦你。”</br> “你們在江思遇的家里欺負他,你們這還有理了?”洛歡沒有動,雙手環臂眼睛睨著這群還不到她肩膀高的小屁孩。</br> 她這是遇上霸凌了啊,被霸凌的對象還是江知寒的小弟弟。</br> 那她這個小嫂子就很有必要替小叔子解決解決了。</br> “我是他小嫂子,懂?”</br> 這群小孩還是色厲膽薄,在同齡人里牛逼的不行,一旦遇到明顯比他們厲害的就慫了。</br> 于是幾個小男孩不禁松了手,集體看向中間的小胖子,如特務接頭,小聲問:“老,老大,該怎么辦?”</br> 小胖子面露難色,很快又恢復如常,一副放過江思遇,大人有大量的模樣:“今天就先放過你一馬,如果以后你再纏著茜茜,小心我不客氣!”</br> 江思遇低著頭沒說話。</br> “我們走!”說著,藕節似的白胖胳膊一揚,就準備帶著一堆小弟撤。</br> “等著。”洛歡擋在門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br> 幾個小男孩集體往后踉蹌了下。</br> “你,你還想干嘛?”一人吞咽了聲口水。</br> “欺負完主人就走?”洛歡歪頭上下打量他們,悠悠道:“一個個這么牛逼的,不讓你們爸媽看看多不好。”</br> 然后,洛歡就在幾個小孩子慢慢驚恐的表情里,叫來了傭人下去通知他們的爸媽。</br> 等人都被帶下去后,洛歡走過去,給江思遇整了整衣領以及頭發。</br> 江思遇低下頭看了看,而后抬頭乖乖地看著她,小聲說:“謝謝小嫂子。”</br> 洛歡笑了笑,問:“說吧,茜茜是誰?”一個個半大的孩子,還弄出愛恨情仇來了。</br> 江思遇愣了一下,眼底浮現一絲迷茫。</br> 洛歡嘆氣,果然又和江知寒一樣,從小是個撩而不自知的小禍水。</br> “像這樣多久了?”</br> 江思遇猶豫了會,交代:“半年。”</br> “為什么不告訴大人?”</br> 江思遇慢慢垂下濃密的睫毛,抿抿唇瓣說:“不想,讓他們擔心。”</br> 洛歡不禁想到上次他一個人瞞著別人偷偷跑來找他哥哥的事,“上次你自己偷跑過來,是不是也是被欺負了?”</br> 江思遇沒說話。</br> 那就是了。</br> 這孩子也是乖的讓人心疼。</br> “記住。”洛歡嘆聲氣,理順他腦袋上翹起的頭發,認真盯著他的眼睛說:“以后遇到這種事千萬不能忍著,只會讓對方得寸進尺,對這種人不能心軟,一定要盡早告訴大人解決,知道嗎?”</br> 江思遇抬頭望著她,輕點了下頭。</br> 洛歡一笑,直起身子朝他伸出手:“走吧,我們下去。”</br> 這在主人的家里欺負人家小孩簡直是大事,尤其今天還是對方兒子的訂婚宴,被欺負的對方還是對方放在手心里的小兒子。</br> 還被對方小兒媳給抓包了。</br> 江家的勢力在整個京都盤根錯節,來的不少都是跟江家有生意往來的,或是依仗江家生存,怎么能因為小孩子打鬧給破壞了。</br> 小孩們的爸媽一個個的又氣又丟臉,為了向江家表態,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在,當場掄起袖子就揍。</br> 一時間,整個大廳里被尖叫跟嚎叫聲給淹沒了。</br> “我錯了!嗚啊!!爸爸別打了!嗚啊——!”</br> 小男孩們的媽媽心疼的不行,但又不好攔丈夫,只能在邊上干著急。</br> 江家人就在一邊冷眼旁觀著。連向來性子很軟的江母也氣得不行。</br> 最后,還是江老看教訓的差不多了,才象征性地出聲阻止了他們。</br> 幾個大人趕忙停了手。</br> 江知寒與江父送客人回來,就看到了大廳這不尋常的氣氛。</br> “怎么了?”江父笑著走過來問道。</br> 江母一貫溫婉的臉上表情不是太好看,她低頭看了眼江思遇,只是還沒開口,就被一個女人給搶了先。</br> “哎沒什么的,其實就是小孩間的小矛盾而已,我老公已經教訓完自家孩子了。”</br> “你弟弟不知道什么時候招惹了小桃花,結果被小桃花的小男朋友帶人欺負了整整半年。”</br> “剛才還被堵在門里弄,是我發現的。”</br> 洛歡踮腳在江知寒耳邊輕聲“告密”。</br> 江知寒俯身聽罷,溫柔又精致的面上不顯,卻在那幾個貴婦急忙要帶孩子走時叫住了他們。</br> 幾個貴婦腳步一停,回過頭,有些尷尬地問:“怎么了?”</br> 江知寒淡淡地笑了笑,說:“打鬧也要有個限度,能持續半年說明也并不是小打小鬧,小孩可以無知,但涉及到人性道德的方面,就是大人的教育問題了。”</br> 一席話說的在場幾個大人都面露訕訕。</br> 江知寒接著笑了笑,說:“就比如這道歉,欺負了別人,在獲得對方諒解前,也算是……必要的流程吧。”</br> 江知寒這一番話說的淡,但總有種無形的壓迫無聲無息蔓出來。</br> 他們日后還是要和江家合作的,而眼前這位,在江父退下來大概率就會接班。</br> 在周圍剩余的賓客們的注目下,幾個涉事的家長們互相看了看,然后逼著自己的孩子道歉。</br> 之前還囂張狂妄的不行的幾個小男孩早被打服,在眾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了歉。</br> 洛歡挺不厚道的,還借了一個傭人的手機錄了像。</br> “以后你們要是再不‘相親相愛’,我就把這東西發到你們學校里去。”洛歡笑瞇瞇地威脅著他們。</br> 嚇得幾個男孩們趕緊搖頭說再也不敢了。</br> 所有賓客們都離開后,江母拉著江思遇交代著什么。</br> 江思遇乖乖地聽著,不時點頭,卻在江知寒經過時忽然扭了頭,說:“謝謝哥哥。”</br> 江知寒的腳步一頓。</br> 他有些緩慢的,低下頭看他。</br> 江母也有些驚訝,許是沒想到江思遇的表現。</br> 小孩子的眼睛又大又明亮,里面盛著星星,還有些許的小心。</br> 江知寒沒說什么,只點了下頭,然后上樓去了。</br> 洛歡盯著江知寒有些加快的步子,忍不住笑笑,走過來,揉了揉江思遇的頭發,說:“哥哥害羞了呢。”</br> “……真的?”江思遇有些許黯淡的眸子又亮了亮,抬起頭來看她。</br> 洛歡抿唇笑著,點頭:“嗯,哥哥不是不喜歡你,只是性格如此,所以他還是很關心你的啊。”</br> 江母看著洛歡這般通透的樣子,心里不禁有些動容。</br> 在洛歡哄好江思遇直起身子時,江母叫了聲她,笑道:“歡歡,你跟媽媽上來,媽媽有話要跟你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