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谷雨補充：“電腦閱卷，快，沒辦法。”</br> 難怪她一大早過來感覺班里氣氛有點緊張。洛歡無所謂,低頭收拾書包。</br> 谷雨觀察著她,問：“你不緊張？”</br> 洛歡頭也不抬：“你不也不緊張。”</br> 谷雨笑：“我感覺我比前面哪次都考得好，如果我真考得還行,等你成功了，我就請你倆吃飯。”</br> 不吃白不吃,洛歡笑：“那你等著吧，反正我快成功了。”</br> “哼,盲目自信。”</br> 不知道今天會發(fā)哪科成績，班上都挺緊張的,課間還有同學跑去老師辦公室里。第一節(jié)課下,就聽見旁邊有幾個女生說著話。</br> “聽說咱班這回考得不錯,我去的時候見數學老師臉上的褶子都笑沒了。”</br> “老班還跟咱們搞神秘呢，說現在不給看，得等到發(fā)卷子的時候再說。”</br> “哈哈哈這得考得有多好啊,宋雯穎,你跟班長兩個人不會是考到年級前十了吧？”</br> 總所周知，在他們這個平行班里,學委跟班長兩個人經常不分伯仲,不是第一就是第二。</br> 不過到底是跟那些尖子班還有差距,兩個人也總在年級五十名后徘徊。不過是矮子里拔高個。</br> “我們不會也考到年級前面去了吧。”</br> 幾個女生暢想著,紛紛笑了起來，笑聲清脆。</br> 一個女生注意到洛歡看著她,禁不住哼了一聲,語氣得意道：“看什么看,再看也考不過我。”</br> 平時看著厲害，就算哪天仗著人多勢眾嚇住她們，有什么用，學校這種地方最終看的不還是成績。</br> 那幾個女生全都眼神不屑地笑笑。</br> 洛歡無所謂地移開目光，喝著牛奶，搗鼓著手機。</br> 谷雨看不慣：“成績還沒下來呢，嘚瑟什么，一個個還會預言了。”</br> 第二節(jié)是數學的課，全班都正襟危坐。數學老師帶著試卷走進來，看到平時老愛趴在桌上的后排男生也一個個精神的不行，滿意地笑笑，然后放下了卷子，開始讓發(fā)數學卷子。</br> 第一名是班長。數學125。并不是像上午同學們傳言的，考得很好的那種。</br> 班長皺皺眉，推推眼鏡上去接了。</br> 第二名是學委，考了119分。</br> 谷雨聽了，忍不住撲哧一樂，湊過來跟洛歡咬耳朵：“什么嘛，我還以為一個個考了150呢，結果跟平時沒什么大變化啊。”</br> 洛歡無聲地笑著。</br> 前幾名成績都與平時變化不大，這也讓班上開始質疑上午他們聽到的消息時真的還是假的。</br> 不是說他們班這次考得還行嗎？</br> 洛歡單手托著腮，看到剛才那幾個女生，領到卷子的人滿臉難以置信，而未領到卷子的則急躁地張望著。</br> “洛歡，108。”</br> 聽到講臺上傳來的聲音，原本有些喧鬧的教室忽然安靜了幾分。</br> 谷雨眼睛瞪的大大的，扭頭用口型“臥槽”了聲。</br> 要知道，以前洛歡數學懶得要命，上學期差點都沒考及格。</br> 班里不少人都扭頭看過來。</br> 而洛歡只是愣了幾秒，便起身，在眾人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上去領卷子。</br> 數學老師笑著表揚她：“這次考得不錯，下次繼續(xù)努力。”</br> 洛歡唇角咧開一抹笑：“嗯，謝謝老師。”</br> 宋雯穎扭頭看著她，皺緊眉。</br> 剛回到座位，谷雨搶過她試卷，前后翻著，確認是她自己寫的。上面還有用鉛筆算數的痕跡。</br> “我的乖乖，進步這么大，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洛歡嗎？”</br> 洛歡一手托著臉笑：“聰明，沒辦法。”</br> 接著班上其他人的卷子都陸續(xù)發(fā)了下來。</br> 這時他們才知道，原來數學老師早上說的考得不錯，是指班里其他人進步都很大。</br> 這次，不僅是洛歡，就連后進生都進步挺大。基本上都及格了。甚至一個常年趴桌上睡覺的男生，也破天荒的考了及格。</br> 班里臥槽聲此起彼伏。</br> 數學老師發(fā)完卷子，在教室里巡視了一圈，忍不住問：“你們這次考試都怎么回事，提前看答案了？”</br> 一個男生戀戀不舍地從試卷上鮮紅的“92”抬頭，回答：“老師，是洛歡給了我們一本復習提綱，上面把這次月考的題目大部分都押中了，特厲害。”</br> 數學老師有些驚訝，看向了洛歡：“洛歡，是真的嗎？”</br> 竟然還有這么厲害的人？</br> 被點點名的洛歡不得已站起來，點了點頭，不過又說：“但更重要的還是同學們的努力吧，復習資料只是一個提綱，并不是答案，如果同學們自己不學，就算給了例題那也考不好。”</br> 數學老師滿意地笑笑：“能讓我看看那本資料嗎？”</br> 洛歡猶豫，不過心想數學老師應該認不出江知寒的字跡，就低頭從書包里掏出筆記本給她。</br> 數學老師翻了翻，字跡漂亮又工整，更難得的是很認真。</br> “你那個鄰居大哥哥還挺好的。”數學老師調侃道。</br> 洛歡唇邊抿出了一個梨渦，克制地點頭：“我也覺得，資料要比其他人整理的好。”</br> 不遠處的班長：“……”</br> 谷雨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鄙視她的自戀。</br> “這個考試提綱做的很有條理啊……”</br> 數學老師翻看著，笑：“如果不是這個，我還以為你們真提前看考卷了，能借我讓那些老師們看看嗎，省的有些老師說我們班從哪看了答案。”</br> 洛歡猶豫著點點頭。</br> 班上那些考得不錯的男生，全都過來感謝她。</br> 洛歡大氣地笑：“沒事，最重要的還是你們自己肯學啊。”</br> 前面幾個女生盯著那邊，一個個的臉色都不大好。</br> “不就一門考好了，得意什么，還有五門呢。”</br> “一個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br> “仗著幫了那些男的就故意稱兄道弟，好綠茶。”</br> ……</br> 中午放學后洛歡沒等到江知寒來找她，不大開心，只好親自拿著他的水杯上樓去找他。</br> 她一邊上一邊想著，遲早有天要讓他親自下來找她。</br> 這一回江知寒倒是沒有對她露出過厭惡的神色來，原本在座位上坐著，聽見她的聲音就走了過來。</br> 從她的手中接過水杯。</br> “你不是說今天來找我啊，我以為你不要你的水杯了。”洛歡倚在教室門口，仰頭語調調戲著面前的少年。</br> 江知寒面色淡定，擰開水杯看到上面漂浮著的檸檬片，頓了頓，接著喝起來。看樣子渴的不行。</br> 洛歡愣了下，忍著笑大聲說：“你沒拿杯子嗎，就一直這么忍著？”</br> 江知寒差不多喝了半瓶，才拿下來，低下頭修長的手指擰好蓋子。看了眼她，默默搖了下頭。</br> 而后沒等洛歡說話，他又想了一下，淡淡地補充：“本想大課間去找，有人。”</br> 后面“有人”兩個字頓了下，才說的。</br> 洛歡睜了睜眼，脫口而出：“你不會又想偷偷拿吧？”</br> “……”江知寒看了她一眼，對她解釋：“不是偷。”</br> 洛歡不太理解為什么他不愛找她，每次都是她去找他的。她又沒什么見不得人的。</br> 或許是察覺到他略帶幽怨的眼神，洛歡輕咳一聲，語氣卻沒有絲毫愧疚地甩鍋給他：“誰讓你那天對我忽冷忽熱的！”</br> 江知寒薄唇微抿，沒有說話。半晌，他嘆了口氣，低聲說：“謝謝你的檸檬，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吃飯吧。”</br> 他拿著水瓶往教室里走。</br> 洛歡跟上去，嘴里問著：“那你餓了嗎，我們——”</br> “我不餓。”</br> 江知寒打住了她的話，眉眼透著認真：“老師讓我待會去登記成績，登記完就去吃飯，你先去吃吧。”</br> 洛歡卻沒有任何自覺，雙臂在胸前一環(huán)，亮亮的雙眼上下打量著他，眉梢輕輕一挑：“登成績啊，真的假的，哪個老師讓我們學生飯都吃不了，要不我讓我爸媽打電話問問？”</br> “……”</br> 洛歡噗嗤一笑，說：“江知寒，你真的一點都不會撒謊。”</br> 江知寒那張俊秀白凈的面容有些僵硬，浮現出些許尷尬。</br> 少女笑得更厲害了。</br> 江知寒的臉有些紅，沉默不語地坐到座位上。</br> 有些可愛。</br> 洛歡忍著笑輕咳一聲，走過去好聲好氣地哄：“好吧，我不問了行嗎，你好好的‘登成績’，我去吃了。”</br> 江知寒的眉眼動了動，沒有說話。</br> 少年穿著校服的身形纖瘦，氣質冷淡又溫潤，仿佛誰也進不去他的心。</br> 瞅著他那張臉，讓洛歡偏偏生不出氣來。</br> 洛歡深吸口氣，哼了聲：“行吧，你一定要吃啊。”</br> 江知寒抬眸看她。</br> 洛歡笑了笑，擺擺手，無比瀟灑地走了。</br> 背影嬌嬌悄悄的。</br> 下午又陸續(xù)發(fā)了三門成績，洛歡的成績全都及格了，而且進步都不少。班主任聽說了洛歡那本復習資料的事，也看了，還特地表揚了她，一邊惋惜這么優(yōu)秀的學生竟然已經畢業(yè)了。</br> 洛歡但笑不語。</br> 下了課，洛歡照舊被一群人包圍住，桌上堆滿了感激的零食。甚至還有人開玩笑叫洛歡是“救世主”。</br> 就這時，突然幾個女生撥開人群進來，滿臉的質問。</br> “洛歡，你得意什么，真以為自己是全班救世主了嗎？”</br> 洛歡抬起頭來，看了幾個女生一眼，說：“怎么，我又哪里惹到你們了？”</br> “你……”一個女生咬咬牙，嗤道：“不就一本破資料撞大運跟這次的月考撞上了，得意什么，下次沒了資料看你還能考幾分。”</br> 洛歡笑瞇瞇的：“那抱歉了，我下次還能繼續(xù)考好。”</br> “怎么，被你一向看不起的男生成績壓，心情很酸爽吧？”洛歡語氣不客氣地往她們心窩子里戳：“人家就是考試前努力學了把，就比你們考得好，說明人家腦子可比你們要聰明哦。”</br> 其實江知寒給的提綱和上課老師講的重點都差不多，只不過他總結整理了出來。如果有心去記，絕對考的不差。</br> 幾個女生臉色很是難看。</br> 洛歡旁邊就有人懟過去：“還以為你們考得多好，結果還沒我們考得好，看不起誰呢。”</br> “年級前五十都進不去，誰理你們。”</br> “就是，洛歡不是咱班的救世主，難道你們是啊？”</br> “平時不見你們來幫我們學習，這會有什么資格在這嘰嘰歪歪酸？”</br> 那幾個女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個個的說不出話來。最后都灰溜溜地走了。</br> 周圍的幾人得意地回頭，對洛歡說道：“洛姐，以后你就是我們的大恩人，以后也要多關照我們。”</br> 洛歡掀掀眼皮，好笑地說：“得了，這次也算走捷徑，高考能給你走捷徑嗎，你們腦子也挺好的，別整天想著投機取巧了，踏踏實實才是正理。”</br> 幾個男生互相看看，只好憋出一句來：“好吧。”</br> 等人都走后，谷雨湊了過來，挑著眉看她：“嘖嘖，真沒想到，你洛歡也會用這種大道理教育別人。”</br> 洛歡撥了頭發(fā)，微抬下巴：“這叫近朱者赤。”</br> “……”行吧，猝不及防就給她來一嘴。</br> 谷雨不客氣地打擊她：“你可是到現在都還沒成功哦。”</br> 洛歡皺皺眉：“我會成功的，快了。”</br> 雖然還有兩門沒發(fā)，但蔣音美是學校老師，提早就弄到了女兒剩下的成績。</br> 全部都及格了。語數外三門，甚至都過了百。</br> 蔣音美在家重復看著成績單時，又看了看女兒，眉梢輕輕一挑。</br> 洛歡：“你們知道我這段時間有多努力嗎，我真的很努力，我考試前都快累死了。”</br> “真是你自己考的？”蔣音美語調不高不低地質問。</br> 還求了江知寒的輔導，洛歡抿抿唇，在心里補充，面上依舊嚴肅點頭：“都是媽媽輔導班選的好。”</br> 蔣音美深吸口氣，又拿起桌上的試卷反復看。洛國平也看著。</br> 怎么看，都是自己寫的跡象。上面還有用鉛筆列過幾個推導過程的痕跡。</br> 蔣音美終于是相信了，是洛歡自己考的，也暫時對補習班滿意不少。</br> 洛歡很高興，回到房間后，就發(fā)消息給江知寒說。</br> 江知寒也回了她一句：【恭喜。】</br> 洛歡撅撅嘴，不滿意，又纏著江知寒說了好久的話。</br> 第二天，最后兩門成績也發(fā)了下來。早知道成績的洛歡把卷子放下，很淡定。</br> 谷雨卻不同了，她第一次成績基本都及格，都高興死了，心里盤算著這次跟父母要什么禮物。</br> 成績表很快統計打印出來，洛歡進步了十五名，排名第一次到了班級中間。</br> 班上不少人成績也都進步很大，他們班成績也在整個年級進步不少。</br> 下了課后，谷雨樂不可支的說：“誒，你看到沒有，那幾個女的成績被平時不如她的人壓，一個個臉臭的要命，簡直快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br> 花幾十塊買的班長跟學委的復習資料，結果還沒她一本免費的提綱有用，相當于一周的飯錢白花了，這能不氣嗎？</br> 況且還是被他們平時瞧不起的同學集體打了臉。</br> 洛歡一手托著下巴，也忍不住樂得笑。這份好心情一直持續(xù)到下午放學。</br> 洛歡好久都沒好好跟江知寒相處過，每次都只是短短的十來分鐘，今天，或許是天氣好，也或許是開心的緣故，她突然好想跟他多待會。哪怕只是多半個小時。</br> 可是，江知寒從來都不想她跟著她，也從來都不找她。于是洛歡像之前一樣，在放學后跟蹤他。</br> 但是在那天，她卻在江知寒獨自走進他們家鋪子不久后，看到了她永生難忘的畫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