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江知寒出門后,洛歡幾口吃掉蜜瓜，站起來活動了兩步。膝蓋消腫的差不多了，如今這點疼痛對她來說算不得什么。</br> 洛歡低頭伸手摸了摸,然后原地蹦跳了下。</br> 嘶……</br> 洛歡雙連忙撐住桌子。老老實實去丟垃圾。</br> 谷雨下午一點多才咬著糖回的教室里。</br> 洛歡從作業里抬頭,伸手向她要：“我的飯呢？”</br> 谷雨賞了她一巴掌：“你還想訛兩份啊你，天底下沒有逼你更惡毒的閨蜜了！”</br> 洛歡“咦”了一聲,笑嘻嘻地問道：“你看見了??？”</br> 谷雨坐下后，不看她,懶懶翻了個白眼說：“不然呢？老娘一下課生死時速沖到食堂，辛辛苦苦地提著兩份飯跑上來,結果就被塞一大碗狗糧。氣得我當場扭頭就走，兩份飯我自己全吃了,一份都不給你！”</br> 洛歡驚訝地瞪眼：“你說你是狗狗??？”</br> 谷雨又是一巴掌拍過去：“滾滾滾?！?lt;/br> 洛歡噗嗤地樂了,雙手合十,大眼睛可憐巴巴的：“抱歉抱歉，下次不這樣了，一定叫你一起吃。”</br> 谷雨拒絕：“我才不要,我可不想當大瓦數電燈泡?！睕r且,她和江知寒一點都不熟，一起吃飯真的很尷尬啊。</br> 洛歡嘆氣：“那好吧,明天請你喝奶茶,配料隨便你加,就當賠罪了。”</br> “為什么不是下午,老娘消化很辛苦的好嗎，中午沿著南操場競走了十圈！”</br> 洛歡咳：“放學我得找他啊。”</br> “……”噢,終究是她一個人扛起了所有。</br>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放學之后,洛歡低著頭收拾好書包，起身背上。</br> 谷雨有些擔心，但還是繃著臉說：“行不行啊，不然我摻著你去，別上了樓弄殘廢了。”</br> 洛歡微微一笑道：“小雨子如此關心本宮，本宮心中頗感欣慰?！?lt;/br> 谷雨：“……趕緊滾吧。”</br> 洛歡慢吞吞地上了樓，見已經沒什么人了，便不打算等，直接去他們教室找人。結果剛走過去，還沒進去，顧婉珊正好要從里面出來。</br> 顧婉珊的懷里抱著幾本書，一看見她腳步停下，兩條眉毛擰起，出言不遜：“你怎么還纏著江知寒？”</br> 在她的意識里，他們經過那天的事，已經分手了。</br> 江知寒那么清貴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允許自己喜歡的人是個騙子？</br> 洛歡往后撤開了些距離，挑挑眉，說：“你這是什么話？”</br> 江知寒不在，顧婉珊就膽子大了些，她語氣沉下去，說：“我看你是個女生，所以奉勸你一句，不要再做這些丟面子的事，你騙了江知寒就應該縮起腦袋不去見他，而不是繼續再這樣恬不知恥地纏著他！”</br>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騙了”江知寒的。</br> “所以是你給江知寒告的密咯。”洛歡問。</br> 顧婉珊盯著她，半晌抬起下巴，說：“是又怎么樣，你騙了江知寒，我看不下去，我可不想看著他受傷?！?lt;/br> 看著她這副正義凌然護犢子的模樣，洛歡挑了下唇邊，覺得有趣：“你戲這么多，江知寒都知道嗎？”</br> “什么？”</br> 洛歡悠悠地開口：“江知寒恐怕都不感興趣?！?lt;/br> “……”</br> 洛歡說：“我們早就解釋清楚了，就不勞您在這費心挑撥離間了?！闭f話這會，教室里幾個還沒走的同學都向后面看去。</br> 顧婉珊臉色變得難堪起來，她咬了咬牙，隨即冷笑著說：“怎么可能，江知寒怎么可能相信你這種——”</br> “洛歡?！鄙砗蠛鋈豁懫鹨粋€溫和又干凈的少年嗓音。</br> 洛歡原本正不耐煩著，聽見這聲音眼睛立馬亮了亮。她扭過頭去，看見江知寒正站在身后幾米遠處。</br> 手里正拿著一疊卷子。旁邊就是走廊的窗戶，光照進來，整個人清貴優雅，好看的不行。</br> 洛歡也不管顧婉珊了，立馬沖過去拉住他的袖子：“你去哪了？害我跟別人浪費口水?！?lt;/br> “幫數學老師復印卷子，抱歉。”江知寒目光很溫柔地落在了她臉上。</br> 洛歡癟了癟嘴，看著他柔和的輪廓，心里癢癢的，但是礙于有人在場，只好哼了聲，說：“那你快點，我不耐煩在這待了?！?lt;/br> 江知寒點點頭，讓她先在那等著，然后邁步往教室里走。</br> 顧婉珊愣愣地看著這一幕。</br> 人走過來時，她想問什么，江知寒卻眉眼平淡地越過她進了教室。</br> 洛歡也沒理她，自顧自地走到了樓梯口等著。</br> 沒過多久，江知寒就發完卷子從里面出來，路過洛歡時，少女臉上登時露出笑，伸手抓住他的校服衣袖。</br> 江知寒側頭看她一眼，似是無奈，卻也沒有推開，而是任由她抓著，人往下走。</br> 女孩原本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旁，被少年說了句什么，于是吐吐舌，改為乖乖地走了。</br> “顧婉珊，你還不走嗎？”顧婉珊堵在門口不走，身后有女生想出去，小心翼翼地問。</br> “你不會從前面走嗎，長腿時干什么的！”顧婉珊突然惱羞成怒地發了脾氣。</br> 女生被嚇了一跳。她原本座位就在后門附近，所以走后門方便點，只好轉身。</br> “嘖，被下面子就朝別人發脾氣?！庇心猩曇繇懫?。</br> 顧婉珊立馬扭頭：“你說什么？”</br> 男生無辜道：“我說錯了嗎，江知寒根本就不喜歡你，還整天一副正宮的樣子，真臉大?！?lt;/br> 還好江知寒的女朋友看上去好像挺牛逼，剛才那一幕看得他們爽極了。</br> 教室里幾個人都看著，顧婉珊氣得咬牙切齒，死死忍著不讓自己失態，甩頭就走。</br> “你剛才表現的挺好，值得表揚?！睆男ｉT口出來，去公交站的路上，洛歡一臉嚴肅地肯定道。</br> 江知寒看了她一眼。</br> 洛歡嚴肅地面向他，說道：“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吧，是她主動挑釁我的，所以以后除了必要，不許跟她說一句話。”</br> 她也不是專制，萬一發卷子什么的，要是一句話都不講，被老師以為江知寒不團結同學。</br> 她還是挺為他考慮的。</br> 江知寒想了下，溫聲應了一聲。</br> 洛歡抿唇笑起來，目光不經意瞥過路旁一家新開的冰糖葫蘆店。</br> 江知寒順著她視線看了眼，忽然轉身走過去。</br> “誒。”洛歡本來就隨便看一眼，沒想到江知寒直接進去，她追過去，小聲問：“你干嘛啊？”</br> 江知寒垂著眼看她，纖長濃密的眼睫漂亮的驚人，低聲問：“你想吃哪個？”</br> 洛歡愣了愣。</br> 見他固執，只好嘆了口氣。她掃了一圈柜臺，伸手指指水果的。</br> 店主見是兩個學生，顏值都挺高，邊打包邊笑著問：“你們是兄妹嗎，長得都這么好看?！?lt;/br> 洛歡嘻嘻哈哈地應：“是啊，姐姐也覺得我哥哥帥吧？”</br> 她感覺到江知寒轉頭看她一眼。洛歡故意沒去回視。</br> 店主：“哎喲是啊，看你倆就知道是好學生，你爸爸媽媽肯定特別好看。”</br> 洛歡強笑著：“哈哈哈哈是呢?！?lt;/br> 似乎因為是新店，糖葫蘆每顆都又圓又大，水果也新鮮，被包裹在通透的糖漿中，十分誘人食欲。</br> 洛歡兩只手捏著糖葫蘆，嘴巴里咬著只一只山楂，含糊地開口：“我就是隨便看看，你別給我買了。”</br> 雖然這種被在乎的細節挺暖。</br> 江知寒沒有說話。</br> 洛歡歪頭看了看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臉：“你不開心啊？”說著，還故意笑了笑，調戲他：“哥哥？”</br> 江知寒瞄了她一眼，不溫不火。</br> 洛歡忍不住哈哈大笑。</br> 他果然因為這個生氣。</br> 周邊不少人看過來。</br> 江知寒面色微僵了下，低頭往前走著。</br> 洛歡還在笑，跟在他身邊：“哥哥怎么了嘛，你這么生氣干嘛，店主說你長得好看，我還跟著沾光了呢?！彼桓闭凑醋韵驳哪?。</br> 江知寒停下來，盯著她看了幾秒，問：“你很喜歡和我做兄妹？”</br> 洛歡微愣：“什么？”</br> 江知寒走到了公交車站邊。</br> 洛歡反應慢半拍，跟了上來，抬起臉望著他的側臉，試探地小聲：“你……不喜歡啊？”</br> 江知寒語氣很淡地“嗯”。</br> 聽起來很清晰。</br> 洛歡心口像被羽毛淺淺勾了一下，面前的夕陽是朦朧的金色，夾雜著淺淺的微風，她仿佛聽到了微風吹過小草的聲音。</br> 那么的柔軟。</br> 洛歡忍著心跳的悸動，不自在地垂下眼簾去，咕噥了句：“知道啦?！?lt;/br> 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公交車的汽笛聲。</br> 江知寒轉頭，見是洛歡常坐的那一路公交車，便轉身準備通知她上車。</br> 剛轉頭，就看見洛歡手里拿著一串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蘆，仰頭對他俏生生的笑著，語氣撒著嬌。</br> “哥哥，我吃不下了，你幫我解決掉好不好？”她將手里那串冰糖葫蘆遞到他唇邊。</br> 江知寒垂眼皮，看著遞到唇邊的糖葫蘆，頓了兩秒，張口咬了住。</br> 洛歡于是彎起眼眸，囑咐他一定要吃完，不許浪費，然后擺擺手沖他告別，便轉身跳上了公交車。</br> 江知寒黑漆的眸子看著車廂內沖他燦爛笑著揮手的女孩，口腔內的清甜在慢慢化開。</br> 洛歡發現，江知寒有的時候脾氣真的很別扭，看起來像一朵干凈矜貴的雪山高嶺之花，也比同齡人更懂事沉穩，但偶爾，還是有屬于男孩子的脾氣流露出來。</br> 就比如今天。</br> 今晚洛歡回去后，在QQ上連著給江知寒發了好幾條“哥哥。”</br> 騷擾式發消息。</br> 江知寒一開始沒理，最后像是抵不住洛歡這般騷擾，發了兩個字“別鬧?！?lt;/br> 一本正經。</br> 洛歡笑得不行，又繼續給他發“哥哥”騷擾他。</br> 最后江知寒像是妥協了，任由她發去，也不理她，直到洛歡問他題目時他才肯回回答。</br> 真的太可愛了。</br> 第二天。洛歡恢復能力好，傷過沒幾天就差不多活蹦亂跳，堅決不讓洛國平接送，自己坐車上學。</br> 快到九月末，學校宣布了期中考試的事，考完就放國慶。</br> 班主任下課后，谷雨一手撐著腦袋，唉聲嘆氣：“為啥不國慶節后再考試呢，害得我們國慶都過不好?！?lt;/br> 洛歡倒想得很開：“左右不過幾天的事，早晚都要來，我倒覺得沒什么區別。”</br> 谷雨無語哼聲道：“你說得真輕巧?！?lt;/br> 到了中午。洛歡腿腳好了，就忍不住上去騷擾江知寒。</br> 許是上一次被她下了面子，才感覺她不好惹，這回顧婉珊碰到她時，只是冷著臉快步經過。</br> 洛歡不在意地走進去，坐在了江知寒前面，兩手捧著臉頰喊了他一聲，嬌氣地小聲：“哥哥。”</br> “……”江知寒不溫不火地看她一眼，目光又落在手邊的筆記本上。修長的手指握著筆寫字。</br> 洛歡隨意瞟了一眼，因為反著看也看不清楚，只覺得他在整理物理筆記吧。</br> 于是也沒怎么管，趴在桌上下巴墊著手背看著他記筆記的手。</br> 等了一會。</br> 江知寒安靜時是真安靜，而且也不會主動跟說話，洛歡卻是個靜不下來的性子，安靜了一會，就忍不住開了口：“江知寒，你知道下周要期中考試了嗎？”</br> 江知寒“嗯”了聲，低垂著眼，語氣淡淡。</br> 好安靜。洛歡剛想說什么，面前就被放下一張寫滿字的紙。</br> “……這是什么？”洛歡一呆，坐了起來拿過來。</br> “這段時間的補課計劃?！苯恼Z調淡然溫和：“關于期中考試，這是根據你目前的水平制定的，你看一下?！?lt;/br> 洛歡禁不住傻了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