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國平原本就對江知寒不太滿意,經過這事更糟了。</br> 洛歡于是只好閉嘴。</br> 周末的兩天里,洛歡不時地給江知寒發消息,但都石沉大海。</br> 想去醫院里看看,可是,她都有些抗拒。不想碰到楊艷嬌那個人。</br> 而蔣音美也不再提去醫院看望,連江家半個字都不提,不知是怕勾起洛歡不好的記憶,還是因為不喜歡。</br> 在他們面前,洛歡盡力不表現出來。只是偶爾看一看手機,然后接著復習。</br> 畢竟下周二就是期末考試。</br> 想著江知寒也有很多事,她也盡力忍著,不打擾他。</br> 可是,到周末的晚上,洛歡快睡覺時,忽然來了江知寒的消息。</br> 洛歡忍著困意清醒了,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br> 她認得那個語音,是她專門只給江知寒設的。屏幕還亮著,上面靜靜躺著一條消息。</br> 【這幾天很忙,一直沒有時間……對不起。】</br> 【如果你睡了,晚安,明天說。】</br> 洛歡揉了揉眼睛,立刻敲字回他:【我還沒睡,你這會還在忙嗎?】</br> 對面沒過一分鐘又發來消息。</br> 【這么晚了,還沒睡?】</br> 洛歡不想讓江知寒擔心,于是便說:【晚上吃的好撐,這會還在消化。】</br> 那邊頓了兩秒,發過來:【嗯,這會有空了。】</br> 洛歡意識到,他是在回答上面的問題。</br> 手指在鍵盤上懸了懸,接著敲:【江叔叔情況怎么樣了,那你們還在醫院里嗎?】</br> 【還是那樣,希望以后能醒吧。】</br> 【我媽還在醫院里,我剛到家。】</br> 【對不起,把你牽扯進來。】</br> 江知寒不太想講江偉的事,只幾筆帶過。</br> 這是江知寒,不知第幾次道歉了。洛歡抿抿唇,安慰他說:【沒關系啦,江叔叔是把我牽扯了進來,可最后我不還是好好的嗎,所以沒關系,你不用太自責了。】</br> 洛歡是最后平平安安的,但他卻間接造成了她平常女孩很難擁有的那種經歷。甚至可能會伴隨她一輩子。</br> 洛歡不想說這個了,于是主動開口:【你母親……不是之前死咬我是推了江叔叔的人嗎,怎么突然反口的這么快,你是怎么勸她的?】</br> 那邊過了幾秒,發來消息。</br> 【沒怎么勸,因為你原本就是清白的。】</br> 看到這幾個字,洛歡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絲漣漪,眼角不受控制地彎了下。</br> 籠罩在心頭的陰霾徹底消散一空。</br> 【嗯。】</br> 江知寒又發來消息,勸她去睡覺。</br> 【知道了知道,我就再問最后一句!】</br> 【什么啊?】江知寒很有耐心地問。</br> 【就是……】</br> 洛歡打字;【你明天,還來上課嗎?】</br> 洛歡等了等,然后看到了讓她唇角彎起的一句。</br> 【明天下午就來。】</br> 【好,我等你!】</br> 到了周一,洛歡回到學校,果不其然接受到來自周圍的各種視線。</br> 從學校被警方帶走,這事已經傳遍了全校。這事上了當地好幾家報紙,但因為當事人的身份還是學生,加上警方的叮囑,報紙才沒有特別曝光身份。</br> 但輿論的力量,有時還是很洶涌,沒有法律約束,肆意地存在于每個角落。</br> 甚至早有人傳言,說她就是那天夕水街事件的一個當事人。或者說,那天的受害者和她有關。</br> 洛歡盡量努力保持平靜。</br> 顧婉珊她們幾個人看著那邊。</br> “我叔叔那天路過警局,看到一家人從警局里出來,好像就是她。”</br> “難道報紙上說的其中一個年紀較小的嫌疑犯就是她……”</br> “不是吧,她不是好好地在學校里上課嗎?”</br> “如果不是那天警方上課期間帶走她干什么?”</br> ……</br> 流言紛紛擾擾。</br> 中午,連谷雨也來了,去吃飯的路上,看了看她,有點擔憂地開口:“洛歡,你……沒事吧?”谷雨似乎也聽到了風聲。</br> 好在洛歡的心思素質還好,語氣平靜道:“我要是真有事,就不會來上課了。”</br> “谷雨,你放心吧,我沒什么的。”</br> 谷雨看看她這樣子,說:“好吧。”</br> 兩人去了食堂,四周有人認出洛歡來,開始有意無意地看著她。</br> 洛歡依舊很淡定。</br> 谷雨卻有些忍不了了,她伸手扯扯洛歡的校服,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歡歡,要不我們去校外面吃吧。”</br> 最起碼校外面,不會有這么多人看著。</br> 洛歡拒絕了,一邊取筷子邊垂眸語氣清淡地說:“他們愛看就看,我又阻止不了他們,流言而已,遲早都會散了。”</br> 洛歡想做的,誰也阻止不了她。</br> 谷雨原本擔心,洛歡會因此出現問題,但事實上,她比她想象的遠要堅強。</br> 好在也快臨近考試,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分散。</br> 下午,讓人驚訝的是,連著請了很多天假的江知寒終于回來上課了。</br> 班里不少人都驚訝地看著他。</br> 而江知寒面色始終都很平靜,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也沒有解釋他為什么會突然消失這么多天。</br> 洛歡心里挺開心的,但在人前還是努力地忍著,只是扭過頭來小聲說:“他們都在看你誒,這萬眾矚目的感覺。”</br> 江知寒沒說話,只是溫柔地看著她。</br> 下午第二節課,是大掃除。洛歡被分配到擦窗臺的任務。</br> 江知寒則是教室里掃地。</br> 洛歡低頭從盆子里洗好抹布,然后起身去擦窗戶時,身后忽然伸過來一只手,將她手里的抹布拿走。</br> 洛歡看到江知寒時,愣了愣,看了眼周圍。</br> “剩下的我來,你去休息。”江知寒低眸看她一眼,說道。</br> “哦,嗯。”洛歡有些遲鈍地點點頭。見盆里的水臟了,于是端起水去水房換水。</br> 江知寒個子高,原本她還需要踩板凳才能擦到的地方,他直接能擦到。</br> 少年膚色白皙,他今天穿著有衣領的白色短袖,紐扣系的一絲不茍,神情透著認真。</br> 洛歡沒打擾她,站的遠了點,看到教室里有什么能干的活就去干。</br> 過了會,江知寒走了進來,低頭問她:“能走了嗎?”</br> “你擦完了?”洛歡朝窗戶的方向看了眼,果然又明又亮,于是抿了唇笑,放下手里的抹布點頭:“好呀。”</br> 這個點校園里人漸漸少了,黃昏陣陣和風帶著夏日的暑熱,空氣里還夾雜著淡淡的花香。</br> 畢竟是高中悠閑的最后一年,到了魔鬼般的高三,說不定就來不及欣賞這么悠閑的時光了。</br> 洛歡于是抬頭看向旁邊的人,輕聲說道:“江知寒,我們再逛逛校園好嗎?”</br> 江知寒低眸笑了笑,說:“好啊。”</br> “這么好?”洛歡挑了挑眉,以往他都多少顧及著她的名聲,不怎么會答應的。</br> 可能因為快要放假的緣故吧。</br> 但最后,兩人還是去了西邊的一處籃球場。</br> 這里離教學樓遠,平時沒什么人來打球,周圍的野草都長得很雜亂,卻挺有生命力。</br> 橙色的夕陽柔柔地照著。清涼又靜謐,邊上還有幾個年久廢棄的健身設施。</br> 洛歡挺喜歡這里的秋千,坐在上面雙手抓著鏈子晃啊晃。</br> 江知寒在她身后推了一會,就被她趕到旁邊。</br> 男生的力道都好大,她還是喜歡慢悠悠地玩。</br> 半肩夕陽勾勒著少女纖細的身形,柔風輕輕將她額前的碎發吹到臉龐,漂亮的雙眼仿佛灑了星星,美不勝收。</br> 江知寒靠在一旁健身器材的立柱上,靜靜地看著她。</br> 洛歡自娛自樂地玩夠了,才察覺到他的視線。</br> 見他盯著自己,有點害羞地摸了摸頭發,咕噥:“怎么了?”</br> 江知寒淡淡笑了,說了句沒什么。</br> 他穿著干凈的校服,身高挺括俊朗,精致的眉眼下一雙眼睛格外漂亮。尤其是這么專注地盯著你時,仿佛能讓人心跳加速。</br> 洛歡臉頰上飛上兩朵紅暈,輕哼了聲,把臉撇向另一邊。</br> 握著鐵鏈的手指卻無意識收緊。</br> 下午五點多,洛歡蕩完秋千,便起了身。</br> 本以為江知寒要趕去醫院,快到車站時洛歡便大度地說:“好啦,我要回家了,你去……”</br> 話未說完,忽然被江知寒牽住了手:“時間還早,我們去逛逛吧。”</br> 洛歡雖然有點意外,但還是點點頭,說:“好啊。”</br> 總之,那天的江知寒比往常來的更要溫柔,幾乎是有求必應,洛歡原本暗戳戳安排好的暑假計劃,也因為他的突然要求,而貪心地做了提前。</br> 即使玩得很瘋,江知寒也依舊陪著她,沒有半分不耐煩的痕跡。</br> 直到到了八點多,江知寒看時間不早了,才催著洛歡回家。</br> 怕路上不安全,江知寒也坐上公交車,送洛歡到了小區門外。</br> 洛歡走的是北門。這邊人少,不至于被太多人看到。</br> 門口的路燈勾勒著少年的周身,連他眼睛的睫毛都仿佛清晰可見。</br> 江知寒垂眸笑著說:“進去吧。”</br> 洛歡不大想這么快就分開,抱住他黏黏糊糊了好一陣,才在身后有人來的驚嚇中趕緊收回了手。</br> “拜拜,你也早點回家吧。”跑進去前,洛歡笑著朝他揮了揮手。</br> 她看見少年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忘了看他的回答。</br> 洛歡原本期待著,明天和他再見面,卻沒有想到,那是她和他高中的最后一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