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歡抬起眸,靜了靜:“你問這個干什么?”</br> 江知寒的手無意識握緊了方向盤:“我陪你回去看看,怎么樣?”</br> 千城那地對她來說,像是不想去揭開的心事。</br> 當初在江知寒走后,千城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陰云密布的罩子,不再有陽光,勒的她透不過氣來。</br> 所以她拼死拼活地努力,離開千城,就是想躲開那個地方。那個讓她上心的地方。</br> 這幾年來,她很少回去過。有時候連寒暑假都匆匆地來去。</br> 她知道父母想她,可她就是不敢再去靠近。生怕,不好的回憶會朝她涌過來。</br> 可如今他來了。但她,好像還沒做好再次回去的準備。她還沒有完全原諒他。</br> 空氣安靜了一會。</br> 洛歡向后靠了回去,別過臉淡淡開口:“不用了,我可能沒時間?!?lt;/br> 江知寒再次握緊了方向盤,沉靜又溫和地開口:“好?!?lt;/br> 你想什么時候回去,我們再去。</br> 洛歡沒有再說話,擰開水瓶就往肚子里灌。</br> 等到了學校,洛歡已經被一肚子水撐的不行,連下車都是手扶著車門的。都怪這個始作俑者。</br> 江知寒眼露擔憂:“我扶你去……”</br> 那她就不用混了。</br> 她可不想再上學校的八卦論壇了。</br> “不用?!庇谑锹鍤g兇兇地瞪了他一眼,接過他懷里的吃的,便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br> 江知寒摸了摸鼻,望著女孩生動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嘴角,神情溫柔地笑了笑。</br> 洛歡一路上了宿舍樓,推開了房門。</br> 只有孟琪琪一個人在。</br> 孟琪琪正敷著面膜,修長雙腿搭在桌上打游戲,開著語音,嬌嬌的聲能嗲死人。</br> 聞言飛快關了語音,頓了頓,眼也不抬地問:“去哪了?”</br> 洛歡走過去,把她的椅子踢了腳:“讓讓。”</br> 孟琪琪說:“就不。”</br> 這段時間,她還在因為她跟江知寒的事掰扯不清楚生氣著。</br> 洛歡把東西放在自己桌上,哦了聲說:“那你別吃了,我給陳靜怡她們了?!?lt;/br> “什么什么?!币宦犛谐缘模乡麋髁⒖谭畔峦茸似饋?,扯下臉上的面膜布。</br> 洛歡坐下來揉肚子,語氣懶懶的:“沒什么,就和別人出去吃了個飯,別人順便讓我給你們帶的?!?lt;/br> 這個“別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br> 孟琪琪沒出息地瞄了眼:“都什么啊。”</br> “你不是不吃嗎?”</br> “誰說我不吃!”孟琪琪起身走過來就拆袋子。</br> 洛歡好笑著說:“你不跟你的好哥哥打游戲了嗎?”</br> “哎呀你干嘛。”孟琪琪哼了聲,滿不在意地擺擺手:“游戲哪有吃飯重要,他那個菜水平,讓他先茍著吧,我多死幾次沒關系?!?lt;/br> “嘖嘖嘖,哪個店啊,這么奢侈,真是資本家哦?!泵乡麋饕贿吪校贿叺钩缘牟灰鄻泛?,每道都要嘗嘗。</br> 洛歡不理會她的嘮叨,整理著書本,踢了踢她說:“吃完跟我去圖書館?!?lt;/br> 孟琪琪一口甜酒差點噴出來:“哇你要不要這么恐怖!”</br> 下午江知寒收拾了一番,又去了實驗室。</br> 曹天磊晚上來實驗室的時候都嚇了一跳:“江知寒,你什么時候來的?”</br> 江知寒操縱著儀器,觀察著實驗對象的反應,目光透著專注:“下午?!?lt;/br> 曹天磊朝他豎了下大拇指。真不愧是大學霸。</br> 曹天磊整理好手套走過來,開始上手操作,看了眼江知寒,忍不住問:“江知寒,你跟那個姑娘,是不是以前認識?。俊?lt;/br> 江知寒的動作頓了一頓,兩秒后,嗯了一聲。</br> “哇!”曹天磊體內的八卦之魂給勾了出來,趕忙繼續問他:“到底怎么回事,跟兄弟說說唄,是不是你以前負了她了,所以現在才這么……卑微?”</br> 畢竟江知寒可是他們學院的高嶺之花,能讓這種人念念不忘的這么明顯,一定是有什么故事。</br> 江知寒那雙纖長繾綣的睫毛眨了下,接著點頭。</br> “厲害??!”曹天磊仿佛發現了什么驚天大秘密似的,還想再八卦,余光看到一抹穿著白大褂的身影走進來,于是趕忙閉了嘴。</br> 蕭蕭是他們的師姐,平時嚴厲的要命,幾乎等同于半個導師,工作和生活分的很開,工作跟生活分得很開。</br> 一見她來,曹天磊頓時就有種導師來了的感覺。趕緊認真做實驗,乖乖問了句“師姐好?!?lt;/br> 蕭蕭來的時候便聽到了剛才曹天磊在實驗室里的大嗓門。</br> 她來到自己的工作臺前,點點頭,面上沒說什么,只是朝江知寒的方向看了一眼。</br> 江知寒低頭看著實驗,側臉俊秀柔和,微微撩起的眼尾格外沉靜。</br> 他還打算跟那個人復合?</br> 他是不是忘了那幾年他被她害得有多慘,差點流離失所。</br> 蕭蕭收回眼,低下頭,拿著針管的手指微微有些發白。</br> 日子在不停的流淌,考試周也到了尾聲。</br> 這期間蔣音美跟洛國平給她打了電話,問她暑假要不要回家。洛歡說暑假要去國外表演,很可能沒有時間。</br> 蔣音美頓了頓,語氣有點小心:“那爸爸媽媽要不買票去國外看看你的演出,順便旅旅游之類的?!?lt;/br> 蔣音美這學期帶的是高三班,而且護照簽證之類的,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辦好。</br> 洛歡知道,兩人是想她。</br> 以前洛歡會很排斥,刻意去忽略這個念頭。但隨著他們長大飛向遠方,父母也在慢慢老去,他們的生命里,重心就只剩下了他們。</br> 如今,他又回來了。</br> 蔣音美許是怕洛歡再想起以前不開心的事,很快便扯開話題,和洛國平三人聊了聊別的。</br> 快要掛電話時,洛歡忽然出聲喊住了她:“媽媽?!?lt;/br> “怎么了?”</br> 洛歡用指尖卷著書邊:“我……我到時候看看,如果有時間,可能就會回來看你們吧?!?lt;/br> 電話那端的兩個人愣了一會。</br> 還是洛國平先反應過來,拍了下大腿,氣勢如虹:“好!等你回來老爸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油燜大蝦,等早晨咱爺倆去小區附近的公園跑步,看看這兩年你在外地上學有沒有偷懶!”</br> “……”洛國平同志還是終身熱愛鍛煉啊。</br> 洛歡忍不住笑了一聲,勉強淡定地點頭:“好?!?lt;/br> 雖然定下了暑假回去的事,但洛歡還沒有告訴江知寒,下意識里,她還是有些別扭的。于是洛歡就沒給江知寒說,繼續準備考試。</br> 最后一門古典舞基訓結束后,洛歡擦著汗去拿水。</br> “等等。”孟琪琪揉著腿抓住洛歡的胳膊,隨著她慢吞吞地走出教室。</br> 剛考完試,整棟教學樓出來的學生不少,連空氣里都彌漫著輕松的氣息。</br> “你暑假住校???”</br> 洛歡扭頭看她,說:“不然,你不住嗎?”</br> 暑假里還要留校訓練,準備八月的演出,在學校里會方便點。</br> 孟琪琪撇撇嘴,說道:“可能吧?!?lt;/br> “什么叫可能?”</br> “就是……”孟琪琪有些磕巴,眼神閃爍兩下:“那個,他說要來看我?!?lt;/br> 洛歡知道她說的是誰了。</br> 上次五一節后,洛歡有些擔心,事后問過孟琪琪和那個游戲網友的事。</br> 孟琪琪說那個人估計已經二十四五歲了,長得挺花心的,她看過的男人太多了,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個安分的,她跟對方打打游戲而已。</br> 絕對不會發展出別的感情。</br> 孟琪琪和她那個游戲網友還沒分。經常被拉著打游戲,有時候打一整天,快睡覺了還在打。</br> 洛歡覺得有些浪費。</br> 一般這個年紀的男人,大都在忙工作,沒時間打什么游戲吧。</br> 孟琪琪就說她也不知道那人具體是干什么的,反正應該是個富二代,她不感興趣,可是每次對方拉她打游戲,她都會上線。</br> 那個人經常會監控孟琪琪的生活。</br> 洛歡覺得不舒服。</br> 聽她說對方要來看她,就皺了皺眉:“你答應了?”</br> 孟琪琪趕緊否認:“沒有!我拒絕了好不好?!?lt;/br> 洛歡忍不住嘆氣:“孟琪琪,對方已經快二十六了,比我們大這么多,還是網上認識的,我覺得還是不要輕易相信對方。”</br> 畢竟隔著一條網線,誰也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不是好人。</br> 孟琪琪擺了擺手:“知道了,誒你別操心了,你琪琪姐我,見過的狗子比你吃過的鹽還多,懂嗎?”</br> 許是怕洛歡再啰嗦,孟琪琪眼睛瞥過去,余光掃見前面站在的人,愣了下,趕緊怕拍她的肩,說道:“誒誒誒,你看那誰?”</br> 洛歡隨意扭過頭,下一秒整個人都愣住。</br> “嘖嘖,還說我呢,人家才看得緊呢?!泵乡麋餍χ{侃了一番,然后照樣不待見某人,哼了聲,說了句“我先走了”,然后腳步有些逃似的跑掉。</br> 洛歡盯著對面樹下姿態沉靜的白色身影,沒動。</br> 那人主動走到了她的面前。</br> 洛歡微微抬起眸,木著臉說:“你來干嘛,不去實驗室嗎?”</br> “下午放半天假?!苯χ卮?,拿起手里拿著的一件防曬衣,輕輕披在了她身上。</br> 洛歡這才注意到,她只穿了件練功服。貼身的,薄薄的。</br> 臉上還沾著汗濕的發絲。</br> 微風吹著。</br> 她說她會照顧好自己,流汗了會穿衣服,可她還是經常忘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