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歡掛了電話,對上江知寒所有所思的目光。</br> “怎么了？”江知寒問。</br> 洛歡搖了搖頭，回過頭去，有些不自在：“沒什么。”</br> 機場人來人往,余暉灑落。</br> 江知寒僵了一下,笑：“嗯。”</br> 取了行李，一行人打道直接回學校。</br> 久違的學校氣息讓洛歡懷念不已,到了女寢樓下，江知寒才將行李給了洛歡。</br> 洛歡抬頭望向他,抿了抿唇，說：“那我走了,你也早點休息。”</br> 江知寒笑著點頭說好，然后目送她上樓。</br> 洛歡提著行李箱上樓時,碰到了抱著手等在樓梯間的孟琪琪。</br> “你倆又冷戰了？”</br> 洛歡：“？”</br> 孟琪琪：“你看人江知寒委屈的,那臉都委屈了一路。”</br> 洛歡說：“我知道啊。”</br> “那你還沒什么表示？”</br> “表示什么？”</br> “……”孟琪琪睜大了眼,洛歡已經越過她提著行李箱咕嚕嚕地走了。</br> 洛歡知道江知寒為什么會那樣。他可能已經知道了她暑假要回去。</br> 之前他問過要陪她回去的事，她當時沒有答應。</br> 現在……</br> 她還得先探探父母的口風才行。不然，萬一給了他希望又讓他失望。</br> 回到寢室,洛歡收拾好行李,去浴室洗漱了下，便上床休息。入睡前,洛歡給洛國平跟蔣音美兩人分別發了消息。等傍晚醒來后,</br> 看到手機里江知寒在半小時前發過來的消息。</br> 【去吃飯嗎？】</br> 【在睡覺？】</br> 洛歡坐起來抓了把頭,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于是問：【剛睡醒起來，你現在在哪？】</br> 【在實驗室。】</br> 【你之后還要忙嗎？】</br> 【嗯,今晚有點實驗。】</br> 不過江知寒又立刻回她：【餓了嗎,我帶飯給你。】</br> 洛歡趕忙回他：【不用啦,你實驗室在哪，我去找你唄，順便帶飯一起吃。】</br> 那邊幾分鐘都沒有回消息。</br> 洛歡皺了皺眉：【？你在忙？】</br> 【沒有，你……要來嗎？】</br> 【嗯，我想順便看看你實驗室長得什么樣。】</br> 那邊的江知寒反應了幾秒，接著發來了消息。</br> 【嗯。】</br> 還有一個實驗樓的地址。</br> 洛歡記下后，又翻了翻洛國平跟蔣音美的聊天記錄。</br> 都沒有回。又不知道去哪玩了。</br> 許是年紀越來越大，兩人放假后整天閑不住，時不時就出去旅游。</br> 洛歡放下手機，下去洗了把臉，換衣服。</br> 孟琪琪的簾子里隱約傳來一兩句笑聲。</br> 洛歡梳頭的動作一頓，拍了拍她的簾子：“沒休息啊你？”</br> 簾子里笑聲頓時消散，幾秒后才別別扭扭地出聲：“你管那么多。”</br> 洛歡冷笑：“您精力可真好。”</br> 坐幾個小時飛機還不帶累的。</br> 孟琪琪哼哼了聲，在她出門前喊了句：“后天一起吃飯啊！”</br> 洛歡頭也不回地回：“沒門兒！”</br> “就這么說定了么么噠！”</br> 暑假里小食堂人很少，洛歡打了兩份飯跟幾個清淡的菜就去了實驗室。</br> 江北大學醫科的實力不強，前些年學校才建了新的神經生物實驗室，整棟樓相比較其他院的陳年老樓，格外的顯眼與現代化。進去還需要門禁，所以江知寒提早等在了樓下。</br> 身上的白大褂已經換了，里面是簡單的休閑裝。站在實驗樓外的樹下，偶爾低頭看看手機。</br> 路燈下的身影高挑清絕。</br> 許是有所察覺，他抬頭朝這邊看了過來，下一秒，便大步朝她走了過來：“來了，進來吧。”</br> 洛歡抬頭看他：“你干嘛不在里面等著，在這喂蚊子？”</br> 江知寒溫和的笑：“怕你找不到。”</br> 洛歡抬手打了他一下。</br> 江知寒笑著接受，視線落到她手里的東西上：“都有什么菜？”</br> 洛歡哼了聲，隨口說：“反正不是大魚大肉，大少爺您要是覺得委屈也沒辦法。”</br> 江知寒依舊笑著，抬手接過來，回她：“不會啊，我很愛吃。”說完便伸手接過來。</br> 洛歡伸手交給他，自己跟在他身后閑庭漫步。</br> 可能醫學實驗樓大都相似，連走廊的燈都是冷冰冰的，空氣里都仿佛飄著股福爾馬林的味道。</br> 洛歡很快就喪失了興趣，眼光從墻上那些各種腦科介紹上收回，跟緊了點。</br> 實驗室不許帶食物進去，所以他們就在里面找了個空教室吃飯。</br> 江知寒像是很餓了，吃了很多。洛歡看著挺滿足。</br> 吃完后，江知寒帶洛歡去清洗了下，給她找了套新的白大褂跟手套，還帶她去消了毒。</br> 這是洛歡第一次，正經地看到江知寒穿白大褂。</br> 黑發白膚，戴上口罩，身形頎長，下擺垂到膝蓋往下，渾身上下帶著一股高不可攀的禁欲氣息。</br> 洛歡總算知道那些漫畫里，為什么醫生角色這么受歡迎了。</br> 實在是太欲了。</br> 她莫名有種，漫畫里的角色走了出來的感覺。</br> “……怎么了？”見洛歡盯著他有些發呆，江知寒那雙深黑的眸微垂，凝望著她。</br> 洛歡的臉頰有些燒熱，幸好此時她帶著口罩。于是深吸了口氣，湊過來小聲問：“你們實驗室可以進去嗎？沒有規定嗎？”</br> 在她印象中，這么正規的實驗室一般是不允許不相干的人隨便進來吧？</br> 江知寒聞言眉梢輕挑，那雙深黑漂亮的眸子彎了彎，悶悶的聲音里染了幾分笑意：“是不可以，但是……可以走后門啊。”</br> 江知寒是他們教授項目里的核心成員，加上此時正值暑假，江知寒一提教授便“勉為其難”的同意了。</br> 媽的！現在好想撲倒他！</br> 洛歡直勾勾地盯著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下來的。</br> “嗯？”偏偏他還偏過頭，沖她挑眉，尾音撩起，無意識地勾引著她。</br> 媽的，忍不下去了！</br> 江知寒正準備低頭，女孩便忽然一把勾下自己的口罩，又拽住他的衣領拉下他的口罩吻住他。</br> 江知寒只略微愣了那么兩三秒，便抱緊她低頭吻了下來。</br> 洛歡從一開始的壓制，變成了被壓制。</br> 被抵到墻上，唇被堵著，兩具身體緊貼，連呼吸都帶著滾燙灼熱的溫度。</br> 氣息交融，身子逐漸發軟，幾乎叫人喘不過氣來。</br> 禁欲的江醫生也有這么騷氣的一面……</br> 洛歡不得已，抬手撐著他胸膛微微抵開，手指無意識地摳著他胸前的衣服，只能偶爾在空隙里，漏出一兩聲的嚶嚀。</br> 一陣陣的酥麻感直沖大腦，雙腿也漸漸虛的站不住，要不是江知寒托著她，她可能就要軟下去。</br> 直到走廊里一陣清晰的關門聲驚醒了他們。</br> 洛歡身體一僵。</br> 江知寒緩慢地，往后撤開了一點距離，低低喘著，低低起伏的嗓音性感極了。</br> 他的雙臂緊緊摟著她，讓她貼進自己，額頭埋進她頸窩。</br> 慢慢平復著呼吸。</br> 洛歡抿了抿有些紅腫的唇，忍不住開口：“你怎么進步怎么多，這幾年是不是找人練過？”</br> 還記得那時的江知寒，在這方面青澀不行，連抱她都很小心翼翼的。</br> “……”江知寒僵了一下，隨即悶笑了一聲，胸腔也跟著輕輕顫動著。</br> 洛歡伸手掐他，悶氣道：“到底有沒有？”</br> “男人在某些方面，是有天賦的。”江知寒輕輕嘆息，稍稍抬起頭，在她耳邊低沉開口。</br> 洛歡不禁鬧了個大紅臉。</br> 最后，兩人這毒又白消了。</br> 于是江知寒帶著洛歡又重新消了一遍，才進實驗室。</br> 一進去，便聽見曹天磊的聲音：“兄弟，你是去大不列顛吃飯還是——”話未說完，看到他身后戴著口罩的女孩時，頓時瞪大了眼：“你……”</br> 他站了起來，盯著洛歡喃喃：“你不就是……”</br> 洛歡口罩外的大眼睛彎了彎，有些尷尬地抬手對他揮了下：“嗨。”</br> 曹天磊頓時轉過頭，用十分復雜的眼神看著江知寒，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中了美人計的昏君沒救了一樣。</br> 竟然把女朋友都能帶到實驗室里來。</br> 江知寒純白無害地笑了笑，轉回身很溫柔對身后的女孩說著什么。</br> 女孩仰起頭，眼睛望著他，點了點頭。</br> 那畫面是挺美的……</br> 但是！</br> 等江知寒囑咐完走過來時，曹天磊趕緊拉著他小聲問：“嘿嘿，你怎么回事兒，來做個實驗室還帶女朋友，有沒有想過我這個單身狗的的感受？”</br> “抱歉。”江知寒一貫的好修養，微微笑著，說出的話卻讓人恨不得吐血三升：“教授同意了的。”</br> 教授拿你當寶貝疙瘩，沒什么大問題當然會同意啊！</br> “我以后一定要離你遠點。”曹天磊悲憤地一個人去做實驗了。</br> 實驗室里空間很大，桌上擺著各種高精密儀器與電腦，洛歡看了一圈都不懂，就又坐在了一把椅子上，雙手托著臉看江知寒做實驗。</br> 認真又理性。</br> 喜歡死了。</br> 洛歡乖乖地坐在一邊，江知寒偶爾轉頭看看她，洛歡朝他笑笑后，目光又回到了實驗上。</br> 蕭蕭剛進了實驗室，就看到一個穿戴整齊的女孩坐在實驗桌旁，單手托著臉頰望著他們。</br> 當即就皺了皺眉，說：“你是誰，閑雜人等不能進實驗室。”</br> 洛歡抬起頭，看了過來。</br> “她是洛歡，教授已經同意了。”江知寒抬頭看蕭蕭，解釋道。</br> 蕭蕭微愣。</br> 洛歡拉下口罩，沖她彎了彎眼睛，笑容清甜，眼里閃著亮光：“學姐好呀。”</br> 蕭蕭看到洛歡那張臉，表情有些復雜，幾秒后，什么也沒說，便低下頭朝自己的工位走去。</br> 洛歡收回了眼，想了想，聳了聳肩。</br> “學姐，你說這江知寒狗不狗，平時秀恩愛也就算了，這時候還把女朋友帶實驗室里來秀我們兩條單身狗！我以前怎么就沒發現他這么悶騷呢？”</br> 蕭蕭低頭調試著儀器，長睫斂了斂，聽到耳邊江知寒和洛歡偶爾的對話聲，以及少女的嬉笑聲，微皺了眉頭，呵斥道：“閉嘴，做你的實驗！”</br> 曹天磊立刻閉了嘴，趕緊把頭縮回去。</br> 洛歡知道自己不能總打擾江知寒讓他分心，于是說笑了會便低頭掏出手機玩了。</br> 江知寒看看她，然后專心投入實驗中。</br> 過了會，洛歡起身，走過去和江知寒小聲說了幾句，便出門了。</br> 在她走出去前，蕭蕭抬頭看了看她。</br> 暑假的時候實驗樓的人更是少的厲害，哪怕洗手間裝修的再干凈整潔，洛歡也沒膽子墨跡，趕緊了便擰開了水龍頭洗手。</br> 正要關上就走，旁邊過來了一個人，差點嚇了她一跳：“……學姐好。”</br> 蕭蕭低頭平靜地洗著手，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么，為什么還要復合？”</br> 這話讓洛歡挑了挑眉。</br> 難道所有分了手的情侶都不能復合了？況且他們當年也不算是分手吧。</br> 只不過又重逢了而已。</br> 想想這段時間以來，蕭蕭一直對她不冷不熱的。</br> 當年她雖然也挺高冷，但也挺好說話的，怎么如今好像……對她有點敵意啊。</br> 洛歡向來喜歡直來直去，便問道：“蕭蕭姐姐，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br> 蕭蕭洗手的動作微頓，清涼的水滑過了手指。</br> 她垂下眸，不冷不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江知寒真蠢，他就不該又和你復合。”說完便走了。</br> 洛歡看著她的背影，皺皺眉頭。</br> 什么啊。</br> 洛歡回到實驗室的時候，江知寒看了過來，低聲問她：“怎么去了這么久？”</br> “位置比較難找。”洛歡坐了下來，雙手托著臉頰看了眼蕭蕭的方向。</br> 蕭蕭正低頭做著實驗，偶爾才和曹天磊交流一兩句。</br> 像是絲毫沒被剛才的對話所影響。</br> “怎么啦。”江知寒見她表情有些悶悶不樂的，低聲問道。</br> 洛歡抬頭又看看他沉靜又溫和的眸子，忽然坐了過去，偷偷地跟他說：“你學姐說你是笨蛋誒。”</br> 江知寒挑了下眉。</br> 洛歡告狀：“她說你好笨好笨。”</br> “我很笨嗎？”江知寒當真認真思考了下，回答的嗓音溫柔清澈：“還……好吧……每年專業課幾乎滿分，發表過幾篇SCI論文，還收到過美國冷泉港實驗室的邀請……”</br> “……”洛歡沒忍住噗嗤聲笑出來。</br> 這個家伙，自夸都這么不動聲色。知道你優秀行了吧。</br> 那邊女孩嬉笑的聲音傳了過來。</br> 蕭蕭低著頭面色平靜，拿著鑷子的手指卻無意識地收緊。</br> 許是因為洛歡在，江知寒沒有熬夜太久，做完一部分實驗便結束。準備送洛歡回寢。</br> 洛歡驚訝了：“這就結束了？”</br> 江知寒笑了笑，點頭：“今天已經完成計劃了，剩下的明天再做。”</br> 曹天磊在那邊哎呦：“這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樣啊，是誰以前恨不得整天住實驗室的啊？”</br> 洛歡又看向江知寒。</br> 江知寒任由他調侃著，臉上帶著溫和的笑，讓洛歡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洛歡挎上背包，江知寒伸手牽住她的手便走了。</br> 曹天磊還在檸檬精似的感嘆著。蕭蕭撇開眼去。</br> 到了女寢樓下。路燈下，洛歡朝江知寒擺擺手，隨后腳步輕快地上了樓。</br> 少女粉紗的裙角輕輕晃動，很快便消失在了樓梯間。</br> 江知寒目送她上了樓，又在底下站了會，這才轉身離開。</br> 洛歡哼著歌回到寢室，發現孟琪琪又不見了。</br> 這貨真是……洛歡卸下小挎包，坐在椅子上，正要給她發消息質問，就看到了半小時前洛國平發來的消息。</br> 【怎么了歡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