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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冬雨飄零,心有所屬(3)

    ,我的鴕鳥先生(全集) !
    顧銘夕抬頭,眼神有些迷茫:“啊?”
    龐倩的手已經(jīng)搭上了他的額頭,驚呼起來:“顧銘夕你發(fā)燒了!”
    前一天,顧銘夕淋著雨走了好長時間的路,冰冷的濕衣服貼在身上許久,過了一晚,他終于熬不住感冒發(fā)燒了,還帶了點咳嗽。
    吃過飯,龐水生讓顧銘夕去睡個午覺,多休息,多喝水,吃點退燒藥,如果到晚上燒還沒退,就得去醫(yī)院了。
    龐倩房里的地鋪已經(jīng)收了起來,顧銘夕不太好意思睡龐倩的床,龐倩才不去管他,直接把他按到了床上。她倒來一杯溫水,拿著一顆退燒藥,說:“張嘴。”
    顧銘夕乖乖張嘴吃藥,就著龐倩的手喝了水,龐倩展開被子蓋到他身上,又拿著體溫計給他量體溫。
    顧銘夕嘴里含著體溫計時,龐倩手肘支在腿上,雙手托著下巴定定地看著他,顧銘夕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含糊地說:“你看什么呢?”
    “你臉色好差。”龐倩嘴角往下掛,很不高興地說,“最煩你生病了,每次拖很久都好不了,今晚你睡床,我睡地上。”
    從小到大,顧銘夕其實很少生病,就算是截肢以后,他的身體抵抗力也還行。但是少生病不等于不生病,他每一回感冒發(fā)燒都能持續(xù)許久,作為他多年來的同桌,龐倩對他十分了解,所以非常害怕他生病。
    聽了龐倩的話,顧銘夕搖頭:“不行,這和睡床睡地沒關(guān)系,我是昨天淋了雨。”
    “既然沒關(guān)系,那我睡地鋪也沒關(guān)系啊。”
    他低低地咳嗽幾聲,還是說:“不行,你是女生。”
    “你生病了呀。”龐倩又伸手去按他額頭,“你自己是摸不到,你知道你體溫有多高嗎?”估摸著時間到了,龐倩從顧銘夕嘴里拿出體溫計,看了一眼后遞到他面前,“38.8℃,看到了嗎?”
    “也沒有很高嘛。”顧銘夕沖她笑笑,“39都沒破,大驚小怪。”
    “你腦子燒壞了。”龐倩噘著嘴站了起來,用冷水絞了一塊毛巾回來覆在了他的額頭上。顧銘夕皺起眉:“好冰!”
    “我每回發(fā)燒,媽媽都是這么給我降溫的。”龐倩坐在他身邊,說,“是我把你帶回家的,到時你媽媽回來了,發(fā)現(xiàn)你生病,我多不好意思啊。”
    顧銘夕瞥她一眼:“明明是我自己來找你的。”
    龐倩一愣:“哦,對哦。”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我騙我媽的話,弄得自己都要信了。”
    顧銘夕吃過藥后睡著了,龐倩坐在寫字臺前看漫畫,房間里偶爾會響起顧銘夕的咳嗽聲,他睡得不安穩(wěn),總是翻來翻去,但也一直沒醒。他咳得厲害時,龐倩就坐到他身邊,輕輕地幫他拍背,等他皺緊的眉頭略微舒展,才又坐回到寫字臺前。
    傍晚的時候,龐倩發(fā)現(xiàn)顧銘夕臉色很差,不是發(fā)紅,也不是發(fā)白,應(yīng)該算是一臉菜色。他的嘴唇微微地噘著,眉頭皺得很緊,龐倩拿掉他額頭的毛巾,手掌觸上他的臉頰,還是很燙。
    她跑出去找龐水生:“爸爸,顧銘夕還在發(fā)燒,怎么辦啊?”
    龐水生想了想,說:“等他醒了再測一次體溫,要是沒降就去醫(yī)院。”
    顧銘夕醒來時自我感覺十分糟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龐倩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身邊,見他醒了,問:“顧銘夕,你感覺怎樣?”
    顧銘夕舔舔嘴唇,覺得嗓子里在冒火,說出話來聲音都有些啞了:“龐龐,我口渴。”
    龐倩趕緊去拿來一杯水,托著他的背讓他坐起來喂他喝,他一口氣喝光了水,抬眸看著龐倩,眼神黑黝黝的,就像一只可憐的小狗。
    龐倩拿出了體溫計:“顧銘夕,張嘴。”
    三分鐘后,龐倩讀數(shù):“39.2℃!”
    顧銘夕有氣無力地說:“終于破39了。”
    “你還很得意是不是!”龐倩站起來,一臉嚴(yán)肅,“顧銘夕,換衣服,我爸爸說要帶你去醫(yī)院了。”
    顧銘夕是真的不想給龐水生夫妻添麻煩,過年時跑到人家家里來蹭吃蹭喝蹭睡已經(jīng)很過意不去了,現(xiàn)在居然還生了病要去醫(yī)院,他對龐水生說了好幾次自己沒事,睡一覺就好了,但是龐水生都沒答應(yīng)。
    金愛華留在家里做晚飯,龐水生打了一輛出租車,帶著顧銘夕和龐倩去了醫(yī)院,顧銘夕抽血化驗,體內(nèi)有炎癥,為了防止他變肺炎,醫(yī)生給他開了點滴。
    去掛點滴時,小護士看到顧銘夕就傻眼了,還是邊上一個中年護士說:“掛脖子,或掛腳背,問問病人意見。”
    顧銘夕說:“掛脖子。”
    護士給他脖子扎針時,龐倩站在邊上都不敢看,顧銘夕歪著頭看著她,輕聲說:“別怕,我不疼的。”
    他的藥有好幾包,掛完估計需要三個小時,龐水生陪著顧銘夕在輸液室找了個位置坐下,對龐倩說:“倩倩,你陪著銘夕,爸爸回去給銘夕煮點粥,一會兒給你們送飯來,掛完得八點多了,不吃飯不行。”
    顧銘夕實在太不好意思了,忍不住開口:“叔叔……”
    龐水生制止他繼續(xù)說下去:“你好好休息,有需要就喊倩倩幫忙,叔叔過一個小時就回來。”
    龐水生離開醫(yī)院時點起一支煙,給顧國祥打了個電話,接通后,他說:“國祥,你到底在哪里啊?趕緊回來吧,銘夕生病了。”
    顧國祥問:“怎么回事?”
    “昨天不是下雨了嘛,小孩兒淋雨走了很久,全身都濕透了,今天就發(fā)燒了,一直在咳嗽。”
    顧國祥在電話里默了片刻,說:“我在外地,定的是后天下午的機票。”
    “那你退掉,換成明天的行不行?”
    “估計不行。”顧國祥聲音很低,“水生,我不是一個人。”
    電話那邊隱隱傳來電視機的聲音,有個模糊的女聲問了一句:“誰的電話呀?大過年的出來玩還那么忙……”
    顧國祥捂著手機說道:“你別說話。”
    龐水生全都聽在耳里,心里想罵娘,但還是壓下了脾氣,問:“那阿涵呢?你給阿涵打個電話啊!告訴她銘夕生病了,她肯定會回來的。”
    “我打過了,她手機一直關(guān)機。”
    “打她家里嘛,你總有她娘家電話的。”
    顧國祥嘆氣:“我還真沒有,這些年一共才去了兩三回。”
    龐水生徹底無話可說了,掛電話前,他吼起來:“老子操你媽了個逼!這孩子你們不要!老子來養(yǎng)!”
    過年期間,醫(yī)院輸液室里人并不多,顧銘夕和龐倩坐在角落里,抬起頭還能看墻上掛著的電視。顧銘夕依舊穿著睡衣睡褲,身上披著一塊家里帶來的毯子,別人并不會注意到他身體的殘缺。
    說起來,龐倩還是頭一回陪顧銘夕來醫(yī)院掛點滴,她也不曉得要注意什么,倒是顧銘夕抬頭看到藥水輸完了,提醒龐倩去找護士來換。
    顧銘夕精神不好,沒力氣說話,每一次朝龐倩那里看過去,都能看到她托著下巴在看他。
    “我知道我很帥。”他翹著嘴角笑了起來,“但你也不要這么看我嘛。”
    “自戀狂!”龐倩惱羞成怒,作勢要打他,顧銘夕求饒:“女俠!小心我脖子上的針!”
    龐倩立刻就把手放下了,努著嘴說:“生病了還要討打。”
    顧銘夕笑嘻嘻地看著她:“也就只有你會打我啊,金材大院誰不知道,我就是被你欺負(fù)著長大的。”
    “胡說八道!”龐倩又想去擰他了,見他病歪歪的才收了手,“我哪有欺負(fù)你啊!我那叫欺負(fù)你嗎?我爸爸昨天還叫我別欺負(fù)你,什么意思嘛!”
    見她真的有點生氣了,顧銘夕笑著說:“和你開玩笑的。”
    “哼。”龐倩別開頭,一會兒后就感覺小腿上有東西在蹭,低頭一看,原來是顧銘夕的腳,他沒穿襪子,腳趾夾著她的褲子拉一拉,說:“哎,真是和你開玩笑的,別生氣了。”
    龐倩歪著頭看他,顧銘夕一直笑:“要么,讓你打一下,總行了吧。”
    “神經(jīng)病。”龐倩踢了他一腳,兩個人一起“嗤嗤”地笑了起來。
    龐水生提著保溫壺來送飯,來不及煮粥,他就給顧銘夕燒了點稀飯,又帶了點肉松和榨菜。顧銘夕不方便自己吃飯,龐水生要喂,龐倩說:“爸爸,我來吧。”
    她端著一碗稀飯坐在顧銘夕身邊,一勺一勺地喂著他吃,偶爾湯水溢出嘴角,她還拿紙巾幫他擦干。喂過幾勺后,龐倩忍不住臭他:“小學(xué)一年級我就喂你吃飯了,真沒想到到了高一,我還要喂你吃飯。”
    顧銘夕郁悶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眸。
    輸完液,龐水生帶著兩個孩子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
    金愛華迎他們進(jìn)屋,對龐倩說:“倩倩,剛才你們在醫(yī)院,有個姓謝的男孩兒給你打電話,我說你出去了,他讓你回來回個電話給他。”
    “呀,謝益!”龐倩換上拖鞋就奔客廳電話機旁去了,一點兒也沒留心到身邊顧銘夕黯淡了的眼神。
    龐倩和謝益打電話時,臉上有一種異樣的光彩,她握著話筒絮絮地說著,連著聲音都軟了好幾分。顧銘夕在她房里坐了一會兒,又出來看她,龐倩像是怕他聽到她和謝益的談話內(nèi)容似的,還轉(zhuǎn)了個身背對他,最后愉快地說:“唔,我知道了,謝益,拜拜。”
    她掛了電話,回頭朝顧銘夕做鬼臉:“你干嗎偷聽我打電話!”
    “我哪有偷聽,我……我出來喝水。”顧銘夕裝模作樣地左右看看,又跟著龐倩回了房。
    龐倩研究著醫(yī)院里配來的藥,看著藥盒上的說明,顧銘夕在她身邊坐下,咳嗽了幾聲,問:“謝益找你做什么?”
    “約我明天去打球,說是明天學(xué)校乒乓球館開放了,球隊的可以去練球了。”龐倩手里還在翻撿著藥盒,“天啊,居然有四種藥,你都要變藥罐子了。”
    顧銘夕又問:“你會去嗎?”
    龐倩回答:“我和他說不一定。他說馬上要開學(xué)了,乒乓球隊想提前練一下,說我們過年肯定大吃大喝養(yǎng)了膘,正好減減肥。”
    顧銘夕想了想,又問:“你和謝益都知道對方家里的電話啊?”
    “嗯,我以前一直坐在他前面的呀。”龐倩扭頭看顧銘夕,“我也知道周楠中和汪松的電話,你不知道嗎?”
    顧銘夕沒回答,再問:“你經(jīng)常和謝益打電話嗎?”
    龐倩終于覺得奇怪了:“顧銘夕,你干嗎老要問謝益的事啊?”
    顧銘夕臉紅了,一下子又咳嗽起來:“咳咳咳咳……我、我哪有老問啊!”
    “你就一直在問嘛。”龐倩幫他拍了一會兒背,又拆開藥盒子,把膠囊摳出來,“怎么還是咳得那么厲害啊,我去給你倒水,吃完藥,你早點休息吧。”
    這天晚上,龐水生一家三口沒人同意讓顧銘夕再睡地鋪。為了半夜里照看顧銘夕,金愛華依舊把地鋪鋪在了龐倩的房里。顧銘夕出了一身虛汗,身上粘得很,但是他沒力氣自己洗澡了,只能拜托龐水生幫他洗。
    洗得干干凈凈后,顧銘夕回到龐倩的房間,發(fā)現(xiàn)龐倩已經(jīng)鉆進(jìn)了地上的被窩里。他在她身邊站了一會兒,伸腳小心地踢踢她,龐倩裝死,顧銘夕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爬到床上去。
    龐倩從被窩里探出腦袋來看他,雙手扒著床沿,說:“你早點睡,晚上想喝水就叫我,想上廁所也叫我,我會去叫我爸。還有,你要是覺得難受了,更是要叫我,醫(yī)生都擔(dān)心你變肺炎呢。”
    顧銘夕靜靜地看著她。
    龐倩對著他一笑:“還有啊,你要是想咳嗽,就咳出來好了,別擔(dān)心會吵我,壓著不咳出來可難受了,真的。”
    顧銘夕抿起了嘴唇,龐倩剛想睡下去,就聽他問:“謝益約你明天幾點去打球?”
    龐倩暈了,又一次坐起來:“下午兩點。”
    他又問:“你會去嗎?”
    “我不是和你說了,我還沒定嘛,明天不是還要陪你去醫(yī)院掛點滴。”
    “那你想去打球嗎?”
    龐倩伸長手臂舒展了一下身體:“哎,說真的,我是挺想打球了,過年大吃大喝的都胖得不成樣了,真該運動運動啦。”
    顧銘夕說:“我覺得你不胖啊。”
    “那是你覺得。”龐倩突然想到一件事,溜出被窩出了房間,回來時手里拿著體溫計,甩一甩后,說,“顧銘夕,張嘴,再量一下體溫。”
    顧銘夕嘴里含著體溫計,安靜地靠在床背上,龐倩不允許他光著身子睡覺,去找來了一件龐水生不太穿的長袖T恤讓顧銘夕套上。
    衣服是大叔款,很不合身,肩線不夠?qū)挘碛痔貏e大,松松垮垮地套在顧銘夕身上,兩條空袖子軟軟地垂下來,顧銘夕低頭看著那袖口,那里什么都沒有,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含含糊糊地對龐倩說:“明天,你和謝益去打球吧,我可以自己去掛點滴的。”
    “那怎么行啊。”龐倩說,“明天,我爸爸媽媽都要上班了,我剛才還答應(yīng)我爸爸,明天由我陪你去醫(yī)院。”
    “那我可以等你打球回來,我們再一起去。”顧銘夕笑笑,“說起來,我送你那塊拍子,你用得還順手嗎?”
    “哎哎!那拍子真的好棒!”龐倩一邊說,一邊從柜子里拿出了那塊乒乓球拍,她小心地用絲絨袋裝著它,說,“以前我都打不過鄭巧巧的,現(xiàn)在用這個拍子,我都能和她打平手了。”
    顧銘夕笑了:“你喜歡就好。”
    “時間到了。”龐倩從他嘴里拿出體溫計,看過度數(shù)后,笑了起來,“38.7℃,降下來了呢!”
    龐倩睡覺其實很死,但是這天晚上,她還是忍著冷爬出了被窩,打開臺燈去摸摸顧銘夕的額頭。他的身上還是很燙,臉色也依舊差,龐倩知道他肯定很難受,卻也沒有辦法。
    顧銘夕也許是被光線刺激到,模模糊糊地瞇了瞇眼睛,龐倩怕驚醒他,立刻又關(guān)掉了燈,屏息靜氣地跪在床邊,不發(fā)出一點聲響。
    顧銘夕“嗯”了一聲,艱難地往墻壁方向翻了個身,一會兒后又睡著了。
    因為翻身,他的被子被抖開了一些,他也沒法子拉上來,龐倩幫他蓋好被子,小聲說:“你快點好起來啊,笨蛋。”
    第二天,法定春節(jié)假期結(jié)束,大人們都開始上班了,家里只剩下了龐倩和顧銘夕,她與他一起溜去了主臥看電視,顧銘夕腦袋昏昏沉沉的,還是在發(fā)燒,吃飯時也沒有胃口,只喝了點粥。
    飯后,顧銘夕對龐倩說:“龐龐,我想睡個午覺,你去打球吧。”
    龐倩想了想,問:“你一個人不要緊嗎?”
    “不要緊的。”
    “我大概三點多就能回來了。”龐倩說,“我騎自行車的,很快的,我回來了就陪你去醫(yī)院掛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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