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血濺金鑾殿 第一百章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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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旅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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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聞聽趙婠因自己放棄了一座保平玉礦，有癡驚住。他是土生土長的青原人，哪里不知道保平玉礦的珍貴。但他只是個普通僧人，身無長物，一貧如洗，哪里有與保平玉礦相當(dāng)價值的東西可以償還趙婠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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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當(dāng)下，有癡只覺腳步沉重，竟似被什么給扯住了腳，半天也挪不動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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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眼波流轉(zhuǎn)，笑道：“放心，我只想請有癡大德在尊師面前美言幾句，讓我也能燒個頭香，祈愿佛陀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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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有癡神色恭謹(jǐn)，合十一禮道：“大人慈悲，我?guī)煻ㄔ省！焙龊闷鎲柕溃安恢笕怂砗卧福俊?br/>     </br>
    </br>趙婠一副悲天憫人模樣，遙望遠(yuǎn)方，慨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場眾位皆大秦子民，趙婠但有一分力氣，自當(dāng)使盡一分。趙婠感念大悲寺諸位大德高風(fēng)亮節(jié)，回京之后，必定為大悲寺在皇帝陛下面前討下皇恩封賞”她笑容可掬地看著有癡，道，“大德所問趙婠祈何愿，自然是天下萬民福祉綿長，我皇陛下萬歲萬萬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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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有癡目光中閃過異色，面前少女說到最后一句話時，那帶著笑意的眼神里似乎隱藏著別的意味。似嘲諷，似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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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瞟了眼被飛豹騎奪回的嬴暄，又看向錢圯，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大公子，本國公來的匆忙，缺人跑腿，可否將他們借給本國公使幾日？”她纖纖玉指劃了個圓，將所有受重傷的飛豹騎飛虎騎盡皆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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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圯一聽，急忙道：“國公大人容稟，這些人皆受了重傷，并無服侍大人之力。不如回保平城之后，在下另外派遣精明得力的人手前來聽從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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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眼神變冷，轉(zhuǎn)而問定王府諸人道：“你等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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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定王世子嬴暄還昏著，能作主的只有護(hù)衛(wèi)頭目。他見趙婠神情不善，再看了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飛豹騎，尋思著這些人已然失去再戰(zhàn)之力，已經(jīng)變成廢人，不如順了她的意，免得再惹出麻煩。護(hù)衛(wèi)頭目作揖行禮道：“蒙國公大人不棄收留，實在是他們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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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圯心道，蠢貨這些重傷騎士雖不能上陣再戰(zhàn)，卻深諳騎兵之道，你把人送出去，這不是給她送教習(xí)先生嗎？她沒能得到玉礦，退而求其次才打起騎兵隊的主意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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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對護(hù)衛(wèi)頭目滿意地點點頭，再度看向錢圯，冷哼一聲道：“怎么，大公子就連這個小忙也不肯幫？實話實說罷，本國公聽聞再無戰(zhàn)力的殘疾重傷兵士大多晚景堪憐，這才起意將他們要走。若是大公子肯當(dāng)著本國公的面立下重誓，事后善待這些受傷騎士，本國公就不勉強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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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圯立時陷入兩難。立誓不給人，勢必再度得罪趙婠，說不定等會兒突圍出去時就會有變數(shù)。這位女國公心思深沉，他應(yīng)對得極為不易，生怕轉(zhuǎn)眼間就落入她的陷阱之中。然而，不立誓，這豈非就坐實了無戰(zhàn)力重傷騎士不能得到妥善照料的指責(z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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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見錢圯神色變幻，嘆了口氣，對有癡說道：“有癡大德，您瞧，我一片好心，卻被人誤解。想必錢大公子還以為我趙婠欲圖窺探飛虎騎虛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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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雖然應(yīng)了頭香這事，但有癡并不認(rèn)為搭救這么多條性命的大恩德用一柱香就能償還。他一門心思想著怎么還趙婠的人情，聞聽此言，急忙說道：“本寺藏有先古時代騎兵戰(zhàn)陣兵書，大人若想知道如何訓(xùn)練騎兵，待貧僧回寺后，就將兵書給大人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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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奇道：“先古兵書？貴寺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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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有癡回道：“本寺始建之初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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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心說，大悲寺果真值得一探。雖然越樂也有騎兵戰(zhàn)陣之術(shù)留給她，但有人心甘情愿相送，自己絕沒有往外推的道理。她當(dāng)即欣然答允，又連連道謝，夸贊大悲寺諸般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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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有癡只是微笑。趙婠見他沒有絲毫得色，視那些功德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之事，不禁在心內(nèi)再度感嘆，世上當(dāng)真有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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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么一打岔，錢圯自動遺忘了趙婠方才那番話，直接點了那些重傷騎士，命他們見過新主人。此后他們與鎮(zhèn)西國公府再不相干。定王府護(hù)衛(wèi)頭目依樣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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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些重傷騎士當(dāng)場脫下飛豹飛虎披風(fēng)，欲與趙婠見禮，卻被和言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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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心滿意足，今日收獲遠(yuǎn)超她所預(yù)計。她又不是當(dāng)真要玉礦，原來想著弄到手里送給凌家。給他們甜棗吃，才好讓凌家為自己所用。如今，她交好有癡，想來往后行事當(dāng)中若有借助大悲寺的地方，有癡看在今日之事份上必不好拒絕。至于這些重傷騎士，她雖有作秀之嫌，但也是真心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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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有癡正在給死去騎士念頌往生咒，生還騎士挖坑，準(zhǔn)備埋葬死去的袍澤。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生離死別，戰(zhàn)時為敵，死后為友，這就是飛虎飛豹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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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眾人準(zhǔn)備等到天明再行動，防止有人在逃跑路上走散。但狼群顯然也等得不耐煩，一聲長嚎，它們開始向內(nèi)推進(jìn)，收攏包圍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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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原遇狼實在是平常事，即使這次的狼實在有些多，騎士們的面容依然平靜，不見半分慌亂。定王府諸人中多有定王當(dāng)年從恒京帶來的武者護(hù)衛(wèi)，他們第一次遭遇被狼群圍困之事，明明修為普遍高于騎士們，反倒有些驚惶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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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也不怪他們膽小，昏暗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幽幽綠光，就是趙婠也覺得頭皮發(fā)麻。有癡卻是見多了的，見趙婠臉色有些發(fā)白，有心安慰兩句，又立時警醒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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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圯實在擔(dān)憂，趙婠夸海口說一個也不傷地救出眾人，卻沒有說明怎么個救法，更別說具體安排逃跑路線了。她一直就這么怡怡然地看著眾騎士忙碌，間或與剛剛收下的重傷騎士們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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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圯豎起耳朵去聽，趙婠不過問些家人部落收成之瑣事，他心里的警覺卻沒有減少半分。他是要繼承青原錢氏的人物，自小就被家長帶在身邊教導(dǎo)，對如今朝中的動蕩局面也曾深入了解過。因而，他比凌遠(yuǎn)志還要清楚，這位總是笑嘻嘻的女國公究竟是怎樣心狠手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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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盡管趙婠擺出如此自信滿滿的作派，但錢圯還真是不太相信她有會什么好辦法，總覺得她如此行事必定有所圖謀。想及此，錢圯下意識地往有癡身旁靠了靠，斜眼卻見趙婠似已察覺，她那微微上勾的嘴角分明寫著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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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忽然問錢圯道：“大公子，聞聽錢老國公也去了恒京為陛下祝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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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圯小心翼翼措詞，回答道：“陛下有詔，錢家既然是皇室姻親，自然要前去給陛下賀壽。”他的言語里不敢有任何偏頗，生怕惹惱了趙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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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眼中大有深意，又問道：“大公子，聽說青原有一種鷹，若訓(xùn)練得法，可作軍中信使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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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不是什么秘密，青原三城稍微有些勢力的人家都養(yǎng)了灰羽信鷹。錢圯坦然說道：“是有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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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笑起來，瞥了定王府諸人一眼，道：“此番青原只有老國公一人前往恒京，聽說特意帶了幾只信鷹方便與家中聯(lián)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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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圯暗驚，趙婠此時忽然說起這個干什么？他回答道：“家祖父無論去往何處，都會隨身攜帶信鷹，此去恒京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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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的笑容愈見甜蜜，聲音柔婉，慢吞吞道：“今年諸皇親朝臣送給皇帝陛下的壽禮里面，不知何故多了一頭鷹。”加重了語氣道，“死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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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啊”錢圯臉色剎那變白。鷹者，嬴也，他腦瓜轉(zhuǎn)得極快，立時想到了此中關(guān)節(jié)。鎮(zhèn)西國公府上上下下根本不知道有此事，不久前老國公送回來的信里也不曾提及有死鷹之說。趙婠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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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圯急忙辨解道：“國公大人容稟，家祖父絕不敢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這這這，這定是有人栽贓陷害”他后背立時被汗水濡濕，在心里狂呼，難道趙婠此來青原的目的竟非定王，而是鎮(zhèn)西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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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定王府的人心想，死鷹之事是真是假？莫非護(hù)國公此來，竟是打著探定王病的旗號，實則調(diào)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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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笑道：“大公子休得慌張。本國公出京之時，并未曾聽說皇帝陛下要責(zé)難老國公，想必陛下心中也清楚，此事非老國公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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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圯冷靜下來一想，對啊爺爺傳回的信里還說，已經(jīng)從恒京出發(fā)回青原來，還讓家里人密切注意欽差大臣的行蹤，并切莫與之交惡呢。他擦了擦汗，勉強笑道：“多虧大人提點，險些嚇?biāo)涝谙铝恕！笔玛P(guān)闔府眾人生死，由不得他不驚恐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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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輕描淡寫道：“不過，那頭死鷹經(jīng)鎮(zhèn)國清平公主所驗，確實是青原特產(chǎn)。大公子不妨好生著人查查，究竟還會有什么人能往恒京送去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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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定王府中有那曉事的人聽聞此言，差點破口大罵，趙婠此言分明就是在說，那頭死鷹是定王府送去的，意在栽贓鎮(zhèn)西國公府，誰讓青原就是錢老國公去恒京了呢？但是趙婠又沒有明言，他們也不敢接話，生怕落個不打自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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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圯心中雪亮，清楚趙婠的用意。但她敢這么堂而皇之地當(dāng)著兩家人的面挑撥離間，說不定手里就有什么證據(jù)。錢圯狐疑起來，當(dāng)真去想那頭死鷹莫非真是定王府故意栽贓？也不是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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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見定王府與鎮(zhèn)西國公府諸人面上敵意愈重，抿嘴偷笑。人心難測，這倆早就不是一條心的所謂親戚，對另一方若有疑心，一分也會看成三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