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妞貼個臉…　　將生菜籽種下, 藍家人也沒歇著。
    不說三房都在抓緊時間做鞋墊攢私房。
    至于烏拉草不夠, 各房自己想辦法。
    藍奶奶也安排活了, 讓藍大伯和鳳爹年前再去趟縣城, 買點年貨。
    再去黑市看看, 能不能弄點豬肉。
    今年年景不錯，想包頓“肥”餃子。
    即使買不到, 隊上也會殺豬，不過分不了太多肉就是了, 所以藍奶奶的意思如果遇到不要票的豬肉可以買兩斤, 和隊上發的豬肉一起, 多包些餃子，讓家人大吃一頓。
    也算對得起這一年的辛苦。
    在家的三個兒媳婦一人分到一塊布, 讓她們給自己老爺們做衣裳。
    她自己活更多, 要做自己的和老頭子的上衣呢。
    她給的都是可丁可卯的, 余富的布她沒給出去, 等等再說。
    雖然不是給自己給兒做衣服, 但藍家三個兒媳婦還是高高興興的拿著布回自己的屋了。
    這個時候真的不是很講究男款、女款, 家里老爺們做新衣裳了，那他的衣服就可以讓出來了，她們也能穿或是改小給孩子穿，反正小家的衣裳是余富了。
    其中最高興的應該算是藍二伯娘, 他們二房平時干得多, 但到分東西的時候一般分不到他們, 這次婆婆居然沒把她們落下。
    藍鳳看著她娘動作熟練的用木板子做尺在布上劃線, 用的是白化石，剪還得等著，全家也沒剪刀，得去外頭借。
    “娘，不…量啊。”她仿佛記得做衣裳都要量三維的。
    “量啥量，也沒個尺子，心里有數呢，盡量做大點就成。”鳳娘也沒抬頭，動作也沒停。
    藍龍也在一邊湊熱鬧，用手鳥悄的去摸布。
    藍鳳腹誹在這個年代做女人可真不容易，特別是農村媳婦。
    首先要能干，地里活一把，因為工分制，女人們每天的勞動量會被數字化，所以很好判斷出誰家媳婦能干誰家的不行。
    所以想要不被說不被罵就不能排最后。
    再者懷孕了也沒啥優待，藍鳳看到好幾個挺著大肚子下地的。
    聽她奶講還有把孩子生地里的，簡直無法想象。
    而且做衣裳、做飯都是基本技能，好像就沒有不會的。
    想想她那個年代的女孩們有的連穿真引線都不會，天天做飯？不存在的，因為有萬能外賣。
    不得不說，隨著時代的進步，她們女人的地位也是飆升啊。
    感慨一番這個時代媽媽們都是賢妻良母，藍鳳就拉著小哥哥去一邊數數去了。
    學習這種事可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她要把小哥哥培養成學霸，也算是小小的養成啦。
    枯燥生活的小小樂趣。
    當然以后小哥哥對哪方面感興趣就選哪方面的專業，她只會幫著參考，不會替他做決定。
    她家小哥哥很有學霸潛質的，現在都能從一數到十了。
    藍鳳為了檢驗他，會突然說“四”，然后讓他往下數，不讓他像念順口溜似的從一往后數。
    每次小哥哥都完成的不錯。
    現在在教他五以內加減法。
    這對于他就有些難了，要想要數手丫子，但是準備率高啊。
    鳳爹這次回來的早，因為和隊上的牛車一起去的。
    水果糖、槽子糕都被藍奶奶拿走鎖起來了，不到過年休想吃著了。
    他們到黑市沒看到賣豬肉的，不過花一塊二毛錢買了只小母雞，家養的。
    這是藍大伯提議的，鳳爹也沒反對，回來了藍奶奶也沒罵人，那意思也就是默認了。
    所以春節那天能吃上小雞燉蘑菇啦！
    鳳爹進了屋從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他沒舍得買奶糖，買的是硬塊的水果糖，二分錢一塊，他自己買了十塊。
    給媳婦和兒女吃的。
    要是平時他可不舍得花這兩毛，可現在能賣鞋墊了，不過他和媳婦的一天功。
    藍鳳含著嘴巴里的糖塊，甜到了心坎里。
    甜到想哭，多久沒嘗到甜這個滋味了。
    話說這個時候的水果糖是用水果汁做的嗎？
    不過真夠硬的啊，放到嘴巴里碰到牙齒硌愣愣的。
    咬碎？才不舍得呢，多含一會。
    那邊鳳爹也高興的跳腳，看到媳婦給做的半成品衣裳了。
    激動的搓手手，“媳婦，衣服歸我，褲子給你。”
    “真的？！”同驚喜。
    那得把腰圍再做粗點，她還沒老公腰細柳呢。
    鳳爹點頭，“咱多做鞋墊賣，下個月我再去買布，給閨女、兒子都做了。”
    下次買好點的布。
    最近藍家很是和諧，除了做飯吃飯要不然都是在自己屋不出來。
    都在為自己的小金庫奮斗著。
    其實二房做的最多，一家四口都是成手，來娣、招娣有編織基礎，看兩回再動手試試很快就上手了。
    大房那邊藍大伯娘倒是也想讓兩個兒子跟著編，可是他們根本學不會，還凈添亂，被藍大伯嚇唬了下攆一邊玩去了。
    還有三天過年，生產隊鄭隊長敲響了銅鑼，今個要殺豬分豬肉了。
    大家伙都顧不得冷，都跑去看熱鬧了。
    農村沒啥娛樂，所以婦女大姑娘的都愿意八卦，當地方言扯老婆舌。
    這頭豬是生產隊最小的一頭，大的被送到回收站當任務交了。
    不過這段日子估計喂的好，又長了些，毛重得過一百斤了，等殺了凈肉也得有六七十斤。
    按照工分一算，平均一家也能分三四斤。
    藍家別看人口不算最多的，但是壯勞力多啊，所以分肉的時候特別有優勢。
    一個隊上的好多都是沾親帶故的，鄭隊長也懶得聽那些“打招呼（走后門）”的。
    還是老規矩，一切照工分看。
    不服氣也得憋著，要不然下回就使勁干，你家工分多了自然位置就靠前了。
    讓會計事先把每家工分算好，從高往低來。
    有人要問了都能分到肉，為啥還在排隊上爭個先。
    可對隊員們來說這是必須爭的呀，越是前頭就越能選好肉，誰都想要肥肉膘子，能耗油吃起來也香。
    也就是藍鳳念念不忘的“滋滋冒油”。
    藍家排在第四位，第一位是軍烈屬，是特殊照顧的。
    藍奶奶早早排上了，抻著脖子往肉上盯，看一會選哪塊。
    藍鳳拉著小哥哥離得比較遠，味道有些沖，剛才她也沒讓小哥哥看殺豬現場。
    招娣趁著熱鬧也出來溜達一圈，這幾天做鞋墊從早做晚有些累了，不過想到能有私房錢，她還是很有動力的。
    藍招娣縮著身子雙手插在襖袖里呵著氣，她棉襖一點不保暖，真tm冷。
    她沒去村里，懶得和別人說話，只想獨自靜靜。
    她看到一穿著簇新的軍大衣帶著雷鋒帽的女的靠在一棵柳樹上看書。
    這人誰啊，她怎么沒有印象，她們隊上的女的啥時候這么闊綽了。
    她也想要身軍大衣。
    踩雪的聲音驚醒了看書的女孩，招娣看著她有些慌亂的把書塞進懷里。
    看她一眼，低著頭急匆匆的走了。
    可是招娣還是認出她了，心頭一陣。
    她在四大隊太有名了，未來會更有名。
    這個女孩叫做衛薇薇，家里條件非常好，時常給郵糧食、衣服還有各種票據。
    所以她穿的好吃得好，就是干活拿不出手，是隊上有名的嬌小姐。
    現在出名就是因為手松，誰幫她干活她就送誰吃的。
    隊員包括知青不少巴結她的。
    可是這姑娘之后會更出名，因為她會被舉報，紅.衛兵查出她看禁.書——《少女的心》，然后被帶走審判，再也沒出現過。
    之后就有很多版本出來，有的說她被判蹲巴籬子了，也有人說送去更苦的地方勞動改造了。
    還有人說她不看受辱自.殺了。
    剛才她好像就在看書，難道就是那本出名的小黃文？
    狼多肉少，她得趕緊行動了。
    昨晚上她連比帶說的，終于讓她娘意識到土筐太沉，妨礙她找糧食了。
    所以她今天的衣服很特別，有兩個大兜子。
    不過因為布料和衣服不是一
    個顏色，兩個兜子更像大補丁。
    原本衣服也好多塊補丁，多兩個藍鳳表示無所謂的，她就當撞色裝穿了。
    如果是上輩子讓她穿打補丁的衣服她肯定不干，衣服那么多破了扔了再奶就是了，誰會費勁打個補丁啊。
    但這個年代反正在她們村子里，她還沒見過誰的衣服一塊補丁沒有的。
    就是那些和村里人一看就不是一路人的知青們穿的衣服也有補丁，就是比較少而已。
    藍鳳還不知道因為這個年代講究艱苦樸素，所以很多有余錢的人即使買了布料做新衣服也會縫塊補丁在上面的。
    因為這年頭穿好衣服太打眼了，華國人講究中庸，講究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講究出頭的櫞子先爛。
    也是這些年動不動批.斗把人們嚇到了。
    不過村里人絕大多數是沒這個覺悟的，他們之所以穿打補丁的衣服是因為…真窮！
    對了，她終于知道現在的年份了，因為她聽到有老人逗小孩，問人家幾歲屬啥的。
    她知道九零年是馬年，因為上輩子她就是九零年出生的。
    按照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來推算，很容易得出如今的年份來，今年是七零年，今年出生的應該屬狗。
    真不容易，想知道年份跟做數學應用題似的。
    還好機智如她！這年頭沒點智商真別穿越。
    咳咳…說遠了，說回正事——拾稻穗。
    藍鳳這回沒和小哥哥單獨行動，而是拽著大堂姐二堂姐。
    倒不是要占便宜，而是要教她們如何更快速的找老鼠洞。
    “跌（姐），看…”藍鳳吸了吸氣，這嘴巴瓢的。
    得了，還是直接行動吧。
    來娣是不愿意和藍鳳藍龍在一起的，她心里打著小九九，準備大顯身手多拾點稻穗，讓爺奶高看她們一眼。
    她和藍奶奶她們想的一樣，藍鳳她們都能找到那么多稻穗，她們肯定能找到更多。
    可是她姐拖后腿非不走，真氣人！
    “真找到鼠洞了，招娣快來撿。”來娣拉著妹妹趕緊行動起來。
    藍龍抿抿嘴不高興，妹妹找的…他的，他要多多撿。
    四個人手腳麻利的瓜分了一個鼠洞。
    藍鳳之后花了些時間又找到一個鼠洞…
    “洞…不？”藍鳳問兩個堂姐懂沒懂，懂了可以走人了，自力更生去吧。
    “小鳳，你快找鼠洞啊。大姐，真不少啊。”招娣摸著土筐里的稻穗高興的不行。
    得了這么多稻穗來娣也是高興，但她聽明白小堂妹的意思了，就拉拉招娣，“要不我們去那頭撿吧。”
    她覺得小堂妹把竅門都告訴她們了，雖然她還沒太懂，但已經很夠意思了。
    這回招娣不想走了，她不傻，看出藍鳳找鼠洞有一套了。
    在剛才她們找鼠洞的時候，她看了旁邊幾個拾稻穗的，都是一點點。
    問了她們，這么半天她們一個鼠洞也沒找到。
    她雖然也看了小鳳的做法，可是沒看出啥門道，就是拿小木棍一頓扎，要是離了她找不到鼠洞咋辦。
    所以不能走，“咱們陪著小鳳她們吧，還能幫幫忙。”
    藍鳳歪著腦袋看她二堂姐，人物啊，這臉皮是個能辦大事的。
    “鄒（走）！”藍龍舉著小棍棍，沖她們瞪眼。
    藍鳳拉著小哥哥，愿意跟就跟吧，反正也沒分家，肥水沒流外人田，就當多了個給她們提重物的丫頭了。
    要不然怎么辦呢，打也打不走，罵人嘴還瓢。
    藍鳳找到老鼠洞的效率有些高，被人盯上了。
    就在她們又找到一個老鼠洞的時候，四個小孩直接沖了過來。
    藍鳳比較識時務，拉著小哥哥退到一邊，以免受傷。
    招娣不干了，這是她們找到的，就上前拉扯，“周小強，這是我們找到的，你居然搶東西，我告你爹去。”
    藍鳳對這幾人太熟悉了，曾經他們還抓土揚她們呢，沒想到這次居然搶她們的稻穗。
    她也比較贊同二堂姐的說法——告狀！
    因為武力肯定是打不過的啊，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告狀了。
    不過告狀對象可以多一點，比如爹娘、爺奶，還有大隊長爺爺等等。
    單告熊孩子他爹多便宜他們啊。
    只要事鬧大了，打屁股也會被多打幾下的吧。
    哼哼，她打不過他們，還可以“借手打屁”啊，就是這么睿智。
    還沒等她去實施呢，就聽見“砰…”的一聲，二堂姐被推倒了。
    在賣了十塊錢的青菜，五塊錢的黑魚棒之后。
    這哥們被樸實的鳳爹送鞋墊感動了，又挑了三雙給家人。
    這回鳳爹沒好意思讓人家說，直接說一毛錢就得。
    然后這人又買了三雙。
    最后鳳爹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問了下，要不要小草筐，家里有姑娘裝個零碎啥的，只要五分錢。
    這時候鳳爹選擇性忘記閨女一毛不講價的話。
    不過人家家里沒閨女，這小草筐到底沒推銷出去。
    不過鳳爹已經毫不在意了，大錢都賣了。
    不等鳳爹重新背上背簍，藍大伯激動的直搓手，“這青菜咋恁值錢，我以為你比劃的一塊。”
    老二伯也在一邊激動的點頭。
    鳳爹不想說他其實就是說的一塊，等回家還能吹一波呢，“這青菜多稀罕啊，一塊錢誰賣。咱快去黑市吧，把剩下的魚和野雞賣了，還能賣不少錢呢。”
    “對對，快走，出來不少人了，可別散了。”藍大伯幫著把背簍提起來，讓鳳爹背上，趕快走，好在近了拐個歪就到了。
    魚好賣，一說有魚就被圍上了，大概還是一斤一塊的價格走的。
    有人想搞價，畢竟鳳爹他們沒有秤，所以就有人喊斤數不夠，讓價格低點，無奈“豬隊友”太多，你不買想扛價，別人已經掏錢了，明眼人看到了魚可不多。
    就剩最后一條黑魚棒了，鳳爹突然不賣了。
    “這條黑魚棒得有三斤，我要二塊八毛錢，還要兩張布票。”要是平時他干不出來一毛頂一張布票的事情來，可是現在他很是“財大氣粗”。
    今年家里青菜不舍得吃，都拿來賣錢，不就是想多買點布么。
    本來家里攢了些布票，再加上和別家換的，不少了，足足有四張呢。
    可是現在看來還能多買點，說不定他明年也能穿身新衣裳呢。
    主要就是腰兜里有鈔票了，底氣足了。
    還真不少有布票的，可是帶來的人不多，就有吵吵讓等等的。
    鳳爹他們肯定不等的，有人手快把布票掏出來了，擠開眾人喊著，“我有，魚我要了。”
    鳳爹收了布票看了下日期，又收了錢，將最后一條魚賣了。
    其他人有些著急，還有人不肯走，問明天還來不來賣魚。
    鳳爹三人只能說沒魚可賣了，又把背簍里剩的幾樣都倒出來了，趁著人多趕緊賣了。
    菜干這玩意不值錢，蘑菇干還可以，但是都是些草蘑，沒有山上的蘑菇鮮，所以價格也不高。
    野雞也賣了，兩只雞賣了兩塊錢。
    這個時候野雞的歡迎程度要大大低于家雞的。
    并不是瞎說的，別看野雞個頭不小，可是去了蓬松的雞毛，肉不多，也就兩斤多點的樣子，再加上骨頭多，所以價格只能是豬肉的一半。
    但是畢竟是肉食，還是賣掉了。
    “這草筐有人要不？兩個五分錢啦。”最后剩兩個累贅，他都說了沒人要的。
    “這玩意能干啥！這么小不點。”
    “不結實啊！”
    “怪好看的，但沒用啊。”
    “不要，不要。”
    ……
    人們果然不認，有人還不死心，想要買魚，問他們還能不能弄來，愿意多加點錢。
    鳳爹一邊回沒魚了一邊將兩個小草筐直接抓著扔背簍里，不賣了。
    他就知道沒人會花這冤枉錢，回頭讓閨女、兒子拿著耍吧。
    他后悔了，有這時間不如多編幾付鞋墊，也能多掙幾分錢。
    鞋墊便宜還是有人買的。
    鳳爹和藍大伯將錢仔細揣好，心情這個激動啊。
    不過又有些害怕，畢竟財露白了。
    又怕有紅衛兵檢查，所以三人趕緊蒙著臉往黑市外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