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和大哥已經出宮了嗎?”</br> 那人答,“出了,上午就走了。”</br> 蘇橙本來還想替陸易深準備一些生活物品,原始密林那種地方,生活肯定很艱苦,但一想,陸易深一定不愿在下屬面前搞特殊化,又聽那人說他們早出宮了,也只好作罷。</br> 她只讓那人給陸易深和伽塵傳句話,讓他們注意身體,就讓人走了。</br> 正好水碧這陣子住在這里,她也不想這個覬覦著自己丈夫的女人天天看見陸易深,不在也好。</br> 侍衛剛走,蘇橙從院落折返,就撞見了站在正廳門前的水碧。</br> 風有些大,吹起她的水綠色長裙,連同腰間的黑色長發,像一只漂亮的綠色蝴蝶,氣質優雅又清新。</br> 蘇橙只看了這一眼,就驀然想起昨晚的宴會,為什么那些人會說水碧和她長得像了。</br> 恐怕不僅是容貌上的幾分相似,也不僅是穿衣風格,更多的,是在這一身如夢似霧,柔弱又飄渺的氣質上。</br> 倘若水碧想要刻意模仿她,眼神不好的人也許還真能看錯。</br> 蘇橙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但方才的對話水碧應該都聽見了,因為蘇橙從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閃而逝的失望。</br> 她朝著水碧微微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就沒再看她,直接越過她朝著正廳走去。</br> 可剛經過水碧身邊的時候,水碧到底還是問了句,“姐姐,你很喜歡陸先生?”</br> 蘇橙腳下的步子緩了緩,聞言,轉過身看她,“我對他的喜歡,恐怕整個皇宮都看得出來,難道你看不出來?”</br> 水碧溫柔的笑笑,斂下眉眼,“姐姐不要生氣,水碧沒有別的意思,水碧就是覺得奇怪,姐姐一看就是對感情極為堅貞的人,既然姐姐已經為別的男人生了兩個孩子,水碧以為姐姐一定會對孩子的父親從一而終,所以聽見姐姐你說,你也心悅陸先生,多少有些吃驚罷了?!?lt;/br> 基山的女兒就是基山的女兒,哪怕生的再溫柔良善,本質上還是一顆豺狼虎豹的心。</br> 一番話,一句臟字也不帶,卻字里行間都是在罵蘇橙三心二意,水性楊花,還不忘送她一頂高帽子,又顯得她水碧謙卑又溫良。</br> 這如果不是從小就浸淫在后宮你死我活的勾心斗角中,恐怕也練不出這一身好本事。</br> 她裝作沒聽懂水碧的話里有話,語氣很淡,意味深長,“我不過是個普通人,當然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陸先生那樣的人,本來就招女人喜歡,這一點水碧妹妹心里也清楚,不是嗎?”</br> 她不經意的逼近了水碧一步,嚇得水碧臉色白了一白,下意識就往后退了一小步。</br> 不過很快水碧就恢復了鎮定,臉上依舊是無懈可擊的微笑,“可我以為姐姐是不一樣的,姐姐身份尊貴又見識廣博,當不至于為了一個男人棄皇室顏面于不顧,更何況姐姐馬上就要嫁給教主了,如果您堅持要和陸先生在一起,可不是把教主的臉也丟光了?!?lt;/br> 蘇橙微微瞇了瞇眼,這才開始真正的認真打量起水碧。</br> 水碧不懼她打量,她從小就對自己的容貌和身段很有自信,哪怕蘇橙此刻明顯目光不善,她也硬著頭皮挺了挺胸,繼而開腔,“水碧年紀小,若是說錯話惹的姐姐不快,水碧向姐姐道歉?!?lt;/br> “年紀小不是情商低劣的理由,昨晚我本以為你是個知書達理,通透善良的姑娘,卻是我眼神不大好,看走了眼?!?lt;/br> 蘇橙聲音很平靜,無視水碧臉上那一瞬的蒼白,伸手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塵,“此刻站的近了,才看的分明一些,說起來,你長的不算丑,你我容貌有幾分相似,要是說你丑,等于把我自己也罵了,但不知道為何,你的這張臉,加上你方才的談吐,實在是讓我無法將你和“美”這個字眼聯系到一起。”</br> 水碧身體一僵,沉默了幾秒,“我們草原上的兒女,向來熱情,敢說敢做,姐姐貌美,引得陸先生和教主都對您一見傾心,是姐姐有本事,可這也不能代表,姐姐就能罔顧禮義廉恥,嫁給教主的同時,又和陸先生不清不楚,您是公主,難道沒想過這樣會給皇室帶來多大的負面影響?”</br> 蘇橙不想和她廢話,也不會同她解釋她和薄鶴眠之間的事,見她此刻漲紅了一張小臉,幽幽的笑了,“那聽你的意思,我就應該嫁給教主,和陸先生斷了感情,是嗎?”</br> 她雖是疑問句,可語氣里已帶起了湛湛的冷意,漂亮烏黑的眼底情緒莫辨,就這么看著水碧,讓人覺得心頭一陣瑟縮。</br> 水碧語氣僵了僵,半晌,捋直了舌頭,“姐姐何必明知故問,恐怕天下人都會像水碧這么認為,女子既有婚約,自當約束自己,少會外男,姐姐身為公主,卻不僅將禮法置于不顧,還和陸先生......”</br> 她說不下去了,那句“交頸而臥”僵在她喉嚨口,硬生生說不出去,刺的她心頭一陣密密麻麻的痛。</br> 水碧想不明白,教主有什么不好,蘇橙都已經生了兩個孩子,又不是處子,能被教主看上,那是燒高香也拜不到的大好事,可蘇橙卻偏偏還不滿足,既占著教主,還把陸先生勾在掌心。</br> 偏偏教主和陸先生都不生氣,都對這個女人死心塌地。</br> 她是給他們下了迷魂湯嗎?</br> 如果蘇橙能約束自己,安心嫁給薄鶴眠,那么陸先生那邊,她才能有靠近的機會。</br> 水碧很氣,但她不能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只能說那么幾句諷刺諷刺蘇橙。</br> 她自以為把表情管理的很到位,可她臉上來不及收拾的嫉妒和不甘,卻沒能逃過蘇橙的眼睛。</br> 蘇橙皮笑肉不笑,也沒有因為水碧的諷刺而生氣,只伸手撩了撩肩頭的長發,又湊近她幾分,嗓音戲謔。</br> “那怎么辦呢?我也想管住自己,做國民心中受人景仰的公主,可是陸先生偏偏要對我死纏爛打,就算我不讓他進公主殿,他也會想方設法把我弄到他的床上,畢竟他那樣的男人,一旦要是追求起哪個女人,可真的很難讓人招架的住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