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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孫惟德的話, 顧云浩更是謹慎了不少。
加之或許是進京有些時日, 士子們大多有些膩煩了每日互論文章, 最近會館里, 更是時興開社作詩起來。
顧云浩對此更是沒有什么興趣的。
雖然他詩才不錯, 但會試又不考詩賦,只以文章論高低。
他一向是個務實之人,此刻春闈在即, 自然是一心溫書, 或是看往年春闈的程墨題庫,或是自己練題。
根本不會把有限的時間花在詩詞之上, 更不用說還出去參加什么詩社了。
眼看著進入了十二月, 天氣越發冷了起來,顧云浩早起一出門,只覺一陣冷風襲來,當下便身子一顫。
搓了搓臉,慢慢習慣了這個天氣, 便在院里活動活動身體。
他本是身體不錯的,加上在府學念書之后, 又跟著府學的老師學了一套簡易的拳法,雖是打的不好,但也還是可以當作健身來用。
畢竟春闈也是要考那么多天,還是應當早作準備才是。
廚房里各色盆碗之聲作響, 那是碧翠在廚房準備早飯。
“夫君, 我瞧著今日這天氣又冷了不少, 要不你還是加一件衣裳吧?!?br/>
趙妍到了洗臉水回來,亦是在院子里澆花,看他耍完了一套拳,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道。
顧云浩本就身材瘦削高挑,在這寒冬臘月之際,又穿的少,看起來更是單薄的很。
因打拳之故,顧云浩的額上微微有些汗意,此刻卻是拿著趙妍的帕子擦了擦汗,笑道:“無礙的,我這又并非真的只穿了件單衣,沒事的?!?br/>
“還好我聽說春闈的時候沒有臭號,不然浩哥估計要準備搬到茅房去待幾天了?!?br/>
巴九此刻也在掃院子,當下也是笑著說了一句,又勸道:“浩哥,你這是來趕考的,又不是折磨自己的,何必呢?我聽說春闈之時,考場內會分發炭爐跟木炭?!?br/>
聞言,顧云浩只是一笑,并不多言。
春闈之時,考場之內雖然會給考生準備木炭跟烤爐,但是一場連著考三天,估計是不會夠用的。
這一點,僅看鄉試便可見一二。
當初鄉試還是在八月間,還不是一樣有吩咐木炭烤爐,但那木炭的數量,也就僅夠煮兩頓粥喝罷了。
以此來看,只怕會試之時,情況也好不好到哪里去。
與其將希望寄托在此,不如自己早作準備的好。
吃過了早飯,顧云浩便到了書房溫書。
自從安定好了之后,顧云浩溫書之時,家里其余幾人都不會去書房打擾他,即便再院中說話做事,聲音動靜也小了許多。
書房之內,顧云浩先以四書題做了一篇文章,便練了會字。
他已經給自己制定了溫書的計劃。
每天早上先以往年春闈及各省鄉試的試題做練習,而后練字,再看當科士子的程墨,以此從中查找差距。
待到下午之時,就又反復一次。
之時略有不同的是,上午他主看四書題,而下午則以五經題為主。
畢竟他記憶力不錯,對于那些應當學的書,那是早就已經慣熟于心,現在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沒必要在成天抱著書反復讀。
只是雖然將書本爛熟于心,為了穩妥起見,顧云浩每天晚上飯后,也還是會抽時間看一會書。
果真是好文章啊!
看著往年會試的程墨,顧云浩亦是忍不住贊嘆。
如此文章,難怪能取中探花。
此刻,他手中正是拿著當初江程云那一科的程墨。
看著老師當年的文章,顧云浩更是覺得欽佩不已。
細細研讀了一番之后,卻是已將近午時,顧云浩整理一番書桌,便出了屋子。
走到東廂房,只見趙妍正臨窗坐著,神情專注的在縫補什么。
“妍兒,今日天色暗,怎么沒點燭火,小心傷了眼睛。”
顧云浩面帶憂色,聲音柔和地道。
聽著這話,趙妍方才留意到有人進屋,一見著是他,當下眼中也皆是幸福的笑意:“這窗紙白凈透亮著呢,不信你來這窗下瞧瞧?”
顧云浩行至窗下,坐在那椅子之上,果然是覺得比旁處明亮一些,也是微笑頷首。
“這是在縫什么?”
聽著他相問,趙妍也是不言,卻是笑道將手中的布料遞在他面前,說道:“你摸摸這料子。”
聞言,顧云浩伸出手去,摸了摸這布,心下更是疑惑不已。
怎么這布摸起來好似比尋常的棉布更厚實一些?
細細翻看了一下,卻又確實不是什么皮毛氈子之類的料子。
“這是棉布?還是麻布?”顧云浩問道。
聽他相問,趙妍也不多言其他,直接笑著解釋道:“這是棉布,只是這織布的棉線要比尋常棉線粗上許多,又織的密,因此才比尋常衣料厚實些?!?br/>
“春闈之時,不是只可穿單衣么?我昨天跟碧翠上街,在衣料鋪子里發現了這種布,便買了一些回來,想來用這料子做成的單衣,也是比一般的衣裳能抗風御寒一些。”
說到這里,趙妍頓了頓,又繼續笑著道:“只是我的繡活不好,只能為夫君做好衣裳,卻是做不出什么花紋圖案來,夫君可不能嫌棄啊?!?br/>
見她眼中分明沒有一絲擔心之意,顧云浩也知道她這話僅僅是嘴上這么一說罷了,當下也不由沒脾氣地一笑。
越是相處久了,他越是發現趙妍性子爽利明快。
雖是對他事事關心,處處體貼,卻又極有主張。
不會因著自己是個女子,便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更是未曾有過低眉順眼曲意奉承的時候。
這顯然是與這個時代的大家女子有所不同的,畢竟在這里,女子多是依附男人而活,還講究個三從四德,特別是大家女子出嫁之后,在自己丈夫面前,都不會過于真切的表露自己。
當然,多數男人們亦是很享受這種被妻子奉承順從的感覺。
只是顧云浩卻是有些不習慣享受那樣的滋味。
相反,他更是欣賞有主見有見識的女性,也希望自己的妻子能真的與他交心,而不是簡單的一味順從迎奉。
畢竟,他還是習慣于前世那種男女平等的狀態。
雖然他是不打算如前世一些男人那般,當個所謂的‘妻管嚴’,但也并不想以這個時代男人的特權,去壓自己妻子一頭。
趙妍顯然是個爽直又極有智慧的女子,她有自己的見識,有自己的思想。
對此,顧云浩亦是珍惜不已。
這樣的女子,相處起來不累。
“這布料可還有?”
這時,顧云浩又是想起一事,遂而問道。
“倒是買了好些,夫君為何有此一問?”
趙妍一時也沒回過神來,當下便面帶疑惑地問道。
“若是還有這料子,便叫碧翠也給師兄縫件衣裳,到時他也的參加會試?!鳖櫾坪普f道。
聞言,趙妍亦是點了點頭,笑道:“夫君放心,若是料子不夠,待會下午我再跟碧翠去買一些回來就是了?!?br/>
“好了,先別縫了?!?br/>
看著她又埋頭準備繼續縫衣裳,顧云浩當下便將那衣料往旁邊一放,抓著她的手往外走。
“這樣長時間埋著頭不好,需得時不時到屋外透透氣才行?!?br/>
聽了顧云浩這話,趙妍知曉丈夫是在關心自己,心中一暖,也不多言,只含笑跟著他出了屋子。
“碧翠,你這羊肉煮的可真香?!?br/>
院子里,巴九一面笑著往廚房走,一面大贊碧翠的廚藝。
見狀,顧云浩亦是與趙妍相視一笑。
這時,卻聽聞院外似有叩門之聲,隨即就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哎喲,開下門吶?!?br/>
巴九當下便急急從廚房折了回來,前去開門。
“咦,你找誰啊?”
隨著巴九那略帶疑惑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卻是聽見門外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喊道:“哎呀,表妹!妹婿!”
聽聞這個聲音,顧云浩跟趙妍兩人當下便反應過來這人的身份。
兩人也不多作他想,當下急急上前相迎。
巴九此時也很有眼力見的將來人請進了院子。
因而,顧云浩剛至門口,便見一個身上掛滿大包小包東西的年輕書生走了進來。
這人看著年歲不大,長得極為儒雅秀氣,一身的儒衫更是顯得俊逸非凡。
只是這人渾身掛滿了東西,背上還背著一個大包袱,一進門便依著遠門擦汗喘息。
這……這個樣子好似又跟儒雅俊逸差的有點遠啊。
老師江程云那可是一個內斂務實之人,師母趙氏亦是溫柔大方。
因而,在顧云浩的認為之中,他的清華師兄,應當也是頗有君子之風才對。
怎么眼前這個……這個師兄好似不太像???
雖然有些沒有想到,但顧云浩尚且穩得住,當下便走上前去,與來人見禮。
“學弟顧云浩,見過清華師兄?!?br/>
“?。俊?br/>
哪曉得這人卻是急急點了點頭,連忙不客氣地道:“云浩啊,妹婿,快幫我接一下背后的包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