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心島,青葵開出長長的單子,相柳問也沒問,立刻派人加急送來。
她忙里忙外,幾位魔族長老還是第一次認(rèn)真打量這個女孩兒。她身上也被混沌之炁腐蝕了些,但可能進(jìn)入時間很短,不太嚴(yán)重。她也并沒顧及自己的傷情,只是幫嘲風(fēng)擦洗傷口。
魔族沒有合適的藥童,她一個人忙碌卻并不慌亂。
這個丫頭,雖然是凡間女子,可是她躍入歸墟之時,毫不猶豫。相比之下,二殿下頂云簡直連個女人都不如。
尸魔之母白骨夫人也不打擾她,只是問魔尊:“魔妃還在落微洞,三殿下……是否還是讓她親自過來看看?自己親生兒子涉險,她想必也擔(dān)心得很。”
魔尊這才說:“來人,去請魔妃。”
身邊侍從答應(yīng)一聲,迅速前往落微洞。但很快,又垂頭喪氣地回來,說:“回稟魔尊,魔妃說,三殿下這邊有尊上和各位長老在,她并不擔(dān)心。她是久病幽居之人,就不過來了。”
諸魔聽到這話,哪怕是魔族幾位長老,也不由心生慚愧。這些年,大家百般防范她,逼得她被幽囚于落微洞,稱病兩千多年。然而看看人家的心胸氣度。
魔后暗自咬牙,可是嘲風(fēng)大功當(dāng)前,她真是半點辦法沒有,還只能陪著笑假意關(guān)懷。
神族。
玄商君的情況就嚴(yán)重多了。
他全身上下已經(jīng)連血肉都所剩無幾,乾坤法祖和少典宵衣一并用清氣為他重塑功體。但很快,兩個人就大汗淋漓地收了手。
神后趕緊問:“如何?”
乾坤法祖面色凝重,久久不語。少典宵衣用被子將玄商君蓋好,想了許久,說:“他元神即將潰散,單靠清氣……無法修復(fù)。”
神后再顧不得儀態(tài),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質(zhì)問:“你這話是何意?”
旁邊乾坤法祖說:“神后且息怒,容我等再想想辦法。”
神后這才出了內(nèi)殿。她一出來,清衡君和紫蕪都圍上來,看見他兄妹二人,神后眼淚再也止不住。
夜曇趁人不備,偷偷溜出垂虹殿——不僅繼承了大筆遺產(chǎn),還順走了玄商君的出入令牌。如今整個神族都在為玄商君而忙碌,正是逃走的好時機(jī)。她帶著蠻蠻,一路小跑到弄晴閣。
弄晴閣里,紫蕪不在——她當(dāng)然不在,不是擱垂虹殿守著她哥嘛。
夜曇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去,只見內(nèi)殿,一只皮毛光滑的小老虎身穿一件織工精美的云霞小背心,脖子上戴著星辰碎片的項鏈,腳上穿著精巧的小皮靴,正在玩球。那球里有甜甜的仙果,如果它玩弄得當(dāng),仙果就會掉出來。
這幾天它可是已經(jīng)玩得很熟練了,隨便玩玩就能吃光里面的果子。
于是紫蕪給它放了挺多,要不是天界的清潔訣厲害,只怕這甜果子吃多了,虎牙都要吃成蛀牙了。
因為這日子過得過于滋潤,夜曇一進(jìn)去就驚呆了:“你在干嘛?”
帝嵐絕瞥了她一眼,沒理她。夜曇揪住他的虎耳朵:“這才幾天,你就墮落到這種地步了?”
“幾天?”小老虎掙扎著吃完最后一顆仙果,才怒吼:“原來你也知道已經(jīng)過去了幾天!”
夜曇把他抱懷里,帝嵐絕四爪亂蹬:“這幾天你都在干什么?!跟少典有琴玩得太開心,所以忘記我還在等你了?!”
“我的大少爺,我不是讓你多養(yǎng)養(yǎng)傷嗎?!”夜曇抓起一根磨牙骨塞到他嘴里,再把蠻蠻塞給它抱好:“少廢話,快走!”
帝嵐絕呸出骨頭,問:“玄商君死了?”
夜曇莫名其妙:“為什么這么說?”
帝嵐絕用爪子把蠻蠻的鳥頭扒拉下去,說:“天界的守備松散了很多。想來是發(fā)生了大事。”
夜曇一邊將他抱出去,一邊說:“雖然沒死,但是快了。”說到這里,她的一丁點兒良心覺醒,感嘆了句:“這個人,其實也挺可惜的。這四界遍地偽善貪婪之徒,好不容易有個耿直的笨蛋,還這么早就死了。”
然后她那點兒良心就耗光了,說:“不過吧,他為自己的道而死,也不需要我為他叫屈。走吧,本公主已經(jīng)聞到了自由的香味兒……”
帝嵐絕混入天界的時候,就研究過逃離的路線。他帶著夜曇,很快離開了南天門,一路返回人間。
然而剛剛離開天界,夜曇額上虹光寶睛一閃,突然開始發(fā)熱。夜曇一手捂住額頭,隨手把帝嵐絕放地上。帝嵐絕發(fā)現(xiàn)不對,問:“怎么了?”
夜曇捂著額頭,說:“少典有琴給我種下這個破法寶,只要觸犯天規(guī)就會發(fā)作。天規(guī)不準(zhǔn)私自下界。那個老男人,真是做鬼也不肯放過我!”她剛罵了一聲,虹光寶睛熱度更甚,夜曇趕緊說:“啊啊,他不老他不老,他年富力強、貌比潘安、學(xué)賦五車……啊你這破法寶,等我把你摘下來,我非把你磨成粉用來喂狗不可……嘶……救命救命……”
帝嵐絕細(xì)看她的額頭,他指尖輕觸,那法寶確實有一種奇異的力量。他說:“藏識海有位大能,名叫東丘樞。傳聞有大神通,就連少典有琴也曾慕他之名,前往游學(xué)。我?guī)闳フ宜蛟S有辦法摘除這法寶。”
夜曇被燙得呲牙咧嘴:“這位可敬可愛的先生在哪?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他了!”
斯由猛風(fēng)起,洪流鼓冥壑。
藏識海。
一條瀑布垂懸于黛色溝壑之間,正是豁開青冥顛,瀉出萬丈泉。夜曇就站在瀑布之下張望,眼前卻只見水霧,哪有什么人影?她問:“東丘樞就住在這里?”
帝嵐絕整理衣冠,說:“嗯!要叫先生。”
夜曇捂著額頭,這回倒是乖順,她大聲喊:“東丘樞先生在嗎?!”
耳邊水聲轟鳴,帝嵐絕說:“這瀑布是法陣結(jié)界,不是每個人都能進(jìn)入藏識海。先生會設(shè)法考驗,你要……”他話還沒說完,突然,眼前水霧消散,現(xiàn)出一條干干凈凈的白石小路。一棵迎客松自崖邊探出身來,似乎真的在迎客一般。
帝嵐絕微怔——迎客松?這是準(zhǔn)許我們進(jìn)去了?
夜曇卻不管那么多,既然有路了,當(dāng)然就應(yīng)該進(jìn)去了!她順著白石路,一路向上攀爬。行不多時,就見半山腰上,現(xiàn)出幾間干凈的院舍。
耳邊傳來書聲瑯瑯,這里居然有人在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