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敵人千萬不能仁慈,否則將來乞求敵人仁慈的人是自己。</br> 吃過虧,上過當,挨過耳光才換來的人生教訓,這是財富,比錢更重要的財富。</br> 顧青和馮阿翁商量了一下,二人確定了村民每日巡邏的路線和間隔時間,接下來只能等那個刺探瓷窯的人自投羅網了。</br> 做完了正事,顧青坐在桂花樹下休息,闔目聞著縷縷桂花香味,有一種恍若隔世般的鄉愁。</br> 前世某一年,班級組織秋游,也是在金秋的桂花樹下,一位美麗的女子面帶嬌羞地告訴他,她今天恰巧也噴了桂花香水,還說她的嘴嘗起來也是桂花味的,問他信不信。</br> 顧青怎么可能會信,于是很認真地給她科普,告訴她人類的唾液里含有蛋白質,有機酸,生物活酶和數量不等的病菌,任何一種物質嘗起來都不可能是桂花味的,最后語重心長地告訴她要多讀書,讀對書……</br> 如今顧青回想起來,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br> 忽略了什么呢?</br> 是了,忘了告訴她,唾液的分泌是由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控制的,不同的神經興奮時,可引起不同的唾液腺分泌,這是很重要的知識點,居然忘了科普,也不知那位美麗的女子期末生物考試有沒有及格,真是讓人操心啊。</br> 這輩子如有機會再給人科普,知識點一定要全面。</br> 回過神的顧青仰頭,不經意地一瞥,然后用胳膊推了推旁邊的宋根生:“那棵結了金黃色和青色果子的是什么樹?”</br> 宋根生看了一眼,道:“橘子樹,這時節差不多快熟了,你想吃嗎?”</br> 顧青搖頭:“不想吃,我還是想吃肉,各種肉……”</br> 宋根生暗暗吞了口口水,似乎躍躍欲試。</br> 顧青站起身,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讓他起來:“還是我來吧。”</br>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摘幾個橘子去。”</br> 說完顧青慈祥地看了他一眼,上前爬樹,爬樹的動作很笨拙,顯出努力的樣子。</br> 野生的橘子沒有想象中那么甜,帶了一些酸澀味,顧青吃了一瓣便不想吃了,宋根生卻吃得汁水橫濺,很享受的模樣。</br> “蓋村學的事你多費心,村學蓋好了,縣里請的先生也要來了。”顧青手上沾滿了黃黃的橘子皮汁,嫌棄地在宋根生的衣服上擦了擦。</br> 宋根生嘴里塞滿了橘子,像豬一樣發出哼哼聲。</br> 使勁咽下嘴里的橘子后,宋根生打量一番附近的地形,目光忽然集中在某一處,眼中閃爍著古怪的神采。</br> 顧青沒注意他的眼神,腦子里仍在想關于村民巡邏的問題。</br> 他確實有經營石橋村的念頭,自從中秋那夜以后,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山村已有了歸宿感,那么讓這個村子因為自己的到來而富庶起來,也是自己的責任。</br> 瓷窯是他目前的生財基業,這個絕不容有失,那么在安全防范方面,必須要有全面的統籌,目前村民組織起來的巡邏隊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漏洞特別多,顧青甚至能瞬間想出十種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瓷窯里,把該看的秘密看個干干凈凈。</br> 看來必須搞個什么東西出來了……</br> …………</br> 回到家的顧青一聲不吭忙碌起來。</br> 找人從河灘邊挖了半車沙子和干泥土,又找村里能做木匠活的村民做了一個大尺寸的臺盤,最后獨自坐在門檻上,用菜刀一刀一刀地削著木枝,將木枝削成食指大小的長度。</br> 張懷玉一直在看他忙活,忍不住問道:“你又在做什么?”</br> “做一個好看但不怎么好玩的東西……”顧青頭也不抬地回道,隨即補充了一句:“這東西不能吃,提前跟你說好,別趁我不注意一口咬上去,崩了牙可別怪我。”</br> 張懷玉不滿道:“在你眼里,我有那么饞嘴嗎?”</br> 顧青認真想了一下,正色道:“有。”</br> 沒等張懷玉發火,顧青又道:“饞嘴又不是什么羞恥的事,你這個年紀,若在一千多年以后,還是個讀中學的女孩子,正在長身體,多吃點不會有人笑你的。你看我,我也在長身體,每頓無肉不歡,我羞恥了么?我沒有。”</br> 張懷玉哼了一聲,賭氣似的在他身邊坐下來,嘴嘟得老高,難得一見的小兒女神態。</br> “天都黑了,你為何還不做飯?我餓了!”</br> 顧青一驚,不知不覺竟天黑了,何時開始工作竟然如此忘我了?</br> 放下手里的活,顧青道:“我去做飯。”</br> 猶豫了一下,顧青轉身道:“你吃了我這么多頓飯,以后我若有生命危險,想必你會拔刀相助吧?”</br> 張懷玉眼里露出笑意:“不一定,要看殺你的是好人還是壞人,若是好人,我會主動給他遞刀。”</br> 顧青嘆氣,決定明日跟宋根生他爹聊聊,問問他有沒有“我愛一條柴”之類的藥,下在飯菜里,然后看一場驕奢淫逸的鋼管舞。</br> 吃過晚飯,顧青來到宋根生家。</br> 這些日子他都住在宋家,張懷玉占了自己的床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顧青只好無奈地選擇妥協,幸好宋根生的床也很軟,只是宋根生每次不大樂意睡地上,這個沒關系,讀書人的感受有時候不用太在意,矯情勁兒過了就好。</br> 今夜宋根生竟然沒在家,顧青詫異了許久,這貨是有名的乖寶寶,天黑以前一定回家的,不知今夜干什么去了。</br> 顧青躺在床上,很快睡了過去。</br> 子夜時分,山上瓷窯方向忽然敲起了鑼聲,當當當的聲音在山村上空回蕩,睡得迷迷糊糊的村民被驚醒,紛紛披衣而出,整個村子點亮了火把。</br> 顧青也醒了,披著衣裳站在門口,愕然望向瓷窯方向。</br> 鑼聲仍然緊密急促,顧青來不及多想,飛快朝山上奔去。</br> 山坡剛爬了一半,迎面飛馳而來一道人影,顧青剛準備一腳踹去,卻聽到那人喊了一聲:“莫動手,是我!”</br> 顧青定睛一看,竟是宋根生。</br> 大半夜的,他為何從山上跑下來?</br> “你……”顧青沒來得及發問,宋根生神情倉惶地拖著他便往山下跑。</br> 顧青一頭霧水,情不自禁被他拉著跑,跑了一陣,顧青終于忍不住了。</br> “到底怎么回事?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的樣子,你捅馬蜂窩了?”</br> 宋根生腳步不停,扭頭驚異地道:“咦?你怎么知道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