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霍得照耀而下，眾人臉上的陰霾像是被曬去，隱約消散。竟然是如釋重負，責任與驕傲同時背負而起。這個時候，也許不是證明給別人看，只是證明給自己看，他們能做到更好，做出比之前更好的文案。
    眾人立刻各就各位，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
    “小王，上次的資料你立刻輸出一份。”
    “好。”
    “阿娟，盤點各項數據，我需要準確的誤差值。”
    “知道了。”
    顧曉晨望著開始忙碌的員工，瞧見他們臉上重新拾回的自信笑容，忽然之間，心里溫暖起來。
    這段日子的朝日長處，組員們培養了十足的默契，也培養了很好的團隊合作精神。這幾十人處在一起，從開始的磨擦、隔閡，到如今的互補互助，一支精銳團隊已然形成。不管是否有下個合作機會，但是無疑，他們每個人都成長了。
    由于時間緊迫，所以這三天都需要加班加點。
    除了時間上的問題，要對先前的文案進行修復完善，并且點出自己的問題，這是一件極其復雜煩瑣并且讓人頭疼的事情。這就好比寫了一篇稿子，自己查找錯誤總是找不到，可是別人一眼望去，就會發現許多錯字。
    為了保證文案比之前更加優異，所以進行了反向思維。
    當天晚上，顧曉晨更甚至與一伙人同時睡在了公司，直接沒有回家。
    全員幾乎都達到了廢寢忘食的程度，只為了能夠成功。
    中午的時候，伍昊陽命人買來了足夠分量的食物，眾人一邊吃飯，也不忘記一邊工作。
    顧曉晨埋頭于一堆文件中，認真凝神。
    有人將盒飯遞向她，顧曉晨抬起頭來，瞧見是一名女職員。
    “顧秘書，吃點東西吧。”女職員笑著說道。
    “我先把這里處理完，一會兒就吃。”顧曉晨接過飯盒，微笑道謝。
    好不容易處理完手中的數據報表，顧曉晨急忙趕回自己的辦公間存儲備份。她不敢再掉以輕心，所以將數據存儲了三份。一份交給伍昊陽，一份自己保管，另一份則存儲在公司的私密系統中。
    “顧秘書，跟我去頂樓。”伍昊陽突然出現在門口，沉聲命令。
    ……
    頂樓的辦公室中，已經聚集了幾分。
    顧曉晨瞧見了姚詠心、言旭東，以及沉默的伍賀蓮。他冷漠地望著前方，并沒有瞥向她。她隨著伍昊陽走向沙發坐下，卻也意識到一定是發生什么事情了。所以氣氛才會這么凝窒。
    伍昊陽一坐下，開口質問，“找到那個內鬼了？”
    “現在也只是懷疑，但是沒有確實的證據。不過……”姚詠心一向燦爛明媚的麗容凝了神色，輕聲說道，“不過以我的感覺，一定是她。”
    “感覺？”伍昊陽嗤笑一聲。
    對于他時常的不給面子，姚詠心只是微微蹙眉。
    “說吧。那個內鬼到底是誰。”伍昊陽催促道。
    姚詠心的思緒回想到那一天，凝聲說道，“應該是前兩周的周三，當時忙著幾期的投資，所以我經常外出。大概已經近六點，我回到了公司。當我走進投資部的時候，我看見夏秘書從投資部里出來。她手里捧著幾份文件，我以為她是來分派文件的。我們還打了聲招呼。可是投資部的員工那時已經全都下班。包括副總，而顧秘書的辦公間也并沒有人。”
    顧曉晨想到了那天，那天周城澤送了周雅茹的邀請函給她。她下樓去拿，所以也沒有注意那么多。
    意識到自己的粗心失誤，她揪緊了衣擺。
    “我真的覺得她很奇怪，雖然她表現得和平時一樣。但是那種感覺不對，明顯她很緊張。”姚詠心如實說道。
    “僅從這一點就懷疑她，你的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伍昊陽冷聲譏諷。
    言旭東接著又道，“這些天我有派人暗中跟蹤杉達公司負責華宇石油案項目的經理徐志明，他并沒有和夏媛有任何往來。不過，他經常去一家餐廳，而且每次都是同一間包間。于是我就去那家餐廳做了調查。”
    “我拿著公司五名女職員的照片，讓餐廳的Waiter辨認。Waiter一下從五人中間辨認出了一張照片，說他確實有見過她。正是夏秘書。”言旭東從口袋里取出五張照片，這其中有顧曉晨，也有夏媛。
    姚詠心不急不徐地說道，“我和風督察聯系過，他只告訴我，案件已經有眉目。如果繼續調查，罪犯一定會落網。顯然，警方當時追著曉晨不放，是企圖掩人耳目，不打草驚蛇，為了追查真的幕后黑手。”
    兩人一搭一唱，默契十足。
    伍昊陽的笑容陰霾，“姚經理真是能耐，都和風督察處好關系了。”
    “謝謝副總贊美我的公關能力。”姚詠心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生疏。
    顧曉晨終于開口，忍不住問道，“為什么會是夏秘書？”
    據她所知，夏媛是十分負責盡心的秘書。她怎么會出賣公司？這沒有可能啊！
    伍昊陽冷笑一聲，言旭東沉默，姚詠心望著顧曉晨，輕聲說道，“女人的嫉妒，有時候很可怕。”
    嫉妒？顧曉晨悶了下，想到了襯衣的瑰紅唇印，想到了夏媛只會在他面前展現的笑容……
    而后忽然明白原因。
    自始至終沉默的伍賀蓮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悶頭抽煙。
    伍昊陽瞇起眼眸，譏笑說道，“看來是賀總太提拔賞識顧秘書了。”
    言旭東像是想到了什么，凝眸說道，“我不只懷疑這次的資料是她泄露的，我還懷疑之前兩次也是她搞得鬼。”
    “之前兩次？”姚詠心狐疑問道。
    “恒原的資料被掉包，榮升的地皮投標投標書不易而飛。很有可能就是她。”言旭東下意識地聯想到從前，“蓮，我想警方也應該有眉目了，可以重新提案。”
    顧曉晨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什么。
    “咚咚——”門被敲響。
    “進來。”
    下一秒，夏媛端著咖啡走進辦公室。她朝眾人微笑，依舊是那個完美秘書。每當目光凝望于伍賀蓮的時候，眼中會閃爍著光芒。顧曉晨瞧見她的注目，不知道怎么了，這一刻對于她，竟然是說不出的感覺。
    一直沉默的伍賀蓮終于開口了，“夏秘書。你留一下。至于其他人，各回各位。”
    言旭東等人聽見伍賀蓮這么說，于是紛紛起身出了辦公室。
    夏媛一向從容的麗容忽然有些緊張，待人走后，伍賀蓮幽幽說道，只有四個字，“主動辭職。”
    “蓮少爺……”夏媛呢喃呼喊，整個人恍惚不已。
    “我不想在香港再見到你。”他徐徐抬頭，雙眸冷凝。
    ……
    夏媛在當天辭職離開了伍氏公司。對于夏媛的突然辭職，公司上下也議論了一番。
    可是沒有人知道原因。
    像是人間蒸發一樣，無影無蹤。
    而華宇那邊，由于伍昊陽以名義作保證，郭總才肯寬限時日。
    周五一早，他們就要趕去華宇洽談。周四的晚間，已過凌晨兩點，工作室的組員們終于將完善修復的文案定稿成文書。眾人望著辦公桌上的文書，那是眾人辛苦熬夜的成果，更是他們耗費了精力凝聚的智慧，更是一支團隊的合作結晶。
    等到了周五，一整個上午，工作室的組員們忐忑不安。
    瞧著時間一點一滴度過，時鐘從“10”走到了“11”。
    忽然響起電話鈴聲，眾人紛紛回頭。有人接起電話，神情沉重地聆聽電話那頭的消息。一時間，空氣都似乎凝結。
    “好，我知道了。”那人掛斷電話，神情依舊沉重。
    “小張，到底什么結果啊？”有人焦急地問道。
    小張支吾了下，像是十分失落為難。眾人期待的心漸漸墜了下去，想來也是沒有成功。盡管做了準備，但也難以接受。正當大伙兒失望的時候，小張突然大笑出聲，“拿下了！拿下項目了！”
    “啊？”眾人瞪大眼睛，那份抑郁一掃而空，驚喜無比。
    “你這臭小子，竟然耍我們！”
    歡鬧聲充斥響起。
    伍氏成功拿下華宇的石油項目，這對于公司來說確實是一件大喜事。本來今天晚上有慶功宴，可是由于眾人實在是太累，這三天幾乎都沒有睡，所以全體放假回家休息。慶功宴則放在了下周。
    伍氏一行離開華宇公司后，立刻趕回公司。
    坐在車內，伍昊陽側目瞥向一旁而坐的顧曉晨。她扭頭望著窗外，蒼白的臉龐照耀著陽光。經過波折才拿下華宇的項目，本應該高興才對。可她怎么看也看不出高興，反是平靜地像是什么事也沒發生一樣。
    伍昊陽收回視線，望著前方，“怎么？不高興？”
    “沒有。”顧曉晨回頭望向他，十分淡然的微笑，“只是可能……我不大適合這個圈子。”
    伍昊陽默了半晌，沉聲吐出兩個字，“或許。”
    突然，手機響起鈴聲。
    顧曉晨拿出手機，瞧見屏幕上顯示著一串陌生號碼。那是固話號碼。她遲疑了下，還是接起。
    “喂。哪位。”
    電話那頭，隱約夾雜機場的播音，而后清冷嫉恨的女聲猛然響起，“顧曉晨。你記住了。總有一天我會回來。你別得意。”
    不等她說話，電話直接被掛斷，顧曉晨握著手機一愣。
    “有事？”伍昊陽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沉聲問道。
    顧曉晨只是將機緊握，輕聲說道，“沒事。”
    窗外藍天白云，陽光大好，心卻微微有些陰郁。
    晚上七點的時候，伍賀蓮回到了銀申公寓。
    一打開門就聞到了骨頭湯的香味，還有她在廚房里忙碌的瘦小身影。她系著圍裙，一手拿著勺子正在煮湯。脖子里夾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伍賀蓮脫了西裝外套，走到廚房門口望著她。
    “我最近挺好的……恩……我知道……”顧曉晨斷斷續續的女聲傳來，笑容欣喜，顯然和對方的關系還不錯。
    “那到時候聯系。拜拜。”
    掛斷電話，他沉然的男聲頃刻響起，“朋友？”
    顧曉晨頓時嚇了一跳，猛地扭頭望向他，“恩，好朋友。”
    伍賀蓮走到她面前，張開手臂抱住她，“男的？”
    “女的。”顧曉晨動了動，無奈地說道，“阿賀，我在褒湯。”
    “誰。”他卻不管，霸道地繼續追問。
    “我的高中同學。”顧曉晨沒轍了，如果她不回答他，他一定還要繼續鬧。
    伍賀蓮這才微微松開手，卻依舊摟著她，在她耳邊親密囈語，“今天第幾天了？”
    他的話一出，顧曉晨的臉突得紅了起來，支吾說道，“還沒完全好……過幾天再說……”
    伍賀蓮將頭支在她的頸項，嗅著她身上的香氣，吹拂出灼熱的氣息，幾乎是貼著她的肌膚，沉聲問道，“再過幾天？恩？”
    沙啞的聲音在耳畔盤旋，顧曉晨腦子混亂一片。手里還拿著勺子，她不安地攪動著鍋子里正煮著的骨頭湯，害羞得已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伍賀蓮親吻著她的側臉，她整個人一怔，忽而輕顫。
    “三天。”他咬著她的耳朵，吐出最后的忍耐期限，“星期天的晚上，給我。”
    顧曉晨咬著唇不言不語，耳朵也開始泛紅。
    他、他、他怎么能這么輕易地說出這樣的話語？
    “湯還沒好？”伍賀蓮也沒有再追問答案。而顧曉晨卻知道，他不繼續追問不代表他就此放過她，而是心中早已認定。
    她點點頭，“好了。可以開飯了。”
    “哦。”
    “阿賀，我要盛湯。”顧曉晨關了火，動了動身體想要讓他松手。
    伍賀蓮卻依舊環抱著她，他的雙手十分有力，繞過她的身體，輕輕地環住她，宛如溫暖結實的堡壘，“盛吧。”
    顧曉晨沒轍了，只好伸長了手，拿了兩只碗盛了湯。
    熱氣騰騰的骨頭湯，她特意在一碗里多夾了幾塊鮮肉。他低沉的男聲再次響起，卻不知道是在夸獎什么，“好香。”
    “阿賀！”盛好了湯，顧曉晨再次喊道。
    伍賀蓮又“哦”了一聲，竟然十分無辜的語氣。
    “你快去洗手啦。我還要盛飯。”顧曉晨抓著他的手試圖將他拉開，他卻耍起無賴，嘟噥一句，“你幫我洗。”
    顧曉晨不禁錯愕，他的手果然松開了她，卻橫在她的兩側，探到了龍頭下方。天吶，伍氏的蓮少爺竟然連洗手都要人幫忙？說出去的話，還真是沒人相信。這樣的他，一點都不像公司里的他！
    “快點。我的手好酸。”甚至還無賴地催促，催促她有所動作。
    顧曉晨只好打開水龍頭，按了洗手液替他洗手。他的手，比起她的手真的要大上許多。但是手指很好看，修長、骨節分明。替他洗著手，觸摸到他左手的食指以及中指，那里有些硬硬的老繭。
    顧曉晨想到他抽煙習慣用左手，想來也是這么多年抽煙留下的痕跡。
    她認真地揉了下，希望將那痕跡揉去一些。
    “好了。你去餐桌坐好。”她取過干毛巾替他擦干了雙手，就像是在對待一個孩子。
    伍賀蓮這才滿意地轉身，走向餐桌坐下。
    那背影竟然十分得意。
    他就像是個大孩子。不過是一個很另類的大孩子。
    顧曉晨無奈地睨了他一眼，立刻將飯菜擺上餐桌。好不容易吃完飯，她開始收拾碗筷準備洗碗。剛剛起身，伍賀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動作，沉聲說道，“換件衣服，我帶你出去。”
    出去？顧曉晨狐疑。
    ……
    蘭博基尼的黑色車身在夜色中閃現，伍賀蓮駕著車來到了香港最為繁華的商業街。他將車停在了轉角的停車區，而后打開車門下車。顧曉晨也同樣下了車，卻困惑他帶她來這里做什么。
    平時他只會帶她出來吃飯，可是今天都吃好飯了。
    伍賀蓮走到她身邊，沉聲喝道，“走。”
    他頭也不回，朝著馬路對面奔去。顧曉晨只好邁開腳步跟隨，扭頭的瞬間，而她也瞧見了一家富麗堂皇的金店。
    隨著伍賀蓮走進金店，店員小姐立刻笑顏以對，迎了上來。
    伍賀蓮西裝筆挺，英氣不凡，這樣的男人無論是出現在哪里都會成為焦點。只不過他身后的女人就有些奇怪了。穿著樸素，亦可以說是平凡普通到不行。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遮擋了那張瓜子臉。
    顧曉晨即便是從前不大來，可也知道價格不菲。
    伍賀蓮瞥過周遭璀璨的珠寶首飾，無謂說道，“將這里最好的戒指全拿來。”
    “先生這邊請。”店員小姐驚喜不已，果然是遇上了大主顧。
    伍賀蓮朝前走了一步，顧曉晨卻僵在原地不動。他猛地回頭，喝了一聲“過來”，顧曉晨遲疑地走到他身邊。
    兩人一起坐在了沙發上，幾名店員小姐圍著他們團團轉。
    頃刻間，兩人面前已經擺出了無數款式各異、材質各異的戒指。紅寶石、藍寶石、鉆石、鉑金……許許多多。戒指在燈光下閃爍著光芒，十分刺目。
    伍賀蓮拿起其中一枚戒指，漫不經心地問道，“怎么樣。”
    “很漂亮。”顧曉晨如實說道，也沒有多想。
    話音剛落下，伍賀蓮直接抓過她的手，將那枚戒指戴進了她的手指。顧曉晨詫異，急忙說道，“我……我不要戒指……”
    “閉嘴。”伍賀蓮卻不管不顧，又拿過一枚戒指，繼續往她手指上戴。從拇指到小指，無一例外，全都沒有放過。直到她雙手戴滿了戒指，他才揚起唇角，“就這些，全要了。”
    在顧曉晨的呆楞中，在店員小姐的呆楞中，伍賀蓮拿出了金卡。
    而一旁的首飾盒，惟獨紅寶石戒指，沒有被選中。
    顧曉晨望著滿手的戒指，真是金光燦燦。
    他是不是發瘋了？伍賀蓮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