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江秋裊只覺得頭昏沉得不行,眼睛也睜不開,在床上緩了好幾分鐘才慢慢坐起來。</br> 江秋裊抬手摸了下額頭,好像有點燙。</br> “啾啾,還有半小時考試了,你快下來洗漱哦。”</br> 寧妮娜已經去衛生間洗漱了,催著江秋裊起床。</br> “好。”江秋裊應了一聲,卻發現聲音嘶啞無比,她咽了咽口水,喉嚨疼得她不禁皺眉。</br> 江秋裊強撐著下了床,換衣洗漱后把考試要用的東西都一一放進包里,寧妮娜把窗簾拉開,室外的陽光很好,沒有任何遮攔地闖進來,照得人渾身灑滿暖意。</br> 今天是個好天氣。</br> 寧妮娜轉頭,想和江秋裊說今天天氣不錯,忽然就瞧見了江秋裊紅彤彤的臉。</br> “啾啾,你怎么了啊,發燒了?”寧妮娜摸了摸江秋裊的額頭,哎喲一聲,“真發燒了!”</br> “昨晚著涼了嗎,要不去醫院看看?”</br> 江秋裊搖搖頭,啞著嗓子說:“等考試考完再去吧。”</br> “那我這有退燒藥,你先吃一顆。”</br> “吃了那藥我會犯困,沒事的,就兩個小時,撐撐就過去了。”眼看著考試時間快到了,寧妮娜也沒再堅持,扶著江秋裊一路到達了考試的教室,找到她的座位。</br> 江秋裊在座位上坐下,她閉了閉眼,感覺到整個腦袋都脹脹的,太陽穴更是疼得不行。</br> 臉是燙的,但手卻冰冷無比,江秋裊只能用手短暫地給自己降降溫,等手熱了之后又貼上旁邊冰冷的瓷磚,如此反復。</br> 坐在江秋裊后面一個位子的女生戳了戳隔壁座位的女生,抬起下巴點了點江秋裊,對方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br> “咳咳,校花~”后座的女生掐著嗓子叫了江秋裊一聲。</br> 江秋裊皺了皺眉,對這個稱呼感到反感,她沒轉頭。</br> 見沒得到回應,那女生更加得寸進尺:“喲,攀上大佬就不理人了啊,好拽哦!”</br> 這一聲音量不小,引得半個教室的人都看了過來。</br> 江秋裊這才聽出說話這人是誰。</br> 朱瑤薇的室友,也是朱瑤薇屁股后面的馬屁精,叫楊琪琪。</br> 因為身體不舒服,江秋裊并不想理會楊琪琪,而隔著兩排的寧妮娜卻忍不了。m.</br> “這教室里怎么那么臭啊,是不是有人口臭啊,天吶太惡心了,嘔嘔嘔!”</br> 楊琪琪臉色一變,“你!”</br> 雖然生氣,但是寧妮娜這句話沒什么指向性,她要是發火了倒還真對號入座了,于是楊琪琪只得把這口氣給憋了回去。</br> 好在考試即將開始,監考老師走進教室,把試卷放在桌上:“考試馬上開始了,請考生把與考試無關的物品全部放到講臺上來。”</br> ——</br>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的時候江秋裊提前交了卷,路過寧妮娜座位前邊,寧妮娜還在寫最后兩個題,她抬起頭來用嘴型和江秋裊說:我馬上!等我一下!</br> 江秋裊對她淺淺笑了一下,示意她慢慢來。</br> 走出教室,走廊的穿堂風吹得人清醒了幾分,剛才在里面的時候江秋裊幾度要燒得睡過去,最后是掐著自己大腿強撐著意識才把題目寫完的,不過好在她都有認真備考,題目基本都答了出來。</br> 頭疼的難受,江秋裊去衛生間用冷水沖了把臉,堪堪降下一點臉上的熱度,她抽出餐巾紙用冷水打濕,覆在了自己的額頭上。</br> 女衛生間的洗手臺和里面的廁所是用一面墻隔開的,最里面有一扇窗戶,江秋裊走過去把窗推開一條小縫,額頭抵著窗戶玻璃等寧妮娜考試結束。</br> 大約十分鐘后,寧妮娜的消息發來,說自己考完了,江秋裊回復她自己在廁所。</br> 沒一會兒,門口傳來腳步聲,江秋裊以為是寧妮娜到了,正準備出去,忽然就聽見熟悉的聲音。</br> “說真的,我也挺看不慣江秋裊的,也不知道學校里的那些男生喜歡她什么,我覺得她就是裝啊,裝的一副高冷的樣子,什么難以親近的校園女神,說得那么清冷高傲,實際上還不是在外面給金主爸爸暖床,我早覺得她長得一臉狐貍樣了。”</br> 江秋裊停在原地,不動聲色地聽著外面的交談聲,聽到最后那兩句話后無聲地冷笑了一下。</br> 楊琪琪在鏡子前補了補粉,似是想到了什么,嘴巴一撇,“不過她也真是好命,釣的金主居然是賀庭葉那種極品。”</br> 朱瑤薇輕笑了一下,冷嘲道:“賀庭葉又怎么了,他們那種圈子里的男人哪個不是穿上褲子就走人的,都是玩玩,江秋裊還真以為她能嫁入豪門,說不定過幾天的金主就是已婚的地中海啤酒肚了,誰會娶她?哈哈哈哈哈哈哈!”</br> “不會吧。”楊琪琪笑了起來,“江秋裊家里條件也不差吧,至于嗎?”</br> 朱瑤薇嗤笑一聲,“她這種人我見得多了,打腫臉充胖子,說不定全部的生活費都拿去買一只LV了,行頭總得搞搞,不然怎么釣得上賀庭葉這種級別的,我告訴你,別看賀庭葉明面上沒有什么緋聞,說不定他私底下玩的可開了,像江秋裊這種類型的,你以為他睡得少嗎?”</br> 對自己的冷嘲熱諷江秋裊還能沉得住氣,不立刻發作,可聽到她們那樣詆毀賀庭葉,江秋裊感覺自己身上的溫度更高了,一股火團積在胸口,燒的她失去理智。</br> 嘭的一聲,廁所隔間的門被人重重一甩,發出劇烈的聲響,洗手池旁的朱瑤薇和楊琪琪都被嚇得一顫。</br> 江秋裊從隔斷墻后走出來,見到墻后的人,朱瑤薇和楊琪琪的皆是一怔。</br> “我是什么類型?”</br> 因為生病,江秋裊的膚色比以往更白了一個度,可嘴唇卻是燒紅的艷色,晶瑩透亮的小鹿眼微微泛紅,茶色的眸子上覆了一層沾著露水的薄紗,她勾唇一笑,笑容妖冶無比。</br>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這么大能力,金主能一個接一個釣,好像你們比我更了解嘛,來,說給聽聽具體該怎么釣,我好學學,嗯?”</br> 江秋裊從入學以來就是霸占了南傳整整四年校花榜首的女人,在藝術院校的女生沒有顏值拉胯的,所有有部分人便會不服,認為自己明明也不差,可為什么大家都目光都會在江秋裊一個人的身上。</br> 朱瑤薇就是這樣的人,楊琪琪也是。</br> 她們討厭江秋裊沒什么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嫉妒。嫉妒她長得漂亮,嫉妒她學習好專業成績永遠第一,嫉妒她可以輕輕松松獲得別人夢寐以求的電視臺實習機會,包括江秋裊的有錢,她們也是嫉妒的。</br> 江秋裊入學至今從未公開過自己的家世背景,但是從她的吃穿用度中能明顯看出來江秋裊的家庭條件不差,從小都是被寵著長大的。</br> 所以這樣的一個處處完美的人,怎能不招人嫉妒呢。</br> 兩人皆是愣了一會兒,對江秋裊的突然出現反應了片刻,怔愣不過幾秒鐘,楊琪琪索性破罐子破摔:“這年頭□□援/交的都這么囂張了,江秋裊,你的事已經人盡皆知了,你不就是個破鞋!裝什么裝!”</br> 楊琪琪的性子比起朱瑤薇來要直一些,被激怒后什么口不擇言的話都說了出來,連朱瑤薇的攔不住。</br> 聞言,江秋裊不怒反笑:“我的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啊,你們是說論壇里的帖子?可是那上面又沒提到我的名字,也沒提到賀庭葉的名字,你們怎么百分百確定的?”</br> 江秋裊抬腳走近一步,目光沉沉地落在朱瑤薇身上,含笑的語氣中帶著絲絲寒意:“還是說,那帖子就是你發的?”</br> 朱瑤薇眸光一閃,下意識躲開江秋裊的視線。</br> 楊琪琪知道自己的話被江秋裊抓住了把柄,拽著朱瑤薇打算走,卻被江秋裊攔住了去路。</br> “你干什么!”</br> 江秋裊淡聲道:“惡意誹謗是犯法的,你們兩個,道了歉才能走吧。”</br> 楊琪琪推開江秋裊,聲音尖利:“誰他媽誹謗你!你自己是怎樣的的人你心里清楚,這年頭被包養都這么牛逼了,我看賀庭葉能包養你到什么時——啊!”</br> 話音未落,江秋裊忽然用力拽住楊琪琪的頭發往下拉,楊琪琪痛得失聲尖叫。</br> 和衛生間里的混亂一同響起的是考試結束的鈴聲,考生們陸陸續續從教室里出來,寧妮娜剛才接了個電話耽擱了,這會兒才趕往衛生間。</br> 一推開衛生間的門,寧妮娜嚇傻了。</br> 而她的身后,是結束考試后朝廁所蜂擁而至的考生,其中還有一位來自播音主持學院的輔導員老師——</br> “你們在干什么!都給我住手!”</br> ——</br> 輔導員辦公室內。</br> 江秋裊、朱瑤薇、楊琪琪站在輔導員辦公桌前,三人的衣衫不整,發絲凌亂。</br> “你看看你們像什么樣子!在學校里動手打架!是不是想挨處分!”輔導員猛地一拍桌子,另兩人肩膀一抖,而江秋裊低垂著眼,看不出神色。</br> 事情的起因經過在一進來的時候就被楊琪琪搶先說了,但是她的言論都是有利于她們自己的,字里行間都是指責江秋裊莫名其妙動手打人。</br> 輔導員看著江秋裊,沉聲說:“江秋裊,是不是你先動手的!”</br> 江秋裊嘆了口氣,沙啞的不行的嗓子里擠出來一個字:“是。”</br> “你!”輔導員簡直氣不打一處來。</br> 聯想到昨日看到的帖子,輔導員痛心疾首:“江秋裊啊江秋裊,你現在怎么墮落成這樣了,在學校里跟人打架,在外面……被……唉!”</br> 江秋裊抬起頭來,眸中閃過不可置信,她原以為這種無憑無據的東西,作為輔導員不可能會那么輕易地相信。</br> “您真的相信我被人包養了?”</br> 楊琪琪陰陽怪氣道:“那還能有假。”</br> 輔導員斜了楊琪琪一眼。</br> 他也知道自己的主觀臆斷不太好,于是問江秋裊:“那你告訴我,你和你哪個所謂的金主,到底是什么關系,這條帖子已經被校領導看到了,如果不處理,你在琴港電視臺的實習名額很可能會被取消。”</br> 聽到這話,一旁的朱瑤薇眼中閃過一絲喜色。</br> 江秋裊攥緊了拳,從小到大她就是個害怕麻煩別人的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她都不會讓別人幫助她。</br> 況且,她和賀庭葉本就只是故友的關系,但現在她若說兩人只是朋友,也沒有人會相信……</br> “我來告訴你,是什么關系。”一道低醇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江秋裊猛然一怔。</br> 眾人循聲回頭,只見那個剛剛還存在于她們的談話間的男人此時此刻站在了她們面前,猶如神仙下凡。</br> 屋內的人都愣住了。</br> 賀庭葉旁若無人地朝江秋裊走近,在她面前停步,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br> 他輕皺了下眉。</br> 輔導員率先回過神,他看著眼前這個氣質矜貴的男人,似是不確定地慢吞吞開口:“請問,您是……?”</br> 江秋裊被賀庭葉攬入懷中,在看到賀庭葉出現的那一刻所產生的的震驚,在現在變為油然而生的安心,她頭靠著他的肩膀,強撐的堅強立刻被病痛和委屈所取代。</br> 賀庭葉單手攬著江秋裊,手撫在她的后腦上,一個極為保護的姿勢。</br> 他冷聲說:“包養我女朋友的金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