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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多鐘,位于外灘最著名的“匯中飯店”門口,眼見快十一點了還是沒有客人光臨,海蒂經(jīng)理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摸出懷表瞥了一眼時間,心中暗暗后悔:“真不該答應(yīng)那個該死的家伙包場的。”
幾天前,那位名揚上海的抗日英雄朱斌的手下,一個幾乎還沒成年的小家伙柳半夏揮舞著巨額支票包下了今天一整天的專場,作為他那位神秘的戰(zhàn)士老板宴請上海各界名流貴客的宴會舉辦地。
這要是放在幾年前,海蒂經(jīng)理是絕不可能答應(yīng)的。
“匯中飯店”從開業(yè)那天起,就成為上海乃至遠東最豪華最高檔的娛樂消費場所,擁有整個上海最大的宴會廳,從里到外不管是門童還是侍應(yīng)皆為西洋人---當然海蒂絕不告訴別人里面相當一部分是流亡的廉價白俄。
在幾年前,除了在中國具有極大影響力的人物和活動---比如說1911年中山-先生回國就任大總統(tǒng),又或者1927年蔣總司令先生和美齡女士的訂婚宴等等以外,平日極少招待中國人,你可以說是種族歧視,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無論是經(jīng)營者還是前來就餐住宿的客人,“匯中飯店”就是彰顯身份、格調(diào)、檔次的最佳地點,直到路對面那位該死的猶太暴發(fā)戶沙遜建成了他的上海第一高樓---沙遜大廈為止。
沙遜大廈里的華懋飯店沒有奪去匯中最大宴會廳的名頭,但卻大大分流了高端客戶,對于匯中的生意影響是毋庸置疑的。但海蒂和他的上頭老板都沒什么辦法,資本世界拼的是實力和影響力,這方面,沙遜勝出一籌。
無奈之下,匯中飯店逐步放開了對華人的招待,只不過限于店里西洋禮節(jié)的繁瑣和嚴苛,那些害怕丟丑的華人來的仍舊不太多,但匯中絕不會為了遷就他們而放低標準。
幾天前,那個瘦小的家伙砸出的大把鈔票讓備受經(jīng)營壓力的海蒂一時間沒有扛住誘惑答應(yīng)了今天的包場,但很快,他就開始后悔了。
那位朱斌先生迅速的成為了所有人崇拜的對象,但因為他極大的破壞了最高權(quán)力者蔣總司令的計劃,在月中的時候就被雪藏到后方,到現(xiàn)在戰(zhàn)事越來越吃緊,都沒有放他出來的動靜,反倒傳出要把他派到國外去公干的風(fēng)聲。
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一個半路出家的陸軍軍官,被當做海軍軍官派出去辦事,很明顯是調(diào)虎離山、明升暗降的計謀,連海蒂這種外行都看得出來,其他人更不必說,可想而之,這個紅極一時的家伙又會像許許多多的天才一樣,化作流星消失。
這個人的前途基本無亮,哪怕他花了很大的價錢買來美國的退役戰(zhàn)艦討好某些大人物,對于這樣難以管束的人都不會重用,至少暫時不會。
那么,剝?nèi)チ斯猸h(huán)的英雄先生,想要謀劃的所謂超大商業(yè)計劃還能運轉(zhuǎn)的動嗎?在這片土地上,一切都需要官商勾結(jié)才能做的成功啊更何況,那看似無限光明的計劃其實漏洞百出,真正研究起來,在中國和很多地方都沒有可實現(xiàn)的條件,------海蒂不止一次的聽許多有見識的客人們討論過,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那小子,只怕已經(jīng)完了。那么多的洋行老板和大財主們都被他騙了的話,就算他逃到南極去都不會活命的。
由此,海蒂也判定,今天的宴會只怕沒有幾個人會來參加。看看名單就會發(fā)現(xiàn),上海或者不在上海的名流、實業(yè)家、軍政甚至杜月笙、黃金榮這樣的黑、道大亨,各界華人翹楚基本都在列,保證能讓五樓那個可容納250人就餐的大廳滿滿當當。
可問題是,這些人有幾個會來赴一個注定前途黑暗的家伙的宴會啊萬一發(fā)生點什么不著四六的事情,傳出去該有多么丟人
“唉希望飯店的聲譽不會因此遭受極大的損失吧”都這個點了請客的人都還沒來,海蒂只能這樣無奈的嘆氣,隔著漂亮的旋轉(zhuǎn)門很不體面的向外張望著,心中失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五分鐘后,就在他基本確定是那個最糟糕的結(jié)果時,外面突然傳來一片喧囂的汽車轟鳴聲。
“簡直不可思議”看著一位位上海灘赫赫有名的上流紳士、富豪聞人呼啦啦涌過來,海蒂經(jīng)理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怎么可能連這些人都來捧那個家伙的場?難道他施展了什么魔法?”
“赤腳財神”虞洽卿阿德哥來了,“航運大王”盧作孚來了,“紡織大王”穆藕初來了,“火柴大王”劉鴻生來了,“面粉大王”榮德生來了銀行巨子陳光甫、周作民來了
如果單只是金融實業(yè)界的人來了還好理解,畢竟請客的朱老板說明白準備的是商業(yè)盛會,可后面來的胡適教授、報業(yè)巨子史量才、丁文江、蔣廷黻、吳景超這些文化界名流算怎么回事?
杜月笙、黃金榮這些黑、道大佬掌控上海地下力量,在這里開張做買賣要拜碼頭避不開還說得通,財政部長宋子文居然也來捧場?
海蒂經(jīng)理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大夠用了,這是什么情況?眼前這些人單獨來吃飯飲宴什么的算是正常,因為他們絕大部分都是上海同行業(yè)最歡迎的顧客,可一起來赴一場宴會,貌似這么多年沒有幾個人有這么大面子啊
后面還有
“慎昌洋行”經(jīng)理馬易爾,“禮和洋行”經(jīng)理劉禮士一行,“禪臣洋行”經(jīng)理楊寧史先生,“怡和洋行”一眾華人大班,等等一大堆本應(yīng)該是作為對頭對手的頭面人物紛紛到場。
形形色色各種膚色人種足足一兩百號,不到半小時的工夫全數(shù)涌進“匯中飯店”,原本空蕩蕩的五樓宴會廳霎時間高朋滿座,來的人都是名流紳士,個個兒自重身份不會喧嘩,頂多低聲打個招呼寒暄兩句,然后在侍應(yīng)生引領(lǐng)下入座。
看到最后,海蒂經(jīng)理都有點麻木了,今天這事情大大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一腦門子的不可思議。眼瞅著十一點半了,作為正主的朱斌仍舊沒有出現(xiàn),他只是無法理解的搖搖頭,上樓指揮人手忙活起來。
眼看快要12點了,一輛最為常見的福特轎車“嘎吱”停在飯點門口,充當司機的柳半夏麻利的跳下來拉開車門,朱斌邁步從上面下來,在幾個白人侍應(yīng)生怪異目光的注視下昂然上樓。
電梯“叮咚”一聲到達五樓,朱斌一亮相,頓時贏得滿堂彩
他一身剪裁合體的灰色西裝,梳得一絲不茍、蒼蠅踩上去都能滑倒的頭發(fā),身材高大挺拔,西裝筆挺皮鞋錚亮,棱角分明線條剛毅的臉上精神奕奕,顧盼之間英氣逼人。
東方人尤其是中國人看朱斌的感覺就是---帥一米八六的個頭,猿臂蜂腰目若朗星,顧盼神飛氣質(zhì)昂揚,真真一個堂堂正正好男兒
與幾個認識的人略加寒暄,朱斌從侍應(yīng)手中拿起一只酒杯用銀叉子敲響,“當當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勾過來,朗聲道:“諸位尊貴的來賓,很抱歉我這么晚了才來,沒能提前到場迎接,不周之處,還請多多原諒。”
說完躬身一禮。
要說人長得好看就是占便宜,這么不夠真誠的致歉竟然也獲得了絕大多數(shù)人的諒解,甚至有些敦厚長者還善言安慰,非常理解他作為一個現(xiàn)役軍人擔負的重任,而上次的綁架刺殺和暗花也讓所有人知道日本人對他的痛恨,肯冒險來參加宴會,已經(jīng)不容易了
朱斌心中一陣暗爽。等眾人肅靜之后,繼續(xù)道:“今天舉辦這次宴會主要為兩件事,一則是為了答謝這段時間以來國內(nèi)各界朋友、前輩的支持與幫助,能令在下得以在上海順利扎根;二則是與諸位商討一下大家最關(guān)心的商業(yè)合作計劃,向諸位介紹一番我個人以及旗下公司的拓展計劃,希望能夠達成與諸位合作共贏之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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