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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轉(zhuǎn)眼就到了南荒的除夕,南荒的大街小巷里掛滿了寓意吉祥的物件,街邊的小攤也換了一茬,最近最受南荒人歡迎的,是往年賣不出去的神蛟木雕。
    聽著這些消息,白嬌對此到不意外,她正坐在神巫殿里,景木掏出一把木梳,給白嬌梳頭。
    本來這活是連肆做的,但白嬌嫌他綁的頭發(fā)難看。
    景木看著鏡子里的白嬌,兩只手熟練的給她編著發(fā)辮,再將編好的發(fā)辮繞著額頭盤了幾圈,用幾根鑲嵌了紅玉的釵子固定好。
    銀白色長發(fā)繞圈盤起,似藏了一顆珍寶。
    景木很是滿意,白嬌也點(diǎn)點(diǎn)頭。
    她側(cè)過臉看來看去,又轉(zhuǎn)過頭打量了幾眼景木,大約是受了景木注重儀表的影響,她這會帶著些審視,“你穿這身倒是好看的。”
    景木受寵若驚,一時(shí)倒是嘴笨了起來。
    好在白嬌也沒有等他回答的意思,她掃了一眼景木的表情,想了想該是回去的時(shí)間了。
    景木立刻放下梳子,起身和她一道出去,“正好,去看看巫主準(zhǔn)備的如何了。”
    白嬌點(diǎn)點(diǎn)頭,她人形的樣子不高,景木正好能夠看到她脖子上包扎的連肆里衣,他飛快的一笑。
    畢竟只有他看見了昨晚他原以為的廢物連肆,很是上手的又撕下了身上本就破損的里衣,替白嬌包扎了脖子上的傷痕。
    那邊巫主殿里的連肆正在忙著翻閱近幾日的信息,身上還披著件厚重的外衣,他一抬頭就看見不遠(yuǎn)處一前一后走來的白嬌與景木。
    他趕緊順手脫了外套,到里屋重新?lián)Q裝。
    如他和景木所猜測,確實(shí)當(dāng)年有除去連御之外的巫族逃離了那場火災(zāi),可奇怪的是這些巫族并沒有在連御試圖掌握南荒城寨的時(shí)候出現(xiàn),時(shí)隔近兩百年的突然暴露讓連肆想不明白。
    只能說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還是因?yàn)樯耱缘某霈F(xiàn)讓他們沉不住氣了。
    因?yàn)槿绻撬蛟S會等到南荒與西屏分出個(gè)你死我活之際,再作為原本名正言順的統(tǒng)治者出現(xiàn)。
    他換好衣服出來的時(shí)候,景木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了,白嬌早就習(xí)慣他換衣服時(shí)的遲鈍,此刻正背對著他站在窗口。
    聽到景木的催促聲,白嬌側(cè)過身子看向連肆。
    外面的天色微微暗了下來,院中作為裝飾的燈也亮了起來。
    此刻的白嬌與昨日低頭看他的白嬌好像就存在于同一時(shí)間。
    連肆的腦子里朦朦朧朧的閃過了什么。
    城內(nèi)有民眾們自發(fā)組織的戲臺表演。
    節(jié)目是每年都會出演的儺戲。
    年年都是這場戲,臺下的民眾們也年年都罵著沒花樣,但年年看的最起勁的,也是他們。
    熱鬧么——誰不愛呢。
    白嬌帶著斗笠,與連肆、景木二人也在臺下看。
    帶著南荒特色的儺戲正唱到波浪疊起處,隨著“巫主”拿起劍斬落“瘟神”的一縷頭發(fā),一記煙火跟著躍出戲臺,沖上天,照的頭頂絢爛奪目。
    重重?zé)熁鸶鴽_破天際,映的原本墨色的天都紅了半幕,甚至掩蓋了原本星空的光亮。
    這便是預(yù)告了新年順利,去瘟避疫。
    “很有趣。”拋開身后的掌聲,白嬌說。
    原本覺得無聊的兩人只好附和。
    白嬌掀開斗笠的簾子,隨即而來的硫磺味帶著寒意撲了一臉,她不高興的嗅了嗅鼻子。
    連肆把玩著手里剛買的神蛟木雕,又看了看邊上這個(gè)真的。
    “你老看神蛟做什么?”景木在后面不懷好意的問。
    “怎么?難道我看你?你是個(gè)什么玩意?”連肆罵道,余光撇見白嬌朝她看來,他趕緊找了個(gè)話題,“走吧,逛了一圈了,去找點(diǎn)吃的。”
    許是除夕,人們都走到了街上,這一次街上的人比上次祭祀時(shí)還要多。
    人就是這些東西組成的啊。
    他們脆弱、膽小,甚至精明詭詐,卻也生存在充滿繁華的世界里,而這世界,也是由他們打造出來的。
    現(xiàn)在吹在臉上的,還是屬于南荒冬季的風(fēng),可過了今天,屬于春天的風(fēng)就會帶來一切生機(jī),落入這個(gè)屬于人的都城之中,會帶來熱鬧的味道。
    這一切明明如此簡陋,卻讓白嬌覺得珍貴。
    景木識相的去等酥餅了,長長的隊(duì)伍里還有面容姣好的姑娘向他示好,景木是個(gè)無事不出神巫殿的神巫,他可以狠心謀劃換掉巫主,可他哪里和這些天真爛漫的姑娘們有過接觸,姑娘們的幾句話就惹的他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gè)地方躲起來。
    姑娘們得了趣,便笑作一團(tuán)。
    連肆陪著白嬌逛到了一處熟悉的攤子前,是之前賣神蛟面具的老板,他今天該換了女兒平時(shí)做的一些刺繡。
    老板一眼認(rèn)出了這位財(cái)大氣粗的公子哥,他趕緊招攬生意,“這位少爺,上次的面具可還喜歡?”
    “喜歡的。”回答他的,是白嬌。
    這次她帶了個(gè)斗笠,老板沒認(rèn)出來,不過聽回答還是上次那個(gè)隨行的姑娘,他趕忙拿起一條繡著花草紋飾的紅色面紗,“少爺,買一條嘛,這上頭繡的是我們南荒最受姑娘歡迎的荀草。”
    今兒來的連肆比不得上次來的連肆,他趕忙就要掏錢。
    “你用這個(gè)?”白嬌問。
    連肆與老板都被問的一愣,老板趕緊解圍,“喲,姑娘,這是丫頭們用的,他一個(gè)……”
    “送你。”連肆說。
    白嬌稍稍遲疑,連肆拿過面紗,伸手撩開了斗笠的簾子。
    就在這時(shí)忽的起了一陣大風(fēng),刮的白嬌頭上的斗笠落到了地上,老板一邊罵著一邊彎腰去撿沒有被固定住的頭巾面紗等。
    連肆撩開簾子的動作停在了那里,他一瞬間不知是收回手,還是繼續(xù)給白嬌戴上面紗,他此刻很是尷尬。
    白嬌忍不住笑的瞇起了眼,她抓住了連肆僵直的手,配合的把臉伸到了連肆的手邊。
    “什么破風(fēng)——”老板好不容易撿回了幾塊被吹跑的頭巾。
    連肆像是被點(diǎn)醒了一般,手忙腳亂的給白嬌戴好了面紗。
    一旁抱著油皮紙袋的景木狠狠的咬了一口酥餅,終于嗑到了。
    不枉費(fèi)他今天特意找侍女學(xué)的編發(fā)。
    不遠(yuǎn)處屋檐上,帶起一陣大風(fēng)的始作俑者正冷冰冰的看著熱鬧的南荒,從他懷里探出一個(gè)毛茸茸的小腦袋,開口清脆,“青鸞哥哥,咱們到南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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