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聰聰是個很能隨遇而安的好孩子。親更多文字內容請百度一下樂文()或者搜索樂文都可以的哦若是阿原和青雀在他眼前,他會纏著爹娘,要爹娘陪他一起玩耍。若是阿原和青雀有事走了,他也不哭不鬧的,和祖母、鐘嬤嬤等人玩的興興頭頭。
有時阿原故意逗他玩,明明閑著,卻把他往一邊推,“小聰聰跟著祖母吧,爹爹正忙著。”小聰聰可不輕易上當,他會板著一張小臉,用譴責的目光看著阿原,仿佛在無聲的質問。
“小聰聰你無師自通啊。”青雀在旁驚嘆。這樣的神情,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邵太妃看著阿原和小聰聰這一大一小,笑的不行,“跟阿原小時候一模一樣!阿原那時還沒枕頭高,話還說不利索,先帝若是拂了他的心意,他便是這樣!”無聲的、責備的看著他爹,看的他爹心虛,心軟,最后改了主意。
阿原也是一樣,最終在小聰聰面前敗下陣來,心甘情愿的陪他玩耍,給他當馬騎。小聰聰是見過世面的孩子,常跟青雀一起在馬上疾馳,騎上他爹,小聰聰便熟練的一起一坐,好像真的在騎馬似的,口中大聲呼喝,“駕,駕!”-----這會兒他嘴不懶了,很勤快。
青雀笑吟吟在旁坐著,提起筆,把眼前這一幕一幕精心畫了下來。遠在楊集的太爺爺,京城的曾外公,爹娘,宮里的太皇太后,這么多關愛小聰聰的長輩呢,雖見不著面,看看畫也是好的,聊勝于無。
阿原和青雀畫過許多有關小聰聰的畫,有玩耍的,有酣睡的,有調皮搗蛋的,有乖巧可愛的。到了要寄信的時候,阿原坐下跟青雀一起仔細挑揀,什么畫可以給什么人,分的很清楚。
青雀抱著小聰聰騎在高頭大馬上疾馳,這樣的畫可是萬萬不能被太皇太后看到。阿原給小聰聰當馬騎的畫,咳咳,算了吧,也不能給太皇太后。
給太皇太后的,全是溫馨美好、挑不出一點毛病的畫面:小聰聰面前攤著一本畫冊,阿原在旁講給他聽,父子二人俱是專心致致,聚精會神。阿原和小聰聰躺在一張床上安眠,一大一小兩個容貌相像的人,連睡姿都是神似的,令人捧腹。
平安家書、活潑可愛的繪畫,連同貂皮、人參、珍珠一類的遼東特產,會定時送往楊集、京城。青雀在書信中詳細講了遼王府的日常瑣事,和廣寧城對蒙古、朱里真的防衛。邊城歲月并不總是寧靜的,可是很充實,生機勃勃。
弘治五年春,一輛樸實的牛車停在遼王府大門前。遼王、遼王妃向來平易近人,連王府守大門的也并不囂張,見這牛車有些寒酸,從牛車上出來的老人一身青布道袍,樸實無華,守大門的也沒敢怠慢,笑著問了好,“您老打哪兒來?風塵仆仆的,您辛苦了。”
這老人年近六十,相貌清癯,他客氣的沖門房拱拱手,“煩請通報遼王妃,我從楊集來,姓祖。”遼王府是月月有信送往楊集的,門房哪能不知道?一聽楊集兩個字,頓時更加殷勤,“您老請坐,煩您老稍等片刻。”
沒多大會兒,有管事的來迎,“祖先生,王妃有請。”老人站起身,微笑道謝,跟在管事的身后,進了遼王府。
“掌柜的,多年不見,您風采依舊啊。”青雀在殿門口迎接,見了面,笑吟吟的打趣。
這老人正是很多年前,在楊集古堤之上設酒肆的掌柜。時隔多年,他已由中年人變為老年人,可是面目之間的和善、機敏,一如從前。
“哪里還談得上風采依舊,我已老邁不堪。倒是王妃,出落的越發好了。”老人看著一朵鮮花般的青雀,心頭有多少感慨。莫二郎家的小青雀,如今是這遼王府的主人了。
“您可談不上老邁,跟太爺爺相比,您還年輕著呢。”青雀笑吟吟。太爺爺他老人家還沒有自稱老朽,掌柜的,您就更甭提這兩個字了。
老人微微笑起來,“王妃說的是。我若真的老邁不堪,又怎敢千里迢迢來投奔王妃,為王妃效力?”
青雀收起嘻笑,正色道:“祖先生,您不是為我效力,您是來為遼東效力,為您的故鄉效力。”
祖先生,是遼東人氏。他生在遼東,長在遼東,對遼東地形再熟悉不過。他在京師游學的時候曾無意中得罪權貴,是楊閣老不動聲色的保下了他,之后他一直在楊家任幕僚。楊閣老致仕之后,他默默跟在楊閣老身邊去了楊集。這一去,就是二十年。
祖先生神色也鄭重起來,“沒有閣老大人護著我,我早已成了一堆枯骨。王妃,我只聽閣老大人的。他老人家若許我在楊集服侍,我自然求之不得。他老人家若命我來為王妃出謀出策,我也樂得從命。”
青雀微笑看了他一眼,“太爺爺讓您來幫我的,對不對?那您一心幫我就好了。”
祖先生長揖到底,“是,在下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當天遼王、遼王妃設宴為祖先生洗塵,席間飲著祖先生從楊集帶過來的桃花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小聰聰雖不怎么愛說話,卻很喜歡湊熱鬧,有客人在的場合,怎么能缺了他呢?他也不用乳母抱著,端坐在遼王、遼王妃中間,像個小大人似的。遼王、遼王妃舉杯勸酒的時候,他也很自覺的舉起小酒杯,朝祖先生揚揚杯子,才一飲而盡。
“小世子,愛喝桃花酒?”祖先生疑惑問道。孩子,你也太小了點兒吧,喝的什么酒。
青雀嫣然而笑,“他杯子里裝的是清水。”他才多大,怎會給他喝酒呢,不過是哄他玩,裝裝樣子罷了。
小聰聰大眼睛滴溜溜轉著,不知在想什么。過了會兒,他扭頭命令宮女,“倒酒。”宮女曲膝答應,果然替他又倒了一小杯清水。小聰聰端起自己的小杯子嗅了嗅,湊到阿原的杯子前嗅了嗅,不滿的、質問的看著阿原。
你們喝的是什么,給我喝的又是什么?!
“爹爹有這么高了,是大人。小聰聰才這么高,是小孩兒。”阿原很認真的比劃給小聰聰看,“大人可以喝酒,小孩兒不可以喝,知道么?小聰聰乖乖的吃飯,快快長高,等長到爹爹這么高,便可以喝酒了。”
阿原把一小碗軟軟糯糯的御田粳米飯放在小聰聰面前,鼓勵他自己吃。小聰聰伸出胳膊往空中比了比,好像在比究竟要長多高便可以和大人一樣喝酒似的。比劃完,揮舞著他專用的小銀勺,歡快吃起米飯。
祖先生看著很會哄孩子的遼王,言笑晏晏向自己勸酒的遼王妃,嘴角微微抽搐。
祖先生在遼王府住了下來,成為遼王的幕僚,遼王對他執禮甚恭,像對長輩一樣尊敬。遼王府的長史、護衛等,全都客氣的稱呼他“祖先生”。
小聰聰對祖先生本是不大感興趣的,可是自從看過祖先生雙手同時寫字之后,小聰聰便對祖先生崇拜的不行,顛兒顛兒的跟在祖先生屁股后,一臉仰慕。
祖先生可以雙手同時寫字,字形圓轉如意,并不堅澀。祖先生兩手各執一筆揮毫潑墨的時候,小聰聰總是瞪圓了眼睛看著,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滿是詫異、好奇。
慢慢的,祖先生開始教給小聰聰認一些簡單的字。祖先生自己愛下象棋,所以小聰聰最先認識的字竟是車馬炮,將士相。祖先生說聲“車”,小聰聰的手指便會準確無誤的指到車上,祖先生說聲“將”,小聰聰便會把將找出來,再也錯不了。
小聰聰連下棋的規則也不大懂,卻常常會胡亂把棋子往當頭炮的位置一放,清脆宣布,“將!”棋雖下得完全不對,那股子氣勢,卻似模似樣的。
青雀有些迷糊了,“我原本以為太爺爺送掌柜的過來是要幫我打仗的,怎么這會兒一看,是要幫我看孩子、教孩子?”祖先生不像是來運籌帷幄做謀士的,像是來給小聰聰做啟蒙老師!
“妞妞,依四哥看,全是你那聰明勇敢四兄妹鬧的。”阿原淺笑,“太爺爺準是憂心咱們有了小的,大的便顧不上了,故此才命祖先生前來相助。”
“我太招人疼愛了。”青雀大為感動,“所以太爺爺對我這么好啊,為我想的這么周到!連小聰聰的啟蒙老師都大老遠的送過來,唉,用心良苦,用心良苦。”
祖先生若是聽到她這番話,不知會做何感想。
這年的春天,薛揚經歷過足足兩天的痛苦之后,生下了她和鄧之翰的長子謙哥兒。鄧之翰初為人父,欣喜若狂,抱著襁褓中的嬰兒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鄧麒喜的一直傻笑,“我做祖父了,我做祖父了。”鄧麒真是心潮澎湃,心緒飛揚,謙哥兒是我的孫子,也是玉兒的外孫子。謙哥兒,有了你,祖父死也瞑目了。
鄧暉和孫夫人不用提了,都是笑容滿面。鄧暉再三交代孫夫人,“好生照看阿揚母子。阿揚為鄧家生下謙哥兒,勞苦功高。”孫夫人笑著答應,“阿揚可是吃了苦頭了,我省得,會好生照看她。”阿揚能生下這孩子真是不容易,這兩天里頭,不知有多少回差點進了鬼門關。
孫夫人原本就待阿揚寬和,有了謙哥兒之后,對阿揚更好了。
謙哥兒誕生,最滿心歡喜的人,是寧國公。這年寧國公監造太廟完工,被加封為太子太師,仕途到了最高峰。才得了朝廷的禮遇,家里又有添人進口的好事,寧國公的這份喜悅,可想而知。
把小小的謙哥兒抱到懷里,寧國公蒼老的面容上有了奇異的光彩。謙哥兒身體里流著寧國公的血,也流著香秀的血,在看到謙哥兒的一剎那,寧國公心滿意足。他這一生,完滿了。
謙哥兒的滿月酒過后,寧國公溘然長逝。
寧國公府一片哭聲,滿目縞素。
寧國公生前曾九次佩將軍印出征,從來沒有打過敗仗,回回得勝還朝。這樣的勇將、福將,皇帝哪有不喜歡的?皇帝大為哀痛嘆息,追封為昌平王,許世子鄧暉襲為寧國公。
寧國公,算得上是生榮死哀了。
作者有話要說:先到這兒,我接著寫,下章到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