穢風攜裹血火。
漆黑的大荒迎來前所未有的盛典, 在這四季無極,燭龍不照之地。
一座幽冥城,十萬墜荒人, 以同樣的十二洲雅言, 以同樣的腔調, 齊聲唱起一首與十二洲各城各池形式差不多的大祭祝歌。聲音里透出億萬的狂喜,沒有比生活在幽冥城的荒侍更痛恨城這縷神火的人。
“噫吁神哉, 佑世之神
舍爾魂兮, 鑄之城
風厲厲兮喜也
不知魂之死也
……”
神火的存在, 就像一面鏡子無時無刻, 不在照出他們丑陋的面目。
圣人不死, 大盜不止。[1]
明神不死, 妖魔何止?
終于,他們在大荒里等待上千年,終于等到神死之日。只要這世上再無明神,只要人人皆妖魔, 那就世無妖魔。
整座幽冥城都在熊熊燃燒。
巨大的云鯨鯨骨在腐肉和朽血仰起頭,發出聽不見的聲音。荒們腳踏古步,在熊熊大火搖幢鈴,他們的面目都暗紅的光模糊,只剩下一道道扭曲的黑影, 好似無數妖魔在歡歌盛舞。
欣兮欣兮, 神之將死!
以城為爐,以血為火, 引排復回九十返。高臺正心的殘魂神火火光越來越暗淡,隨著火光的黯去,殘魂逐漸呈現出一道薄如剪紙的身影, 袍袖飄搖,不斷墜下點點微塵般的金色余火。
爐火每一徘徊錘煉一次,潔白袍袖就飄搖一次。
就像一張紙,要自行燃盡。
他沒能功。
無數密密麻麻的銀絲穿過魂過,如蛛網般將他罩住,每一次火即將燃起,銀絲就會收緊令它滅去。
叛出天工府后更名“戲先生”的謝遠在功鑄煉柄邪兵后提出這個辦法——收集誕生于晦暗千年的死魂,以它們為引,淬煉魂絲。
那一場大劫里,有太多的城神,太多的妖,太多的人死去。不所有的人與妖都像朝城的山靈精怪那么幸運,能夠得到神君的玉圭保護自己。更多的瘴霧席卷,百萬、千萬的生靈連反應都來不及,就吞噬。
生前的一切記憶都淡忘,只剩下劫難到來時的凄楚茫然和生生啃食的痛苦。
將那些亡魂的哭嚎和痛苦,強行灌進神君的殘魂里。要救世的,反過來引發滅世的劫禍。要人神妖親密無間的,反過來令攻伐不休……還有什么比這諷刺,更能令一位以蒼生為一生所求的神君煎熬難安?
“……噫吁神哉,佑世之神
舍爾魂兮……”
主持煉神的荒穿著潔白的祝衣,仿照初云城祝師們祭祀神君,一踏一叩一拜,一絲不茍復現在人間失傳已久的云城古禮,無處不最完美最標準的祭神之禮,卻又偏偏無處不透出祭禮所需要的肅穆崇敬截然相反的狂喜。
與曾經的枎城城祝葛青謀取枎靈時的狂喜如出一轍。
都蜘蛛在磨牙吮血。
只不同于葛青想要擺脫城祝身份的束縛,想要用枎靈打造一對所向披靡的邪兵。幽冥城煉化神君殘魂的目的打造荒城堅不可摧的基石。
現在的大荒已經演化出自己的城池沒錯,可建立在骷髏和腐肉淤壤上的城,時時刻刻都在滲出血水,時時刻刻都在緩緩下沉。所以每隔一時間,就要尋找到足夠的骸骨和血肉來重新奠一次城基。
如果能煉化神火,以神火為基就完全不一樣。
那將最好的基石,永不下沉。
人間永遠不知道大荒有多嫉妒他們,就像活人永遠不知道死魂有多嫉妒他們習以為常的春風夏日……明明人間如此卑賤如此渺小,卻有最強大的神君心甘情愿為山河碎骨,而大荒卻要在漫長的歲月里,淤積腐臭與惡念。
真不公平啊。
不過沒關系。
神君死期已至。
“……鑄之城!”
主祭荒高聲唱誦,魂絲剎那收緊,血火騰空,匯聚一條鬢須滴血的惡龍,惡龍在半空折轉一圈,張口露齒,朝神君貫落。
咚——
惡龍貫落的方向一偏,擦著神君的衣擺撞到地面。
不僅它,所有荒都晃一下,整座城在剛剛那一剎猛然下沉……不,不止剛剛那一剎。咚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還在迅速傳來,沉重得好似太古的夸父重新在黑暗大步狂奔。
可早在古末年,夸父一族就已經死盡!
主祭荒轉頭,望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不夸父。
一位頭發霜白,麻鞋殘破的老道。
鬼谷子。
俗名鹿尋。
涌洲牧鶴長老以身開天門的一刻,大荒艱難跋涉的鬼谷子臉色隨之大變。他直接取出七枚桃木釘,對應留在幽冥路上的生辰木人,釘進自己的七竅。剎那,熊熊大火從鬼谷子身上燃起來。
沒有等身死再引魂燈,他直接把自己生生點燃。
活人燈。
也在活人燈的一刻,鬼谷子發現一萬里幽冥路的一個秘密——這條幽冥路上,所有命魂燈的力量連在一起的。所以大荒才明明對這些命魂燈格外厭惡,卻始終沒有大干戈地清理掉它們。
咚、咚、咚!
腳步不絕,步聲如雷。
每一步落下,都像有一把無形的重錘,敲擊向幽冥城的朽地,每一步落下都跨越百里,震得城池向下沉墜。每一步邁出,萬里之外就有數盞命魂燈燃一團熊熊大火,在落下的一刻砰然炸開。
昔年神君為人間燃明魂。
今日人間為神君焚命燈。
大祭的祭歌腳步聲打斷,主祭荒臉色陰沉難看,翻取出一面銅鑄四面鼓。鼓面徑六寸七,邊綴白綢,為路鼓。主祭荒以木椎同時敲擊四張鼓面,鼓聲響亮,有如鳴鼉。鼉聲盤繞在幽冥城外的云鯨脊骨一節一節拔高,好似地面升起一座座雄奇的峻嶺。
曰:雷鼓鼓神祀,靈鼓鼓社祭,路鼓鼓鬼享。[2]
以鼓催骨。
淤血爛肉,云鯨“出水”,慘白巨大的骨架向狂奔而來的鬼谷游去,鯨口大張,試圖將他吞吃進腹。
距離幽冥城只剩最后百里路。
鬼谷子腳步不停,破爛的袍袖一抖,一枚骨牒飛出,迎風化作一道戴蓮花冠的虛影,迎上慘白鯨骨。如果半算子在這里,就會認出那道虛影與鬼谷祖師堂的一張畫像極為相似。赫然鬼谷歷代祖師之一。
代代鬼谷谷主身死時,都會抽一縷精魄,封印在骨牒,以此種段,為鬼谷留下一點生生不息的氣機。原意若鬼谷有危,可最后為鬼谷出一份力。沒想到,今日的鬼谷谷主一起帶入大荒。
他覺得荒唐。
鬼谷歷代祖師處心積慮,哪怕身死也要庇佑宗門,卻不肯在活著的時候,走進大荒為蒼生,為承蒙大道的恩人盡一份力!人人自掃門前雪,晦暗才燃百盞燈。這樣的庇佑得來何用?要教出一群只顧己身的偽君子嗎?
因為要蔭蔽宗門,所以不能入荒點燈,聽起來無可奈何。
可只能躲在先輩蔭蔽下的弟子,要來何用?
江湖代代有新人!
說來說去,不過就想著十二洲的仙門這么多,別的仙門都不去尋找真相,都沒有進大荒辟道,那為什么要去?不過就一心想要讓自己的宗門能壓其他宗門一頭,在仙門爭伐時多占一池二洲。
可初神君北上赴死,什么時候考慮過自己?
鹿尋年少就出名的“大不道”,打心里看谷內祖師堂的那些骨牒碑像不順。還只位長老時,就尋思著有朝一日,自己掌門,一定要找個機會,讓這些卜天機而不肯承天命的祖師爺們死則死。
與其在仙門爭鋒時,奪一份高下而死,不如在大荒把鬼谷真正的命“行天命,啟天明”給完。
于,年少就大逆不道的鬼谷子,在只身入大荒時,干一件驚世駭俗的——他把祖師堂的所有骨牒牌位給打包帶走。
受誰的恩,就把恩還。
這才真正的死得其所。
至于他自己,在桃木釘入七竅時,就已經個死人。
骨牒擲出。
鬼谷子腳步不停,繼續沖向血火籠罩的幽冥城。
他“請出”的蓮花冠祖師爺看這位如今的鬼谷子,半無奈,半喟嘆:
“慚愧啊……”
慚愧也曾為鬼谷掌門,窮盡一生占卜天機,卻權衡顧慮,始終未敢入大荒,瞻前顧后,不如后輩多矣。
蓮冠祖師飄身向前,張臂迎向鯨骸。
江湖代代有新人,那他這老人也不能輸太多啊。
一片璀璨的清光在半空炸開,化為一片輕云,硬生生承載起攜裹萬山的鯨骸。駝山之鯨在半空凝滯數息,才重重落下,砸進淤肉沉血里,砸起一片向上沖起的惡浪。而此時此刻,鬼谷子已經沖只幽冥城城門前。
一直袖旁觀的黑影終于身,詭異地浮現在他背后,伸出一只灰白的。
鬼谷子沒有回頭,雙袖一抖。
咻咻風聲。
骨牒接二連飛上半空,化作一位又一位身形虛幻的道人。祖師爺們出現在幽暗的大荒,一位臉色難看的黃袍道人,瞥一前行的鬼谷,冷哼一聲“膽大包天”。另一位面帶怒容的道人,揮袖叱喝,“置鬼谷萬年基業于何地!”
一位擋下黑影一擊的清秀道人卻道:“諸位祖師爺這么罵徒兒,不太好吧?看他做得不錯啊。”
“教出來的好徒弟!”聞言,一干道人對他怒目而視,“怎么的師父?!”
清秀道人一攤:“沒辦法,師父教的。”
一干道人望向先前那名罵鬼谷子“膽大包天”的黃袍道人:“怎么教的徒弟!”
黃袍道人下意識:“學師父的。”
旁側里,立刻就又有位祖師爺不自在。
清秀道人搖搖頭,心說,自家小徒弟干的這件有夠缺德,把祖師爺們湊一扎堆,罵哪個都能往上串……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過[3]得,算來算去,大家都有過,誰也別罵誰。
罵歸罵,一干鬼谷祖師不論臉色好壞,還將黑影重重困住。
骨牒都不孝徒孫丟出來,不戰還能如何?
清秀道人望一撞開城門,迎向十萬荒的鬼谷子。
初他一共收兩名徒弟,一個牧鶴,一個鹿尋。牧鶴沉穩太過,過于木楞。鹿尋桀驁太過,沒少惹禍。以前,他操心完大徒弟不通世故,就得去收拾小徒弟捅出來的大簍子沒少擔心自己一代英明,要葬送在兩個徒弟里。
沒想到最后,他的兩個徒弟,一個以身開天門,一個走萬里迎神。
誰也沒給他丟臉。
只啊……
清秀道人轉身與師父并肩,迎上氣息詭異的黑影。
以后就不能再給們收拾爛攤子啦。
“鹿尋且去!莫回頭!”
第一百七十一代鬼谷谷主。
殉道。
他曾經過于桀驁的小徒弟,如今稱得上道門魁首的鬼谷子沒有回頭。
無數荒將鬼谷子死死困住,一重又一重,水泄不通。
墜荒之后,還能從仙門的追殺下逃出十二洲的邪修無不修為高超之輩,哪怕遠不如道門魁首的鬼谷子,也稱得上一方能人。此時此刻,千上萬的刀劍祭起,匯聚一道道殺氣凜然的洪流,一次又一次地朝只身一人的鬼谷子貫落。
“滾開!”
鬼谷子暴喝。
他抬,袖飛出十二顆鉛丸,迎風變化做十二柄飛劍,有白芒自劍尖射出,灼灼如信。十二柄飛劍向前奔出,擋在鬼谷子前進路上的第一名荒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便炸一片血霧,劍去不停,一氣間也不知斬殺多少位荒。
十二柄飛劍并列一線,就這樣生生在萬人重圍里,“犁”出一條血路。
鬼谷子對左右落下的攻擊不管不顧,只向前。
麻鞋踏血。
高臺上,正在抓緊時間,催魂絲和血河,要完煉化神魂最后一個步驟的主祭荒聽見腦后風來。他心下大駭,全力催魂絲,想要以殘魂為威脅,令來投鼠忌器。魂絲剛一牽,就有十二道白光從天而落。
錚——
宛如古琴弦鳴。
十二柄飛劍同時落下,釘進殘魂周圍的地面,將貫穿神君殘魂的魂絲斬斷大半。
飛劍陣,如城如墻。
主祭荒一抓住享鬼的路鼓,一抓住木椎猛然回身。木椎剛剛落到鼓面,一道恐怖的力量就落到主祭荒的身上,重如攻城之錘。主祭荒連悶哼都來不及發出,整個胸口就塌陷一團血泥。
鬼谷子收回布滿裂紋的左臂,在祭壇上站定。
遠處,城門外圍困黑影的歷代祖師爺虛影已經越來越少,飛劍犁開的荒也在迅速趕來。
踉蹌下,鬼谷子跪倒在祭壇上,伸開始畫陣。他的臂鮮血淋漓,倒直接省去割肉放血的步驟。第一道陣紋、第二道陣紋、第道……鮮血在地面流淌,在遙遠的南疆,巫族們早已經布置好一個前所未有的招魂大陣。
只要他能在大荒,將神君困住的六縷殘魂聚集在一起,巫族就有辦法迎接神君的殘魂回歸人間。
荒們登上高臺。第一波攻擊落下。
熊熊大火從鬼谷子身燃起,火焰平推而出,擋住第一波攻擊。
數千里外,又一盞命魂燈碎去。
攻擊綿延不盡,火焰熊熊不絕。
以命換命。
以魂續魂。
最后一道陣紋畫下。
鬼谷起身,展開雙臂,形如托天,蒼涼的聲音在整座幽冥城上空響起:“魂兮歸兮!此地不可以托些!魂兮歸兮!去往太平些!魂兮歸兮!”
聚魂陣光芒大作,五道淡金色的細線浮現,在晦暗如游龍曲折,指向五個方向。那根據幽冥城這一縷殘魂的氣機找到的另外五道殘魂的位置。金線遠去時,五柄飛劍緊隨而去。年有太一護棺,如今有飛劍護魂。
余下七柄飛劍光如虬龍,直上萬里,照亮魂歸之路。
城門外,歷史祖師的虛影只剩下最后一道。
飛劍遠去時,他提著一柄木劍,搖頭。
“陣術不錯,劍術差點火候……姚丁這小子,自己劍術沒學好還誤人子弟,”言間,他將木劍凌空一拋,并指一點,“去!”
一劍碎去,化作五道流光,后發先至,趕上先離開的五柄飛劍,將它們攜裹在內,瞬息遠去。
下一剎,五處困魂地,落下五柄飛劍。
最后一位鬼谷祖師的身影潰散一片清光,徐徐消散。
甘愿或不甘愿,今日皆已盡身。
黑影穿過清光,直接浮現在鬼谷子身前,灰白的掌伸出,殺意十足,一掌朝鬼谷子擊落。鬼谷子深吸一口氣,不退反進,雙緩緩在半空畫出一個渾圓如意的陰陽雙魚圖。雙魚平推而出,迎上黑影這一掌。
至強至盛的掌里落到雙魚圖里,頓時卸去大半。
道門之術,四兩撥千斤。
黑影冷一聲。
以柔克剛,以弱勝強的確一門極其幽深的神通,但雙方差距懸殊,猶如云泥時,以弱克強便只個以卵擊石的。
然而鬼谷子也不需要以弱克強。
他只需要爭取一剎間歇就夠。
五柄飛劍垂直落下。
護魂歸來。
劍光護著的五團神魂之火受氣機牽引,自行融進祭壇上的殘魂。與此同時,鬼谷子以血布的大陣里卷起狂風,狂風形一個旋渦,能夠聽到有遙遠的南疆蠻荒之地的招魂歌聲從旋渦重疊傳出。
咔嚓。
陰陽雙魚圖再難循環周轉。
黑影掌一翻,又一掌落下。
陰陽雙魚圖徹底碎去,密密麻麻的細血線從鬼谷子的雙臂上飚射出,他踉踉蹌蹌,難以克制地倒退,后背撞上自己的一柄飛劍。
黑影再次抬。
一個瞧不起的螻蟻兩次番阻住,黑影已然暴怒到極點,這一掌落下,鬼谷子連人帶魄,都將化為烏有,更枉論想要在大荒燃起一盞命魂燈。
鬼谷子不能抬,足不能移,卻前所未有地泰然自若。
修道千載如旦暮。
此行足以慰平生。
唯一的遺憾,一生時富時貧,最后積蓄所剩無幾,沒來得及給半算子那不省心的徒弟把欠的債還上。也不知道那小子到現在有沒有明白推星盤真正認主的條件什么……師徒一場,修行終究在個人。
要好好走下去啊。
師父去找師兄下棋。
第掌落下。
落向鬼谷子的天靈。
鬼谷子閉上。
牧鶴已去,鹿尋就來。
就在此時,又一道流光從空落下,大荒一共只有神君的六道殘魂,可此時卻出現第七道。走過九萬里風和塵的仇薄燈與祭壇的殘魂融合在一起,原本格外虛幻的身影驟然變得清晰起來。
白衣如雪。
他一抬,同樣一掌拍出,迎向黑影落向鬼谷子天靈的那一掌。
掌力相撞,聲如悶雷。
鬼谷子詫異睜,恰好看見余風吹起仇薄燈的衣袖,好似一片紛紛揚揚的雪云。看清他的一剎那,鬼谷子忽然雙膝重重跪倒在地,愴然欲泣。
“神君您、您……”
您怎么要來這里啊?
“竟然真敢來?”
黑影向后落到云鯨顱骨上,語氣格外古怪。
它終于明白在此之前,懷寧君曾經說過的一句,“沒有比他更好殺的神君”什么意思……哪怕世界爛透,只要還有那么一絲好的美的東西在,他就無法置身外。這樣的神君,再怎么強大,也注定要拖累至死。
只黑影還不明白。
他真不懂什么叫做明哲保身嗎?既然有天道要去為他奪回氣運,有鬼谷要來送他魂歸人間,那他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待著。所謂“不過”,魂碎二次,身死二次……難道還真想死第次?
仇薄燈對鬼谷子輕聲道:“借劍一用。”
鬼谷子點頭又搖頭。
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仇薄燈抬在半空一抹,十二柄飛劍在空并列排一線,又猛然相撞,熔鑄一把全新的劍。
“還真想替人間扛第次大劫?”黑影看到他的作,又驚又奇,著問道,“真的想死啊?”
仇薄燈沒有回答他,只同鬼谷子道聲謝。
“神君啊!”鬼谷子老淚縱橫,叩首于地,“不該您謝們啊,們該謝您啊。”
仇薄燈,抬頭望涌洲的方向,又輕輕說聲:
“多謝。”
謝后人因循就
謝天地知愛
謝死生荒唐……
終不悔。
仇薄燈越過鬼谷子。
提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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