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衍焦急地等待著。
他已經使用了占星師的人設卡,如今就是需要驗證事情到底像不像他猜測的那般了。
如果真的如同宗衍猜測的那樣,那可能他在使用占星師之后,就能夠直接回到自己位于人類的軀體中,畢竟占星師就是以人類宗衍為原型形成的人設卡,這張卡完完全全屬于那個就讀清陽中學的宗衍,并不是其他任何神話生物或者變身的存在。
可以說,成敗就此一舉。
當然。這個舉動也是極富兇險的,萬一宗衍的推理出了錯誤,那很有可能他再也回不去了。
畢竟現在他所處的時間線是三億五千萬年前,還尚且不知道是不是和宗衍所處的未來處于同一時間軸。
時間一直都是人類晦澀未解的難題之一,特別是在加入了空間理論之后,這個問題就變得更加難解了。
如果時間是一直流動的,那宗衍在三億五千萬年前經歷時間流逝的同時,三億五千萬年后的現代同樣經歷著時間的流逝。他這里過去了幾個月,搞不好現代連高考都結束了,然后宗衍就查無此人,直接缺考,別說是清華了,野雞大學也不會要他,他就算回去了也只能乖乖就讀密斯卡托尼克大學。
多么痛的領悟啊。
上面那種情況都還算好的,如果現代時間也在流動,沒有人給他收尸,那那具軀體恐怕還在宇宙真空中緩緩飄蕩......也不知道會不會撞上空間站什么的,譜寫一段全球轟動的鬧鬼故事。畢竟在真空狀態下,人的軀體會被壓強擠壓的不成樣子,估計連保持人形都做不到。
如果那具軀體消失或者已經不存在的話,占星師這張卡又會怎么辦呢?會給他重新創造出一個新的身體嗎?
宗衍的心情忐忑無比,只能寄希望于他位于過去時空的時候,未來的時間相對停滯,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他。
黑暗,滿目的黑暗。
宗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只不過這一次的感覺依舊如同他剛剛到達拉萊耶的地下溶洞一樣,別說是勾勾手指了,就連睜開眼睛都做不到。
索性宗衍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等變故,這次還是比較淡定的,一回生二回熟嘛。
雖然全身都不能動,但是身上并沒有任何難受或者疼痛的感覺傳來,也沒有任何缺胳膊少腿的跡象,看上去好的不能再好了。
宗衍這才放下心來。
于是他開始了安靜的等待。
隨著時間的逐漸推移,宗衍能夠感受到的外界狀況越來越多。
首先,溫度很適宜,然后根據身下的觸感判斷,應該是還懸浮在空中。
難道在他去拉萊耶的這段時間里,他原本的軀體還一直漂浮在宇宙之內?
宗衍內心的疑惑越來越大,他甚至開始想是不是那三柱原神中的某一個大發慈悲為他收了個尸,搞不好現在他正孤零零的躺在某個醫院的太平間里,身旁還躺著幾位在紐約光榮犧牲的調查員兄弟,不過也不排除邪神們拿著他的身體來個廢物再利用什么的,例如腫脹之女就最喜歡吃新鮮的人腦。
宗衍漫無目的的開始發散自己的腦洞,人無聊的時候總要找點事情做,既然不能動也不能跳的,那就只能幻想一下了。
首先排除莎布·尼古拉斯,畢竟在祂再三警告并且許下“只要你不使用那張卡可以考慮讓你成為我眷族”這等無上榮光般的承諾,宗衍依舊來了個狠狠的打臉。
再結合一下邪神的傲慢,這點宗衍親身體會并且感受過,所以他身份有理由證明,如果自己的軀體被黑山羊之母得到了,很有可能直接就會被惱羞成怒的黑山羊碾成粉末。
然后猶格·索托斯,雖然祂算是宗衍接觸最多的邪神,但關系反倒還是不咸不淡的那個,面對祂的壓力比面對奈亞拉托提普還更甚些。
所以如果真的是邪神給他料理后事,唯一有可能的只會是奈亞拉托提普。當然了,最有可能的一定是沒人鳥他這只小螻蟻。
胡思亂想之間,身體也終于恢復了該有的力氣。等到宗衍意識到自己可以睜眼的時候,他已經可以自由操控身上每一個部位,并且感受到充沛的占星力量了。
于是他睜開了眼。
首先入目的,是一片閃耀到足以將人眼睛晃花的億萬光輝。
該如何去形容這光輝呢?
那些由自我和無限存在組成的東西,蘊含了幾乎是全宇宙的知識和真理,祂超越了時間,獨立于空間之外,即使身軀處于任何智慧生物甚至是絕大多數邪神都無法到達的宇宙之外,祂卻依然能夠輕而易舉的知道一切隱秘的事情——只要祂想。
當然,祂的本體也不是邪神最常見的那種令人作嘔或者是憎惡的形態,全知全視之神的本體甚至在邪神中都稱得上一句“圣潔”。
沒錯,圣潔,多么可笑啊,偏偏就出現在了這位的身上。
那充斥著億萬光輝的,不斷分裂聚合的球體懸浮在這片無垠的空間之內,無數的奧秘和宇宙間最亙古的法則旋繞著球體無序飛舞著,就像是覲見國王的臣民,不管多么狂亂的時空亂流都變得乖順無比。
宗衍如今就在最大的這一顆球體里面,他麻溜的爬了起來,茫然環視四周,一不小心被光芒閃著了眼睛,骨碌碌在球體中央打了個滾,驚恐地看著自己滾出這顆圓滾滾的大球。
就在他即將撞上球體表面的時候,宗衍嚇得直接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里,面前這個奇怪的球又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能夠十分清楚的感受到周圍磅礴的力量,能夠感受到邪神的氣息。
剛剛才從一個邪神窩里逃出來,現在又進了一個邪神窩?!
宗衍簡直要絕望了。
嗯?
最開始,猶格·索托斯并沒有察覺到在祂體內詐尸的人類。因為祂的本體常年都穩居在時間空間之外,冷冷的俯瞰著整個宇宙的時間線。
祂的分/身已經前去發現宗衍靈魂的地點和時代尋找,祂則繼續留在這里慢慢看戲,絲毫不慌,悠哉悠哉的很。
結果沒想到,驚喜來的這么突然。
在剛剛蘇醒的人類還搞不清狀況的時候,其他球體就圍了過來,宛如眾星捧月般將從高處落下來的少年穩穩接住。
黑發少年一臉懵逼的從最大的這顆球體中間滾下去,校服從腰際被撩起,露出下面那截纖細而又白得發亮的皮膚。頭發更是亂糟糟被糊成了雞窩,臉上滿是驚恐和茫然,黑色的眼睛里充盈著剛剛蘇醒的水霧。
這表情在發現自己從最大的球體中間滾出來后,迎接他的是億萬個,占據了無數視野的,大大小小的球體時,驚恐就實質化了。xしēωēй.coΜ
“你是誰?!”
因為太久沒有說話,宗衍的聲音有些喑啞,他十分不適的咳嗽了兩聲,抿了抿唇。
他現在坐在一個較小球體的上面,旁邊還有好幾個球體朝著他擠壓過來,每一個光輝球體都讓宗衍有一種自己即將被吞吃入腹的感覺。
該死的,偏偏又是這個時候。使用了占星師的人設卡后,宗衍現在只有兩點SAN值,自保都困難,更別說逃脫了。
上一次是拉萊耶之主的半身,難道這一次要成為一堆泡泡的半身了嗎?
“你問我是誰?”
猶格·索托斯現在的心情好得簡直不能再好了,祂絲毫不介意黑發少年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冒犯。
這道聲音并未說出,而是直接投影到了宗衍的意識海里。
莫名的,宗衍似乎從內里聽出些戲謔來。
他斂下眉眼,定定看著湊近他來的球體,忽然靈光一閃。
這個顏色,他是見過的。
球體的顏色都并非是通常光束的顏色,而是包含了整個宇宙光譜里所有光芒的聚合體。
這樣的光芒宗衍以前的確見過,在......好像在一個邪神的背后,曾經隱隱約約窺探過世界的終極真實。
由于長時間的凝視,這樣的光芒對于現在還是人類軀體的宗衍來說委實過于強烈,所以僅僅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那些光芒就將宗衍雙眼的角膜灼傷,甚至波及到了內里的晶狀體。
之前宗衍太過專注和驚慌,并沒有注意到這點。等到注意到這點的時候,億萬光輝就像千萬根尖銳的刺一般扎進他的眼眸。
“啊——”
黑發少年下意識痛呼一聲,緊緊閉上了雙眼。
猩紅的血液從他眼角周圍滲出,劃過如同鴉羽般纖長的睫毛,在少年蒼白的皮膚上觸目驚心。
“你是...猶格·索托斯。本體?”
宗衍低下頭去捂住眼睛,感受著疼痛的同時,也給出了唯一的答案。
他現在也顧不上自己很有可能會失明的眼睛,震驚和不解已經將他意識占據完畢。
講實話,宗衍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的軀體會在猶格這里的情況。
這位時間與空間之主心思太過深沉,還擁有開掛般的窺探現實能力,宗衍躲他還來不及,又怎么會愿意扯上關系。如果非要說的話,也就只有一個物理補課,稍微算是接地氣了些。
“別動。”
下一刻,宗衍就感覺有冰冷的東西貼上了他的眼睛周圍。
緊接著,那些疼痛就如同潮水一般消退。
猶格·索托斯放下自己剛剛具現化出來的手,龐大的本體收縮坍塌,直接化作了人形形態。
祂扭轉了時間,讓眼睛恢復到了完好無損的狀態。
但邪神可沒有要告訴黑發少年的打算,反而慢悠悠地開口:“不錯,你剛剛看見的正是我的本體。”
“所以——避免人類脆弱的瞳孔被灼傷,從現在開始,你只需要不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