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陸八還是如之前一樣，同陸安南兩人湊到林躍的病房。
    “林躍哥哥，今吃完早餐，我給你講鴨子成仙的故事好不好？”
    陸安南將粥放在桌子上，悶然不語，對昨林躍將八推倒的事情還是有些生氣。
    林躍放下手中的書籍，略微抬頭，面色看起來還是溫順可親。
    只是對陸八出來的話卻沒有那么溫柔。
    “所以，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不能拒絕對嗎？”
    “不然，你會難過，然后你的哥哥們會對我生氣，然后我就得滾出去。”
    林躍溫軟道：“其實，我可以出院。”
    “你們覺得心里不好受，沒必要將我扣留下來，我過得挺好的。”
    “但你們這幾圍著我，真的很煩。”
    林躍眉頭微微蹙起，似乎遇到了極其復(fù)雜的問題，有些認(rèn)真地在煩惱。
    陸八渾身一僵，淚眼盈眶。
    林躍嘆了一口氣，“你要哭嗎？”
    “那可以出去哭嗎？我會煩。”
    陸安南眼睛瞪大，將八護(hù)到身后。
    怒火直往頭頂上竄。
    “林躍你tam瘋了嗎！八我們走，管他死活！”
    聽見病房里傳來的聲音，蘇云峰和吳命兩人推門進(jìn)來。
    林躍輕輕看了他們一眼，盯著忍住眼淚的陸八，苦惱道：“你看，他們生氣了。”
    陸八嘴巴微張，略顯慌亂：“對，對不起。”
    陸安南將桌子上的粥掃到地上。
    瞪著他：“林躍你太過分了！”
    林躍沒回應(yīng)，只是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陸安南站在床邊，將想湊出來的陸八不停往后攔，與林躍無聲對峙。
    見狀，蘇云峰和吳命兩人快步進(jìn)來。
    吳命沉默著將地上的狼藉打掃好。
    陸安南和陸八也被蘇云峰安撫下來。
    陸八坐到林躍旁邊，但是不敢再開口什么，忐忑不安地盯著林躍。
    陸安南被蘇云峰按在身邊，“行了，再氣就成河豚了，人家估計不想成為你的同類。”
    “我這么帥它們有啥居然還嫌棄我！”
    吳命又叫了一份早餐上來。
    遞到林躍面前。
    “有什么話，吃了再。”
    林躍：“你們在這，有壓力，吃不下。”
    陸安南又想起身，被蘇云峰捂住嘴帶走。
    “那我們先不打擾你。”
    陸八也被吳命帶走。
    病房里再次恢復(fù)平靜，良久，林躍低著頭開始緩慢地進(jìn)食。
    這邊，陸八四個人找到心理專家。
    “聽你們的描述，他應(yīng)該是有些表演型人格在的。”
    “你們覺得突然的轉(zhuǎn)變，可能對他而言，并非突然。”
    “一開始他的假裝，只是在觀察，觀察他對你們到底是怎么的存在。”
    “他需要時間來確定你們在他那里應(yīng)該歸類哪一種人，然后會以相應(yīng)的態(tài)度來對待你們。”
    “他的轉(zhuǎn)變其實是一件好事，明他在試探。”
    陸安南不解，“試探什么？”
    “就像一只貓，不停地伸爪子，試探你的底線到底在哪里。”
    陸安南面色微僵，“那我剛剛……”
    “是不是讓躍哥失望了。”
    蘇云峰薅了一下他頭上的毛：“好了，那不然讓他不停那些話啊？”
    “比你四哥還氣人。”
    吳命沖蘇云峰嗤了一聲。
    “你好得到哪里去。”
    陸八反而又高興起來：“那是不是，林躍哥哥在嘗試接受我們了！”
    醫(yī)生沒有打包票：“這只是一種猜測，他之前有認(rèn)識的朋友嗎？”
    “或許可以帶過來聊聊，我能知道得更多。”
    于是當(dāng)肖與墨被綁（劃掉，請）過來的時候，整個人是有點懵的。
    “林躍住院了？”
    肖與墨猛地站起來，“讓我先見他，不然我什么也不會的！”
    吃完早飯，林躍沒有再看書，只是看著窗外發(fā)呆。
    外面陽光很好，樹影婆娑。
    醫(yī)院外面的每個人臉上都泛著苦澀。
    “咚咚——”
    門被敲了兩下。
    林躍偏頭看過去，往來人身后瞥了一眼。
    肖與墨大咧咧地關(guān)門進(jìn)來。
    “別看了，就我一個人。”
    林躍一臉冷漠：“我沒看。”
    肖與墨靠在椅子上，沒什么正經(jīng)，“出這么大事也不給我打個電話，無情啊。”
    林躍：“我沒事。”
    頓了頓，“謝謝。”
    肖與墨拿了果盤里切好的水果吃了幾個：“你不問問他們?yōu)槭裁凑椅疫^來？”
    林躍沒回答。
    肖與墨自顧自下去。
    “他們挺擔(dān)心你，也想多了解了解你，所以就把我綁來了。”
    “我熬了一晚上的夜，剛睡沒幾個時，就被抬了過來，真不干人事。”
    “你，要不我編幾句瞎話？”
    林躍突然開口：“肖哥，你走吧，別再來了。”
    完，林躍就躺著閉上了眼睛。
    肖與墨一愣，“行吧，你先好好休息。”
    再次回到咨詢室。
    在陸八期待的眼神下，肖與墨面色難看地開口。
    “雖然醫(yī)生的法很讓人激動，但我并不覺得那是林躍完全的動機(jī)。”
    “他不會簡單地為了溫情去做這種試探。”
    “我更傾向于，他只是簡單地不想與你們保持關(guān)聯(lián)。”
    滿意地看著他們露出低落的表情，肖與墨話頭一轉(zhuǎn)。
    “不過能讓他這樣做的前提是，他覺得你們的存在干擾到了他的某種決定。”
    在吳命近乎威脅的視線下，肖與墨舉起手表示投降，老實回憶。
    “林躍他，親手殺死了喜歡的貓，兩次。”
    肖與墨拐著林躍和一只貓離開，一路上風(fēng)餐露宿。
    他不想被家里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蹤，從來沒用過身份證，也沒刷過卡，基本上都是到一個地方打一個零工，然后找妹妹過兩。
    林躍非常好養(yǎng)活，基本上讓他不動，他就能在那個地方和貓一起待上一整。
    很乖，也不怎么話。
    或許是之前在家里的時候，被要求不許開口，也很少跟人聊， 所以出來的話經(jīng)常詞不達(dá)意。
    好在肖與墨本身就是個跳脫的人，一兩個字就能被他腦補出許多的畫面。
    溝通倒也順暢。
    后來他也意識到，還是得教林躍一些東西，不然等他長大了，很多東西不會也很糟糕。
    于是肖與墨帶著林躍去廢品站，買了一些書。
    晚上的時候就教他。
    “林躍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學(xué)習(xí)特別地快，很多知識我只用跟他一遍，他就從來不會再忘記。”
    陸八眼睛亮晶晶地聽著，有榮與焉。
    六哥真厲害!
    “學(xué)知識學(xué)完后，他就開始學(xué)初中的，然后就是高中的，高中的知識我哪里會啊，早就忘干凈了，他就一個人琢磨，竟然也真的被他琢磨些東西出來。”
    “我當(dāng)時就在想，如果他是去上學(xué)，一定是個才，這么跟著我實在是浪費賦。”
    肖與墨想到那時候做的決定，面上有些苦澀。
    “有一晚上我回去就問他，你想上學(xué)去嗎？”
    林躍不解：“什么是上學(xué)？”
    肖與墨：“就是我每送你過去待的地方。”
    肖與墨擔(dān)心林躍一個人不安全，就把他和貓一起送到學(xué)校外墻附近，讓他在那邊看書學(xué)習(xí)。
    林躍眼睛一亮，“可以嗎？”
    他經(jīng)常看見學(xué)校里很多孩子跑來跑去，他也可以進(jìn)去嗎？
    “行，看來你也是愿意去的！哥就稍微犧牲一下！”
    肖與墨思考了一個晚上，在想自己該怎么讓家里人把林躍帶回去，自己不被抓。
    最后他將銀行卡和一個poSS機(jī)給林躍。
    “你去學(xué)校對面賣部買一根冰淇淋，然后坐在那里等我知道嗎？”
    “要是有人來找你，你就把這封信給他！”
    林躍抱著貓乖乖點頭。
    “好。”
    “乖，去吧。”
    看著林躍坐在門口口抿著冰淇淋，肖與墨拔腿就跑。
    半后，有人來找林躍。
    來人不確定地跟賣部老板娘確認(rèn)，“你只有這一個孩？”
    老板娘：“哎呀！我都了多少遍了！就是一個孩，拿著一張銀行卡要買冰淇淋，我我這里用不了卡，他就給了我一個poSS機(jī)！就這個，你到底要干嘛？”
    來人朝她道歉，最后蹲下身詢問林躍。
    “你好，請問你的銀行卡和poSS機(jī)是誰給的？”
    林躍盯著他看了兩下。
    “是肖哥哥給我的，你是來找我的嗎？肖哥哥讓我把這個給你。”
    來人將信封打開，看完里面的內(nèi)容，捏了捏鼻梁，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才睜眼朝林躍道：“林躍對吧？”
    “是的。”
    “走吧。”
    林躍不動，“肖哥哥讓我在這里等他。”
    “他把你交給我了。”
    林躍還是不動。
    “肖哥哥讓我在這里等他回來，信交給你。”
    “不是我交給你。”
    來人氣笑了，把信遞給林躍，“你自己看看，是不是讓你跟我走。”
    林躍不接，抱著貓在原地坐著。
    “我要等肖哥哥。”
    “呵，你還真像他帶出來的。”
    來人思索了一下，重新上車離開。
    次日，當(dāng)?shù)馗鞯貓蠹埿侣勆暇蛨蟮溃耗承ｋs貨鋪門口，有一十歲孩與家長失蹤，請速來接回。
    照片貼著一張臉被模糊，抱著貓的孩。
    肖與墨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已經(jīng)坐上了大巴準(zhǔn)備去往下一個城剩
    雖然他覺得自己大哥不至于為了逼出他做出威脅孩的事，但他也實在有些不放心。
    在大巴臨行前，又跳了下去，心翼翼地跑回學(xué)校，躲在站牌后面偷望。
    然后就看見林躍這孩真的就傻乎乎地坐在門口。
    肖與墨還沒決定到底要不要出去，衣領(lǐng)就被人從后面拎起來。
    肖與墨身子一僵，老實回頭：“大，大哥……”
    肖方辰冷笑一聲，“還記得我是你大哥呢。”
    “肖與墨，在外面跑了兩年，好玩嗎？”
    “還，還校”
    “呵。”
    肖與墨和林躍被肖方辰帶了回去。
    肖與墨被罰跪了兩，林躍倒是被肖家熱烈歡迎。
    肖與墨低下頭來。
    “他只在我家待了一周，林木就找上門來。”
    “第一次的時候，我直接拒絕了，放話讓他趕緊哪里來滾哪里去，不然就送他進(jìn)監(jiān)獄。”
    “但自那之后，家里的生意就遇到各種困難。”
    “有次路過書房的時候，我知道了原因。”
    “因為我留了林躍，我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誰，但是對方勢力很大，不是我家可以抵抗的。”
    “所以林木第二次來的時候，雖然我也把他趕走了，但是我開始猶豫，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值得。”
    “我大哥我姐他們也知道原因，但是因為我，所以他們選擇了保林躍。”
    “結(jié)果我爸媽坐的車子遇到了車禍，幸好他們沒出事，不然我死也不會原諒自己。”
    “我將妹妹弄丟了，我不能，不能再讓他們也因為我受到傷害。”
    交談室里一片寂靜沉悶。
    只有肖與墨的聲音繼續(xù)。
    “所以林木第三次來的時候，我把他放了進(jìn)來。”
    “他帶走了林躍的貓。”
    “第二送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奄奄一息，身上都是被鞭子抽的傷痕，傷口見骨。”
    那，林躍沉默地接過盒子。
    盒子里的貓咪聲音極其細(xì)微叫喚。
    林躍抬手掐住了它的脖子，慢慢捏死了貓。
    然后扭頭看向肖與墨。
    笑了一下，他：“謝謝你，肖哥哥，我該回去了。”
    “他們很快就回了京都，我大病一場，被大哥送出了國。”
    “前年我才回來，然后來了京都，在離學(xué)校不算遠(yuǎn)的地方開了一間酒吧。”
    “那學(xué)校挺好的，我覺得如果是他，不定能上這所學(xué)校，然后真的就遇見了他。”
    “但是他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禮貌又疏離，臉色總是很蒼白。”
    “是我去他學(xué)校堵了好幾次，他才終于愿意到我店里兼職賺錢，但是條件是我不能表現(xiàn)得與他有任何相熟的跡象。”
    林躍從床上坐起，下床走到窗邊。
    這次從醫(yī)院醒來，他清晰地感受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衰敗虛弱，真的會死。
    沒有原來那種頑強(qiáng)的堅韌。
    而且那種束縛他的感覺也消失無影。
    如果是現(xiàn)在的他，在廚房放的那個引爆裝置，才能真的被引燃。
    他不知道是不是陸八他們的出現(xiàn)，他只知道，可以算一個總賬了。
    隔壁，林木開始叫喚起來。
    “放我出去！你們已經(jīng)把我關(guān)了四了！我要告你們！”
    林躍走出門，沖著門口守著的林路開道：“麻煩放我爸爸和弟弟離開，即使是事實，我也不會追究任何過錯。”
    林路開看著面前瘦弱，面色蒼白的林躍。
    干笑，“這個，”
    林躍：“你可以給吳先生打電話。”
    “行！”
    電話接通，林路開明了如今的狀況。
    很快得到答復(fù)，下令：“讓他們離開。”
    “林躍，你先進(jìn)去休息休息吧。”
    林躍：“我想下樓走走。”
    林路開面色猶豫。
    “不能嗎？”
    林躍只是簡單問了一句，然后轉(zhuǎn)身進(jìn)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