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干什么？
夜晚的一中門口，燈火稀稀落落，沈念深就站在隔著車流的對面，他那張和周牧野極為相似的臉，在車流和人流中，若隱若現，一閃一閃的。
像是注意到對面的周牧野。
沈念深對面往一中門口走。
氣氛一下子壓抑了起來。
小姑娘下意識擋在了周牧野前面，馬路兩邊還有流動三輪車的小攤販在吵在吆喝。
世界很靜。
小姑娘滿腦子都是白天里出現的那一幕。
那個人，是來欺負周哥的。
小姑娘像是讓人踩中了小尾巴的貓，毛兒全部豎了起來，保持著警惕，看向沈念深的目光中，充滿了敵意。
而后。
聽見了來自頭頂上方，周牧野很淡很淡的聲音，說：“過來。”
他聲音低沉，帶著點兒小溫柔。
很細膩。
一下子，就撫平了小姑娘炸起來的毛兒。
小姑娘倏地回頭，對上周牧野的那雙如墨的眼睛，忽地見他一笑，扯著小姑娘手腕就往身邊一帶。
“嘖，讓一小姑娘護著。”他垂著眸，聲音低而啞，“周哥還混不混了？”
“”
小姑娘的臉貼著他的胸膛，能感受得到少年溫熱又結實的身體里，那顆搏動的心臟，很規律的跳動著。
她臉頰一燙。
從周牧野懷里抬起頭，嗓音嬌嬌軟軟的，“我就想告訴你，每次你和我說，周哥在的時候，軟軟也在。”
小姑娘一臉緊張的看著他，小臉兒紅撲撲的，鼻尖泛著點兒紅。
卷翹的睫毛眨啊眨，那雙眼睛澄凈，又透亮。
就這樣，毫不講道理的闖進了周牧野的視線里。
讓他。
再也忘不了，放不下。
為之怦然又心動。
“行。”他心尖一顫，笑了笑，神情很軟，揉了揉小姑娘的頭，“周哥，知道了。”
他說：“小憨憨怎么擔心周哥，要不要考慮一下，提前給周哥一個名份？”
“”
這人。
怎么能在任何場合下，都這樣湊不要臉的？
小姑娘滿臉嫌棄，“才不要呢。”又補充了一句，“我很難追的，哪兒那么容易答應你。”
周牧野看著小姑娘，笑的撩人，“嘖，那周哥得加把勁了。”
“能不能提前劇透一下？”他說：“比如需要我哪方面更努力，能得到我家小憨憨的青睞？”
“”
臭周牧野。
哪有人這樣追人的？
想了想。
小姑娘沖他做了個鬼臉，“期中考試，科科及格，我就考慮一下。”這么難，他肯定不行了。
“啊。”
果然。
那人拖著長長的的調子，說：“真難。”
小姑娘翹起了唇角，眼里藏不住得意，“略～難吧？難就對了。”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周牧野愣了一下。
小姑娘故意為難他呢。
嘖。
真可愛。
怎么能連為難人這么可愛。
沈念深和這個同母異父的哥哥接觸屈指可數。
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哥哥的時候。
是父親和他說，“小深，我今天會帶一個哥哥回來和你玩好不好？”
小沈念深性格活潑，聽見有人陪他玩兒，立馬從飛機模型中露出一張小臉兒，興奮道：“好好好。”
“那。”父親指著他手里的模型，問：“哥哥萬一喜歡你的大飛機，你舍得送給他嗎？”
“”
這可是他最喜歡的玩具了。
小沈念深猶豫了一下，在心里天人交戰之后，還是猶猶豫豫的把飛機模型拿了出來。
“給，我更喜歡哥哥。”
他從沈父出門。
就開始翹首以盼。
時不時就去門口轉悠。
“哥哥怎么還沒來啊？”
姜淑儀從背后摟著他，“哥哥住的遠，有點兒距離。”
“媽媽。”小男孩抱了抱姜淑儀，問：“爸爸走了好久，爸爸是不是迷路了呀？”
“哪兒會。”
小沈念深等啊等。
終于看到熟悉的車牌駛入莊園。
高高興興的就跑了出去。
沈父從車上下來，他睜著大眼睛等待著他期待已久的哥哥，又緊張又激動，又興奮。
然后。
那個長的非常非常好看的小哥哥下了車。
他第一眼見著哥哥。
覺得。
天哪，他可太好看了吧。
怎么能有人長的像哥哥一樣好看。
小沈念深已經想好了，要去和好朋友們嘚瑟，他有一個特別好看的哥哥了。
父親朝著他招了招手，喊：“小深，過來。”
他點點頭。
蹦跶著小腿兒跑過去。
搓了搓手手，眼巴巴看著小哥哥。
父親又很鄭重的說：“以后，咱們都得對哥哥好，知道了嗎？咱們啊，欠哥哥的。”
他那會兒小。
不懂。
什么叫欠？
他就只是覺得哥哥好看。
聽著爸爸的話，懵懂的點點頭，跑了過去想抓哥哥的手表示友好。
讓這位哥哥一把甩開了。
他目光里的冰冷和恨意，仿佛如有實質，落在小沈念深身上。
嚇的他一縮。
哇地一聲哭了。
“怎么回事兒啊？”姜淑儀聽見哭聲，趕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小沈念深，溫柔的詢問：“和媽媽說說，發生什么事兒了？”
“媽媽，媽媽”小沈念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哥哥哥哥打我，哇嗚嗚——”
那天。
姜淑儀拎著小小的哥哥起來，打了他，很用力的打了他。
但是他沒哭，小沈念深悄悄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即使挨著打，也在瞪著自己。
好像從眼神中，就表明了他的不屑和輕蔑。
他，恨自己。
沈念深怕極了，猛地往媽媽的懷里一縮，哇哇大哭，“哥哥不愛我，我也不要他，趕他走，趕他走——”
后來。
那個，初來乍到的哥哥，如同曇花一現，真的走了。
時間長了。
他也能從字里行間察覺到，那個哥哥和自己的關系其實不一般。
他是媽媽在外面生的孩子。
用電視劇里的話，叫：私生子。
見不得光的。
偶然間。
他還能聽到父親提上幾句。
“小野怎么樣了？”
“小野可以啊，居然考了全校第一名。”
“行，要是小野一直優秀下去，到時候咱們就把家里生意交給他。”
“小深啊？小深不行啊，他哪兒能和小野比，小野是淑儀的孩子，一樣的，生意給誰不是給，給小野也是可以的。”
“那孩子，我見過，嘴硬心軟，我這么多年從沒看走眼過，他騙不了我。”
父親提起周牧野這個人的時候，臉上的驕傲的欣喜騙不了人，也深深地刺痛了沈念深。
他怒氣沖沖的跑出門。
找到了自己玩的要好的小伙伴。
成群結隊的。
沖到了嘉城一小門口，準備來個守株待兔。
那是他第二次見周牧野，他的哥哥。
小男孩背著書包。
很乖的從學校里出來。
聽說他是讓保姆帶的，小周牧野背著書包在校門口左右觀望，大概沒等到人，就無聊的站在路邊踢石子。
那時候。
周牧野真的很乖。
很聽話。
學習也很好。
是所有長輩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沈念深沒有欺負過小朋友，半點大的孩子還沒有是非觀念。
他和他的小伙伴們把人騙到了沒人看見的角落里，圍成一個圈，把他圍在了中間。
沈念深看著他，想起了父親的話，怒從心頭升起，用力的推了一把周牧野。
把他推到了地上。
學著大人一樣，惡狠狠的說：“你不許在優秀了，你都要搶走我爸爸了，我爸爸是我的，不是你的。”
周牧野愣了下。
抬頭看向他，眼里帶著諷刺。
沈念深不喜歡這種眼光。
好像他才是做錯的那一個。
他又兇狠狠道：“我聽人說了，你爸爸死了，你是沒人要的孤兒，媽媽是我的，爸爸是我的，你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你是孤兒，你別想來搶走我的爸爸媽媽。”
他的小伙伴們，為了示威。
一群人。
圍著他，對著他嘲笑。
“你就是孤兒，你沒人要。”
“你是個野種。”
“像你這種人，應該活在下水道里，臭烘烘的，你憑什么好好上學啊。”
“你不知道嗎，你沒人要的，你是爸爸死啦，你沒有爸爸啦。”
“你媽媽也不要你，你還活著干什么呀，你也去死吧。”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