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璇都這么大的人了,她也知道那兩個同學(xué)并無惡意,他們說的也是實話而已。
當(dāng)初她要和余振南在一起的時候,確實很多人都勸過她,但是她當(dāng)時被執(zhí)念沖昏了頭腦,孤注一擲。
最后的結(jié)果,也只能自己承擔(dān)。
廖璇渾渾噩噩地走到了電梯口,她一路低著頭,不小心撞上了人。
感覺到自己撞上了人,廖璇趕緊抬起頭來道歉:“不好意思。”
“廖醫(yī)生?”
道歉的話剛說出口,廖璇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與此同時,她抬起了頭。
真夠巧的,她撞上的人竟然是周瑾宴。
看到周瑾宴之后,廖璇露出了笑容,把道歉的話又說了一遍:“不好意思,我沒看路。”
“沒關(guān)系,我還怕你撞疼了呢。”周瑾宴笑問她:“來吃飯的?”
廖璇點點頭,“同學(xué)的孩子滿月。”
“嗯,那怎么出來了?”周瑾宴有些好奇。
廖璇笑著說:“有些悶,出來透透氣。”
周瑾宴點了點頭,算是回應(yīng)。
廖璇咳了一聲,對他說:“你也是來吃飯的吧,趕緊去忙吧。”
“我已經(jīng)忙完了,有個應(yīng)酬。”周瑾宴觀察了一下廖璇的表情,說:“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廖璇沒想到周瑾宴竟然會如此敏銳,被他這么一說,廖璇扯了扯嘴角,說:“工作上有些事情比較煩心,不是大事兒。”
她不會像小女生一樣硬著頭皮說自己沒事兒,那樣太假,反倒多了幾分欲蓋彌彰的意思。
周瑾宴聽后,笑了笑:“廖醫(yī)生工作能力突出,大可不必如此擔(dān)心。”
“謝謝你。”聽到周瑾宴的夸獎之后,廖璇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周瑾宴這個人還是挺會說話的。
“我先回去了。”廖璇的心情不似之前沉悶了,于是便打算回包廂。
畢竟,好不容易才有一次和同學(xué)們聚在一起的機會。
周瑾宴也沒攔著她,笑著和她道別:“好的,我也先走了。”
和周瑾宴道別之后,廖璇就回包廂了。
而周瑾宴則是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廖璇的身影消失之后,才離開。
**
看到廖璇回來,莫笑蓓第一時間迎了上去。
她拽住廖璇的胳膊,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問她:“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廖璇搖了搖頭,“出去透透氣而已。”
“嗯,那就行,你嚇?biāo)牢伊恕!蹦碚f,“他們說的話你別放心上。”
“沒放心上,走吧,我還有點兒餓。”廖璇沖莫笑蓓笑了下,然后拉著她到餐桌前坐了下來。
莫笑蓓發(fā)現(xiàn),廖璇出去了一趟之后情緒比之前高了不少,甚至還跟著大家喝了幾杯。
………
這一場堪比同學(xué)聚會的滿月宴一直持續(xù)到晚上十點鐘才結(jié)束。
結(jié)束后,廖璇找了代駕送自己回了家。
廖璇的意識還算清楚,但是腳步有些虛浮了。
回到家里洗澡的時候站不太穩(wěn),索性就進了浴缸。
廖璇泡在浴缸里,溫?zé)岬乃N著肌膚,將體內(nèi)疲憊驅(qū)散了一些。
洗澡的時候出了出汗,再起來的時候,步子也沒那么虛了。
接下來的幾天,廖璇都過得很平靜。
她的日常生活一向無趣,醫(yī)院和家,兩點一線。
**
周瑾宴在三天后收到了那邊發(fā)來的照片和視頻。
他打開郵箱,將文件全部下載下來,一一觀看。
照片里,廖璇的丈夫余振南摟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學(xué)生,手不規(guī)矩地在她身上摸著,那女學(xué)生笑得燦爛,眼底滿是崇拜的光。
周瑾宴翻看了幾張照片之后,呵了一聲。
這樣的男人……也值得她嫁?
翻完照片之后,周瑾宴又打開了視頻。
視頻是酒店的監(jiān)控錄像,從電梯到走廊,他們兩個人一路都在動手動腳。
周瑾宴面無表情地看完了五分鐘的視頻,然后關(guān)掉了窗口。
他在想,廖璇知不知道余振南出軌?
周瑾宴思考了一陣子之后,猜想她是不知道的。
她算得上是精神經(jīng)濟都獨立的女人,有頭腦有事業(yè),而且他們兩個人沒有孩子。
這么多大前提下,如果廖璇知道了余振南出軌,肯定是要離婚的。
想到這里,周瑾宴轉(zhuǎn)頭,看向了旁邊的打印機。
他盯著打印機看了一會兒,然后拿出手機,給發(fā)視頻和照片過來的人發(fā)了一條微信。
周瑾宴直接把廖璇的地址和電話發(fā)給了對方,然后說:把照片和視頻寄到這個地址。
對方回復(fù):好,匿名對吧。
周瑾宴:是的。
發(fā)完消息之后,周瑾宴將手機放到了一邊兒。
剛剛放下手機,外面?zhèn)鱽砹艘魂嚽瞄T聲。
周瑾宴:“請進。”
來人是他的助理,張鳴。
張鳴是周瑾宴大學(xué)時候的學(xué)弟,后來研究生畢業(yè)之后就來盈科給他做助理了。
“師兄,那個……陳小姐來找你了,要見嗎?”張鳴一邊問一邊觀察周瑾宴的表情。
聽到張鳴這么說,周瑾宴略微擰眉。
經(jīng)過一番思考過后,他說:“讓她上來吧。”
張鳴點點頭,“好的,我這就去找她上來。”
五分鐘后,陳歆來到了周瑾宴的辦公室內(nèi)。
進門后,她笑著走到了周瑾宴的面前,習(xí)慣性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都好久沒來找我了,最近很忙嗎?”陳歆笑盈盈地問他。
周瑾宴垂眸看著她,面對她的問題,并沒有給出答案。
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之后,周瑾宴將胳膊抽了回來。
他的動作很干脆,甚至帶了幾分冷漠。
感覺到周瑾宴的動作之后,陳歆臉上的表情略微變了一下,笑容僵在了嘴角。
“……瑾宴?”陳歆喊了他一聲,試探性地問:“你心情不好嗎?”
“陳歆,到此為止吧。”周瑾宴往后退了一步,對陳歆說:“之前太忙,忘記跟你說分手了。”
陳歆完全沒想到周瑾宴回這么說,聽完他的話之后,她整個人都木了。
明明他們之前還好好的。
周瑾宴雖然也是花名在外,但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并沒有胡來過,對她的態(tài)度也還算可以。
周圍很多朋友都說,她可能會成為周瑾宴生命里的那個“意外”。
然而……現(xiàn)在,現(xiàn)實給了她沉重的一擊。
她甚至都不知道周瑾宴和她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他這樣平白無故來一句“到此為止”,她不能接受。
陳歆沉默了很久,才問他:“為什么?”
“分手不需要原因,就像在一起也不需要原因一樣。”周瑾宴的話溫和,卻絕情,“你走吧,以后不要再來找我。”
“我還是不明白。”陳歆抬起胳膊來,從身后抱住了他,“至少要給我一個原因……是我讓你生氣了嗎?你說出來,瑾宴,我可以改的。”
“你沒有做錯什么。”周瑾宴低頭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陳歆的手很白很滑嫩,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種人。
這雙手他之前挺有興趣,現(xiàn)在看了,內(nèi)心卻毫無起伏。
周瑾宴將她的胳膊從腰上拽了下來,“陳歆,你應(yīng)該知道,我不喜歡死纏爛打的人,所以,到此為止。”
“……”
他雖然說得溫和,但是陳歆很清楚,他已經(jīng)在生氣了。
周瑾宴平時不會發(fā)怒,他總是保持著笑容,看起來溫柔又謙和。
但是陳歆很清楚,這些都是假象。
這個男人真的生氣之后,后果會非常嚴重。
他不會對任何人心軟——
“一會兒跟張鳴拿支票。”周瑾宴對陳歆說,“你可以走了。”
陳歆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周瑾宴這么說了,她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縱使再多不情愿,都得走。
最后,陳歆還是走出了周瑾宴的辦公室。
出來的那一刻,她的眼淚馬上落了下來。
她和周瑾宴在一起有半年多的時間了,這期間,周瑾宴對她還是不錯的。
她是真的以為自己能成為那個特殊的存在——
可最后,她仍然逃不過被拋棄的命運。
**
余振南回來了。
廖璇晚上下班到家的時候,余振南已經(jīng)在家里了。
一周未見,他們并不像尋常夫妻一樣熱情。
看到余振南之后,廖璇也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回來了。”
余振南點了點頭。他從行李箱里頭將書拿出來遞給了廖璇,“老季的書。”
廖璇從他手中接過了書,習(xí)慣性地打開翻看時,聞到了書本上的香水味兒。
不用想也知道,他又在外面找女人了。
廖璇突然就覺得惡心了,恨不得把手里的書直接扔到他臉上。
但是,她忍住了。
廖璇將書收起來,對他說:“我先上去休息了。”
“這周末有一個醫(yī)學(xué)論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余振南問廖璇。
“周六還是周日?”廖璇問。
余振南說:“是周日下午。”
廖璇:“好的。”
余振南:“嗯,那你去休息吧。”
廖璇上樓之后,拉開椅子坐到了書桌前。
她抬起手來捂住眼睛,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一樣,喘不過氣兒來。
她發(fā)現(xiàn)余振南出軌已經(jīng)這么長時間了,但是從來都沒有吵過架。
他們兩個人就是這么平靜地過著日子,索然無味。
余振南也不可能因為外面的鶯鶯燕燕就離婚,他是屬于那種把婚姻和消遣分得很清楚的人。
廖璇知道,如果彼此都不提,這段婚姻是可以持續(xù)很長時間的。
可是現(xiàn)在,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累了。
廖璇捂住眼睛思考了很久。
過后,她掏出手機,給家里的父母打了電話。
她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沒和父母聯(lián)系過了。
當(dāng)初她不顧父母反對嫁給了余振南之后,父母很長時間都沒有聯(lián)系過她。
一直到這兩三年,關(guān)系才有所緩和。
廖璇每年會回家一次,但基本上都是自己回去,從來不帶余振南一起。
她父母不喜歡余振南,也明確說過不希望她帶著余振南回家。
好在余振南也不在乎這些,這幾年也就這樣過來了。
電話嘟了幾聲之后接通了,接電話的人是柳岸:“打電話有什么事兒?”
母親的態(tài)度并不好。廖璇聽到她的聲音之后,略微捏緊了一些手機。
她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沒什么事兒,就是覺得好久沒給你們打電話了。”廖璇笑著問,“你跟爸最近還好吧?”
“挺好的,不用操心。”柳岸說,“你把你自己的事兒弄好了,我倆就放心了。”
“嗯,我也挺好的,最近在準(zhǔn)備新的論文。”廖璇把自己的近況匯報了一遍。
“嗯,今年打算什么時候回來?”柳岸問,“還有,你們兩個人這是不打算要孩子了是吧?”
孩子……
聽到這個詞兒,廖璇不由得頭疼。
她跟余振南結(jié)婚之后,兩個人都沒考慮過孩子的事情。
廖璇一心撲在工作上,余振南似乎對孩子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興趣,所以,這事兒就這么擱淺了。
廖璇倒是沒想到,柳岸竟然會催她要孩子。
廖璇很長時間沒說話,柳岸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既然你倆都結(jié)婚了,有些事兒也該考慮一下,年齡都不小了,你學(xué)醫(yī)出身的還不知道這個嗎,再晚幾年,生出來的孩子基因都不好了。”
“嗯,媽,我知道了。”
面對柳岸的催促,廖璇也只能順口答應(yīng)著。
有些話,她實在不好說。
廖璇原本以為和柳岸聊完之后心情會稍微放松一些。
誰知道,打完這通電話之后,心情更加沉重了。
………
掛上電話,廖璇拖著疲憊的身軀去洗了澡。
原本每天晚上睡前都要看書的,今天卻連看書的心情都沒了。
洗完澡吹干頭發(fā)之后,廖璇就躺在床上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晨六點半,準(zhǔn)時起床,做飯,準(zhǔn)備去上班。
她的一天要做什么事情,基本上都是規(guī)劃好的,這是從小的習(xí)慣。
因為這個事兒,莫笑蓓沒少吐槽過她。
廖璇做早飯的時候做了余振南的那一份,弄好早飯之后,余振南剛好進來餐廳。
廖璇抬眸看了他一眼,說:“吃飯吧。”
余振南點頭,坐了下來。
“小李的滿月宴,你一個人去的?”余振南問廖璇。
廖璇點點頭,“我和蓓蓓一起去的。”
“嗯,回頭我再抽空去看看他們吧。”余振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廖璇沒接話,因為不知道該說什么。
餐廳里一下子就安靜了,周圍的氣氛也很尷尬。
廖璇自己都不知道,日子怎么會過成這樣的。
當(dāng)初剛結(jié)婚的時候,她和余振南總是有很多說不完的話,一個課題,一次臨床病例,他們可以討論很久。
現(xiàn)在,明明就面對面坐著,但是連一丁點兒的共同話題都找不到了。
真是夠悲哀的。
廖璇加緊速度吃完了飯,把自己的餐具洗完,就從餐廳出去了。
餐廳里,余振南一邊看期刊,一邊吃飯。
**
八點鐘,廖璇準(zhǔn)時來到了醫(yī)院。
剛剛走進科室,就被護士站的護士喊住了。
“廖醫(yī)生!”護士喊她。
廖璇停下來,“有什么事兒嗎?”
“這里有一份兒你的快遞。”護士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了廖璇。
廖璇接過來文件袋,說了一聲“謝謝”。
她下意識地以為是哪家合作的雜志社寄過來的,習(xí)慣性地想要看地址,卻發(fā)現(xiàn)這份快遞是匿名的。
廖璇的眼皮跳了幾下。
她加快步伐,朝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來到辦公室之后,廖璇拆開了快遞。
快遞的袋子里還套著一個文件袋,廖璇一一拆開,然后看到了那一摞的照片。
照片上,余振南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學(xué)生摟在一起調(diào)情。
之前莫笑蓓給她發(fā)過余振南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照片,但是動作不至于這么清晰,焦距也沒這么近。
這么近的距離,她能夠清楚地看到余振南的手在那個女學(xué)生的臀部貼著。
廖璇惡心得不行,頭皮發(fā)麻。
她強忍著不適,繼續(xù)往后翻著照片。
后面的,每一張,都是這些過分的動作。
廖璇看完之后,有些無力地坐在了辦公桌前。
她將照片放回到文件袋里時,發(fā)現(xiàn)文件袋里還有一章光盤。
廖璇已經(jīng)猜到了光盤里什么,但是,她仍然忍不住,將光盤拿了出來。
廖璇把光盤放到電腦里,打開播放。
然后,她看到了那段監(jiān)控錄像里的內(nèi)容。
廖璇死死地盯著屏幕,身體一片冰涼。
有些事情,“知道”和“看到”,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她知道余振南在外有別的女人,但是,親眼看到視頻,是第一次。
雖然他們兩個人只是摟著接吻,但動作實在太過放肆。
廖璇整個人像是被扔到了冰窖里一樣。
她為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感到羞愧——
之前選擇余振南的時候,她以為他會一輩子忠于這段婚姻。
視頻播放完畢之后,廖璇將光盤從電腦里拿出來,塞回到了文件袋里。
她將文件袋放到柜子里鎖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心深究這些照片和視頻是誰發(fā)來的。
她只是覺得惡心,根本抑制不住反胃的感覺。
好在她今天不需要出診,不然,這樣的狀態(tài),大概是要被病人投訴了——
廖璇就這么渾渾噩噩地過了一整天,手邊的論文沒有任何進展。
她坐在電腦前,敲敲打打,刪刪改改,大腦一片混沌。
**
下午四點鐘,周瑾宴剛剛結(jié)束一場會議。
從會議室出來后,他拿出手機,看到了那邊發(fā)來的消息。
他說:快遞已經(jīng)簽收了,今天早上簽收的。
今天早上簽收的……
周瑾宴想,那她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看過那些照片了。
周瑾宴勾了勾嘴唇,從微信通訊錄列表里找到了廖璇,然后給她發(fā)了一條消息:廖醫(yī)生,在忙嗎?
廖璇正對著電腦發(fā)呆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了提示音。
她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之后,拿起了手機。
然后,就看到了周瑾宴發(fā)來的消息。
廖璇回復(fù):沒忙,你有事?
周瑾宴:沒有,想隨便找你聊幾句。
廖璇看到周瑾宴這么說,便沒再回了。
過了幾分鐘,周瑾宴又發(fā)來了消息:你心情不好?
廖璇看到他這么問,不知怎么地,突然就產(chǎn)生了傾訴欲。
她說:有點,論文不順利。
周瑾宴看到廖璇發(fā)來這條消息之后,勾了勾嘴唇。
他當(dāng)然知道她不是因為論文不順利難過。
但是,既然她這么說了,他便順著她往下。
周瑾宴:那不如就出來放松一下吧,我最近工作壓力也大,一起吃個飯、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