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思思沒回復(fù)穆柏成的話。
穆柏成就這么抱著她,下巴抵住她的發(fā)心,“我媽的話,不要再去想了,那種事情不會發(fā)生。”
“我會和她說清楚,我們好好的,嗯?”穆柏成嘴里的話就沒斷過。
蔣思思想了一下,他可能是真的不會喝酒,所以每次喝完之后都這樣——
想想,有點兒好笑。
蔣思思閉上眼睛,靠在穆柏成懷里頭,就這么睡了過去。
穆柏成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勾起嘴角,眼底滿是寵溺的光。
他一條胳膊搭在她的后背上,輕輕地拍著,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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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以后,蔣思思總有一種非常微的感覺。
她不喜歡孩子,但是在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個新生命之后,總是會忍不住抬起手來摸摸肚子。
工作還在繼續(xù),她沒想過因為這件事情改變自己原本的生活方式。
穆柏成也還是在上班,但是基本上每周都會回來。
蔣思思搬回到了家里和蔣松一起做,家里的阿姨基本上每天都會給她送飯。
蔣思思孕吐不算嚴重,但吃東西根本沒什么胃口。
她本身就瘦,懷孕三個月,基本上看不出來。
蔣思思這段時間都沒跟顧憐他們見過面,
她不知道是不是穆柏成說了什么,總之,顧憐沒有再來找她的麻煩了。
這樣的日子,過得倒也清靜。
………
周五一早,蔣思思難得食欲旺盛,工作又不怎么忙。
十點鐘,她找了一家樓下的餐廳吃早午餐。
之前沒工作的時候,她基本上每周會過來四五次,工作之后,就漸漸沒了時間。
之前她經(jīng)常跟藍溪過來,兩個人吃完早午餐,再要兩杯咖啡、幾道甜品。
那會兒無憂無慮的日子,回憶起來還真是懷念。
可惜,她們后來都長大了。蔣思思一個人進了餐廳,點了早餐之后,下意識地想要一杯咖啡。
后來,忍住了,要了一杯牛奶。
懷孕之后,她本能地在飲食上克制了很多,再也沒辦法像之前一樣隨便亂吃了。
這種變化,她自己都匪夷所思。
點完餐之后,蔣思思抬起手摸上了肚子,然后說:“小混蛋,為娘為了你犧牲了多少啊。”
說完之后,蔣思思拿起手機跟藍溪聊了一會兒天。
懷孕的事情,她沒跟藍溪說,完全不知道怎么開口。
想當(dāng)年她叫囂著死都不肯生孩子,現(xiàn)在這行為,真是……說出去要被笑死了。
蔣思思跟藍溪聊天兒的時候,對面坐了人。
她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結(jié)果看到了顧憐。
瞧見顧憐之后,蔣思思的臉色略微變了一下。
她有快兩個月沒見過顧憐了,突然這么遇上,一時間還有些茫然。
蔣思思雖然對顧憐心有不滿,但基本的禮貌還是要有。
她掀了掀嘴唇,“媽。”
顧憐低頭,朝著她的肚子看了一眼,“三個月了?”
蔣思思“哦”了 一聲,“應(yīng)該是吧。”
“那好,等會兒你跟我去醫(yī)院給孩子產(chǎn)前親子鑒定。”
顧憐這段時間沒來找蔣思思,就是等著月份足了,去醫(yī)院做鑒定。
雖然穆柏成一再保證這個孩子是他的,但是顧憐和穆江正都保留意見,
如果不看到鑒定結(jié)果,他們是不會同意的。
蔣思思聽完顧憐的話之后愣了幾秒鐘,然后,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她從小到大,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
奈何對方是長輩,她又不能直截了當(dāng)?shù)匕l(fā)泄出來。
蔣思思抿著嘴唇?jīng)]有說話,試圖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態(tài)度。
顧憐見到她這樣子,就知道她肯定是不樂意去的。
她盯著蔣思思看了幾秒鐘,對她說:“如果問心無愧,做一下鑒定應(yīng)該沒什么吧?”
呵……蔣思思想笑。
顧憐這人,實在是太會捅軟刀子了。
就比如現(xiàn)在,如果真的不去,倒顯得她不大方了。
但是,這種“喪權(quán)辱國”的事兒,她怎么可能同意?
“我不想做。”這一次,蔣思思直接給了她回復(fù)。
顧憐聽到蔣思思的回復(fù)之后,臉色馬上變了——
“一個很簡單的流程而已,如果不愿意做,是不是代表你心虛了?”
顧憐看著蔣思思,步步緊逼:“思思,最基本的原則你應(yīng)該懂的,就算柏成再疼愛你,我們穆家也不可能幫別人養(yǎng)孩子。”
幫別人養(yǎng)孩子——
這是蔣思思第二次從顧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了。
上次不是當(dāng)著她的面兒說的,所以她覺得,還能忍一忍。
這次,顧憐直接當(dāng)著她的面兒說出了這種話,明顯就是要徹底跟她撕破臉了。
蔣思思哪里受得了這樣的委屈?她連東西都沒心情吃了。
蔣思思呵了一聲,站起來,一句話都沒解釋,準備離開。
她剛走了幾步,突然被幾個男人攔住了。
“蔣小姐。”為首的男人叫了她一聲。
蔣思思看了他們幾個人一眼,然后看向了顧憐。
很明顯,這些人是顧憐安排來的。
蔣思思覺得,自己之前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顧憐和穆江正好相處。
現(xiàn)在,真面目終于露出來了。
她根本不是好相處,只是更擅長演戲而已。
如果一直順著她,她大概不會這樣。
一旦事情脫離了掌控,她就會露出原本的樣子。
想到這里,蔣思思捏緊了拳頭。
這時,顧憐已經(jīng)走了上來。
她停在蔣思思面前,“無論如何,今天這個檢查都要做,如果孩子真的是我們穆家的,我們定然是不會虧待。思思,你理解一下,這是人之常情。”
蔣思思聽得都想罵人了,人之常情個屁!
嫁給穆柏成,她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所有知道他們兩個人結(jié)婚消息的人,都覺得她貼上穆柏成之后沾了不少好處。
確實,公司發(fā)展是越來越順利了,看起來很風(fēng)光。
但是,她私底下做出了多少犧牲,她結(jié)婚之后過得有多壓抑,沒有人關(guān)心。
很顯然,顧憐也是這么認為的。
她覺得蔣家靠著他們穆家得了不少好處,所以她做出什么犧牲都是正常的。
想想真是可笑。她真的覺得,嫁給穆柏成是她人生中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沒有這段婚姻,她可能不會這么有錢,但至少是開心的。
對于她來說,錢沒了可以掙,可是自由沒了,怎么都回不來。
蔣思思這么想了一下,突然就覺得自己很悲哀。
她知道顧憐鐵了心要做這個鑒定,索性就放棄了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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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蔣思思還是跟著顧憐去了醫(yī)院。
產(chǎn)前親子鑒定對胎兒的健康也是有風(fēng)險的,
做鑒定之前,醫(yī)生特意強調(diào)了這一點。
蔣思思聽完之后抿了抿嘴唇,沒接話。
最后是顧憐開口的,她說:“辛苦醫(yī)生了,盡量保證健康,這個鑒定我們必須要做。”
顧憐已經(jīng)這么表態(tài)了,醫(yī)生也就不好說什么。
顧憐選擇的鑒定方式是絨毛取樣,這種鑒定方式,對于母體來說,風(fēng)險也是很大的。
蔣思思躺在床上,被醫(yī)生脫下褲子之后,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這是她第一次因為一件事情如此惶恐。
蔣思思雙手抓住了身下的床單,整個人的神經(jīng)都是緊繃著的。
醫(yī)生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停下來手里的動作,提醒她:“不要太緊張哈,越緊張越難取樣,放輕松一些。”
蔣思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放輕松,但是很難。
取樣有些困難,前后浪費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弄好。
從病床上下來的時候,蔣思思的手心都是汗。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如此孱弱。
顧憐已經(jīng)去和醫(yī)生對話了,她在詢問醫(yī)生鑒定報告的日期。
蔣思思聽著額他們的對話,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
從診室出來之后,顧憐拉住了蔣思思。
她注意到了蔣思思的臉色不太好看,于是便說:“思思,這件事情委屈你了,但是,為了孩子和以后,我也沒辦法。”
蔣思思沒說話。顧憐又問:“你也不希望我們一直懷疑孩子的身份吧?這是最好的證明方法,作為長輩,我必須這么做。就算你責(zé)難我,我也沒得選擇。”
顧憐這張嘴,真的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蔣思思現(xiàn)在算是明白了,她根本就斗不過顧憐。
當(dāng)時她還以為穆家的人都挺友好的,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蔣思思搖了搖頭,算是回應(yīng)。
現(xiàn)在,她根本不想再和顧憐多說一句話。
從醫(yī)院出來之后,顧憐要送蔣思思回公司,被蔣思思拒絕了。
顧憐倒是也沒有勉強她,只說了一句“注意安全”,之后就跟司機走了。
………
顧憐走后,蔣思思一個人站在原地,又有些干嘔。
她在醫(yī)院里站了好一會兒,才去路口打車。
回到公司之后,完全沒了工作的心情。
蔣思思心情煩躁,她坐在辦公室里,下意識地想要摸出來煙抽煙,最后忍住了。
懷孕了……真是做什么都要考慮孩子。
蔣思思心情郁悶,沒心思工作,直接去休息室躺下來睡覺了。
做完取樣之后,渾身都不舒服,吃飯的念頭也沒有。
想起來顧憐之前說的話,蔣思思愈發(fā)地委屈。
活了二十多年,從來就沒有這么委屈過。
向來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她哪里被別人這么欺負過?
蔣思思拽了枕頭蒙住了腦袋,臉埋在床鋪里,眼眶發(fā)熱。
盡管如此,但是她的并沒有哭出來。
她討厭流眼淚。其實,她自己都想不清楚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時候了。
這回是真的委屈,委屈到控制不住自己。
蔣思思捏緊了拳頭,恨不得沖去醫(yī)院把這個孩子打掉——
既然這么不受歡迎,干脆做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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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柏成最近每周下午就會回來。
四點鐘,他準時來到了蔣思思的辦公室內(nèi)。
有了之前的經(jīng)驗,穆柏成現(xiàn)在基本上已經(jīng)不敲門了。
他推門進去之后,環(huán)顧四周看了一遭,辦公桌上干干凈凈的,電腦屏幕也是黑的。
蔣思思不在?穆柏成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她的包是在的。
既然包在,人應(yīng)該也在。穆柏成看向了休息室的方向,發(fā)現(xiàn)休息室的門緊閉著。
看到這里,他眼皮跳了一下,然后走了上去。
走上去之后,穆柏成敲了一下門。
里頭沒回應(yīng),他擰動了門把,推門進去之后,就看到了蔣思思趴在床上。
穆柏成走上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聽到穆柏成的聲音之后,蔣思思馬上坐了起來。
她這么趴了很久,起來的時候頭發(fā)都亂了。
蔣思思也沒來得及整理,坐起來之后,就這么盯著穆柏成看。
穆柏成看到蔣思思這樣的眼神,有些不自在。
他咳了一聲:“怎么了,心情不好嗎?”
蔣思思還是沒說話。
她本來想跟穆柏成說產(chǎn)前親子鑒定的事兒,但是還沒張嘴,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向來就不是喜歡告狀的人。
現(xiàn)在說這種話,搞得好像她在挑撥他們母子的關(guān)系一樣。
“我不想看見你,你先走吧,這幾天別找我了。”蔣思思的聲音還算冷靜。
她知道,現(xiàn)在發(fā)脾氣對自己不好,對孩子也不好。
“怎么了?”穆柏成蹙眉,一手摁住她的肩膀,“我是你的丈夫,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說,我都可以替你解決。”
“要是所有事情都是因你而起的呢?”
蔣思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可能懷孕之后情緒真的會失控,剛說完這句話,她的聲音竟然顫抖了。
蔣思思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一字一頓道:“穆柏成,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嫁給你。”
說到這里,她眼眶紅了。
穆柏成看到她這樣子,有些著急,張開手臂將她攬到了懷里。
“怎么了,受委屈了就跟我說。”穆柏成想了一會兒,然后問她:“是不是我媽找你了?”
前段時間,顧憐就一直催著他搞清楚蔣思思肚子里這個孩子的身份。
穆柏成從來沒懷疑過孩子的身份,他也無法理解顧憐的懷疑從何而來。
穆柏成早已和顧憐還有穆江正表過態(tài)——他不可能和蔣思思離婚。
“穆柏成,我要跟你離婚。”
蔣思思越想越氣,之前在顧憐面前沒辦法發(fā)泄出來的火氣,一鼓作氣全部發(fā)泄到了穆柏成的身上。
“反正你爸媽也不相信這孩子是你的,我他媽還不樂意生孩子呢,正好,把TA做了,我們誰都痛快。”
蔣思思這話一說出來,穆柏成馬上就抓住了重點。
他盯住蔣思思:“媽找你去做鑒定了?”
“……”蔣思思沒回答。
“對不起。”穆柏成將她抱住,“讓你受委屈了。”
“你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反正,在你爸媽心里,我就是個給你戴綠帽子的不守規(guī)矩的女人。”蔣思思推開他,“既然這樣就趁早離婚啊,省得委屈了你。”
“我不委屈。”穆柏成再次抱住她,“這件事情是我不好,我下周休年假,在家里陪著你,哪里都不去。”
穆柏成之前沒考慮過轉(zhuǎn)業(yè)的事兒,但是這次出了這樣的事兒,他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
懷孕對于女人來說是人生大事,這么重要的階段,他作為丈夫,理應(yīng)陪在身邊。
還有,孩子出生之后,他肯定也要長期陪著他們的。
不可能再像現(xiàn)在這樣,一走就是這么長時間。
穆柏成轉(zhuǎn)業(yè)可選擇的單位很多,他也不需要發(fā)愁。
蔣思思好長時間都沒說話,穆柏成拍著她的后背安撫了她一會兒,然后問:“餓不餓?晚上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蔣思思繃著嘴不說話。
穆柏成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還在鬧別扭。
穆柏成想了想,說:“有沒有什么想買的,我?guī)闳ァ!?br/>
“我要買包。”蔣思思一聽這個,來了精神。
她心情不好,就想痛宰穆柏成一頓。
穆柏成聽到蔣思思這么說,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好,隨你買。”
說完之后,穆柏成帶著蔣思思去了公司附近的購物中心。
**
蔣思思一口氣買了三個包,
其實三個包她都算不上特別喜歡,
但是,為了花錢,她還是買了。
買完包之后,蔣思思心情稍微緩解了一些,但是仍然很郁悶。
商場旁邊有個超市,從商場里頭出來后,穆柏成帶著蔣思思去了一趟超市,買了晚上做飯用的食材。
今天他回來,所以就沒想著讓蔣思思再回蔣松那邊住了。
買完菜,已經(jīng)六點鐘了。
穆柏成開車帶著蔣思思回到了家里。
到家之后,他拎著大包小包下了車,蔣思思則是一邊玩手機一邊往門口走。
………
顧憐和穆江正兩個人在門口已經(jīng)等了有一會兒了,
看到這一幕之后,他們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顧憐看到了穆柏成手里頭拎著的那些購物袋,臉色更加難看了。
那些奢侈品,穆柏成平時肯定是不會碰的。
他是個很節(jié)約的人,絕對不會揮霍無度去買這些。
想必也是蔣思思——
其實買這些東西倒是沒什么。
但,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了,大做文章,影響了他的工作怎么辦?
他平時不是這么欠考慮的人。
蔣思思的心情剛剛緩過來一些,誰知又看到了顧憐和穆江正。
她用余光掃到兩個長輩之后,玩手機的心情都沒了。
蔣思思把手機收起來,突然就很后悔跟著穆柏成回來這邊了。
她現(xiàn)在看到顧憐和穆江正就頭疼。
穆柏成看到兩個長輩之后,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了蔣思思。
看到蔣思思的表情之后,穆柏成騰出一只手來摟住了她的腰,帶著她往前走。
走上去之后,穆柏成問:“爸,媽,你們怎么有空來了?”
穆江正:“來看看你和思思。”
穆柏成“嗯”了一聲,輸入密碼開門,讓他們進去坐。
等兩個長輩進去之后,穆柏成才跟進去。
他將手里的東西放到了地板上。
顧憐低頭看了一眼購物袋,然后問穆柏成:“你什么時候這么鋪張浪費了?”
穆柏成:“給老婆買東西,不算鋪張浪費。”
蔣思思在旁邊站著,聽到顧憐的問題之后,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她知道,顧憐這話是針對她的。
“注意點。”穆江正也開口說話了,“這不是錢的問題,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了大做文章就不太好。”
說完,穆江正看向了蔣思思:“思思以后也注意一些,這方面不要太高調(diào)。”
蔣思思:“……”
她從小到大高調(diào)慣了,怎么可能說改就改?
穆柏成摟住蔣思思的腰,很明顯是護著她的姿態(tài)。
接著,他看向了顧憐,對她說:“媽,以后不要擅作主張帶蔣二去做什么檢查了,我說過了,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