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染和傅行兩個人自打在車上鬧了不愉快之后，誰都沒跟誰說話。
    上飛機之后，兩個人座位挨著，全程都沒說過話。
    傅行不主動，陸青染自然也不會開口跟他說話。
    于是，就這樣僵持了一路。
    其實他們兩個人之前也不是沒吵過架，陸青染這個脾氣，想不吵架都很難。
    不過，以前的話，基本上每次，陸青染都是那個先妥協(xié)的人。
    因為她這個人實在是沒心沒肺得厲害，可能上一秒鐘還在吵架，下一秒鐘就把這事兒忘了。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她現(xiàn)在，可比之前難對付得多。
    于是，這場僵持，最后還是傅行先妥協(xié)的。
    下午四點鐘，航班在巴厘島機場降落。
    下飛機的時候，陸青染站起來準備拿行李箱，行李箱在上面行李架上放著，她想一個人拿下來，有些困難。
    傅行就是在這個時候出手的。
    他站起來，主動替陸青染拿下了行李箱。
    陸青染抬頭看了他一眼，本來想說一聲“謝謝”，但是最后忍住了。
    呵，反正她才不要主動開口和他講話。
    “以后這種事情我來做。”冷靜了一路，傅行心里頭那點兒火氣早就都下去了。
    他側目看了陸青染一眼，對她說：“先去酒店放東西，晚點去警察局。”
    傅行這么一說，陸青染才猛地想起來，自己來之前只訂了機票，沒有訂酒店。
    這也不怪她。之前出門兒的時候，她從來都不需要考慮這些。
    “……等會兒。”陸青染習慣性地拽了一下傅行的胳膊，有些尷尬地對他說：“我好像忘記訂酒店了。”
    聽到她這么說，傅行微笑了一下，“猜到了，所以我訂了。”
    陸青染：“……”
    雖然她能感覺到傅行在調侃她，嘲笑她，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聽到傅行這么說之后，她的確松了一口氣。
    陸青染跟在傅行身后下了飛機。
    陸青染原本還在擔心出去之后打車的問題，結果，一出機場，就看到了前來接他們的一輛商務車。
    陸青染這才回過神來——哦，對，傅行在這邊有朋友。
    從機場去酒店的的路上，陸青染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那個時候，她跟傅行出門兒，也是不需要帶腦子的。
    她跟傅行談戀愛的那會兒，其實根本沒現(xiàn)在宅。
    他們兩個人時不時就會出去旅行。
    傅行會去世界各地參加比賽，她就跟著傅行一起，出門的機票酒店都是傅行訂的，行程也是他來安排。
    陸青染幾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所以后來離婚之后，她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適應一個人安排旅程的生活，索性就不再出門了。
    想到這些，陸青染抬起手來揉了揉額頭。
    有點兒煩。
    從機場到酒店，半個小時的車程。進入酒店之后，馬上又有人接待他們。
    而且，說的還是中文。
    接待傅行的是酒店的總負責人，今年剛剛二十六歲，個子高身材好，看到傅行之后，她馬上踩著高跟鞋走上來打招呼，笑得花枝亂顫——
    當然，是陸青染單方面這么認為。
    實際上，對方確實是對傅行有愛慕之心，不過不至于表現(xiàn)得很明顯，只是稍顯熱情了一些。
    “傅先生，歡迎歡迎。房間已經給你留好了，還是之前那一間哦~”
    這位女負責人似乎是嶺南一帶的人，說起普通話的時候軟軟糯糯的，句尾還加了一個“哦”字，聽著嗲聲嗲氣的。
    陸青染內心翻白眼，渾身都不自在，但是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
    “辛苦了，謝謝。”傅行朝對方微微頷首，“改天請你吃飯。”
    “好啊，那我等著傅先生的電話哈。”聽到傅行這么說，對方笑得更加開心了。
    然而，陸青染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了。
    呵，狗改不了吃屎。
    他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不管走到哪里，都忘不了招惹女人。
    傅行跟那位負責人寒暄了幾句后，就帶著陸青染上樓了。
    他習慣性地想要抬起手來去拉陸青染。
    結果，剛一抬手，就被陸青染拍開了。
    “別拿你臟手碰我，煩。”傅行盯著她看了幾秒鐘，沒再動手。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進電梯。進入電梯后，傅行的眼神一直都沒從陸青染身上移開過。
    陸青染被他看得渾身都不自在：“看什么看？”
    傅行瞧著她炸毛的樣子，被逗笑了，笑過之后，才問她：“吃醋了？”
    “滾。”陸青染惡狠狠地罵他。
    回去房間放下東西之后，傅行給這邊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來之前他就已經聯(lián)系過了，對方已經空出了時間。
    約定好時間之后，傅行就帶著陸青染一塊兒出發(fā)去警察局了。
    二十分鐘以后，他們兩個人來到了警察局門口。
    此時，傅行的那位朋友也已經在這邊等待。傅行帶著陸青染走上去，給陸青染介紹：“這位是徐瀚，香港人。”
    陸青染朝著對方微笑了一下，“你好。”
    “是弟妹？”徐瀚笑著問傅行。
    傅行“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
    陸青染看到他這個反應，只想翻白眼。
    要不是因為對面有個不熟的人在，她肯定要罵傅行臭不要臉。
    徐瀚先前已經聽傅行說過情況，直接說：“警察局這邊我打過招呼了，現(xiàn)在進去，你們找找人，直接帶出來就可以，不是什么嚴重的事兒，不必擔心太多。”
    聽到徐瀚這么說，陸青染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然后她看了一眼傅行，匆匆忙忙地走進了警察局。
    傅行沒跟著。
    徐瀚有些好奇：“不跟著一起？”
    傅行笑著搖了搖頭，“不用，讓她自己解決吧。”
    徐瀚笑了一下，“弟妹挺有個性的。”
    傅行盯著陸青染離開的方向看了一會兒，沒有接話。
    **
    陸青染也一個人進到了警察局。
    她剛進去之后，馬上就有人前來詢問：“請問您找誰？”
    陸青染用英文把情況解釋了一遍，對方聽說她是來保釋陸彥廷之后，馬上就安排她去和陸彥廷見面了。
    陸青染想，對方之所以這么痛快，應該是因為徐瀚提前來打了招呼。
    警務人員很快帶著陸青染去見了陸彥廷。
    陸青染剛一進去，就看到了滿眼紅血絲的陸彥廷。
    陸彥廷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經過了一夜，下巴上長了胡茬，衣服也有些皺巴了，他的臉上還有一些青紫，應該是打架的時候留下來的。
    陸青染還從來沒見他這么狼狽過。
    在陸青染的記憶里，哪怕是當初跟顧靜雯分手的時候，陸彥廷都沒這樣過。
    她看得心疼極了。
    陸青染走上去，拉著陸彥廷的胳膊把他從椅子上扶起來。
    “走吧，先回去吃點兒東西，收拾一下自己。”陸青染柔聲安撫他。
    然而，陸彥廷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眼底的紅血絲，觸目驚心。
    光是看著，都覺得難受得不行。陸青染扶著陸彥廷去辦了保釋手續(xù)。
    因為有徐瀚出面，所以整個過程不出十分鐘就完成了。
    交完保釋金之后，陸青染繼續(xù)扶著陸彥廷往外走。
    剛剛踏出警局，陸彥廷便暈了過去——
    他暈過去得很突然，整個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陸青染被嚇了一跳，馬上提高了聲音喊傅行：“傅行你快過來！”
    傅行原本在和徐瀚聊天兒，聽到陸青染喊他，馬上回過身子。
    這么一轉身，正好瞧見了昏倒在地的陸彥廷。
    傅行的表情馬上嚴肅起來，快步走了上去。
    他彎腰，將陸彥廷扶起來，然后回頭問陸青染：“怎么回事？”
    陸青染急得眼睛都紅了，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暈過去了。”
    “送醫(yī)院。”傅行扶著陸彥廷往前走。
    徐瀚也上來幫忙，兩個男人，總算是把陸彥廷給弄上車了。
    徐瀚親自送他們去了醫(yī)院。
    ………
    急救室外。
    陸青染站在樓道里來回踱步，整個人焦慮到不行。
    旁邊傅行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認識這么多年了，陸彥廷的身體素質，他是知道的。
    平時一年到頭感冒都不會有幾次，這次卻突然暈了過去，可想而知有多嚴重。
    一直不生病的人，突然生病，肯定承受不住胡。
    傅行看到陸青染擔心的樣子，走上前去，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別太擔心，先等等看。”
    陸青染抿著嘴唇不說話，眼眶已經紅了。
    陸彥廷剛剛從那場車禍里恢復過來，醫(yī)生之前已經說過了，車禍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這傷害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
    現(xiàn)在他的身體素質，肯定已經不能和之前比了……
    越想，就越擔心。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搶救室的燈終于滅了。
    陸青染看到之后，馬上沖了上去，開始詢問醫(yī)生。
    醫(yī)生說：“是體內缺鉀引發(fā)的癥狀，先住院吧，等病人醒過來再做一套系統(tǒng)的身體檢查，他的身體應該不止這一項問題。”
    “……會有生命危險嗎？”陸青染現(xiàn)在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醫(yī)生搖了搖頭，“那倒不會。”
    聽到醫(yī)生這么說，陸青染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她剛松口氣，就又聽醫(yī)生說：“但是也不能不在意，缺鉀是大問題，他這個應該已經潛伏很久了，還有我發(fā)現(xiàn)他的胃也不是很好，病人是有腸胃病史嗎？”
    腸胃病史？
    陸青染聽得一怔，然后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等檢查看看吧，他的胃應該問題不小。”
    “好。”陸青染點了點頭。
    醫(yī)生那邊已經給陸彥廷安排了病房，傅行自然不不會讓陸青染去奔波著辦住院手續(xù)。
    于是，這個任務就由他來親自完成。
    **
    病房內。
    陸青染看著剛剛醒過來的陸彥廷，一臉擔憂。
    “你嚇死我了！”聽到陸青染的聲音之后，陸彥廷抬眼看了過去。
    陸青染以為他會說話，但是他沒有。
    仍然沉默。
    他這個狀態(tài)非常不對勁兒。
    陸青染走上前，輕輕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了，別嚇我啊。”
    “她跟周延在一起了。”陸彥廷動了動嘴唇，聲音沙啞地說出了這句話。
    陸青染聽完之后一怔，突然就不知道該怎么接了。
    陸青染思考了好幾分鐘，才開口問陸彥廷：“所以你去找周延打了一架？”
    陸彥廷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臂，沒有接話。陸青染繼續(xù)道：“現(xiàn)在整個江城都知道你為了藍溪跟周延打架的事兒了，最后還把自己打進了警察局！”
    聽到陸青染這么說，陸彥廷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什么意思？”
    “論壇上有人發(fā)帖子透露了你在這邊被拘留的消息，后來又有人拍到了藍溪和周延去醫(yī)院，然后這事兒就傳開了。”
    陸彥廷：“……”
    說起來這個事兒，陸青染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她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討論這件事兒呢，你說丟不丟人？”
    “……”陸彥廷還是不說話。
    陸青染：“我說你真的……怎么這么沖動？”
    找上門跟人打架這件事兒，真的不像他的作風，陸青染真的很懷疑，他當時是不是被什么東西附體了。
    陸青染說到這里，陸彥廷終于忍不住了——
    “我喜歡的女人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了，我還要冷靜？”他這個問題里，帶著滿滿的怨氣。
    陸青染完全沒想到陸彥廷會這么說。
    她略微愣了一下，然后翻了個白眼，提醒他：“那你還記不記得，當初要離婚的人是你。”
    陸彥廷：“……”
    他們姐弟兩個人的對話進行到這里，傅行正好過來了。
    看到傅行之后，陸彥廷有些驚訝。然后，他再次看向了陸青染。
    那眼神，似乎是在跟她要個解釋。
    陸青染咳嗽了一聲，對陸彥廷說：“他在這里有朋友，所以我就喊他一起來了，是他朋友幫忙，才能把你保釋出來的。”
    陸彥廷聽完之后“哦”了一聲，轉而看向傅行：“謝謝了。”
    聽到陸彥廷道謝，傅行低笑了一聲，算是回應。
    **
    翌日一早，藍溪接到了警察局打來的電話，讓周延過去配合做個筆錄。
    于是，吃完飯之后，藍溪就跟周延一塊兒過去了。
    跟周延做筆錄的時候，藍溪從幾名警察的交談中得知，陸彥廷被保釋出去了。
    藍溪開始的時候有些驚訝，不過后來也就釋然了。
    畢竟對方是陸彥廷，被保釋也不意外。
    做完筆錄之后，藍溪和周延一塊兒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藍溪的興致明顯不怎么高昂，這一點周延完全看得出。
    至于原因么……他大概也猜得到。
    不過，周延并沒有拆穿她，而是笑著和她聊起了育兒的話題。
    談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之后，藍溪的狀態(tài)稍微好了一些。兩個人說說笑笑地走到了別墅門口。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藍溪不小心絆了一下，周延及時地扶住了她，她才沒有摔倒。
    “走路專心一點兒。”周延笑著提醒藍溪，“都是當媽的人了。”
    藍溪聽完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其實她平時不會這樣的，今天……大概是過于分心了吧。
    陸青染剛從出租車上下來，正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之前周延在微博上公開和藍溪在一起，這事兒她也知道。
    但是陸青染內心一直是不太相信的。
    誰知道，今天剛一過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幕……她有些頭疼了。
    難道，這兩個人真的擦出火花了？
    藍溪剛剛從周延懷里出來，往前一看，就看到了陸青染。
    老實說，她真的沒想到陸青染有朝一日會找到這里來。
    不過仔細回憶一下，之前警察說陸彥廷被保釋了……應該是陸青染來保釋的吧。
    這么一想，也就解釋通了。
    其實藍溪挺喜歡陸青染的，之前她們兩個人也相處得很愉快。
    不過現(xiàn)在她已經跟陸彥廷離婚了……跟陸青染的關系自然也不沒辦法再像之前那樣。
    周延也看到了陸青染，而且，他是認識陸青染的。
    朝著對面看了一眼之后，周延收回視線看向藍溪，詢問她：“要聊幾句嗎？我可以回避。”
    陸青染來找藍溪，多半是為了陸彥廷的事兒，周延這么聰明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
    “不用，直接上去說吧。”藍溪沒打算讓周延回避。
    現(xiàn)在，周延是她的“男朋友”，有什么話是不能當著“男朋友”的面兒說的？
    想到這里，藍溪釋然了不少，不僅如此，她還抬起手來挽住了周延的胳膊，朝著陸青染的面前走去。
    陸青染看到這一幕之后，心里頭更加不好受了。
    她倒不是自私到不想讓藍溪開始一段的新的感情，就只是單純地為陸彥廷難受。
    但仔細想想，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實也是他自己作死。
    陸青染看到藍溪走上來，朝著藍溪微笑了一下，說：“藍溪，能單獨聊聊嗎？”
    藍溪抿了抿嘴唇，然后回了陸青染一個微笑：“不用了，有什么話你直接說吧，周延他也不是外人。”
    ——周延他也不是外人。
    這一句話，就等于是肯定了周延的身份了。
    陸青染聽得心里頭不舒服，但是又沒有任何辦法。
    她大腦飛速運轉著，組織了一下語言，將視線轉向了周延：“對不起，我先替彥廷道個歉，他動手打人實在是不應該。”
    “陸總他是成年人，道歉這種事情還是親自來比較好。”說這話的時候，周延臉上是帶著微笑的。
    但他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不稀罕她的道歉。
    陸青染一直都覺得，周延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現(xiàn)在，周延的所作所為正好證實了她內心的想法。
    但是有什么辦法呢？
    藍溪已經跟他在一起了。
    而且看他們兩個人剛才的互動，是真的很默契，這種默契，絕對演不出來。
    陸青染覺得，自己這趟大概率是沒什么希望了。
    但是不管怎么樣，她還是要為陸彥廷爭取一把——
    “彥廷住院了。”陸青染看著藍溪說出了這句話，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表情，“很嚴重，醫(y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他現(xiàn)在狀態(tài)很差，又不配合治療……”
    周延就站在藍溪身邊，他明顯能感覺到，陸青染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藍溪的身體很是僵硬。
    這說明，她對陸彥廷還是在乎的。
    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周延看著藍溪，等待著她的回答。
    “不配合治療，應該找醫(yī)生，而不是找我。”
    沉默了十幾秒鐘，藍溪才開了口，她看著陸青染，對她說：“我和他已經離婚了，現(xiàn)在來找我也不合適，而且我已經跟周延在一起了，雖然他很大方，但是我也不想去跟前夫有太多牽扯。”
    陸青染被藍溪說得無言以對：“……”
    又思考了一會兒，陸青染再次和藍溪提出了單獨聊聊的想法：“藍溪，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單獨談一談，就當我拜托你了，行嗎？”
    聽到陸青染這個語氣，藍溪不可避免地有些心軟。
    她知道陸青染有多驕傲，能讓她這樣說話，想必陸彥廷的情況是真的不太好。
    想到這里，藍溪有些動搖了。她糾結和掙扎，周延都看在眼底。
    他能看出來，藍溪動搖了，她確實想和陸青染單獨談談，但是需要一個臺階。
    既然她需要，那他就給。
    想到這里，周延松開了藍溪，笑著對她說：“那我先回避，你們單獨聊聊。”
    “不……”
    “放心，我不會胡思亂想。”周延抬起手來揉了揉藍溪的頭發(fā)，動作溫柔。
    藍溪和周延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后眼睜睜看著周延走進了家門。
    然后，門口只剩下了藍溪和陸青染兩個人。
    “去外面的甜品店聊吧。”藍溪抬起手來指了指小區(qū)大門的方向。
    陸青染點了點頭，跟上藍溪。
    ………
    十分鐘后，兩個人坐在了外面的甜品店。
    坐下來之后，陸青染再次跟藍溪確認：“你真的跟周延在一起了？”
    她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動不動地盯著藍溪的眼睛，似乎是要通過這樣的行為來判斷她回答的真假。
    好在藍溪現(xiàn)在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思維也平靜了許多。
    她朝著陸青染點了點頭，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對陸青染說：“周延他對我很好，也幫了我很多。”
    這個回答，基本上等于默認了……
    陸青染嘆了一口氣，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她現(xiàn)在就想回去揪著陸彥廷的耳朵罵他——
    讓你沖動、讓你沖動！
    現(xiàn)在好了吧，想把人找回來，真是比登天還難。
    “藍溪，當初車禍的事兒，我和我爸媽當下表現(xiàn)得激動了一點兒，但是事后我們想過，那件事兒不能怪，只是太巧合了。”
    陸青染知道藍溪心里肯定有心結在，所以率先跟她開口解釋了當初車禍的事兒。
    畢竟，那之后，她們兩個人就沒有過溝通了。
    藍溪也不可能會知道他們態(tài)度的轉變。
    聽到陸青染這么說，藍溪內心其實挺驚訝的，她一直都覺得，陸家人應該是對她挺失望的。
    其實，哪怕是跟陸彥廷離婚了，她對陸家人的印象仍然很好。
    不管是陸別年還是習安，又或者是陸青染——他們都對她很好。
    跟陸彥廷在一起的那一年多，他身邊大部分的人都對她帶著偏見，可是他們卻沒有相信外界的流言蜚語，甚至都沒有所過一句反對的話。
    單從這一點來說，她真的非常感動。
    可是感動歸感動，她跟陸彥廷的關系已經成為了過去，尤其是想到陸彥廷跟顧靜雯的事兒，她真的膈應得不行。
    藍溪沉默了很久，思考了一會兒之后，才對陸青染說：“我很開心你們能這么想。不過這件事兒，我確實是有責任，我不推卸。”
    說到這里，藍溪停頓了一下：“不過我和他真的不可能了。他對我應該也只是不甘心而已。男人嘛，你應該也懂。”
    陸青染說不出話來：“……”
    藍溪繼續(xù)道：“現(xiàn)在我已經跟周延在一起了，他能接受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已經很感謝了。當初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也跟他承諾過，不會再跟陸彥廷有什么瓜葛。周延他對我很好，我不想讓他失望。”
    一句接著一句，陸青染聽完之后，都有些頹然了。
    看看藍溪的態(tài)度，再想想陸彥廷的那個狀態(tài)……陸青染一個沒忍住，長嘆了一口氣。
    **
    醫(yī)院。
    陸青染離開以后，病房里剩下了陸彥廷和傅行兩個人。
    今天晨起的時候，陸彥廷抽血做了一系列體檢，檢查的結果是有急性胃炎。
    醫(yī)生讓他打點滴。所以這會兒，陸彥廷正在床上坐著打點滴。
    他身上穿著一身病號服，胡子還是沒刮干凈，整個人看著格外地憔悴。
    傅行跟陸彥廷前后認識應該有八九年的時間了，第一次見他這樣，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看著陸彥廷頹然的樣子，他也只能感嘆藍溪不簡單。
    不過，陸彥廷會這樣，他一點兒都不意外。
    當初有多嘴硬，現(xiàn)在打臉打得就有多狠。
    這段時間跟藍溪有關的新聞，傅行也都看過。
    周延在微博上高調公布和藍溪的戀愛，這事兒他也清楚。
    這次陸彥廷遇到的，確實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家世背景手腕都不輸他，最重要的是，還當了一回拯救藍溪的英雄。
    女人都有英雄情結，要是藍溪真的因為這個愛上了周延……
    想到這里，傅行清了清嗓子，準備給陸彥廷出出主意。
    “想好怎么辦了嗎？”傅行先問了一下陸彥廷的想法。
    陸彥廷其實已經猜到了傅行在問什么，但他仍然  明知故問：“什么？”
    傅行知道陸彥廷肯定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索性直接告訴他：“你再這么端著，就別想把人追回來了。”
    聽到傅行這么說，陸彥廷身體一僵，隨后問他：“你有辦法？”
    傅行低笑了一聲，對他說：“第一個辦法就是，先別這么端著。”
    陸彥廷下意識地否認：“我沒端著。”
    真的，他沒覺得自己端著。
    他從來沒有為了誰做過這么多事情。先前藍溪打了他幾次耳光，他都沒再計較。
    傷害過她的人，他也都一一處理了。
    現(xiàn)在全網都知道，他為了藍溪跟周延打了一架，而且還進了局子。
    都已經做到這個份兒上了，還算是端著嗎？
    還有之前的那些聲明，哪一份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就連好事的圍觀群眾，都是這么想的。
    “這還沒端著？”傅行提醒他，“并不是說你為她做了這些事情，她就要一一接受。”
    “你在做事情之前先想想，哪些是她需要的。”傅行簡單明了地道出了癥結所在。
    陸彥廷聽完之后，插著針管的那只手下意識地用力捏了一把，然后，針管回血了。
    傅行看到之后，冷著臉提醒他：“你現(xiàn)在在這里自虐，她是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了，也不會對你有任何同情，相反只會覺得你犯賤。”
    “說夠了沒有？”陸彥廷咬緊了牙關。
    這點兒警告，對傅行來說是沒有任何力度的，他的話還在繼續(xù)：“你是不是總是覺得自己為她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她根本就不領情？”
    雖然不了解陸彥廷和藍溪之間的相處模式，但是傅行基本上是可以確認這一點的——
    當初他從他手里買走東進的股份時，他就知道這一點了。
    傅行這番話正好戳中了陸彥廷，他下顎緊繃著，沒有接話。
    在傅行看來，這樣的反應基本上等于默認了。
    于是，他繼續(xù)：“一直以來，你都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想當然地去給她你認為她需要的東西，你給的不是她想要的，你們兩個人之間怎么可能不出問題？”
    傅行是個情場高手，他猜女人的心思猜得很透徹。
    所以，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是能夠把陸青染吃得死死的。
    不管陸青染再怎么跟他鬧騰，內心對他的感情是不會變的。
    所以，這段時間，陸青染要作，他就縱著，不管她怎么動手打他、跟他發(fā)脾氣，他都不會生氣。
    偶爾生氣，也就是試探性地那么一下，不會真的跟她鬧僵。
    男女之間，小打小鬧，本身就是可以調劑感情的。
    不過顯然，陸彥廷不懂這個道理。
    但這事兒也不能怪他，只能說他先天條件太好，之前遇到過的女人都比較聽話，他給什么就要什么。
    現(xiàn)在來了個有個性的，他肯定招架不住。
    陸彥廷聽完傅行的話時候，有一種頓悟的感覺，好像一下子走出了怪圈。
    ——沒錯，不管是之前還是現(xiàn)在，他都是“自認為”對藍溪很好。
    他們的關系沒結束之前，他“自認為”給了她想要的一切，幫她擊垮了藍仲正，奪回了公司；
    他們的關系結束時候后，他“自認為”放下了自尊和驕傲，為她賺足了面子。
    他覺得自己做得夠多了，所以開始疑惑為什么得不到回應。
    可是，正如傅行所說的——
    在這個過程里，他只是一直做自己認為她需要的事兒，而不是她真的需要的。
    陸彥廷思考了足足有五分鐘。
    五分鐘之后，他抬起頭來看向傅行，聲音有些艱澀：“你覺得她需要什么？”
    傅行被陸彥廷問得笑了笑，“不如你看看周延為她做了什么？”
    聽到“周延”二字，陸彥廷的臉色再一次變得很難看。
    傅行也不在意陸彥廷的臉色如何。
    接下來，他把自己先前看過的新聞梳理了一遍：“媒體曝光她出軌的時候，你公布了離婚的消息，等于是間接承認了她出軌；因為你公布了離婚的消息，她的公司陷入危機，這個時候你沒有出手相助，是周延在最緊急的關頭拉了她一把，后來也一直在幫她。”
    說到這里，傅行聳了聳肩膀，“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她，大概也會選周延。”
    “不對。”傅行換了一種更簡單粗暴的說辭：“有腦子的人，都會選周延。”
    陸彥廷聽完傅行的這一系列分析之后，眼眶都紅了。
    那眼神，就像是被遺棄的野獸。
    傅行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眼神，也有些感觸。
    他的語氣放緩了一些，繼續(xù)道：“你是這一路走得太順了，記住，不是你給什么，她就得要什么。你的伴侶應該是一個有思想的人，而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機器。”
    他這么一說，陸彥廷又想起來之前陸青染跟他聊的那些。
    然后，他冷哼了一聲，問傅行：“所以你就這么慣著陸青染的？”
    “不是慣。”傅行說，“我只是希望她以她最輕松的狀態(tài)跟我相處。”
    最輕松的狀態(tài)……
    陸彥廷仔細回憶了一下，藍溪好像從來沒有在他面前真正地放松過。
    哪怕是他們最甜蜜的時候，她身上都是戴著鎧甲的。
    認真想了一會兒之后，陸彥廷對傅行說：“她和陸青染不太一樣，沒那么好哄……”
    “你覺得你姐好哄？”傅行微笑了一下，告訴他；“女人都一個樣。”
    “我知道你對周延有敵意，肯定也對他挺不屑的。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真的該跟他學一學。”傅行停頓了一下，“至少在對待藍溪的態(tài)度和方式上，他是一個很有價值的參考對象。”
    “……你讓我學他？”陸彥廷剛緩和下來一點兒的臉色又變得很難看。
    “你也可以不學。”傅行聳了聳肩膀，“如果你打算徹底放棄藍溪的話，可以不學。”
    陸彥廷聽到這里，狠狠地咬了咬牙，過了一兩分鐘，他垂死掙扎般地問傅行：“真沒別的參考對象了？”
    傅行搖頭，“暫時沒了。”
    陸彥廷闔上眼睛，太陽穴隱隱作痛。
    像周延一樣——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周延做的事兒，最先想到的就是他發(fā)的那篇公布戀情的微博。
    陸彥廷一直都不太喜歡這些，總覺得是在作秀。
    但是，周延的那篇微博下面的評論他也看過了，基本上都是祝福的，或者是拍手叫好的。
    沒有一個人說他虛偽。
    難道……他也要這樣？
    陸彥廷正這么想著，手機響了。
    他用空出來那只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潘楊的電話。
    陸彥廷摁下了接聽鍵，把手機送到耳邊。
    然后，就聽潘楊說：“陸總，你被拘留的事情，對我們公司的股價有了影響，要不要出來澄清一下？”
    澄清？
    聽到潘楊這么說，陸彥廷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
    他思考了幾十秒鐘，然后對潘楊說：“去給我注冊一個認證的微博號，以我個人的名義注冊，這件事情我親自來澄清。”
    潘楊萬萬沒想到，陸彥廷竟然會這么說。
    之前遇到這些事兒，都是以公司的名義來澄清的，他一直都不太愿意參與這些。
    沒想到，這次竟然要親自上了？
    潘楊驚訝得很，一時間都忘了接話了。
    陸彥廷等了一會兒，那邊仍然沒反應，于是他問潘楊：“我的話聽到了沒？”
    潘楊這下總算是回過神了：“聽到了聽到了，我現(xiàn)在就去聯(lián)系人注冊。”
    “好，盡快。”說完這句話，陸彥廷就掐斷了通話，將手機放到了一邊。
    陸彥廷跟潘楊通話的時候，傅行就在邊兒上站著，聽到陸彥廷這么說，傅行微笑了一下。
    ——可以，孺子可教。
    如果他能一直有這樣的覺悟，說不定藍溪真的能被他追回來。
    **
    另外一邊，甜品店。
    陸青染在這邊苦口婆心地拉著藍溪說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什么好話都說上了，但藍溪就是不肯答應跟她一塊兒去醫(yī)院看陸彥廷。
    陸青染覺得，這么堅決，有點兒不像藍溪的作風。
    她自認為還挺了解藍溪的，之前沈問之出事兒，她都會去醫(yī)院看，足以說明她是個非常容易心軟的人。
    怎么今天突然就這么堅決了呢？
    陸青染總覺得，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再一次被藍溪拒絕，陸青染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后開始盤問藍溪：“藍溪，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這么堅決嗎？”
    問到這里，陸青染腦袋里突然閃過了那些照片，頓時反應過來。
    她試探性地繼續(xù)詢問：“是因為……他和顧靜雯的那些照片？”
    仔細想想，周延在微博公布和藍溪在一起的消息，好像也就是那些照片曝出來的隔天……難道她真的是被那些照片刺激到了，所以才會那么做？
    “不是。”藍溪冷著臉否認，“我不去見他只是因為我對他沒有任何感情了，我不是一個愛吃回頭草的人，更何況我現(xiàn)在已經有周延了。同樣的話我剛才也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想再重復。”
    提起來這件事兒，藍溪的情緒不免有些激動，說話的態(tài)度也沒之前那么好了。
    雖然她否認了，但是陸青染基本可以確認，就是因為這件事兒……
    這個顧靜雯，真是陰魂不散。
    陸青染完全能理解藍溪有多膈應顧靜雯，別的先不談，光是婚禮上那件事兒，就足夠她這輩子厭惡這個人了。
    陸青染無聲地嘆息一聲，她知道，自己今天說再多，都是徒勞無功了。
    “……好。”陸青染有些艱難地應了一聲，隨后問藍溪：“那我們兩個，以后還是朋友吧？”
    最后這個問題，陸青染問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惹得藍溪不高興。
    “那當然。”藍溪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陸青染松了一口氣，“好吧……那我現(xiàn)走了。”
    這次找藍溪沒什么結果，陸青染只能先走了。
    **
    潘楊的辦事效率一如既往地高。
    跟陸彥廷打完電話不到半個小時，他就聯(lián)系X浪的人給陸彥廷弄了一個賬號，同時，還讓X浪將陸彥廷開通微博的消息推送給了所有的用戶。
    安排完這些事兒之后，潘楊將微博的賬號和密碼以短信的形式發(fā)送給了陸彥廷。
    正好這個時候，陸彥廷已經輸完液了。
    他將賬號和密碼存下來，然后在手機上下載了微博，再輸入賬號密碼登錄。
    陸彥廷登錄的時候，已經有了七十多萬的粉絲。
    他略微驚訝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估計是潘楊安排那邊的人把他開微博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正好，現(xiàn)在他也需要觀眾。
    傅行看到陸彥廷準備發(fā)微博，突然動手，從他手里搶過了手機。
    陸彥廷抬起頭看向傅行，皺眉：“你干什么？”
    “有一件事情你可能沒有搞明白。”傅行提醒陸彥廷，“不是只有這一種方式，你要明白的是這種行為背后更層次的道理。”
    陸彥廷：“什么道理？”
    傅行被他氣笑了：“我以前真的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無藥可救。”
    “女人需要的是安全感，她需要的是你在外的肯定，你自己想想，你之前有沒有親自出面在外維護過她？”
    陸彥廷不說話。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周延的那條微博下面清一色的都是好評，所有人都在夸他責任有擔當？”
    陸彥廷還是不說話，不過，經過傅行這么一提醒，他似乎懂了一些。
    傅行看到他的眼神，也知道他開始思考了。
    但是這種情況下，他干脆就不對陸彥廷抱有什么希望了，而是直接跟他說了結論：“這條微博重要的不是內容，而是態(tài)度。他知道自己和藍溪在一起之后一定會有人質疑藍溪、攻擊藍溪，所以他先聲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告訴所有人他不在意藍溪的過去，這樣一來，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他對藍溪的維護，也就沒有人會傻到和他對著干——這個道理你懂？”
    傅行從來沒有這樣認真教育過一個人。
    今天之所以會跟陸彥廷說這么多，也是因為他之前為他和陸青染做了不少。
    之前陸彥廷分析他和陸青染之間的問題時，也是頭頭是道的。
    現(xiàn)在自己感情遇上問題了，反而不知道怎么辦了。
    可能人都是這樣，當局者迷，自己的事兒永遠都處理不好。
    陸彥廷聽完傅行的這番分析之后，沉默了大概有十分鐘。
    這十分鐘里，他的大腦運轉的速度很快。
    他仔細地回憶了過去的種種，發(fā)現(xiàn)傅行說得是對的。
    他從來沒有公開地對外維護過藍溪，甚至周瑾宴和程頤面前都沒有過。
    一直以來，他都把自己所謂的自尊看得太重要了。
    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思考過后，陸彥廷朝傅行伸出了手。
    “手機給我。”
    傅行自然是不  肯直接給他的。
    先是問了一句：“你想明白了？知道該怎么做了？”
    陸彥廷點了點頭，“知道了。”
    “好。”傅行點了點頭，然后把手機還給了陸彥廷。
    接過手機之后，陸彥廷便開始編輯微博。
    他從來都沒有一次性用手機打過這么長的一段話。
    從頭到尾，加起來有將近一千字的內容。
    這篇千字微博里，他先是承認了自己和周延打架的事實，然后為自己的莽撞道了歉。
    再然后，他又說明了自己打架的原因——
    原文里頭，陸彥廷是這樣說的：“我無法接受我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嫉妒致使我失去理智，所以有了這樣沖動的行為，我向周延道歉，但我不后悔我的行為。”
    陸彥廷沒有花很大的篇幅去回應這件事情，不過，簡短的幾句話，已經說得足夠明白。
    只要認真看過的人，基本上都會懂。
    用不到兩百字的篇幅回應完這件事情，剩下的八百多字，都是在說他對藍溪的感情，同時還澄清了之前跟顧靜雯的那些傳聞——
    結束的時候，陸彥廷寫了這么一段：“是的，我必須承認，一直到現(xiàn)在，我仍然對我的前妻有深厚的感情，我不希望任何人對她有任何惡意的揣測。這段關系里，從來沒有倒貼。之前是我好面子，從未站出來解釋，所以給了流言侵襲她的機會。我知道道歉為時已晚，但我仍然想和她復婚，未來的日子，我也會為了這個目標努力。”
    陸彥廷編輯好這條微博，檢查了一遍之后，就摁下了發(fā)送鍵。
    因為X浪這邊安排他上了熱搜，所以，他發(fā)這條微博的時候，賬號的粉絲已經破百萬了。
    這條微博一發(fā)出去，剛剛加關注的粉絲們都炸了——
    靠！陸彥廷竟然親自發(fā)微博承認了自己為了藍溪跟周延爭風吃醋打架的事兒！
    而且還在微博上公開表示自己要追藍溪！簡直就是爆炸新聞啊！
    之前有傳聞說陸彥廷一直不開微博，是因為不太喜歡社交網絡。
    如今為了追藍溪，他可真是什么辦法都想得出來，活久見啊……
    **
    陸彥廷發(fā)微博的時候，藍溪正在從甜品店回去的路上。
    周延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玩著手機，順便等著藍溪回來。
    眀煙和張阿姨兩個人還是老樣子，在廚房里頭忙活。
    周延手機上是有安裝微博的，并且開了推送。
    所以，陸彥廷這條微博剛發(fā)沒多久，周延就收到了微博官方的推送。
    周延沉著臉點進去，一字一句讀完了陸彥廷的微博。
    老實說，他真的沒想到陸彥廷會專門開微博說這件事兒。
    而且，還在微博公開表示說他要追藍溪。
    他這么愛面子的人……呵。
    周延習慣性地往下翻了一下評論，結果卻發(fā)現(xiàn)，熱門評論的前幾條，全部都在@他。
    “@周延，我覺得你得看看這個。”
    “@周延，小周總快來啊，陸總要跟你搶女朋友了！”
    “@周延@陸彥廷，要不……你倆再打一架？”
    “@周延，出來打架！”
    周延看到網友的這些評論，有些想笑。
    不過，他倒是也不意外。
    現(xiàn)在網友們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而且，陸彥廷都已經挑釁得這么明顯了，他這個“正牌男友”，怎么可能不站出來回應？
    周延直接轉發(fā)了這條微博：陸總的道歉我收下了，希望陸總未來能學會尊重別人。還有，我和我女朋友感情很好，大家不必擔心。
    周延轉發(fā)完之后，觀光群眾馬上就來了他這邊——
    “天哪，打起來打起來！”
    “我靠，藍溪也太幸福了吧……請問該怎么選？”
    “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兩個都要。”
    “我要是藍溪我就一三五小周總，二四六大陸總。”
    “一三五二四六的那個你蓋上被子睡吧，夢里什么都有。”
    “什么都要？明明是小周總比較好吧！本人站定藍溪和小周總，女主千帆過盡以后遇到真愛的故事，妥妥的。”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陸總比較好嗎？”
    “覺得陸總好的麻煩麻溜滾回你們陸總的微博，不要在這邊膈應人OK？希望你也遇到你人生中的陸總，在你最困難的時候狠狠推你一把。”
    看到這條評論之后，周延勾唇笑了一下，然后點了個贊。
    他一點贊，這條評論就到了熱門第一條。
    周延剛回應完陸彥廷的這條微博，就聽到了外面輸入密碼的聲音。
    他知道，應該是藍溪回來了。
    周延收起了手機，側目看過去。
    藍溪進門之后，周延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觀察她的表情。
    確認過她情緒沒什么問題之后，周延才松了一口氣。
    “聊完了？”
    “嗯。”藍溪點了點頭。
    周延笑了一下，“我以為你會和她一起去見陸彥廷。”
    聽到周延這么說，藍溪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過后，她也笑了：“在你心里，我就這么沒出息？”
    周延搖頭，“當然不是。”
    藍溪：“這不就對了。”
    “陸彥廷剛才開了微博。”
    周延把陸彥廷發(fā)那條微博的事兒告訴了藍溪，然后拿出手機，把陸彥廷的微博找出來給藍溪看。
    這件事兒，他沒打算瞞著藍溪。
    就算現(xiàn)在他不說，回頭藍溪看新聞的時候也能看到。
    藍溪從周延手里接過手機，看到那么長篇幅的微博之后，略微驚訝了一把。
    然后，她大概瀏覽了一遍。要不是這個賬號有認證，藍溪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冒充他的名義  開的微博——他竟然會發(fā)這種讓自己“丟面子”的話？
    藍溪記得，之前陸彥廷對微博或者論壇這些地方是非常不屑的。
    之前他們在聊工作的時候有料到過對外公關，當時藍溪有問過陸彥廷，為什么不注冊微博賬號。畢竟現(xiàn)在微博影響力很大，國內不少企業(yè)家都注冊了微博賬號。
    當時藍溪去請教陸彥廷，是打算自己也開一個。
    但是陸彥廷說，這些東西都是作秀給人看的，完全沒必要。
    就是因為聽了陸彥廷的這句話，所以藍溪就沒開微博。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把陸彥廷的話記得這么清——可能真的是犯賤？
    但是有一點不得不承認，在管理公司層面，陸彥廷真的教會了她不少東西。
    “看完有什么感受嗎？”周延這樣詢問藍溪。
    藍溪把手機還給了周延，表情如常：“你覺得我該有什么感受？”
    周延笑了一下，“以為你會很感動。”
    藍溪：“不會，他做什么跟我無關。”
    周延盯著藍溪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她不是在逞強。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周延抬起手來，揉了揉藍溪的頭發(fā)，欣慰地說：“我很開心。”
    藍溪：“嗯？”
    周延：“我很開心你足夠理智，沒有被他偶爾的示弱所感動。”
    “就算真的要回頭，也不該是這個時候——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看著周延認真的眼神，藍溪有片刻的恍惚。
    恍惚過后，她朝周延點了點頭，“明白。”
    她現(xiàn)在，已經想通了，絕對不會因為陸彥廷的一點兒小恩小惠就動搖。
    先前的教訓已經夠多了，且一個比一個深刻。
    “不過，他這樣做，我也很意外。”周延再次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不過也好，他這么一說，也就沒有人會再質疑你了。”
    不管陸彥廷是出于什么角度發(fā)的這條微博，反正結果就是沒有人再質疑藍溪了。
    這個結果，本身就是他樂意看到的。
    **
    潘楊本來以為，陸彥廷讓他開通微博，是為了澄清這件事情。
    畢竟，他在外被拘留的事兒，已經影響到了公司的股價。
    把賬號和密碼發(fā)送給陸彥廷之后，潘楊就一直在刷新微博，等著他的澄清。
    沒想到，他竟然直接發(fā)微博承認了這件事兒，而且還明說了他就是為了藍溪才跟周延打架的。
    潘楊看完陸彥廷的這條微博，整個人都不好了。
    陸彥廷大學畢業(yè)的時候，從經理人手里接過了縱海CEO的職位，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一直在做他的助理。
    這期間縱海大大小小的風浪都有過，但每次都能很快化解。
    因為，陸彥廷作為領導，總是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可是這一次，他卻直接承認了這樣的傳聞——
    潘楊簡直沒辦法想象，今天的股價會跌成什么樣子……
    潘楊心里有疑問，但是又不敢去問陸彥廷，所以就只能忍著。
    其實這個事兒，只要仔細想想就能知道答案了——
    如果他澄清這件事兒，藍溪肯定又會被網友拉出來鞭撻。
    他舍不得藍溪被質疑，所以寧愿拿公司的股價做犧牲。
    這是典型的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心理啊！
    紅顏禍水，古人誠不欺我。
    之前別人這么評價藍溪的時候，潘楊還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兒過于夸張了。
    到今天，他算是明白了，這說法精準得不行，一點兒都不夸張！
    潘楊正準備關微博的時候，又看到了一個爆炸性新聞——周延轉發(fā)了這條微博。
    潘楊馬上去圍觀了一下，看完周延的轉發(fā)理由之后，潘楊不由得扶額。
    這兩個人……是打算在微博上隔空吵架？
    這種行為實在是有些幼稚。
    當然，客觀評價一下，陸彥廷的行為好像更幼稚一些。
    畢竟，是他先挑釁的周延。
    潘楊原本以為，今天的股價也會大跌。
    陸彥廷不在的時候，潘楊簡直為公司操碎了心。
    這一整夜，潘楊都待在公司沒有回家，就等著第二天早晨看股價的變化情況。
    后半夜，潘楊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他猛然驚醒，拿起手機開始看股價。
    看到一片紅色之后，他差點兒以為自己眼睛出問題了——
    昨天，陸彥廷發(fā)完微博之后，股價沒有連續(xù)下跌，而是暴漲了？
    這完全不在潘楊的預料之內。
    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可能道行還是不夠。
    說不定陸彥廷是猜準了這個情況，所以才打算親自出來回應的——
    這么一想，倒也想明白了許多事兒。
    不管怎么樣，看到股價沒出問題，潘楊這邊總算是能松一口氣了。
    **
    巴厘島，病房內。
    陸彥廷早晨六點鐘就醒來了。
    醒過來之后，他習慣性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大盤——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股價沒有繼續(xù)跌，反而是漲了。
    當然，昨天他發(fā)微博的時候，壓根兒沒意識到這一點。
    當時他只是想著在所有人面前表明一下自己的態(tài)度。
    發(fā)完微博之后，陸彥廷才意識到，  這件事兒會給公司帶來多大的熱度。
    其實，這樣炒作的手段，他是非常不屑的。
    這一次，純粹是意外。
    **
    藍溪晚上睡得不是很好，有些失眠。
    她很長時間沒失眠過了，現(xiàn)在孩子五個多月了，竟然失眠了。
    早晨起來的時候，她有了黑眼圈，眼睛也腫起來了，整個人狀態(tài)非常不好。
    周延看到她這樣子，不免有些擔心：“沒睡好？”
    藍溪“嗯”了一聲，“有點兒失眠。”
    “那吃完早飯再去睡個回籠覺。”周延安撫了藍溪一句。
    藍溪吃完早飯之后，打算去睡個回籠覺。
    但是，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
    百無聊賴之際，她只好拿起手機，刷起了江城當?shù)氐恼搲?br/>     論壇上很多八卦消息，藍溪越看越精神。
    她之前就經常跟蔣思思看這些，后來工作忙了，  很長時間沒看。
    本來以為自己對這些事兒已經沒興趣了，現(xiàn)在看來，是她想太多了。
    八卦的吸引力，真的很大。
    藍溪剛刷新完網頁，就在八卦論壇看到了一篇十分鐘前剛發(fā)的帖子——
    《昨天陸彥廷發(fā)微博之后，縱海的股價直接漲停了……這波危機公關什么水平？》
    看到這篇帖子的標題，藍溪瞬間沉下了臉。
    都不用點進去，只看這個標題，她就有一種被人澆了冷水的感覺。
    她本身以為自己已經對陸彥廷不抱任何期待了，但是就這樣被他利用……怎么開心得起來？
    真的，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難怪他這么討厭作秀的人，會突然開通微博，還發(fā)了一篇那么長的內容，先是承認了打架的事情  ，又是澄清他和顧靜雯的關系，后面又用那么大的篇幅透露了自己的“真心”——
    她還以為，他這么做，多多少少會有一些真心在。
    ——至少，道歉應該是真的。
    看到這篇帖子的標題之后，藍溪猛地反應過來了——他會這么做，只是單純地為了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