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涼這話一出來，路正馬上追問：“怎么了Mars？是我們項目組有什么問題嗎？如果是的話，你隨時指出來，我們都可以調整的。”
路正是真的佩服沈西涼，也知道他是藏了真本事的，抱著他這條大腿，他們日后的工作都能輕松不少。
“不是各位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沈西涼說，“一些私人原因，不過各位請放心，實驗室會重新派人過來合作這個項目，他和我一樣是華人，也很優秀，我會把項目的進度和現狀全部告訴他，到時候他來和你們對接。”
“Mars……真要走啊？”李靜思也有些舍不得。
大家在一起磨合了快一個月，好不容易互相適應了，結果他又要走了。
換新的人過來，又得重新磨合。萬一來個脾氣更古怪的，那豈不是更要命？
“嗯，給大家添麻煩了。”沈西涼微微頷首，“不過各位可以放心，新來的同事脾氣很好，專業水準也很高，相信你們會相處得很好。”
大家都不清楚沈西涼為什么要走，但是他說了是私人原因，出于對他隱私的尊重，大家也就不繼續問了。
但是，陸憶歆比誰都清楚沈西涼為什么走。
她全程低著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一直到沈西涼說完最后一段話，陸憶歆才看向他。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她說了一句很客套的話，聽起來就是同事之間最普通的道別。
“應該的。”沈西涼并沒有借此機會邀功請賞。
“我先回去整理交接文件了。”說完這句話，沈西涼便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他走之后，項目組的人都在討論他為什么離開，唯獨陸憶歆一直沉默著。
開完會回到辦公室之后，陸憶歆滿腦子都是這件事兒。
這兩年她已經很少情緒化了，至少不會像讀書那個時候一樣，將一些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之中。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一直都沒辦法專心工作。
幾經猶豫之后，陸憶歆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找到了沈西涼的聊天窗口，刪刪改改寫下了一句話。
她說：希望這件事情對你沒有什么不好的影響，這段時間謝謝你。
“對不起”三個字，她實在說不出口。
因為她是真的不覺得自己有哪里對不起他的。
她不是圣母白蓮花，就算有那么一點點自責，也不會去找他道歉。
沈西涼根本沒想過陸憶歆會給他發微信。
他盯著陸憶歆發來的消息看了一會兒，很快就讀出了一個訊息——
陸憶歆知道他為什么退出這個項目。
她能發微信過來和他說這句話，他已經很知足了。
沈西涼看好久，才想起來給陸憶歆回復。
他說：沒有，我有很多別的項目可以做。
陸憶歆看到沈西涼回來的這條消息之后，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也是，是她把這個項目太當回事兒了。
可能對于沈西涼來說，這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合作項目。
MIT－CSAIL那種地方，每年都有各種各樣的大企業和高級別的研究院合作，他本身又足夠優秀，機會自然很多。
陸憶歆看完沈西涼的回復之后，就不打算再給他回消息了。
沈西涼捏著手機等了好半天都沒等到陸憶歆的回復，有些沉不住氣了。
他拿起手機，又給陸憶歆發了一條消息：有什么不懂，可以發郵件或者微信問我。
陸憶歆倒是沒想到沈西涼會這么說。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于是她隨便應了一句：好的。
之后，陸憶歆直接刪了聊天窗口，沒打算跟沈西涼繼續聊了。
她當然不會再去私下請教他什么問題，剛才那么回，純粹就是應付一句。
陸憶歆給沈西涼發完消息之后，就繼續去工作了。
李佳佳白天去開會了，顧褐一個人呆著，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陸憶歆。
但是他知道，讓陸憶歆那邊放棄這個項目基本不可能。
所以，他準備去找沈西涼好好談一談。
想到這里，顧褐從微信通訊錄里頭翻到了周治研的頭像，點開對話框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顧褐：你有沈西涼現在的聯系方式嗎？
周治研那邊回復得倒是也算快：你找他什么事兒？
周治研顯然是很警覺的，畢竟他們兩個人曾經是情敵關系。
哪怕現在已經過了六年多，周治研還是怕他們兩個人打起來。
顧褐是聰明人，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于是跟他說了事情全部的經過，包括藍溪和陸彥廷已經知道這件事兒。
周治研聽完之后，馬上給顧褐發來了語音。
顧褐接了。
“這個怎么回事兒啊，陸叔怎么會知道的？”
語音一接通，顧褐就聽到了周治研的聲音。
顧褐說：“他們前段時間去了一個G省希望小學的交流活動，拍了照片，被陸叔看到了。”
周治研：“……”
沈西涼和陸憶歆去G省這個事兒，周治研是知道的。
沒想到，他們做活動的時候還拍了照片。
這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嗎？
顧褐沒等到周治研的回復，繼續道：“你把他聯系方式給我吧，這件事情我想跟他好好談談。”
“你倆不會打起來吧？”周治研半開玩笑地問。
“不會。”顧褐笑了下，“就算打起來，他也打不過我。”
周治研當然知道沈西涼打不過顧褐，他說：“那你手下留情，別把他打殘了，他父母就他一個兒子，等著他延續香火呢。”
顧褐沒接周治研的話，而是對他說：“他手機號發我吧。”
周治研：“好。”
顧褐：“嗯，那掛了。”
“等等！”周治研叫住顧褐，“你跟草莓不是分手兩年了么，你怎么還這么關心她的事兒？你還喜歡她是吧？”
顧褐：“……”
周治研見顧褐不說話，已經猜到他的答案了：“要是還喜歡，你倆趕緊和好，省得沈西涼天天在那邊幻想，你倆真結婚了，他也就死心了。”
聽到周治研這么說，顧褐的目光陡然陰沉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他現在還沒有死心？”
“也不是。”周治研說，“他現在就是自我折磨，他跟我說他也不指望跟草莓在一起了，就想看著她。”
顧褐捏緊了手機，牙關也跟著收緊。
“你把他手機號發我，先掛了。”
語音通話結束之后，周治研很快就把沈西涼的手機號碼發來了。
號碼歸屬地是美國波士頓。
顧褐也沒保存號碼，直接撥了出去。
沈西涼在辦公室里整理資料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歸屬地為江城的陌生號碼。
直覺告訴他這個電話可能是之前認識的人打過來的，
于是，沈西涼直接接了起來。
“你好。”
“我是顧褐。”電話接通之后，顧褐直接自報家門。
聽到顧褐的名字之后，沈西涼立馬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你找我做什么？”
顧褐說：“我知道你現在在研究院，正好，我也在T市，出來見個面吧，我有話跟你說。”
顧褐的性子一向都比較直接，尤其是面對沈西涼，更不需要拐彎抹角。
沈西涼當然猜得到顧褐是為什么找他。
他看了一眼電腦右上角的時間，然后對顧褐說：“好，幾點，在哪里見。”
“下午三點，一會兒我短信發給你地址。”
有些話，顧褐是不會在電話里說的。
沈西涼“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掛了。”顧褐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說。
沈西涼這邊掛上電話沒多久，就收到了顧褐發來的消息。
顧褐發的是城中心一家咖啡廳，沈西涼查了一下，距離研究院大概十公里的樣子，打車的話倒也不算很遠。
收到顧褐的短信后，沈西涼回了一句“收到”，然后就繼續工作了。
下午三點鐘，沈西涼準時來到了咖啡廳。
咖啡廳里這個點兒人不少，大部分都是帶著電腦在這邊談工作的白領。
沈西涼進入咖啡廳之后，找了幾分鐘，才看到顧褐。
瞧見顧褐之后，沈西涼便走了上去。
他們兩個人也有六年多沒見了，顧褐看到沈西涼的時候，差點沒有認出來。
他戴了眼鏡，輪廓也成熟了不少。
沈西涼走到顧褐面前，朝著他點了點頭。
六年，他們兩個人都長大了。
顧褐看到沈西涼之后也沒有動手，只是很冷靜地指了指對面空著位置，對他說：“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