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蓓聽到廖璇這么應承之后，欣慰地笑了：“你可算是想通了。我真是不明白你，明明很簡單的事兒，你總是想得那么復雜，哪兒有那么復雜的，人這一輩子不就這么一回事兒嗎，別管別人怎么說，自己過得爽就行了。”
    莫笑蓓覺得，廖璇最大的問題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尤其是她父母。
    沒錯，作為子女確實應該孝敬父母，但這不代表好無條件聽他們安排的所有事情。
    兩者之間有最根本的區別。
    廖璇覺得莫笑蓓說得挺有道理的，她可能真的就是身上的負擔太重了吧，所以才會活得這么累。
    看來，接下來她真的應該卸下身上的擔子了，徹底為自己活一次，不再瞻前顧后。
    “嗯，我知道了，聽你的。”廖璇對莫笑蓓說。
    莫笑蓓：“喲，周瑾宴要聽到你這么說估計得高興死了。”
    廖璇：“……”
    莫笑蓓：“行了行了，明兒我早班，睡覺了，你也早點兒睡。”
    廖璇：“好，晚安。”
    和莫笑蓓聊完之后，廖璇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她做了個深呼吸，將手機放到了一邊兒，然后閉上眼睛睡覺。
    **
    晚上睡得還不錯，一整夜都沒有醒。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七點鐘。
    醒來之后，廖璇洗漱換衣服化妝，隨便弄了點兒早飯吃。
    吃過早飯之后，就開車去醫院上班了。
    廖璇離婚的消息已經在醫院里頭傳開了，在地庫停車的時候剛好碰上了科室的另外一個醫生，那醫生也聽說了廖璇離婚的事兒。
    兩個人一塊兒上樓的時候，那女醫生問她：“你跟余教授真的分開了？”
    廖璇點了點頭，“嗯。”
    “為什么啊，之前看你們感情挺不錯的呀。”
    人都有八卦心理，這么勁爆的消息，每個人都想知道背后的原因。
    醫院里風言風語挺多的，有人說廖璇找上余振南就是為了工作的事兒，現在自己位置坐穩了，就把余振南踹開了；
    也有人說廖璇和余振南離婚是因為那方面不太和諧，畢竟余振南年齡比她大了那么多，她欲求不滿了，所以找了個小白臉養著。
    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
    “沒為什么，沒有感情了就分開了。”廖璇隨口回答了一句。
    但是，這回答基本上跟沒說一樣，完全沒能滿足同事的好奇心。
    但，看廖璇這態度，應該是不打算說了。
    于是，同事也很識趣地沒有再問。這話題就這么過去了。
    電梯停下來之后，廖璇便走出了電梯。
    今天她不出診，主要工作就是在辦公室里整理上周的病歷，做個摘要總結。
    ………
    一天的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五點鐘，廖璇準時下了班。
    她收拾好東西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周泓。
    在此之前，廖璇沒有和周泓見過面。
    但，看到周泓的第一眼，廖璇就認出他是誰了。
    周瑾宴和周泓還是挺像的，尤其是眉毛和眼睛，一看就是父子。
    周泓也是經過一番權衡之后才來找廖璇的。
    他直接打聽到了廖璇的辦公室，特意挑在下班的時間來找她。
    廖璇看到周泓之后，很長時間都沒說話。
    最后，還是周泓先開的口。
    他先跟廖璇做了個自我介紹：“我是瑾宴的父親，想跟你聊幾句，方便嗎？”
    廖璇沒想到周泓會來找她，而且還這么突然。
    但他都已經找上門了，還是直接來了醫院，這分明就不給人拒絕的余地。
    廖璇大概猜得到周泓要和她說什么，她做了個心理準備，之后點頭答應了下來：“好，我們去附近的咖啡廳吧，請你喝杯咖啡。”
    廖璇表現得還算有禮貌。
    周泓上下打量著廖璇，一身職業套裝，頭發中規中矩的扎了起來，鼻梁上還架著一副眼鏡。
    這擺明了就是知識分子的樣子。
    單看她的外表，周泓實在是沒辦法把“婚內出軌”這種事情和她聯系到一起。
    其實廖璇客觀條件真的還可以。
    周泓也知道在醫院這種地方想要熬出頭有多不容易，
    單純有關系是沒用的，自己也得有實力。
    之前跟醫院的領導吃飯的時候，領導就對廖璇贊賞有加。
    想必她也是真的有能力，才能得到領導的賞識。
    但是，她跟周瑾宴是真的不合適。
    年齡差距太大，再加上她又結過婚——
    **
    周泓和廖璇一塊兒來到了醫院樓下的咖啡廳。
    這會兒下班時間，咖啡廳里的人不少。
    不過好在還是有空位兒的。
    廖璇和周泓找了個空位置坐了下來。
    服務生將飲品單送上來之后，廖璇問周泓：“美式可以嗎？”
    周泓點了點頭，“我隨意。”
    于是，廖璇點了兩杯美式。
    點完餐之后，廖璇問周泓：“你找我有什么事兒嗎？”
    周泓沒想到廖璇能這么坦然。
    他想起來之前去找木田談的時候，木田唯唯諾諾的，跟廖璇完全不是一個反應。
    果然，年齡閱歷擺在那兒，面對這種事情的反應也是不一樣的。
    既如此，周泓也不跟她藏著掖著了。
    周泓開門見山地說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和你談談你和瑾宴的事兒。”
    廖璇沒吭聲，等著周泓繼續往下說。
    周泓見廖璇沒反應，便繼續道：“你是個很優秀的人，事業方面沒幾個人能做到你這樣，我很欣賞你。”
    “謝謝。”廖璇很客氣地和周泓道了謝。
    但是她很清楚，周泓要說的絕對不止這些。
    他鋪墊這么多，也不過是為了先禮后兵。
    “你很優秀，但你和瑾宴不合適。”
    果然，周泓接下來說的話和廖璇想象中的差不多。
    他說：“你們兩個人年齡差距太大了，你比他大得多，可能相處起來也會覺得他幼稚。”
    廖璇沒有說話。
    她確實是覺得周瑾宴幼稚，但他也只是在她面前的時候幼稚而已，大事兒上，他很有擔當，也有自己的想法。
    想到這里，廖璇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她什么時候對周瑾宴有這么高的評價了？真是不可思議。
    看來那句古話說得真的沒有錯——情人眼里出西施。
    “瑾宴他沒結過婚，不知道經營一段婚姻背后要付出多大的努力。你結過婚，應該是有經驗的，婚姻不是靠一腔熱血和激情維持的，日子久了，雙方各種毛病都會暴露出來。”
    周泓這話，頗有語重心長的架勢。
    關于他說的這一點，廖璇倒是贊同的。
    婚姻確實沒有辦法靠一腔熱血和激情維持。
    她向周泓點了點頭，“嗯，你說得對。”
    見廖璇贊同，周泓便繼續往下說：“你可能不太了解瑾宴，他其實比較花心。”
    “他高中那會兒就開始交女朋友了，在你之前換過的女朋友數都數不清，他對感情不算是一個忠誠度很高的人，你應該也知道。”
    “年輕的小姑娘很容易被他哄到，但是你應該跟那些小姑娘不一樣吧，你應該要比她們理智得多，分得清楚這些事情。”
    廖璇知道，周泓這是通過這種貶低周瑾宴的手段讓她退縮。
    周瑾宴之前交過那么多女朋友，這事兒她也清楚的。
    翻舊賬永遠都翻不完。
    “所以呢？”廖璇問周泓。
    周泓沒想到廖璇竟然表現得如此不在意。
    他咳了一聲，“所以，我希望你能跟他分開，這樣對彼此都好。”
    周泓這話說完之后，廖璇沒給回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她始終表現得不卑不亢，似乎完全沒有被他的話影響到情緒。
    跟廖璇對話，比跟木田對話要困難得多。
    周泓盯著廖璇的表現觀察了一會兒，然后繼續說著：“你應該也知道，瑾宴是我們家唯一一個兒子，你要是真的跟他結婚，肯定是要生孩子的。但你年齡挺大了，高齡產婦容易出各種各樣的問題，這個你是醫生，應該比我更清楚。”
    “而且，我聽說你是不打算要孩子的。”末了，周泓又在后面補了一句。
    廖璇不知道周泓是從哪里知道這件事情的。
    聽完周泓的話之后，廖璇微笑了一下，“嗯，你的意思是讓我和周瑾宴分手對吧？”
    周泓點了點頭，“是的，總體來說你們兩個人非常不合適，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分手。”
    廖璇對周泓的話倒是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等周泓說完之后，廖璇對他說：“這件事情您還是和周瑾宴商量吧。和我說沒什么用。”
    周泓沒想到廖璇竟然會是這個態度。
    本以為她剛才那么平和，是已經要答應了。
    沒想到竟然反將了他一軍。
    “你應該知道他的個性，如果你不主動和他分手，他是不會和你分開的。”周泓耐著性子對廖璇說：“希望你理解一下我們做父母的心情，我和他媽都年紀大了，只想看他安安穩穩結婚生子。”
    廖璇抿了抿嘴唇，沒有接話。
    周泓見廖璇不說話，有些著急，繼續道：“實話跟你說吧，你可能不知道他從小出生長大的環境。我們周家雖然比不了陸家，但也算是有頭有臉，如果瑾宴娶了你，周圍的人難免要說閑話。如果你只是比他大六歲，說不定我們會認真考慮。但，你結過婚，這個確實不在接受的范圍之內。”
    周泓這話已經很難聽了。
    廖璇明白他這話背后的邏輯，無非就是說女人結過一次婚就不值錢了。
    這想法，倒是跟她父母想的差不多。
    都已經這個年代了，竟然還會有人拿這種事情來衡量女性的價值——
    很神奇，很荒謬。
    “可能你現在覺得這個沒什么，他也覺得沒什么，但是你們能一輩子繞開這件事情嗎？”
    周泓這話說得也跟廖盛滿差不多：“我也是男人，我也年輕過，很多事情，激情還在的時候都能不在乎，隨便別人說，但是日子久了呢？試想一下，如果你們真的結婚了，別人在外說他的閑話，他能做到不在乎嗎？一次兩次可以，十次二十次呢？你應該知道他是什么樣的脾氣。”
    周泓認真地勸說著廖璇。
    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想讓廖璇主動和周瑾宴分手。
    廖璇很清楚周泓的目的，但就是不表這個態。
    她知道的，周泓是拿周瑾宴沒辦法了，所以只能過來找她。
    這明顯就是挑軟柿子捏。
    “我當然知道他是什么樣的脾氣。”廖璇笑著接了一句周泓的話，然后又說：“我以為你也知道。”
    周泓在商場上混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廖璇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她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聽到廖璇這么說，周泓的臉色有些難看。
    來之前，他是真的沒想到廖璇竟然這么難搞定。
    “瑾宴有未婚妻，這個事兒你知道吧？”周泓思考了一會兒，又和廖璇說起了喬北的事情，“他們兩個人的婚約是小時候就定下來的，門當戶對。”
    “廖璇，你是聰明人，什么事情應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你心里應該是有數的。”周泓的耐心已經沒了一大半。
    原本是想和廖璇客客氣氣地說的，誰知道廖璇竟然是這個態度。
    既如此，他也沒辦法和她好好談了。
    “我想，你應該也不會是那種為了一段感情可以犧牲自己工作的人。”周泓這次直接開口威脅她了，“你好不容易坐到了今天的位置，應該也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受到影響吧？”
    聽到周泓這么說，廖璇的臉色不免有些難看。
    周泓看到廖璇臉色的變化之后，就知道自己的這話起了作用。
    于是，他繼續：“如果你婚內出軌這件事情曝光，對你職業發展會有多大影響，你想過嗎？”
    “瑾宴是我的兒子，我一定會保護好他的個人信息，但是你呢？”
    周泓點到即止，“這些事情，你好好想想。”
    廖璇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周泓知道，她這是開始思考了。
    周泓說：“你好好想想吧，想想你們這樣的關系可以維持多久，想想你能不能承受和他在一起的一切后果。”
    說完這些，周泓站了起來，“一周的時間，如果你們還沒有分手，我這邊也會采取行動。”
    面對周泓的最后通牒，廖璇并沒有表態。
    她很平靜地目送周泓離開，然后端起手邊咖啡杯來喝了一口咖啡。
    她本來以為自己遇到這種事情會很憤怒、很不安。
    沒想到的是，一場對話結束，她竟然還能做到如此平靜。
    甚至，還可以悠然自得地坐著喝咖啡。
    其實，周泓的威脅并沒有嚇到她。
    可能是因為周瑾宴之前說的話已經讓她安了心，不管周泓再怎么威脅，她都不會怕。
    因為她很清楚，這種事情不需要她一個人來面對。
    廖璇也知道，周泓是拿周瑾宴沒辦法了，才會來找她。
    周泓大概是覺得她自尊心強，不會把這種事情告訴周瑾宴。
    事實上，如果是之前的她，大概真的是不會和周瑾宴說這種事情。
    但現在，她的心境完全不一樣了。
    既然做出決定要和他在一起，她真的就應該無條件地信任他。
    就像他之前說的一樣，這些事情全部都交給他，而她只要安心和他在一起就好。
    **
    廖璇喝完了一杯咖啡，從咖啡廳出來之后，回到了醫院，開車回家。
    跟周泓聊天耽誤了快一個小時，廖璇從醫院出發回家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
    家里冰箱沒什么吃的了，廖璇在小區門口的超市買了些食材，準備晚上弄點兒吃的。
    廖璇在超市里頭買東西的時候，手機響了。
    廖璇掏出了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上余振南的號碼之后，下意識地蹙眉。
    離婚之后，她和余振南就沒再聯系過了。
    他們兩個人沒什么共同財產，也沒孩子，自然也就不會聯系。
    廖璇覺得余振南應該也不會是那種糾纏不休的人，
    所以，他打電話過來，廖璇還是有些驚訝的。
    原本不想接，但是猶豫了一下又覺得自己似乎是太絕情了。
    不管怎么說，前些年余振南真的幫了她不少。
    她從來就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經過一番糾結，廖璇還是接起了電話。
    電話剛接通，她還沒來得及問什么，就聽那邊的人說：“廖璇嗎，我是顧老師，你快來一趟醫院吧，振南住院了。”
    余振南沒在學校提過離婚的事兒，雖然學校的人也聽說了一些風言風語，但大家都沒跟余振南求證過，
    余振南也不主動解釋，大家就還默認他和廖璇是一對兒了。
    現在余振南住院，自然是要給廖璇打電話的。
    廖璇聽到對方這么說，眼皮突突跳了兩下。
    雖然離婚了，但她真的不恨余振南，也不希望余振南出什么事兒。
    不愛了，自然就不會有深切的恨。
    “他怎么了？”廖璇追問。
    顧老師說：“車禍，搶救完了，現在還沒醒過來，你快過來吧。”
    “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想了想，廖璇還是答應下來了。
    她猜得到這老師大概不知道她和余振南離婚的事兒，電話里頭也不方便說。
    掛上電話之后，廖璇拎著東西去收銀臺結了賬，然后就開車朝醫院的方向去了。
    ………
    過了四十分鐘，廖璇到了醫院，來到了余振南的病房。
    余振南住的是單人病房，她過來的時候，余振南還沒醒過來。
    顧老師看到廖璇過來之后，跟廖璇交代了一下余振南的情況。
    “醫生說可能會有點兒腦震蕩，左腿骨折了，要靜養。其余的等他醒過來再檢查。”
    廖璇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余振南，點了點頭，“好，明白了。”
    顧老師抬起手來看了一眼腕表，說：“那你照顧他吧，我先走了。”
    廖璇動了動嘴唇，還想說什么，顧老師已經走了。
    她原本想跟顧老師說他們已經離婚了。
    但是想想，這個時候說也不合適。
    她總不能讓顧老師留下來照顧他。
    顧老師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了廖璇和余振南兩個人。
    廖璇坐到了沙發上，安靜地在旁邊坐著，順便思考著接下來應該怎么安排。
    廖璇正想著，微信里進了消息。
    她解鎖手機屏幕一看，是周瑾宴發來的。
    周瑾宴：吃晚飯了沒有？
    廖璇正想動手回復的時候，周瑾宴直接彈來了視頻。
    廖璇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這會兒她在病房，不可能接他的視頻。
    視頻被拒接之后，周瑾宴顯然有些不開心：怎么不接？
    廖璇：我現在還在外面，不太方便。
    周瑾宴：在哪里？
    廖璇看著這個問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