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璇聽到周瑾宴這么說,馬上就尷尬了。
她只是有些驚訝他會這么痛快而已,并不是不想走啊。
廖璇反應過來,和周瑾宴說了一聲“謝謝”。
周瑾宴聽著她這一聲客套的“謝謝”之后,又發出了一聲諷刺的笑。
他沒接話,低頭繼續吃飯。
周瑾宴答應讓她回家之后,廖璇算是松了一口氣,終于有胃口吃東西了。
其實累了一天,她也挺餓的。
………
吃完飯,確實已經快九點了。
廖璇和周瑾宴道別,之后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廖璇走后,周瑾宴一個人坐在客廳里頭發呆,很長時間都沒緩過神兒來。
其實,用這種方法把她留在身邊,他自己也是十分不齒的。
可是,不這樣的話,他們兩個人便會喪失全部的可能性。
他權衡過,他沒辦法離開她,所以只能用這種卑鄙的方法把她留在身邊。
可是,看著她沒有靈魂、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他又很不舒服。
人啊,總是這么地矛盾。
開車回家的路上,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廖璇的心跳仍然會不自覺地加速。
還好周瑾宴沒有在他父母過來的時候強行帶她下去——
不過,再認真想想,廖璇也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
周瑾宴說那些話,其實可能也只是想嚇嚇她而已。
他那么聰明,怎么可能帶她去見父母。
如果他真的有那個心思的話,也不會在看到他父母的車停在外面的時候就催她上樓了。
其實說到底,周瑾宴對她還是不甘心居多。
可能她真的離婚了,他也就放手了。
男人,大概都逃不過這一點。
**
廖璇開車回去的路上接到了莫笑蓓的電話。
手機鈴聲響起之后,廖璇回過了神,摁下了接聽鍵。
手機直接連了車內的藍牙。
電話剛接通,就聽到了莫笑蓓問:“在哪兒?”
廖璇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說:“在回去的路上。”
莫笑蓓說:“剛才老師給我打電話了,我跟她說咱倆散了,你在回去的路上,晚上吃的意大利菜,別忘記啊。”
廖璇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不明白莫笑蓓這話的意思。
她沉默幾秒鐘,開口說:“謝謝你,蓓蓓。”
莫笑蓓笑了一聲,“跟我這么客氣做什么?”
“你今天晚上去找周瑾宴了?”莫笑蓓順嘴問了一句。
對于莫笑蓓,廖璇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她“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
周瑾宴對余振南動手這件事兒,莫笑蓓也是知道的,雖然這幾天她跟廖璇沒見面,但是她們兩個人已經在微信上聊過這件事兒了。
莫笑蓓從廖璇那邊知道這件事兒之后,還又特意問過周瑾宴,
周瑾宴那邊一點兒都不避諱,承認得特別坦然。
“你們兩個現在是什么情況?”莫笑蓓問廖璇,“你之前不是說要跟他分了嗎?”
聽到這里,廖璇嘆了一口氣。
是啊,之前她確實是打算跟周瑾宴分的。但是現在……想分都分不了了。
“他威脅我,沒辦法,我還得再和他保持這種關系兩年。”廖璇如實地說了。
莫笑蓓不解:“你的意思是,你還不打算離婚啊?”
廖璇又被問得沉默了起來。
過了十幾秒鐘,她才說:“就算離婚,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莫笑蓓清楚地感受到了廖璇態度的變化。
若是之前,她肯定會說不離婚,這次明顯是松了口。
不過,莫笑蓓也沒有拆穿她。
“好了,你開車吧,改天見面了再聊這個事兒,回去別穿幫就行。”莫笑蓓提醒了廖璇一句。
廖璇應了一句, 掛上了電話。
………
跟廖璇打完電話之后,莫笑蓓點開了微信,給周瑾宴發了一條消息。
說起來,她跟周瑾宴也有幾天沒說過話了。
平時基本上都是周瑾宴找她問廖璇的事兒,莫笑蓓倒是很少去找他聊。
不過這次,她有些憋不住了。
莫笑蓓:你跟廖璇現在是什么情況?
周瑾宴看到莫笑蓓發來的消息之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什么情況?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周瑾宴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然后給莫笑蓓回消息:沒什么情況,老樣子。
廖璇還是不肯跟他在一起,可不是老樣子嗎。
莫笑蓓:我聽她說什么兩年,你倆定什么約定了?
周瑾宴:她還跟你說了這個?
莫笑蓓:你別賣關子,快跟我說說怎么回事兒。
周瑾宴大概給莫笑蓓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對于拿照片威脅她的事兒,周瑾宴也沒有瞞著。
莫笑蓓聽完之后,氣得直接給周瑾宴發了一條語音。
“你瘋了吧,你跟她認識這么長時間,不知道她什么性子嗎?你拿這種事情來威脅她,她只會對你越來越膈應,更不可能接受你了!”
莫笑蓓是真的被氣死了。
周瑾宴竟然做出這種沒品的事兒,簡直跟街邊的那些地痞流氓沒什么區別。
虧她還替他說過幾句話,現在她都后悔了。
周瑾宴直接給莫笑蓓發了語音通話過去。
莫笑蓓那邊接得很快,剛接通,又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罵:“你真是個瘋子,我跟你說周瑾宴,你再這樣下去,她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周瑾宴說,“但是我知道,我這樣威脅她,至少這兩年里她是得和我在一起的。”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發出了一聲笑,“如果我不這樣威脅她,我連兩年的時間都沒有。”
莫笑蓓一聽周瑾宴這么說,也無奈了。
他這話說得倒是也有道理,確實是這樣的。
廖璇那樣的性格,要是這會兒周瑾宴沒威脅她,她肯定跟他斷得干干凈凈了。
想到這里,莫笑蓓嘆了一口氣。
“除了威脅她,我沒別的辦法。”周瑾宴笑,“你總不能讓我跪下來求她。”
“你跪下來求她也沒用。”莫笑蓓說,“她不會因為這個就跟你在一起。”
“所以,看來我想的是對的。”周瑾宴笑了,“對她,只有威脅才有用。”
莫笑蓓:“……”
周瑾宴還真是巧言善辯,繞了這么一大圈,她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廖璇這個性格,確實是很難辦。
“那你具體什么打算?”莫笑蓓沉默了一會兒,轉移了話題,“這兩年過了呢?要是她還是不離婚,你打算怎么辦?”
“可能會結婚吧。”周瑾宴說,“這是我給自己的最后時限了,要是真的沒結果,我也不強求了。”
莫笑蓓聽到周瑾宴這么說,也嘆了一口氣,“行吧,你想得開就好。不過,我還是會幫你的。”
周瑾宴:“我是不是該說謝謝?”
“先別,”莫笑蓓說,“不一定能幫到你,我盡量。”
周瑾宴:“嗯。”
莫笑蓓和周瑾宴聊了幾句,然后掛上了電話。
**
廖璇回到家里之后,先回到臥室里看了一下余振南的情況。
余振南最近可以下地走一走了,但是很多事情還是不能自主完成。
家里的保姆這個點兒也已經下班了。
回到臥室后,廖璇問余振南:“晚飯吃了什么?”
余振南說:“酸湯餃子,這個阿姨手藝不錯,下次你也嘗一嘗。”
廖璇點點頭,“好。”
“晚上跟蓓蓓吃什么了?”余振南看似不經意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廖璇表情如常,一邊替他疊衣服,一邊說:“吃的意大利菜,蓓蓓帶我去了一家新開的餐廳,味道還不錯。”
聽到廖璇這么回答,余振南的表情才稍微有了一點兒變化。
替余振南整理了一下房間之后,廖璇就從他臥室里退出來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澡、睡覺,一身疲憊。
余振南身上的傷養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終于好了一些,雖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但余振南現在已經可以正常生活了。
廖璇陪著他去醫院做了復查,醫生說只要不劇烈運動,都沒問題了。
聽到醫生這么說之后,廖璇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
復查沒事兒之后,余振南就回學校工作了,
耽誤了一個月,他手頭也不少事情要處理。
這個事兒一過,日子又恢復了往常的節奏。
廖璇幾乎每周都會被周瑾宴叫過去,不過她每次都是做完就走人的,幾乎不會在周瑾宴這邊過夜。
除卻上床之外,他們兩個人的溝通也很少。
周瑾宴似乎對她平日的生活完全不關心,只是想著做。
做完之后,他也從沒有留她過夜。
**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七月份。
七月份,沈問之和陸彥廷相繼出了車禍,這件事兒在江城鬧得沸沸揚揚的。
陸彥廷出車禍的原因,周瑾宴心知肚明。
平日里他對陸彥廷和藍溪的事兒從來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
但是這一次,他確實有些忍不住了。
陸彥廷和沈問之都是他的朋友,之前他們兩個人就為了藍溪鬧得有些不愉快,
不過沈問之斗不過陸彥廷,最后藍溪還是嫁給了陸彥廷。
現在他們兩個人又一起出了車禍,兩場車禍,都或多或少地和藍溪有關系。
周瑾宴嘴上不說,心里對藍溪已經有所不滿了。
………
陸彥廷出事兒之后,周瑾宴格外地忙碌。
每天除了上班之外,還要再跑醫院,幾乎每天晚上只能睡三四個小時。
這天,下班后,周瑾宴依然來到了醫院。
下午五點鐘,病房里,程頤也在。陸彥廷靠著床頭坐著,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
這樣子,跟平日里那個意氣風發的他,判若兩人。
陸彥廷跟藍溪結婚之后變了多少,周瑾宴作為朋友都看在眼底的。
當初他跟顧靜雯談戀愛的時候都沒有這么認真過。
周瑾宴之前不理解他為什么對藍溪這么執著,可是當他遇上廖璇的時候,就開始理解陸彥廷了。
其實,他們兩個人差不多。
周瑾宴正走神的時候,陸彥廷說:“離婚協議你擬好了給潘楊吧,盡快。”
周瑾宴聽到陸彥廷這么說,愣了一下:“你要離婚了?確定?”
陸彥廷:“是,沒意思了。”
周瑾宴:“……”
陸彥廷:“等辦完手續我會公開,留著一個不愛我的女人在我身邊,沒必要。”
“你可算是想開了!”程頤聽到陸彥廷這么說,一陣欣慰:“我早就跟你說過了,藍溪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就不值得你這樣,離了才好。”
“昨天晚上我給你收拾行李的時候,周延已經跟她住一塊兒了,一對奸夫淫婦,說不定當初兩個人一塊兒出去玩兒的時候就睡過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個比一個惡心。”
聽著程頤的這番話,陸彥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周瑾宴清楚地看到了陸彥廷臉色的變化。
他轉過頭,給程頤甩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少說兩句。
程頤哼了一聲,有點兒不服。
他說錯了嗎?顯然沒有。
藍溪跟周延,本來就有一腿,兩個人都沒一個好東西。
………
周瑾宴在醫院呆了一個多小時,便開車回到了家里。
最近這段時間都沒好好休息,再加上氣溫不穩定,周瑾宴終于是生病了。
高燒不退。周瑾宴忙著給陸彥廷擬離婚協議,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發燒這件事兒。
他就是覺得自己渾身燥熱,于是直接把空調溫度調到了十六度。
今天是周六,廖璇基本上每個周六都會來找他,這是他們約定好的時間。
下午五點鐘,廖璇拎著超市買的食材來到了周瑾宴家里。
門上的密碼她已經很熟悉了,廖璇熟練地輸入了密碼,然后拎著東西進了門。
進門之后,環顧四周一遭,卻沒看到周瑾宴的身影。
廖璇本以為他今天有事不在,但是換鞋的時候,發現他的拖鞋并不在鞋柜里。
這說明,他是在家的。
難不成是在樓上?
廖璇將東西放到了廚房,然后折回客廳里,走到了樓上。
樓上書房的門緊閉著,廖璇幾乎可以肯定,周瑾宴是在書房。
難不成是在忙工作?
廖璇走到了書房前,抬起手來輕輕地敲了敲門,“我現在做飯可以嗎?”
廖璇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復。她又敲了兩下門,還是沒有回復。
廖璇正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面前的門被打開了。
一打開門兒,廖璇就感覺到了一陣涼意,
雖然是大夏天,她仍然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周瑾宴站在門后,面色有些憔悴。
——他究竟把空調的溫度調了多低?
看到廖璇之后,周瑾宴抬起手臂抱了上來。
他一抱上來,廖璇就感覺到了他身上火爐一樣的溫度。
再配上他憔悴的臉色……
廖璇扶住了他的肩膀,面色有些難看。
“周瑾宴,你發燒了。”廖璇提醒他,“你吃藥了沒?”
“沒有。”周瑾宴搖了搖頭。
廖璇說:“你空調的溫度調得太低了,外面熱,你再這樣,很容易生病。”
廖璇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有些著急了,聲音里帶了幾分責怪。
周瑾宴就這么抱著她,聽到她著急的聲音之后,竟然笑了出來。
“你在擔心我?”
廖璇抿了抿嘴唇:“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嗯……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擔心我的。”周瑾宴自嘲地笑了笑,“你又不喜歡我,對吧。”
廖璇:“……”
她真的不明白,他怎么到現在還有心思計較這個事兒。
默了幾秒鐘,廖璇轉移了話題:“你家里有藥沒有?你吃過退燒藥沒?”
周瑾宴沒回答,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廖璇突然覺得自己問了兩個毫無營養價值的問題。
如果他吃過藥,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先回臥室里躺一會兒,我去給你買藥。”
再次開口的時候,廖璇的聲音柔和了不少。
說完,廖璇扶著周瑾宴朝臥室的方向走了去。
周瑾宴倒是很配合,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她身上。
不過現在廖璇也沒空計較這些了,她扶著周瑾宴到了床上,
等他躺下來之后,廖璇替他脫了腳上的拖鞋,蓋上了被子。
安頓好這一切之后,廖璇對周瑾宴說:“別開空調了,等我一會兒,我去小區門口的藥店買藥。”
周瑾宴沒給她回應。
廖璇當然也來不及等他的回復,囑咐完之后,就匆忙出門了。
廖璇走得很快,一路上幾乎都是繃著一口氣的。
來到藥店之后,她買了退燒藥和主治熱傷風藥,然后匆忙回到了家里。
廖璇在樓下倒了一杯溫水,端著水杯和藥上了樓。
她來到臥室的時候,周瑾宴又開了空調,而且溫度特別低。
廖璇見他這么做,有些生氣了。
她從床頭柜上拿起空調遙控器關掉了空調,然后看向他,訓道:“周瑾宴,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廖璇話音剛落,周瑾宴突然從床上坐起來,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抱在了懷里。
廖璇手里拿著水杯不好動彈,只能任他這樣抱著。
周瑾宴將頭埋在她的胸口,嗅著她身上清淺的香水味,突然就舒服了許多。
“你在關心我。”他埋在她胸前說出了這句話。
廖璇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沉默了幾秒鐘,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好了,你先吃藥,你現在高燒,不吃藥會出各種問題的。”
廖璇耐著性子勸著他,就像哄孩子一樣。
周瑾宴“嗯”了一聲,倒還算是配合。
他松開了廖璇,抬起頭看來看著她,說:“你喂我吃藥。”
廖璇看著他這樣子,一陣無奈:“你是小孩子嗎?”
周瑾宴聽到她這么形容,笑了笑,“是誰在小孩子身下哭著求饒的?”
廖璇:“……”
她真不應該問那個問題。
“你喂我。”周瑾宴又把自己的要求重復了一遍。
廖璇無奈了,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喂他吃藥。
她把一粒退燒藥放到了他嘴里,又拿起杯子送到了他嘴邊。
好在周瑾宴還算配合,張嘴喝了水。
看到他把退燒藥吞下去,廖璇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體溫太高了,從觸感來看,起碼在三十九度以上。
等周瑾宴吃完藥,廖璇把杯子放到了床頭柜上。
她抬起手來摸了摸周瑾宴的額頭,問他:“怎么會生病?”
周瑾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廖璇:“……晚上想吃什么?”
周瑾宴捉住了她的手,“我可以把你的話當成關心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