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璇是不太會哄人的，
    她戀愛經驗不多，之前跟余振南談戀愛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沒吵過架。
    包括后來結婚，一直都是和和氣氣的。
    日子很平靜，沒有起伏。
    她能感覺到周瑾宴是有些生氣了，但是她不會哄他。
    況且，他們兩個人本來也不是戀愛。
    廖璇搖搖頭之后，就拎著東西上樓了。
    **
    周瑾宴一路上都將車速提得很快，他直接開車回到了自己平日的住處。
    周瑾宴回到家里，換上拖鞋之后，直接坐在了沙發上。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靠在沙發上，盯著對面的電視墻發呆。
    除了廖璇之外，再沒有什么人能讓他有這么大的情緒起伏了——
    他以為，這么長時間下來，他們之間的感情會有一點點的變化。
    就算是一點點也可以。
    但是，沒有。
    在她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永遠都是余振南。
    周瑾宴有些煩躁，點了一根煙，用力地吸了起來。
    **
    廖璇拎著禮物回到家里之后，就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味，應該是余振南在準備晚飯。
    廖璇將東西放到沙發上，換了衣服，走到了餐廳。
    這時候，余振南正好炒完了最后一個菜。
    “回來得正好，洗洗手吃飯吧。”余振南和廖璇說話的時候笑瞇瞇的。
    廖璇點了點頭，“好。”
    她去外面的衛生間洗了一把手，然后坐下來和余振南一起吃飯。
    吃飯時，廖璇主動和余振南討論起了明天過生日的事兒。
    其實，廖璇這次想給余振南過生日，也有別的原因——
    余振南之前幫她小姑處理了醫院的事兒，她也挺感激的。
    一碼歸一碼，這方面，余振南對她一直還不錯。
    他沒有和她吵過架，沒有對她有過任何言語和行為上的暴力，沒有強迫她做過任何不愿做的事情，尊重她的工作和理想。
    這樣，真的很難得了
    。廖璇想了下，一直不和他離婚的原因，應該也有這個吧。
    哪有人的人生是徹底圓滿的呢，不可能事事都做到最好的。
    這么一想，廖璇也就是釋懷了。
    余振南在這方面，已經比大部分男人都好了。
    廖璇問余振南：“明天生日你想去什么地方吃飯？”
    余振南：“你定吧。”
    廖璇說：“我看中心街那邊新開了一家法餐廳還不錯，可以嗎？”
    今天晚上去商場的時候，她還特意去看了一下附近的餐廳。
    余振南對廖璇的提議自然不會有什么意見。
    他笑了笑，欣然答應下來：“可以，都聽你的。”
    廖璇：“那我一會兒打電話訂個位置。”
    **
    周瑾宴坐在客廳里抽了整整一盒煙之后，情緒還是沒太能穩定下來。
    ，哪怕遇到大案子的時候都沒有這么焦躁過。
    他習慣了操縱所有人和事，唯獨她，脫離了他的掌控。
    不，準確地說——她從來就沒有被他掌控過。
    哪怕是他之前用她的前途威脅她的時候，他都沒有十足的掌控感。
    周瑾宴覺得，廖璇這個女人，大概就是他的劫難。
    周瑾宴煙癮不大，他平時基本上都不會在家里抽煙，今天算是破例了。
    偌大的客廳里滿是煙味，周瑾宴走到窗戶前，將窗戶打開，然后轉身去樓上換衣服洗澡。
    ………
    第二天是周六，大晴天。
    八月份的下江城正是最熱的時候，一早，已經是烈日當空。
    六點鐘，周瑾宴便開車出了門，來到了海天花園樓下的停車場。
    他將車停在了一邊，下車看了下，廖璇的車還在。說明他們還沒出門。
    周瑾宴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所以才會無聊到這么一大早出來窺探他們夫妻兩個人的行蹤。
    周瑾宴從車里拿了門禁卡，然后刷卡上了樓。
    來到租來的房子里之后，周瑾宴坐在了客廳，打開了外面的監視器，目不轉睛地盯著。
    **
    今天天氣太熱，廖璇和余振南決定直接出去吃晚飯，中午就先在家隨便遷就一頓。
    一直到下午四點鐘，兩個人才出門兒。
    而周瑾宴，則一直在對面等著。
    他就這樣坐在沙發上，目光幾乎一刻都沒有從顯示器上移開過。
    從早上起床到現在，他滴水未進。
    到下午四點，周瑾宴終于看到了他們兩個人從對面出來。
    廖璇難得穿了一套淺色的套裝。
    上身是乳白色的T恤，下面是同色系的闊腿褲，腳上踩了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身上挎著的包也是黑色的。
    她的頭發微卷，散在肩頭，妝容精致，出門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意。
    周瑾宴隱約能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但是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不過，她的笑，他倒是聽得很清楚。
    在他面前時，她何曾這樣笑過？
    “昨天我就覺得這條領帶很適合你。”廖璇抬起手來給余振南整理了一下領帶，動作熟練又自然，“嗯，很好看。”
    余振南也笑著，他抬起手來替廖璇往耳后掖了掖頭發，“你的品位一直都很好。”
    周瑾宴盯著顯示屏，看著他們夫妻恩愛的場景，身側的手捏成了拳頭。
    還好，他算得上是一個冷靜克制的人。
    不然的話，遇上這種情況，他真的會出門把她拽過來。
    周瑾宴就這么看著他們夫妻兩人走進了電梯。
    然后，他關上了顯示屏。
    周瑾宴從沙發上站起來，抬起手來揉了揉眉心。
    他現在，亟需發泄。
    周瑾宴拿了門禁卡放到兜里，然后轉身出了門。
    他下樓的時候，廖璇的車已經不在了，大概他們夫妻兩個人已經離開了。
    周瑾宴呵了一聲，拿著車鑰匙走到了車前。
    周瑾宴一路開車直奔到了海天一色，
    下午五點鐘，這邊還沒有正式開始營業。
    但是，經理看到周瑾宴之后，還是給了他面子，直接讓他進來了。
    周瑾宴要了兩瓶伏特加，一杯接著一杯地往下灌。
    周瑾宴和陸彥廷還有程頤三個人算得上是這里的常客，經理跟他們三個人認識時間也挺長了。
    這么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見周瑾宴喝酒喝得這么猛。
    平時他們三個人一塊兒喝酒的時候，周瑾宴應該是最克制的那個。
    今天突然喝這么多，這是遇到什么煩心事兒了？
    當然，經理是聰明人，這種時候肯定不會上去問，就只能這么想想。
    **
    廖璇和余振南來到中心街這邊的時候，已經五點鐘了。
    廖璇先去拿了蛋糕，之后才和余振南一塊兒到了餐廳坐下來。
    他們兩個人就在靠窗的位置坐著。
    他們夫妻兩個人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出來一起吃飯了，坐下來的時候竟然有些生疏。
    不過，這可能是廖璇的自我感覺。
    因為，余振南看起來還挺正常的。
    余振南今天心情似乎很好，點餐的時候他點了兩瓶紅酒，和廖璇一起喝。
    “璇璇，謝謝你替我準備生日。”余振南端起高腳杯來看著廖璇，目光柔和：“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氣。”
    余振南這話說得格外地真誠，
    廖璇聽完之后，扯了扯嘴角。
    娶到她有什么福氣呢？可以繼續在外面亂來的福氣嗎？
    也是，男人應該都喜歡對自己不聞不問的，任由他在外面彩旗飄飄都不發表任何意見。
    畢竟，這年頭，能像她這樣什么都不管的女人，真的很少。
    廖璇想起來，前段時間，他們科室里頭護士長的丈夫出軌了，
    護士長幾乎是拼了命地跟他折騰，兩個人又是吵架又是打架，
    最近開始鬧離婚了，因為財產分割的問題吵得不可開交。
    廖璇覺得，這樣挺沒有必要的。
    如果她和余振南離婚的話，她是什么都不會要的。
    為了這些東西吵架，沒太大的必要。
    ……不對，她為什么會設想和余振南離婚？
    這想法太離譜了。
    廖璇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了腦后，
    她端起酒杯，和余振南碰了一下，然后一口氣喝完了一杯酒。
    ………
    這一頓飯下來，他們兩個人喝了兩瓶紅酒。
    不算多，但是終歸是有些醉意。
    吃完飯之后，廖璇拿了蛋糕出來，給余振南點了蠟燭。
    她輕輕地哼著生日快樂歌，看著他吹滅了蠟燭。
    廖璇笑盈盈地看著他，“生日快樂，老師。”
    “謝謝你，璇璇。”余振南也笑，“我今天很開心。”
    廖璇撩了一把頭發，但笑不語。
    三十歲出頭的女人，隨便做一個動作都風情萬種。
    興許是因為喝了酒，神經比較興奮，看著廖璇這樣子，余振南有些蠢蠢欲動。
    **
    一頓飯結束，已經將近九點。
    他們兩個人都喝了酒，廖璇最后還是找了代駕送他們回去的。
    到家的時候，九點四十。
    廖璇付過代駕車費之后，便和余振南一塊兒下了車。
    下車之后，余振南將她摟到了懷里，低頭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璇璇，你真漂亮。”他看著她，笑得溫柔，眼底隱約有欲、望升起。
    廖璇對此倒是沒有很大的反應，她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吧，先上樓。”
    ………
    周瑾宴在海天一色喝酒喝到了八點半，之后一路開車回到了小區。
    他站在樓道里，倚著防盜門，直勾勾地盯著電梯口。
    他在等，等他們夫妻兩個人回來。
    周瑾宴覺得自己一定是有自虐癥。
    他明明知道自己看到一些畫面會難受，但就是忍不住地想要去看。
    興許是因為喝了酒，余振南有些把持不住了，
    剛進入電梯，就摟著廖璇親了上去。
    廖璇下意識地想要反抗，但是理智回籠之后，又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什么反抗的理由。
    他們兩個人……誰都不比誰好到哪里去。
    廖璇沒有拒絕余振南，當然，也沒有給他回應。
    兩個人就這么一路吻著上了樓。
    電梯停下來之后，余振南一邊吻，一邊帶著廖璇往外走。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樓道里還站了另外一個人。
    余振南將廖璇壓在了防盜門上，嘴唇沿著她的下巴一路往下，手也不規矩了起來。
    周瑾宴在對面站著，親眼看到這一幕，火氣蹭地一下就上來了。
    加之他今天喝了酒，受到這樣的刺激之后，理智幾乎都不見了。
    周瑾宴直接沖了上去，一把將余振南從廖璇的身上拽了下來。
    廖璇剛才也沒有注意到周瑾宴竟然在，看到他對余振南動手，廖璇整個人都清醒了。
    然后，她僵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三個人會以這樣的方式碰面……
    實在是太狗血了。
    廖璇思索間，周瑾宴已經掄起拳頭砸上了余振南的臉。
    廖璇看到余振南被周瑾宴打得偏過了頭，馬上沖了上去。
    她抬起手臂抱住余振南，看向了對面的周瑾宴。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神告訴他不要再胡鬧了。
    廖璇現在渾身發抖，周瑾宴的眼神實在是太過恐怖，
    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要在這個時候將他們之間的關系全盤托出——
    只是這么想想，她就覺得害怕。
    “怎么，現在開始在我面前演夫妻恩愛了？”周瑾宴看著廖璇，笑得諷刺：“你躺在我身下被我干的時候倒是爽得很，那會兒怎么不記得他？”
    轟——
    周瑾宴這話一出來，廖璇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炸開了。
    她垂下了頭，原本扶著余振南的胳膊也松開了。
    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同樣震驚的，還有余振南。
    余振南側目看著廖璇，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他從來沒有想過，廖璇竟然會做出這么出格的事情。
    這些年來，她一直都規規矩矩的，
    雖然他們兩個人之間感情算不得多好，但是余振南很清楚，她的性格是不會出軌的。
    這樣的事情，他是真的沒想到。
    余振南和周瑾宴雖然見過一面，但是對他已經沒什么印象了。
    余振南每年見的人都很多，不重要的人，他根本不會記得。
    更何況，今天晚上他還喝了酒。
    周瑾宴這話說出來之后，樓道里無邊的沉默在蔓延。
    最后，是余振南先開了口。
    他抬起手來捏住了廖璇的手腕，“璇璇，他說的是真的嗎？”
    這樣的問題，廖璇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說啊，你告訴他，你在我身下的時候叫得有多浪，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周瑾宴是真的喝多了，
    平日里，就算再生氣，他都不會當著第三個人的面兒說這種不堪的話。
    “夠了。”廖璇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然后，她看向了余振南，說：“我們先回去吧，我會給你解釋的。”
    周瑾宴聽到廖璇這么說之后就更的火大。
    她還想著解釋？
    呵，到這種時候了她竟然還想著怎么挽回余振南，可真夠諷刺的。
    這個男人，究竟哪里值得她這么做？
    周瑾宴實在是火大，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余振南的領口，直接將他摔到了墻上，對著他一陣拳打腳踢。
    余振南年齡比他大了二十多歲，哪里是他的對手。
    廖璇看到周瑾宴這么打余振南，整個腦子都亂了。
    “周瑾宴，你放開他。”廖璇走上去去拽周瑾宴。
    但是，她的力道哪里比得過他？
    廖璇根本奈何不了周瑾宴。
    眼看著周瑾宴的腳又要落下來了，廖璇來不及思考，直接擋在了余振南的面前。
    她一把撲上去抱住了余振南，后背對著周瑾宴。
    周瑾宴這一腳沒收住，直接踢在了廖璇的后背上。
    他用了九成的力氣，廖璇當下就被他踢得咳出了血。
    周瑾宴沒想到廖璇會這么突然地沖上來，
    他想收腿的時候，為時已晚。
    周瑾宴清楚地看到了廖璇的血滴在了樓道的地板上。
    “璇璇，你還好嗎？哪里不舒服？我帶你去看醫生。”
    余振南看到廖璇這樣子，擔心得不行。
    他抬起手來扶著她的肩膀，一邊給她擦嘴角的血，一邊摟著她準備送她去醫院。
    “沒關系的。”廖璇開口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的。
    周瑾宴聽著她這樣說話，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似的。
    “廖璇，我——”
    “你滿意了？”廖璇側目看著他，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周瑾宴被她這樣看著，一時間竟然哽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滿意了就請你離開，不要打擾我和我丈夫的夫妻生活。”
    說完這一句，廖璇看都沒看周瑾宴，拉著余振南走到了門口。
    她強裝鎮定地從包里掏出鑰匙開了門兒，在周瑾宴的注視之下和余振南一塊兒進去。
    周瑾宴站在樓道里，看著她拉著余振南走進他們的家。
    然后，防盜門“嘭”地一聲關上。
    周瑾宴站在原地，一動都沒動。
    就這么站了足足有一分鐘，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輸入密碼，進門。
    **
    客廳里格外地安靜。
    廖璇坐在沙發上，嘴角還有血跡。
    她的樣子看起來很狼狽，面色也很難看。
    余振南去拿了醫藥箱給廖璇上藥。
    廖璇坐在沙發上，心跳得很快。
    她以為余振南會問她周瑾宴的事兒，但是，他沒有問。
    他像是什么事情都沒聽過一樣，對她的態度也一如既往。
    這一點，廖璇還是很驚訝的。
    這個世界上哪有不要面子的男人。
    她以為，余振南知道這件事情之后會和她大吵一架。
    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淡定。
    不過轉念一想，她也就理解了。
    或許……他們兩個人真的是同一類人？
    當初她發現他出軌的時候，不也是不聲不響的嗎？
    “還疼嗎？”余振南聊起廖璇的T恤，清楚地看到了她后背上的印子。
    這會兒已經發青了。
    “不疼。”廖璇搖了搖頭。
    她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對余振南說：“我來給你上藥吧。”
    比起她的這點兒傷，余振南的外傷更嚴重。
    他的眼角已經腫了，周瑾宴下手實在是太狠，幾乎要給他破相了。
    廖璇從余振南手里接過了棉球和藥水。
    看著他臉上的傷口，廖璇都覺得很疼。
    “對不起。”廖璇開口和余振南道歉。
    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因她而起的。
    至少，今天晚上，余振南是很無辜的。
    余振南很長時間都沒回復廖璇的話。
    廖璇道完歉之后就開始給他上藥。
    過了大概三四分鐘，余振南冷不丁地開口——
    “什么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