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懿瀟口中聽到這種話，蔣戰驍說不震驚是假的——
    她說的弟弟，應該是他養父的兒子吧？
    白懿瀟是真的喝糊涂了，和陸鴻嘉之間的這些事情，她在心里癟了太久，一直都找不到人傾訴。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愿意聽她說這些，她便一次性說出來了。
    白懿瀟是從高中那會兒陸鴻嘉開始頻繁去她房間找她的時候開始說的。
    喝了酒之后，白懿瀟的邏輯有些混亂，
    但蔣戰驍是聰明人，即使她說得混亂，蔣戰驍也能聽得明白。
    是對方先跟她說喜歡她的，她接受不了這件事情，所以找了男朋友，然后跟男朋友一塊兒出國一年的時間。
    她以為回來之后對方就會放下她，但是對方卻在知道她有男朋友之后認為她玩弄了他的感情，一直不斷地糾纏著。
    有些事情，白懿瀟雖然沒有明確說，但蔣戰驍也聽出來了。
    他是過來人，這種事情怎么可能不懂。
    白懿瀟提起陸鴻嘉的時候表情很痛苦，眼淚根本止不住。
    尤其是說到他已經有女朋友的時候，哭得一抽一抽的。
    蔣戰驍看著她痛苦又掙扎的表情，心疼不已。
    她一個人背負了太多，太讓人心疼了。
    “他女朋友……很年輕很漂亮……而且很開朗，和我不一樣。”
    白懿瀟說，“我根本配不上他的，我這樣的人……就是配不上他。”
    “我不想被當成附屬品，我也想要自己的家啊……”
    白懿瀟有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沒有這樣歇斯底里過了。
    都說“懂事”就意味著“妥協”，當年她被帶到陸家的時候，就開始學著做一個“懂事”的人了。
    既然要懂事，自然就不可能有任何負面情緒。
    蔣戰驍完全能想象到她在那個家里尷尬的處境。
    她的掙扎和自責，他都懂。
    愛上陸鴻嘉，她覺得自己出身卑微、又比他大了七歲，根本配不上他，
    除此之外，她面對養父母的時候還會有深切的罪惡感。
    這兩種感情一并折磨著她，她也不過是一個剛工作的小姑娘而已，哪里承受得住？
    蔣戰驍有一位五十多歲的合作伙伴，他女兒年齡和白懿瀟相仿。
    但是，她被寵得無法無天，到現在還在跟父母撒嬌。
    每個人的人生都大不相同，可是這樣對比一下，白懿瀟是真的心酸。
    蔣戰驍走到白懿瀟身邊坐下來，抽了紙巾不斷地給她擦眼淚。
    看著她哭到說不出話，蔣戰驍直接抱住了她。
    他就像是安慰Minnie一樣，掌心順著她的頭發，另外一只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乖，你很優秀，不要自卑，你配得上任何人。你也值得有一個自己的家。不要急，都會有的。”
    蔣戰驍低沉著嗓音安撫著她。
    白懿瀟一動不動地靠在蔣戰驍懷里，聽著他安撫的聲音，白懿瀟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
    蔣戰驍察覺到她呼吸平穩了不少，也沒有松開她，繼續做著手上的動作安撫著她。
    兩個人就這么坐了半個多小時。
    最后，白懿瀟一點一點平靜下來，然后睡了過去。
    她睡著的時候睫毛都在輕輕顫動，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沒有安全感。
    蔣戰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將她抱起來，帶到了樓上的房間。
    蔣戰驍將白懿瀟放到了床上，替她脫了拖鞋，然后把被子蓋到了她身上。
    白懿瀟沒醒，蓋好被子之后，便將身體縮成了一團。
    蔣戰驍看著她無意識地做出這個動作，更是心酸。
    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之后，蔣戰驍才從她的房間里退出去。
    白懿瀟在此之前沒喝過酒，昨天晚上喝得雖然不算特別多，但是對她來說已經是不小的挑戰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白懿瀟腦袋很脹，眼睛也很腫。
    她從床上爬起來，仔細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她跟蔣戰驍喝了幾杯紅酒，后來她好像跟蔣戰驍說了很多事情……
    還說了陸鴻嘉。
    想到這里，白懿瀟臉色有些難看。
    她在想，蔣戰驍知道這件事情之后，會不會看不起她？
    他會不會覺得她癡人說夢……？
    白懿瀟正這么想著，外面傳來了一道敲門聲。
    “是我。”蔣戰驍問：“方便進去嗎？”
    白懿瀟“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其實……她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所以，蔣戰驍進來之后，白懿瀟一直低著頭。
    她分明聽到了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但是完全沒勇氣抬起頭來看他。
    想想他已經知道了她和陸鴻嘉的事兒，她真的羞愧得要死。
    “怎么不敢抬頭看我？”蔣戰驍一下子就看穿了白懿瀟的想法：“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
    白懿瀟：“對不起，我喝多了……”
    “沒關系。”蔣戰驍說，“不要這樣跟自己過不去，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你也不必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他……”白懿瀟說得有些艱澀，“他有女朋友的。”
    她說這話，也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再做不切實際的夢。
    就算陸鴻嘉沒有女朋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都吃力。
    何況是現在這樣的境況呢？
    “有考慮過換一個生活環境嗎？”
    昨天晚上睡前，蔣戰驍有認真思考過白懿瀟的問題。
    他覺得，白懿瀟長期在那樣的環境里生活，是不可能培養出來什么自信的。
    她的工作雖然還不錯，但也不會給她太大的成就感。
    普通人做這樣的工作確實夠了，但按她的履歷來看，有些屈才。
    這些天接觸下來，蔣戰驍覺得，白懿瀟是個很有頭腦和想法的人。
    最起碼，她的人生不應該這樣平庸地過下去。
    聽到蔣戰驍這么問，白懿瀟怔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向了他，眼神里帶了幾分的疑惑。
    蔣戰驍看出了她的疑惑，便說：“我想，你現在的狀況，換一個環境生活會比較好。”
    “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到加拿大？”蔣戰驍說，“我和Minnie定居在多倫多，之前一直沒有跟你說，我是做醫療器械行業的。”
    “我……”
    白懿瀟動了動嘴唇，剛想說什么，蔣戰驍便打斷了她。
    他問她：“你的職業規劃應該不僅是做康復特教吧？”
    白懿瀟有些驚訝，沒想到蔣戰驍竟然猜得到她的想法。
    她確確實實是不想只做一個康復特教。
    當初她去學音樂治療，最終目的其實是想辦一所自己的特色學校，主要針對自閉癥和抑郁癥兒童。
    但是國內這種市場并不明確，她暫時也沒有這樣的資本。
    雖然之前陸彥廷和藍溪問過她有沒有自己創業的想法，但是白懿瀟從來沒跟他們提過這件事情。
    她不想再欠陸家什么了。
    “是的……我有想做的事情。”在蔣戰驍面前，白懿瀟并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但是，我暫時還沒有資本這樣做。”
    “可以跟我說你的想法嗎？”蔣戰驍問。
    白懿瀟醞釀了一下，然后把自己建立學校的想法說給了蔣戰驍聽。
    白懿瀟說得很具體，基本上的框架都出來了。
    蔣戰驍早就猜到了她有想法，但是沒想到竟然這么詳細。
    聽完白懿瀟的計劃之后，蔣戰驍問她：“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這個想法的？”
    白懿瀟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后說：“初中的時候就有了。”
    蔣戰驍眼底露出了幾分驚訝。
    初中……她果然是個有想法的人。
    “現在呢，這樣的想法強烈嗎？”蔣戰驍說，“在國內，這種學校應該沒什么市場，你的想法其實很適合拿去北美做實驗。整個北美地區對于兒童自閉癥和抑郁癥關注度要比國內高很多，市場也相對成熟。”
    “……”
    白懿瀟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蔣戰驍說得挺對的，這種學校確實是在北美比較受歡迎。
    所以她才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實現不了這個目標。
    現在，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有資本……
    她什么都沒有，干人一條，空有一腔熱血也沒用。
    “考慮一下，要不要來加拿大發展？”蔣戰驍說，“或者，整個北美地區都可以，我愿意做你的投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