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白懿瀟眼底明顯帶了幾分羨慕。
    直覺告訴蔣戰驍，她的家庭沒有那么完美。
    但，蔣戰驍是個聰明人。
    有些問題，他是不會直接問出口的。
    蔣戰驍端起手邊的紅茶抿了地一口，然后問白懿瀟：“你還在讀書嗎？大幾了？”
    “我工作了。”白懿瀟和蔣戰驍解釋，“春節一過，我就二十七歲了。”
    “……是嗎？”
    聽到白懿瀟報上年齡，蔣戰驍有些驚訝了。
    看她這樣子，真的不像二十七歲的。
    蔣戰驍摸了摸鼻梁，笑著說：“我以為你剛二十出頭。”
    她長得太年輕了，學生氣很重。
    尤其是那雙眼睛，不諳世事，纖塵不染，看著完全不像是已經工作的人。
    “說來……你現在做什么工作，方便說嗎？”蔣戰驍問得很有禮貌。
    白懿瀟對蔣戰驍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問問題的時候，不會給人任何壓迫感。
    其實這種涉及到隱私的問題，她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回答的。
    但，蔣戰驍一問，白懿瀟卻很痛快地回答了。
    不僅痛快，而且回答得很詳細。
    “我現在在一家特殊教育機構做幼師。”白懿瀟說，“我的學生都是先天自閉癥的兒童。”
    蔣戰驍聽完后略微驚訝了一下：“很辛苦吧？”
    白懿瀟想了一下自己每天的工作內容，然后搖了搖頭：“也不辛苦。”
    只要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不會覺得辛苦。
    “我以為你這么喜歡鋼琴，會選音樂學院。”蔣戰驍說。
    白懿瀟想了下，說：“有想過，不過不太適合我吧，我……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
    “嗯？”“我去做特殊教育，其實是因為……我小時候就是先天性自閉。”
    說到這里，白懿瀟垂下了頭，“不過現在好多了。”
    “……”
    聽完白懿瀟這么說，蔣戰驍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難怪他之前總覺得白懿瀟不對勁兒。
    說她是性格內向吧，但又不太像。
    內向的人他接觸過不少，但是像這樣恐懼接觸陌生人的，真的不常見。
    但是聽她說完自閉癥的情況之后，蔣戰驍就徹底明白了。
    蔣戰驍常年生活在多倫多，國外對于先天性自閉癥的關注度很高。
    蔣戰驍也有所了解，自閉癥是無法被治愈的，
    自閉癥兒童長大之后能夠獨立生活、參與工作，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看來，她父母也沒有少努力。
    想到這里，蔣戰驍說：“你父母也很偉大。”
    “我……”白懿瀟掐了掐手心，說：“我沒有父母。”
    “……”
    她今天晚上說出來的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讓人驚訝。
    “我小時候在福利院，我的養父一直資助我，后來他結婚了，就把我帶回了家里。”白懿瀟簡單解釋了一句。
    “你養父對你很不錯。”蔣戰驍說。
    “……是的。”白懿瀟輕輕點點頭，“養父母對我都很好，他們都是很善良的人。”
    白懿瀟這話說得雖然真誠，但是蔣戰驍仍然從她的聲音里讀出了幾分失落。
    那是一種生若浮萍的漂泊感。
    看著白懿瀟低頭強忍著眼淚的樣子，蔣戰驍再一次對她動了惻隱之心。
    這個小姑娘……太惹人心疼了。
    蔣戰驍抽了一張紙巾，抬起胳膊來給白懿瀟擦了擦眼角的淚。
    感覺到蔣戰驍的動作之后，白懿瀟忙道歉：“對不起，我失態了。”
    “沒關系。”蔣戰驍說，“懦弱是最基本的人權。”
    Minnie剛才坐在對面聽完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
    母親走得早，Minnie比同齡的孩子成熟得多，剛才白懿瀟說的那些話，她都聽懂了，而且很快就掰扯清楚了其中的關系。
    Minnie看著蔣戰驍給白懿瀟擦眼淚的畫面，然后開口對白懿瀟說：“姐姐，你跟我們一起玩兒吧，有我和爸爸，你就不會孤單了。”
    聽到Minnie這么說，白懿瀟馬上抬頭朝著她看了過去。
    漂亮的小姑娘一臉真誠地對她發出了邀請，
    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讓她所有拒絕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白懿瀟正想著該怎么組織語言拒絕她的時候，身邊的蔣戰驍也開口了。
    他問她：“除了奧地利之外，還有別的想去的國家嗎？”
    “我和Minnie沒有什么明確的旅行計劃，我想你這么有條理的人，來之前應該做過行程安排吧？介意我們父女跟著你嗎？”蔣戰驍這個人說話太有技巧了。
    白懿瀟聽完他的話之后，只能答應了。
    “我下一站去羅馬。”白懿瀟給蔣戰驍說了自己的計劃。
    “好啊，Minnie也很喜歡羅馬。”蔣戰驍說，“那我們一起吧。”
    意外結識了蔣戰驍和Minnie父女二人之后，白懿瀟就跟他們父女搭伙去旅行了。
    隔天的火車票到羅馬，蔣戰驍親自來酒店接了白懿瀟。
    坐火車的時候，又有人將他們認成了一家三口。
    白懿瀟不太會和陌生人解釋，而蔣戰驍每次都會順著他們的意思往下說，完全沒有要澄清的意思。
    羅馬是一座很美的城市，歐洲的每一座古城都有獨特的韻味。
    羅馬的代表性建筑實在是太多了，他們三個人在羅馬停留了三天的時間，才算是把安排過的行程都走了一遍。
    Minnie很喜歡白懿瀟。
    來到許愿池前時，Minnie拿著自己的手機，非要給白懿瀟和蔣戰驍拍合影。
    白懿瀟尷尬得不行，反觀蔣戰驍卻十分從容。
    他很自然地抬起手臂來摟住了白懿瀟，湊到她耳邊說：“拍一張吧，留個紀念，不要讓Minnie失望。”
    “……”
    每次一聽到蔣戰驍用這種溫柔的語氣說話，白懿瀟就完全忘記了“拒絕”兩個字怎么寫了。
    羅馬之旅結束之后，他們又去了一趟米蘭。
    米蘭和羅馬是氣質迥異的兩座城市。
    米蘭街頭的空氣里似乎都是時尚的，街頭奢侈品商鋪林立，擠滿了來自世界各地血拼的游客。
    路過的時候，白懿瀟都被店鋪里熙熙攘攘的人驚訝到了。
    原來……這么多人喜歡這些東西啊？
    白懿瀟盯著對面看的時候，蔣戰驍突然問她：“喜歡嗎？”
    白懿瀟被他問得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不喜歡。”
    “我猜你也不喜歡。”蔣戰驍笑得眼睛都彎了。
    “不過我很好奇你喜歡什么，除了二手樂器。”蔣戰驍說，“我想送你一份禮物。”
    “您太客氣了。”白懿瀟被蔣戰驍說得不好意思了。
    他們一起旅行這幾天，吃東西基本都是蔣戰驍在掏錢，白懿瀟特別不好意思，哪里還好意思再收他的禮物？
    “是你太客氣了。”蔣戰驍抬起手來揉揉她的頭發，朝著一家商鋪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問她：“穿過高跟鞋嗎？”
    白懿瀟搖搖頭，“沒有。”
    蔣戰驍說：“試著學一學嗎？我想你穿高跟鞋一定很好看。”
    白懿瀟有些難為情：“不用了吧……”
    “試一試，人生總要有很多不一樣的體驗。”
    “對啊，姐姐，高跟鞋很好看，去試一試吧。”Minnie也說。
    最后，白懿瀟被他們父女兩個人帶去了專柜。
    她是真的沒有穿過高跟鞋。
    試鞋的時候，渾身都不自在。
    她將高跟鞋穿到腳上，準備站起來的時候，蔣戰驍走上來扶住了她。
    他們兩個人的姿態很親密，店員默認他們是夫妻了。
    “這位太太穿這雙鞋真的很好看，像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店員嘴巴很甜。
    白懿瀟走到鏡子前看了一下鏡子里的自己。
    鞋子是很好看的，穿上之后個子比平日高出了半個頭，氣場都完全不一樣了。
    只是，身上的衣服跟這雙鞋子不怎么搭。
    白懿瀟突然就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會喜歡高跟鞋了。
    長高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喜歡嗎？”蔣戰驍問她。
    白懿瀟低頭看了一眼腳上的鞋子。
    喜歡是喜歡的，但是這個價格，她真的有些……
    蔣戰驍太擅長觀察人了。
    雖然白懿瀟沒回答，但是他已經從白懿瀟的眼睛里看出了答案。
    于是，蔣戰驍直接對旁邊的店員說：“結賬，麻煩幫我包起來，刷卡。”
    “好的，先生。”店員微微頷首。